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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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梦-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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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青碧的酒水已经接近嘴边,浓烈的酒气撩拨着他的鼻翼,知道避无可避,夏炎也停止了抵挡,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噌!”

    刀光几乎是和出鞘的声音一同传来的,毒酒并没有如夏炎预想的那样灌入他的喉咙,反而是一股黏稠的、冒着热气的液体喷到了他的脸上。

    那股液体带着浓浓的腥气,顺着他的脸庞流到脖颈,再顺着领口流到他的肌肤,他能感觉到那股温热侵蚀着他的每一寸肌体,却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阴冷。

    不知过了多久,牢房里没有声音传来,哪怕是呼吸、心跳,夏炎鼓起勇气睁开了眼。

    那是一副怎样令人心惊胆寒的画面,以至于日后他常常从睡梦中惊醒;在千军万马尸横遍野之际,一想到今日的场景也觉得不过如此。

    三个太监从头到脚被从中劈开,白花花的脑浆流落一地,散落在满地的肚肠上,鲜血活着白花花的脑浆,在昏暗的监狱里格外的刺眼。尸体倒在地上才不久,就被饿极的老鼠撕啃,那些老鼠也不畏惧还有人在,疯狂舔舐着血浆,撕咬着血肉。

    夏炎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而在阴暗处闪出一个人,将他扶住。定睛一看,竟然是刚刚的那个牢头,他倒提着一把长刀,锋刃上淌着殷红的血。

    “雍王且放心,属下是琅琊王府的人,奉王命前来接应雍王出城!”那牢头沉声说道。

    “你你”

    夏炎浑身颤抖,指着牢头一时说不出话来,牢头拉着他的胳膊,朝牢房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此地不宜久留,琅琊王已经安排好了接应的人,雍王且随属下来!”也不管夏炎愿意与否,就拖着夏炎往外面走去。

    爆竹声声传霄汉,火树银花不夜天。长安城满城歌舞,张灯结彩,繁华异常,这座如同天府的城,此刻更比天府更繁华热闹十分,大街小巷的火光红灯,把长安映衬得通红,就像是一条蛰伏已久的赤龙,雷声响起,便要乘云而去!

    五彩斑斓的烟花射到浩渺的夜空,然后“嘭”的一声,绽开一朵纷繁,五彩缤纷的花朵点缀了这静谧的夜空。

    一生如若能像烟花一样,窜上广袤的苍穹,倾尽生命绽放一次,便可了无遗憾。对心里那个人的记忆如最璀璨的烟火,一次便可以成为永恒。

    景华宫中,夏朗大宴群臣,玉盘珍馐、钟鸣鼎食,罗裳紫带翩翩而舞,金瓯玉磬袅袅不绝。夏朗高坐在九龙座上,面带笑容,可是心里却有一股隐隐的不安,漆黑如墨的夜空被烟花点缀得五颜六色,可是在夏朗看来却是黑得可怕,似乎可以吞噬人的灵魂。

    “许慈,琅琊王府没有什么异动吗?”夏朗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许慈往前走了两步,贴近了夏朗,低声道:“回皇上的话,夏雪寒一直待在府中,不曾踏出半步。皇上且宽心,看这当头,赶往大理寺牢房的小良子也快回来了罢,这事一了,夏雪寒也就蹦哒不了几日了!”

    “不对,夏雪寒不会这么安分,这种平静,似乎潜藏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夏朗听到许慈的话,并没有安心的感觉,反而更加忧虑了。

    贪狼,奸险诡诈之士!以狡猾奸诈闻名于紫微星,他从来不会完全相信别人,唯一相信的,是自己的判断。

    夏朗对许慈使了一个眼色,然后从龙椅后转开,许慈向来是阿谀奉承,察言观色之辈,哪里会不明白皇帝的意思。等皇帝走远了,才尖声叫道:“皇帝陛下突然有些琐事要处理,各位大人且先开怀畅饮,皇上不时便归来!”

    “恭送吾皇!”百官皆举杯朝夏朗离去的方向高呼。

    夏朗在一群侍卫的簇拥下疾步朝后宫走去,那张灯结彩的宫道没有吸引他的目光,他的脚步越来越快,因为他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了。

    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一所偏僻的小院子外,还没踏进去,便传来一股奇异的味道,让人头脑发懵。夏朗没有丝毫的停滞,抬手推开门就踏了进去,也不管现在已经是九五至尊,身份尊崇。

    他一进去就皱起了眉头。

    没人,他竟然不见了!

    回过头对着身后的护卫使了个眼色,那护卫点头会意,一声低啸,把声音牢牢控制在这个小院里,这一声低啸夹杂着浑厚的内力。在这小院里清晰可闻,可是院墙外却是半声也听不见,能把声音、内力控制得这么精准,光是这一手就让八成的江湖高手自叹不如,而他却只是夏朗身边一个小小的护卫。

    低啸传出,过了十余息的时间都没有什么回复,夏朗的眉头愈发皱得紧了,“连‘影’也跟着不见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发疯似的冲进了一间小屋里。

    那间小屋黑洞洞的,像一张大口,把夏朗吞了进去,身后的侍卫不约而同地摇亮了火折子,在这黑洞洞的小屋里,哪怕是半星火光也会显得格外刺眼。

    屋子里陈设极其简单,一张古旧的木床,一张小桌子,上面摆了几本线装书。想来是主人仓促离开,连书本也没来得及合上。这间屋子几乎简陋的根本不该出现在皇宫里,就连墙也是用青砖砌成的。夏朗也不避讳,走到墙边,指尖划过青砖,按照九宫八卦的方位依次转过,最后停留在左下角一处阴暗的角落里,食指用力一按,那块青砖突然就凹陷了下去。

    只听“咔擦”一声清响,墙面裂开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洞口,里面竟然空空如也,夏朗眼前一黑,差点倒了下去。

    一双拳头重重的锤在了墙上,“混蛋,传令封锁长安城,未得我令牌,若有出入者,不拘身份,先斩后奏!”夏朗几乎是咆哮着下了这个命令,而他丝毫没有在意顺着青砖缝隙流下的血。

    紫霞宫里,热依罕公主看着眼前的那朵本已经凋谢的紫罗兰,那朵花又恢复了几分生机,虽然仍然有些焉儿,但是若是假以时日用心栽培,定然能恢复往日生机。

    这已经是冬日了,不晓得这朵紫罗兰为何一反常态重新燃起生机,窗外的烟花再绚烂也勾不去热依罕的注意,她欣喜的看着眼前的紫罗兰,这似乎是她来到这里以来第一次有这种欣喜的感觉。

    “人就和这紫罗兰差不多,只要还有一丝生机未曾丧去,就有重获新生的希望,不是么?”就在热依罕全神贯注盯着紫罗兰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句温柔的话,像是三月的一股和风,吹进了她的心里。

    热依罕蓦然转过头去,只见一身白衣飘然若仙,那俊美绝伦的脸庞不染一丝尘埃,一步一步走来,仿佛遍地绽开金莲,圣洁无比。

    “是,是你?”热依罕那樱桃小嘴此刻惊得有些合不拢,一张俏脸上满是讶异的神色。

    夏雪寒脚下像是踩着一片云彩,轻飘飘的就站在了热依罕的面前,轻声道:“我带你离开,送你回北庭,保你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一世平安。”

    “那你要什么?”热依罕生于皇宫,长于皇宫,又在这寂寥的大夏皇都待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在深宫里永远不会有人无条件帮你,永远是需要用等价或者数倍的价值去换。

    “只需要你说一件事,仅此而已!”夏雪寒淡淡的说道,目光却转到了窗外的纷繁烟花上。

    “好!”

    热依罕没有丝毫迟疑,因为她知道他要的是什么,他不是个甘愿平淡一生的男人。她俯身抱起那盆紫罗兰,死死的揽在怀里,像是抱着一件比生命还重要的宝贝一般。

    “走罢!”夏雪寒转身没入黑暗,那白衣渐渐隐没,热依罕咬了咬嘴唇,小跑着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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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今夕何夕() 
三枚紫色的烟花从三个不同的方位射上了天空,同时砸开三朵绚丽色彩,一声巨响响彻天际。三发烟火如同三蒂莲花,同时绽开在天空,争奇斗艳,各不认输。

    就在三枚烟花炸开以后,长安城东西南北四处城门同时火光滔天,半边天穹都被染成红色。一时间,城里城外喊杀声响成一片,马蹄声如滚滚江水奔涌,声势浩大。

    长安城里瞬时陷入混乱,这混乱是长安城数百年来未曾有过的,上一次出现这种事,还是大夏开国皇帝始帝带领大军攻进长安,逼迫前朝末帝退位。当时前朝最后一任禁军统领蒙放誓死不降,带领所部九百人与始帝血战,最后只剩他一个人,他就跪在了大庆殿前,对着恢宏的大殿自刎而死。

    一晃几百年过去了,长安也如它的名字一般………长治久安,从未燃起过烽火。然而这座安定了几百年的城池,就在今夜点燃了战火,满城的官吏百姓却早已失了面对危机的勇气。

    在这安乐窝里生活了几百年的百姓,都忘了这座城池还会燃起烽烟,也忘了这座叫做长安的地方会兴起兵戈,就像一群被饿狼包围的绵羊。

    生于安乐,必然死于忧患!

    玄武门前,夏朗手握帝剑轩辕夏禹,一身明黄的龙袍在夜风的撩拨下猎猎生风,身后三十六个暗影护卫像是三十六柄出鞘的利剑,杀气滔天,仔细看来却又像水一般平和,不流露一丝生机,就连呼吸也感受不到。

    玄武门下,十方大将着各色铠甲,每人身后是三千旗帜鲜明、威风凛凛的大军,十色旗帜像是一道彩虹横亘在玄武门外。

    夏朗斜举轩辕夏禹,目光投到了火光四起的长安城里,脸色有些阴冷,沉声喝道:“乱军,杀无赦!”

    “是!”

    三万大军如同一只逃出牢笼的狮子,怒吼如惊雷,在声音扬起的同时,三万大军如同洪流一般涌出去。三万大军配合之默契,就连马蹄声都是一致的,没有一点杂音。

    东方宣平门传来人喊马嘶,十二辆大车如同疾风一般朝城门口冲去,城门上火光闪烁,火光里一群身穿白色软甲的高手砍翻了城楼上的守卫,打开城门把那十二辆马车放了出去。

    这十二辆马车无论是马匹毛色还是车蓬样式都别无二致,不论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些个马车刚刚出了城门,后面三个手提大刀的将军就追了过来,一个身穿红袍的将军朝后面喝道:“传信给皇上,夏雪寒从宣平门逃走,请他派大军追赶!”

    那红袍将军拍马追了出去,身后的九千大军浩浩荡荡,没入夜色当中,马蹄声如雷奔,这除夕之夜注定不会安宁,新的一年开始之际定然会有一片新的天下被开辟出来。

    三位将军带人追出了宣平门,借着满天的火光依稀可以看见长安城外的官道上有十二辆马车在逃逸,红袍将军招呼了一声,在马儿上加了一鞭,追了过去。

    那十二辆马车闻得大军追赶紧迫,也不慌乱,更不见加速,其中一辆马车车夫一提缰绳,马儿长嘶一声,转入一条岔道。

    红袍将军眉头一皱,鞭梢一指,让身边的一个绿袍将军带人追了过去。那辆马车净挑些崎岖不平的小路逃窜,道路也越来越窄,两边还不时探出许多荆棘,绿袍将军紧随着那辆马车,却始终追赶不上。

    红袍将军又追了不到一里,不想前面的马车又往岔道里跑出一辆,红袍将军虽然心有疑虑,但是又担心夏雪寒的亲眷趁机逃走,不得已又派出一只军队追赶。

    如此行了约摸一个更次,红袍将军身边只剩下两百人,前方的马车还有五辆,依旧在不紧不慢的行着。红袍将军脸色挤满了凝重,现在已经出了长安五十余里,早已远离了喧嚣的闹市,五彩的烟火早已远在天际,再看不真切。

    忽然,前面的五辆马车突然在一个峡谷谷口停了下来,死一般的寂静。红袍将军急急的追了过去,用刀挑开了马车帘子,空无一人,五辆马车都是空的。

    红袍将军暗叫一声不好,刚欲转身,峡谷上方火箭如同雨点一般砸了下来

    马上就要到子时了,再有一会儿不仅是新的一年,可能这天下也会是一片新的天下。

    长安城御书房里,夏朗脸色阴冷得可怕,他死死的盯着两扇金花雕镂、朱漆饰染的大门,现在唯一能让他欣喜的场景,便是有人推开大门,提着夏雪寒的人头向他请功。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这似乎渺茫得几乎不可能发生,他们能拦得住他么,就连他此时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制止他的办法。

    杀破狼,这样的三个人,无论哪两个相对,一时都是难分伯仲的,若是谁占了先机,想要扳回局面更是难比登天。

    除非合二人之力以攻其一,但是,那个人会出手么?即使出手,却又来得及么?

    夏朗靠在金椅上,闭上眼睛长吐了一口气,却吐不尽心中的郁结。这时候,许慈快步跑了进来,到丹樨前还跌了一跤,爬到了夏朗跟前,浑身都在颤抖。

    “怎么样了?”夏朗像是一头发疯的狮子,一下跳起来抓起了许慈的衣领,咆哮道。问过之后他又不禁暗骂了一句,这结果他还看不出来么?不就是还抱着仅有的一丝希望罢了。

    许慈两条腿像是煮熟的面条一般,软的没有一丝力气,似乎只要夏朗一松手他顷刻就会瘫倒在地。“皇上息怒,夏雪寒故布疑兵,调走了十方大将,他勾结城门尉罗素、车骑将军樊宽、千牛卫中郎将江宁等一班负责巡守长安的要员,早从南门出了城,现在琅琊王府早已空无一人。而且,而且”

    “说下去!”夏朗的嘴唇都咬出了鲜血,两只眼睛像是充了血一般通红。他出了长安无异于鱼游大海、虎归南山,再也牵制不了他了!

    许慈额头上冷汗直冒,面对此刻的夏朗比杀了他还要煎熬,战栗着说道:“他潜入紫霞宫截走了热依罕公主,入大理寺天牢救走了雍王夏炎”

    “完了,从此天下三分,不得安宁!”夏朗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灵魂,手里一松,许慈不由自主的倒在了地上,而他自己则是瘫坐在金椅上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久,御书房门外闪进一道黑影,那是一个身披黑袍的老者,他站在了夏朗五六步以外。那个老人一张脸枯皱无比,像是一块干皱的橘子皮,嘴角还挂着一缕血丝。他似乎是腿脚不便利,架着一副乌黑发亮的拐杖,口里喘着粗气。

    “你怎么了?”夏朗终于回过了几丝神采,盯着那黑袍老人问道。

    “玩了一辈子鹰,最后被鹰啄瞎了眼睛。轩辕宫楚念、武当叶千羽,还有杨家叫杨潇那小子,不容小觑啊,今后除了那两个人,这些人必然是你的劲敌!”黑袍老人喉咙有些嘶哑,这声音让人的耳朵极不舒服。

    “那东西也失了么?”夏朗苦笑一声,有些怅然。

    黑袍老人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艰难的挪过了身子,朝着门口。长安城已经乱了,随处可见惊慌失措的百姓和荷甲持枪的士兵,再没节日的喜庆。

    三星聚合,天下易主,无可逆转,这是宿命。这场事关纵横的博弈,现在终于是要正式开始了!

    元月一日,一则消息如同一声惊雷传遍天下——夏朗弒父篡权,残害兄弟,不孝不悌,证据确凿,今传檄天下,拥雍王夏炎为帝,起兵讨伐,忠义之士不可自误!

    同日,洞庭鄱阳、益州巴蜀、江南扬州等长江以南地区的总兵纷纷揭竿而起,告示天下,辅助雍王夏炎登基称帝,起兵伐伪君。

    一时间,大夏半壁江山已经脱离了夏朗的控制。

    长江以南尽数夏炎,黄河以南长江以北是大夏国土,黄河以北是辽国疆域,从这一日起,天下真正三分。

    元月初二,又一则消息传到了尚处于惊愕的百姓耳中,夏雪寒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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