惫。
“这也是她的女儿啊!”云逸凡喃喃的说道, 那一瞬间,他终于发现,那曾深爱过的人,早在告别的那天,已消失在这个世界。
心中的爱和思念,都只是属于自己曾经拥有过的纪念。
云逸凡第一次这么茫然的看着远方,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是可以记念的,有些事情能够心甘情愿,有些事情一直无能为力,爱上南梦影的那年那月那天,成了是他一生的劫难。
“朕自问所向披靡天下无敌,唯独她一人却成了朕此生最大的败笔。”云逸凡仰起头将滚热的茶水全部倒入口中,清香甘冽的茶水此刻却像是黄连一般苦涩,像是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喉咙。
“陛下,万不可为了一个女子放弃这绝好的机会啊,且不说不说她现在已经是他人之妇,便是仍旧在我辽国,也不过是身体里流淌着辽国血脉的一个女子而已,要她做的这些完全是为了生她养她的国家,于理应当!”尹默言身子已经弓得垂直,抱着双手朝云逸凡施大礼,向他进谏、或者说是恳求。
云逸凡将喉里的苦涩咽下,一双眼睛又恢复到昔日的深邃,道:“便是负了这天下,朕也决计不会负她半分,至于这江山么,朕自然会凭借自己的手段将之夺于手中!”
“可是陛下”
“不要再说了,去吧!”云逸凡摆了摆手,不想再听尹默言说下去,每提起那个名字一次,便会增加一份伤痛。
尹默言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失了魂魄一般,也不朝云逸凡告辞,浑浑噩噩的朝小院外走去,失了这千古难逢的良机,不知道要用多少辽国男儿的性命来填补。
“叔叔,这里是哪里,你有看到我的爹爹和娘亲吗?”也不知道云逸凡痴痴地对着长白山望了多久,忽然一声稚嫩的呼唤将他唤醒。
云逸凡回头一看,原来馨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一双清澈的眼睛没有一丝杂质,小脸粉嫩的能挤出水来,见到云逸凡一点也不害怕。
云逸凡心里一暖,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般毫无戒备的和自己说话了,不顾忌他的身份、不害怕他的威势,只是把他当做了一个平平常常的人,对,就是一个人。
这样天真无邪的眼神,单纯得没有一点心机。
在这一刻他不禁嫉妒起夏雪寒来,或许他的心怀仁义、忧国忧天下并不全是装出来的,有这样一个小仙子一般的女孩儿终日在身边,便是沉堕幽冥的厉鬼也是会被感化的吧。
云逸凡脸上浮现出了最为和煦的笑容,在这大雪封天地的长白山给人带来了无尽的温暖,若是有其他人在此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天帝从来没有对人这么笑过,笑得这么温暖明媚。
“你的爹爹和娘亲有点事离开了,要你在叔叔这里等他们,现在叔叔带你去找他们好不好!”云逸凡蹲下来帮馨儿理了理头发,温柔的说道。
馨儿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刹那间绽出了光彩,一把搂住云逸凡的脖子,在他俊逸万分的脸上轻吻了一下,高兴地说道:“谢谢叔叔!”
云逸凡有些受宠若惊,第一次感到这么轻松,不用像在臣下面前那样紧绷着一张脸,不用像在对手面前那样紧绷着一颗心。
“走,叔叔带馨儿去找他们!”云逸凡一把抱起馨儿,让她安稳的坐在自己的臂弯里,大步朝院门外走去。
“咦?叔叔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你和我的爹爹娘亲是好朋友吗?”
“对啊,叔叔和你娘亲是很好的朋友呢”
***
白河小镇地处辽国圣山脚下,又在两国边境,物贸交易,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大清早的各个茶楼酒肆,巷陌摊头就挤满了人,无不津津乐道几日前群雄荟聚长白山顶,几大盖世人物竟然引出了三日同天这种异象。
虽然雪崩过去,山上活着的人都陆陆续续下山来,但是他们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在这白河镇找地方住下了,一来是好奇那几个绝世少年接下来的动作,二来是想看看能不能捡点他们吃剩下的骨头。
所以白河镇上的人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比前几日多了几成。
“你们听说了西皇夏朗在长白山上和血屠公子那一场大战了吗?”
“诶呦,这种大事怎么能不知道呢,话说那一天啊”
刚有人打开话匣子,四周的人群就像是潮水一般涌了过来,不是每个人都有幸到得了天池,但是作为江湖人士,哪有对那一日的事情不感兴趣的呢。
那人轻咳了两声,看着四周挤得密不透风的人群,颇为满意,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这事儿啊,还得从几年前的八音宝盒说起,那时候咱们不是误会南仙夏雪寒偷走了八音宝盒吗?其实呀,根本就不是南仙拿走的。”
“那是谁拿走的,别卖关子了,快说!”看到他欲言又止,旁边的几个急性子恨不得上前剖卡他的脑袋,将整件事的经过一股脑儿看得真真切切。
“这个人啊就是西皇,他暗中偷梁换柱嫁祸到南仙的身上,还用计杀了慕雁平慕大侠一家,也嫁祸到了南仙的身上。你们知道血屠公子是谁吗?他就是慕大侠的儿子啊!”
“啊?怎么可能?”
“慕大侠为人正派,怎么会有这种嗜血成性的大魔头做儿子!”
“对啊,你胡诌的吧!”
“”
那人摆摆手止住沸腾的人群,继续说道:“血屠公子本是个庸碌之才,若是任他自行修炼,怕是一百年也不会有如今的武功修为,但是西皇是谁啊?他是全天下最为顶尖的三个人之一,他要做的事有什么是做不成的。他想方设法让血屠公子相信了南仙就是他的大仇人,然后教给了他一门盖世武功,吸人内力以自养,才在短时间内有了今日的成就啊!”
“怪不得东狂和南仙水火不容,原来是这么来的,那后来呢,血屠公子不是西皇一手提携上来的,到底又是怎么和西皇闹翻的!”
“嘿嘿,那几个少年,都是震古烁今的绝世人物,谁又会比谁弱,谁又肯吃了半点亏,那三人当面一对质,几年前的真相浮出水面。血屠公子被人当猴耍了这么多年,哪里能忍,当下就和西皇打了起来!”
“那一战啊,当真是天地失色、日月无光,但是毕竟血屠公子资历尚浅,还是弱了一头,眼看就要被斩杀,突然一个紫衣女子斜刺里杀出,别看那女子年纪轻轻容貌也好,但是武功却是不弱。西皇没有防备,着了一道,二人联手竟然让西皇占不到半点便宜,毕竟西皇功参造化,居然击退那两人,退下白头峰。”
“那后来呢,西皇安全离开了吧!”
那个人摇了摇头,道:“西皇退下白头峰是真,但是安然退下长白山就不一定了。这长白山下不知为何埋伏了数也数不尽的高手,一路追杀,西皇可谓穷途末路,身边明里暗里的护卫杀得一个不剩,只剩得他一个人仓皇逃窜,最后不知从哪里冒出数十万辽国大军,兜在西皇屁股后面追。”
“那后来呢?西皇是不是”
“怎么可能,西皇是什么人,虽然一路凶险,但还是回到了大夏国境内,也算是有惊无险!”
“你们说好端端的,辽国大军为什么会追杀西皇呢,北帝这可是彻底和西皇撕破脸了啊!”
“嘿,他们上位者的心思,我们哪里猜得透。我看呐,这天又要变咯”
“”
市井从来都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这些本来极为隐秘的事情不出几日便像是海边的浪潮一样席卷了整个沙滩。
长白山经历了一场雪崩,让人感觉比以往更多了些锐利和肃杀,让人看起来凛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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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常伴皓月看夕阳()
第一个百二十五章 常伴皓月看夕阳
“父皇,母后!”
一声轻轻地呼唤像是穿越了亘古而来,带着欣喜,却也夹杂着悲伤,当年斩缘塔下一别真的如同斩掉了一世情缘。
“梦儿”那个正在缝补渔网的中年妇人蓦然回首,一双眼睛了顷刻噙满了泪水,六年了,已经有六年没有见过女儿了,人这一生有几个六年经得起耗费。
那个躺在椅子上的男人只是眼睛朝这边看着,并没有如那中年妇人一般激动,只是眼睛里闪过了许久未曾出现的光芒。
“梦儿回来了,你看啊!你这个老头子怎么”
南梦影的母后有些嗔怒的看着元宗,一别六年的女儿回来了,这个老糊涂竟然像个没事的人一样。
“看见啦,我的女儿带着女婿和外孙女来看我们两个老东西来了,难道你要我冲上去抱着他们又哭又笑吗?这成何体统!”元宗白了那中年妇人一眼,这才起身朝着南梦影一家人走过去,一举一动之间仍旧有着一个帝王的风范。
南梦影膝盖一软,直直的跪在了元宗和菀妃面前,“父皇、母后,女儿不孝,竟然让你们在这地方受苦!”
菀妃赶忙探手扶起她,手指指尖轻轻点指她的鼻子,笑道:“傻孩子,我们没有吃苦,在这里自在着呢,你看看这里多美啊,可是要比那牢笼一样的皇宫好多了。”
元宗也是点了点头,笑呵呵的说道:“以前在皇宫里还不觉得,现在出来了才发现原来世间还有这么一处桃源仙境,若是早点知道,抛却那几十年的九五之尊也愿意啊!”
南梦影听他们这么说,那红彤彤的眼睛方才柔和了一些,轻轻揉了揉眼角,问道:“父皇,怎么就你们两个在这里,那个女萧皇后和皇兄们呢?还有,你们怎么住在这种地方,云逸凡不是说”
元宗笑着打断她的话,“傻丫头,云逸凡虽然夺走了你父亲的江山,但是他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在这辽国之北也建起了一处绵延数十里的行宫供我们一家居住,衣食供给从未间断。只是一日我与你母亲外出打猎,到了此处,不禁被此处美景吸引,就离开了行宫,到此结庐居住,只是偶尔回去看一看而已。”
身在皇室有诸多无奈,元宗和萧皇后在新婚之夜前还从未见过,之所以走到一起不过是父辈的安排,辽国耶律氏一族自古为帝,萧氏一族则是举世皆知的后族,元宗当年要想上位,可以说不得不娶萧皇后。
这几十年来是将他们维系在一起的不是他们之间那一星半点的感情,而是他们要在对方身上索取的利益,只有利益才能让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走到一起。
而今元宗皇帝再也不是北国之主,萧皇后也不再是一国之母,他们自然不会相敬如宾,像往日那般举案齐眉,便是相逢时互相寒暄也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而元宗和菀妃相识于江湖,当他还是太子的时候便于茫茫人海中寻出了那个与众不同的她,同甘苦,共患难,也是她陪着元宗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不离不弃。
但是她的身份终究争不过萧皇后,萧氏是天生的后族,其势力不可小觑,便是当年全盛时的耶律一族也不得不给他们三分面子,何况乡野出生的菀妃,能让她留在后宫便是天大的荣宠了。
萧皇后不死,她终究是妃。
她不和萧皇后争宠,争后位,一是她没有这个心思,二是她已然如愿留在了元宗身边,那便是此生最为满足的事情了。
萧皇后也不排挤她,哪怕元宗在后宫三千中独宠菀妃一人,她也没有半句不满的言辞,因为她的地位稳如泰山,不害怕被夺走,因为她的心从来都不在元宗的身上,同床异梦,两个人都梦着另外的人。
她在三月江南邂逅的燕翎歌,他在茫茫人海遇见的菀妃,成了这一对帝皇夫妻之间一条永远跨不过的鸿沟。
“你的那些皇兄们被云逸凡分封到其他郡县做闲散王侯去了,一年也难得见到几次,我和你母亲也是许久没见到外人咯!”元宗虽然脸上挂着笑呵呵的表情,但是谁又听不出来一个老人家的孤独和悲哀。
南梦影眼睛里的泪水不争气的滚了出来,和她平日的潇洒不羁大相径庭,“父皇、母后,你们受苦了”
“傻孩子,我们哪里又苦了,和你们日日里刀光剑影比起来,我们不知道幸福了多少呢,说这里是天上人间也差不多了!”菀妃一脸慈爱,一想到女儿在那纷乱的世道里沉浮,就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老婆子你也是,我忘了你也忘了吗,一大家子人站在外面像什么话,赶快进屋去!”元宗平复了一下心情,拉起南梦影的手就往屋里走去。
可是还没跨出去,身后就传来馨儿的埋怨:“姥姥姥爷只知道娘亲,就不管馨儿和爹爹了吗?馨儿不开心了哦!”
经这么一说,元宗和菀妃才发现站在南梦影身后的夏雪寒和馨儿,此时馨儿正嘟着小嘴闹别扭呢。
“好可爱的小姑娘,馨儿乖,都怪姥姥姥爷疏忽了,小馨儿别生气了,一起进去!”两个老人看到自己有个这么可爱的外孙女,哪能不开心,一张嘴都笑得合不拢了。
菀妃更是顾不上自己那因为缝补渔网弄脏了的衣服,一把抱起馨儿就朝屋里走去,只留下了元宗和夏雪寒夫妇。
“梦儿,你先跟你母亲进去吧,我跟女婿有些话要说。”元宗皇帝也不急着进去,对着南梦影说道,还不忘摸摸她的头,像是几年前她还是个小女孩时那样。
“父皇”南梦影有些犹豫,以她的冰雪聪明,大概能猜到元宗说的,她怕夏雪寒因为她为难。
“没事,你先进去吧!”夏雪寒朝着她一笑,若是这点小事自己都要南梦影不放心,那么真的不配在她的身边了。
南梦影点了点头,跟着菀妃走进了屋子里,她对夏雪寒自然是很放心的,有这个男人在,这世间一切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美丽得如同梦幻仙境的月亮湖边就只剩下了元宗和夏雪寒翁婿二人。
世间传言月亮湖是月宫仙子流下的眼泪滴落人间,虽然美得惊心动魄,但是细细品味,却是多了荒凉与悲哀。
“缭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这是一种荒凉的美,绝望的美,悲剧的美,月亮湖是被天神遗忘的禁地,不属于人间。
“你说这里怎么样?”元宗冷不丁的问道。
他和夏雪寒并肩站在冰封的湛蓝的湖边,久久的不说话,西边的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在这极北之地,冬季的太阳不仅不热,照在人的身上反而有一股彻骨的寒气。
晶莹剔透的湖面被金黄色的夕阳照射,绽放出万道霞光,像是盛了无数碎金的聚宝盆一般,远处的山峦起伏,勾勒出温柔的曲线。
原来这就是北国的冬天,一切都是这样的静谧美好,没有因为一丝而喧嚣打破。
“很美,很宁静。”夏雪寒发自肺腑的说道。
“那如果我以一个父亲的名义要你留下来呢?”元宗的眼睛一直看着前方晶莹的湖面。
夏雪寒有些诧异,元宗的心情他自然是知道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好一阵才说:“现在还不行,不过相信我,等天下一统了,我定然功成身退,带着梦儿和馨儿来这里隐居。”
元宗皇帝苦笑着摇了摇头,夏雪寒问道:“您笑什么?是害怕我舍不得荣华富贵,今日说的这番话只是敷衍您的吗?”
“你的人品我自然是信得过,要不然也不会把梦儿交给你,只是我是怕等不到那一天了啊!”元宗的话有些苦涩,但是何尝不是道尽了万千老人的心境。
天下一统,说起来容易,但是只有真正经历过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