“交通呢?”
“公车站牌就在附近,我可以自己坐公车上下班。”
“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明天就可以。”
韩仲轩略略思考,心想暂时就让他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吧。“好啊。”
“真的可以吗?”纪泓武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可以。但是。。。。。。”韩仲轩看着他提出附带条件,“你晚餐一定要吃而且要吃饱,不要给我乱省钱,知道吗?”
“我知道。”纪泓武高兴得直点头。书店一直是他向往的工作场所,他喜欢那种满室书香的感觉。
韩仲轩见他一幅欣喜的模样,不觉亦露出一抹深情的微笑。只要能让他的小爱人开心地过日子,自己下班回家忍受几小时的孤寂也无妨。也许该请个女佣帮忙整理家务,这样彼此都可以轻松点,也能让他在家好好吃过午餐再去上班。
今年水汽丰沛,当北方冷空气一波波南下时,北台湾已进入冬天多雨的季节。
晚上十点多,纪泓武打卡下班步出书店时,淅淅沥沥的雨声,以及一阵吹过的寒风,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拉了拉身上稍微过大的毛衣。
因为下雨的关系,路上的行人和车子都少了。他想起几天前因冒雨回家而挨骂的事,遂决定到便利商店买把伞,再去搭公车回家。
“小武。”
一声轻唤传来,纪泓武循声望去,便迎上唇边荡这温柔笑意,眼含深情的俊帅脸庞。
“我来接你回家。”韩仲轩说。
纪泓武愣了一下,心里有种异样的甜蜜感觉。
韩仲轩上前轻拥着他单薄的肩,微笑着说:“冬天的脚步近了,天气也渐渐凉了,我带你去买几件外套和毛衣御寒。”
纪泓武心里感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低声回答:“谢谢。”
韩仲轩拥着小爱人,来到附近一家他常常光顾的名牌服饰店,帮小爱人挑了件质好量轻的羽毛衣。“你喜欢什么颜色?”
纪泓武挑了件浅橄榄绿的外套,顺手翻看了一下价码。七千元?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细看一遍,真的是七千元,不觉抬头看着情人,呐呐地说:“这个外套好象有点贵,我们去普通一点的店买便宜的就好。”
韩仲轩看着小爱人,这个价码对他来说已经很便宜了,可是小爱人向来经济拮据,省吃俭用惯了,当然舍不得花这样的大钱。
他心里怜惜,随即心生一计,向他分析道:“其实这并不贵呀,你想想看,一件外套至少可以穿五年对不对?你算算看,七千块除以五再除以三百六十五天,一天四块钱还不到,是不是很便宜?”
纪泓武还在算七千除以五是多少,他都已算出一天是多少了,心想一天才四块钱而已,真的还满便宜的。
“真的不太贵耶,要穿五年,那买大件一点的好了。”话落就欲去取大一号的外套。
韩仲轩见状却忙阻止他。“不用了,你已经二十岁了,再长高也有限,买大小刚好的比较保暖。”
纪泓武想了想点头道:“也对。”
韩仲轩伸手取下外套。“来,试穿一下。”
“好。”纪泓武遂释怀地试穿外套,并开心地说:“好轻、好暖和。”
韩仲轩心满意足地看着小爱人开心的笑容,眼见他的笑容愈来愈多,心性也愈来愈活泼,他心里的忧虑遂一分分地减轻。他在医院接受治疗时,那犹如偶人般毫无喜怒哀乐的神情,一直深印在他的脑海。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愿小爱人再有那样的心境和神情。
试穿外套之后,韩仲轩又带他去挑了两三件毛衣,这次连说服都不必了。
离开服饰店后,韩仲轩提议道:“我们去吃小火锅吧,这附近有家不错的小火锅店。”
纪泓武点点头,他从来没去吃过什么小火锅,跟着他去吃吃看也好,但心念一转又问:“要不要先打电话回去,叫玛珍不用替我们准备宵夜了。”
“我出门前已先交待过她了。”话落带着小爱人来到附近一家小火锅店,虽然还不是很冷,可是店里却有八成的客人,生意相当好。
韩仲轩找了两个座位,点了两分牛肉火锅,也知道小爱人喜欢香菇,所以就加点了一盘香菇。
“我想,如果没有重要应酬,从明天起我每天来接你下班。”韩仲轩边煮火锅边说。“你一个人那么晚坐公车回家,我不太放心。”
纪泓武只是不解地看着他,十点还不晚呀,坐公车到站也不过十点半而已,下了车再走几分钟就到家门了,遂开口说:“不会很晚呀,那时路上还有很多人,以前我常常半夜一两点才走路回家,也没发生什么事啊。”
这话听得韩仲轩心惊不已,怎么那么晚了,他还独自一人在充满危险的夜里步行回家,但旋即又想到他的家比旅馆还不如,母亲也不关心他,就算真的遇到了危险,也没有人会为他担心。
思毕,不由沉声说:“以前是以前,现在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当然关心你的安危,不放心你晚归。”
一句“最重要的人”让纪泓武心中有种异样的感受,对从未被重视过的他而言,这话是对他存在的一种肯定,原来自己在他的心中有这么重要的地位,他好感动,真的好感动。
韩仲轩见他神情有异,忙问:“书店的工作如何,如果觉得太累或不适应,就回家吧,看要休息几天再找别的工作,或者你想去学些什么,千万别委屈了自己,懂吗?”
原来自己也可以拥有一个真正的避风港,不只是外在的,更是心灵的避风港,这是他以前不敢想的,一切都象梦却又如此的真实,纪泓武只是凝视着他。
韩仲轩对他的凝视回以深情的一笑,帮他将煮得八分熟的香菇捞起,放在小碟子里。“生香菇不要煮得太熟,否则会没有甜味和香味,还有这牛肉。。。。。。。”
“我不要吃。。。。。。。。”
韩仲轩不等他说完便双目一瞪,纪泓武见了顿感心惧,下意识地垂首嗫嚅着说:“我吃几片就好。”
韩仲轩表面神色不悦,但心里却不住的叹气。直到不久前他才发现到小爱人十足是只草食性动物,上了餐桌从没见他主动夹过肉,也难怪他瘦巴巴的,脸色也苍白,追根究底就是营养不良。因此盯着他吃肉就成了他每餐必需注意的重点,另外的也要外籍女佣玛珍天天在午餐时提醒他吃肉。
纪泓武夹起香菇轻咬一口,软软甜甜的滋味,让他爱极了。抬头看了韩仲轩一眼,也许这就是幸福的滋味吧。
第七章
春至过后,北方的寒风已不再冷冽刺骨。根据古老的说法,春至过后每下一次雨,气候就会温暖一点,当冬雨渐少,温暖又重回北半球时,草木动物又开始蠢动以迎接春回大地的时候。
这天正好是轮休日,纪泓武才得以和爱人一起共进晚餐,然后一起到客厅,爱人翻阅报纸,他看国家地理频道里生物学家记录动物生态的影片。
广告时,纪泓武不经意地转眸看着爱人,他抽烟看报时的专注神情,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每每都让他看得出神,尤其是他把白烟轻轻吐出时的优雅神态。
“可以让我试一口吗?”
韩仲轩闻言微愣了一下,看见小爱侣双目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遂不解地问:“试什么?”
“烟,我想抽一口看看。”纪泓武有点好奇,虽然半年前割腕之前曾试过一次,感觉这玩意很呛人,可是看别人抽烟的感觉似乎又很享受,心想说不定自己买的是难抽的劣等货,所以才会那么呛人。
韩仲轩眉头微皱,前不久他开始戒烟了,只是要一下子完全戒除实在很难,所以他采取渐进的方式,只在烟瘾大发的时候,才点根烟解解瘾,没想到小爱侣却想步他后尘,本想拒绝他的要求,继而想到自己老是在他面前吞云吐雾,实在没资格严阻他,想想只好把烟递给他。
纪泓武笑着接过香烟,含在唇边猛力大吸一口,却立刻呛得猛咳不止。他错了,原来天下的烟都是一样呛人的。
小爱侣猛力吸烟的样子,真让韩仲轩看傻了眼,见他被呛得猛咳,忙将他手中的香烟拿下来放在烟灰缸旁边,帮他拍背顺气。
纪泓武咳的连眼泪都流下来了。
韩仲轩忍不住开口轻骂:“我真服了你了,有谁抽烟是这么猛吸的,自找罪受啊。”
纪泓武伏在他宽厚的胸膛上轻咳,抬手抹去泪水。“我怎么知道,看你们抽的那么快乐似神仙的样子,我以为真的有那么好抽。”
韩仲轩真拿这个好奇宝宝般的小爱侣没办法。上次也是这样,好友伍世爵偕同女友钟晓音来访,四人坐在客厅闲聊饮酒,他也好奇地喝了一大口,结果才入口不到三秒钟就当着三人的面全数吐在地上,弄的三人想笑也不是,想骂也不能。
“你还是别这么好奇的好,我已经开始戒烟了。”
纪泓武闻言猛抬头。“为什么?”
韩仲轩爱怜地拭去他眼角的泪水,深情地笑着说:“为了你呀,从现在开始我要好好地保养身体,因为我有个年轻又美貌的小爱侣,总不能放任自己烟酒过量,导致未老先衰,我还想跟你相伴至白头,舍不得太早离开你。”
他深情的告白令纪泓武感动不已,却只能回以深情的凝视,无法以言语表达内心深处的感动。
韩仲轩从那双闪着深情光芒的漂亮眼眸里,读到了他内心的感情,双手捧起他绝美的脸庞,低头献上自己深情的吻。
两人双唇胶合良久才分开,韩仲轩凝视着小爱侣绝美的容颜,白皙的双颊透着粉粉的红润色泽,这半年来,他细心呵护养育他的小爱侣,总算让他摆脱了最初那苍白少年的瘦弱模样,而成了今日人见人夸的美少年。
一干好友们人人都夸说他眼光好,连红粉知己李慧芸也说,他当初苦苦追寻的决定是在正确不过的事。虽然听到大家对小爱侣的称赞令他甚为得意,可是除了伍世爵外,没人知道他是费了多少心血,才将小爱侣从一只丑小鸭呵护成现在的美丽天鹅,不管是外在或内在皆然。
小爱侣自幼即被亲生母亲以另一种方式遗弃,虽然有家却不温暖,生身之母在身旁却不给予母爱,甚至阻断了仅有的手足之情,害的他得凭借一己之力,承受来自内外的种种不公平对待,依靠无门,诉苦无处,一切只能默默承受,再多再多的痛苦和委屈,也只能沉积在心底,一层又一层,一日复一日,没人替他分担,无人能听他倾诉并给予精神上的安慰。
他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拆除了那座禁锢了他心灵近二十年的高塔,将小爱侣的心救出了那座冰冷的孤独城堡,重信来感受这个世界的温暖,和真心无虑地接受他的爱。
这时,韩仲轩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遂问:“前两天妈妈打电话回来,要我问你一件事。”
纪泓武知道他口中的“妈妈”,指的是在美国与他大哥、小弟同住的韩家二老。他们两个月前曾专程回来探望次子,当时他很紧张,以为他们也同大多数人一样,不赞同同性之间的爱情,没想到他们是对明理又开明的父母,他们早已知道并接受次子与众不同的性倾向,回来的目的,是因为韩仲轩打电话告诉他们,他在台湾找到了终生伴侣,所以才特地回来看看儿子的伴侣。
几天的相处下来,纪泓武发现韩仲轩的双亲是对慈祥和蔼的父母,对他很好,离台前还叮嘱儿子不要欺负他,要好好疼爱他。从那时起,他才真正放心地将全部的感情交予到他的手上。
“妈妈要问我什么事?”纪泓武问。
“问你愿不愿意入籍韩家,如果愿意的话,他们下个月要到东京探望我妹妹,回程时就在台湾停留几天,等办好手续再回美国。”韩仲轩说。
“可是要怎么入籍?我们又不能结婚,就算真的举行婚礼也没有法律效用。”
韩仲轩却是神秘的一笑,“还是有办法不用结婚就可以入籍的。”
纪泓武睁大眼睛问:“有这种事?”
“有。以收养的方式,让你以养子的身份入籍我们韩家,你愿不愿意?”韩仲轩问。
纪泓武微笑点头。
韩仲轩见小爱侣同意,高兴得将他拥进怀里亲吻了一下,笑道:“我爸妈和大多数的父母一样,看见儿女找到伴侣,总希望赶快把对方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我妈妈说你漂亮又可爱,更要快一点才行。因为在台湾不承认同性恋者的婚姻关系,所以才稍稍变通,想以收养的方式让你成为我们韩家的一份子,而不只是我韩仲轩的同居人。”
纪泓武既高兴又感动,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他,俯在他胸前倾听他沉稳地心跳,内心的喜悦与感动皆化成唇边的淡淡笑意。
韩仲轩怀抱着小爱侣,看见他唇边漾着喜悦的浅笑,他比他更感高兴,只因小爱侣终于肯将内心的喜怒哀乐真实地表达出来,不再凡事沉默以对,犹如一个完全没有感情的人偶一般。
“对了,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诉你。”纪泓武仰首看他。“从明天起我开始上早班,八点上半四点半下班,最快五点就可以到家了。以后我们可以天天一起吃晚饭,晚上可以做。。。。。。。。。”话未说完,双颊不由微感发烫。
韩仲轩见状便追问:“做什么?”
“做。。。。。做一些事情。。。。。。”纪泓武被问的双颊更加嫣红,垂首呐呐地说:“你知道的。”
韩仲轩当然知道要做什么,却故意逗他。“你不说我哪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事,你要说个明白呀。”
这种事他怎么好意思说的太明白,纪泓武只敢低头沉默不语。
韩仲轩见状也就不再逗他,小爱侣毕竟还年轻,个性也不是活泼外向型的,很多事心领神会比说出口更好。
他低头在小爱侣耳边轻问:“你明天要比我早起,今晚是不是早睡一点比较好。”
这时,纪泓武才又抬起头来,笑嘻嘻地说:“没关系,我已经买了小闹钟。”
韩仲轩含笑深情地看着他,小爱侣虽然内向但个性相当独立,很多事情都不需他太操心。
当晚就寝时,纪泓武侧身而睡,凝视着习惯睡前看书的爱人。
韩仲轩感觉到小爱侣的视线,遂将视线从书上移至他绝美的俊颜,笑问:“怎么?晚睡习惯了,这么早上床睡不着?”
纪泓武摇摇头。“我是在想,半年前的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就算我有最真的心、最深的情,也没有半个人愿意站在我这边。我将我的真心和爱情献给我最爱的情人,却遭到无情的践踏,说心中对他无恨无怨那是骗人的,只是恨似山高,怨似海深也没用,因为没人会同情我。”
直到今天,韩仲轩才亲耳听见他说出对昔日一段情的感触。原来伤他如此深的不只是亲情,还有爱情。若他是个异性恋且是无过错的一方,大家一定会同情他,且指责对方负心,但这法则套用到同性恋者身上,就完全变了样。绝大多数的人会赞美异性介入者介入的好,且多加鼓励,并认为无过失的同性恋人活该。这是多么可怕的双重标准,竟把这么可议的心态当成正常,甚至还沾沾自喜,以解救者姿态自居。
韩仲轩放下书本,关上台灯,掀开被子躺下,健臂一舒就将小爱侣拥进怀里,柔声安慰道:“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未来的日子我们会一起走,往后的人生之路,我会一路陪伴着你。”
纪泓武伏进他厚实的胸膛,轻声缓缓地说:“可是如果没有遇见你和大哥,我还是宁愿选择那人生的最后归途,因为活着的每一分每一刻,我。。。。。都很不快乐。”
韩仲轩紧拥着他,柔声轻问:“那你现在快乐吗?”
纪泓武仰起俊脸,唇边漾起一抹浅笑。“很快乐。同事们都对我很好,而且能接受我的与众不同,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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