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一看,烛台上还有半截没有燃完的蜡烛,伸手去摸了摸烛台下的蜡油,还是刚化下没几天的。
夏雪寒待了一阵后出了房门在府里闲逛,苏园里的人很少,偌大一个庄园,也不过十来个人。
厢房往里还有一进院子,不过院门被人用铁锁锁住了,院子里杂草丛生,其他情形也看不真切。
一个褐衣小僮走了过来,夏雪寒叫住了他:“小哥,请问一下,那个院子为什么要锁上啊?”
“哦,我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锁起来了,福伯也不许我们靠近那院子,不知道里面有啥。”褐衣小僮答道。
夏雪寒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续问道:“看小哥应该来这里有些年头了吧?”
“那是,我在这府上待了可有三年了。”褐衣小僮神气的说道。
夏雪寒微微一笑,道:“不才曾经学过几年相面,我看小哥不是普通人,将来非富即贵啊!”
褐衣小僮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不过转瞬之间又烟消云散,满脸的不信,“真的假的?”
“我看小哥应该在后厨帮忙,平日里勤勤恳恳却始终不得志,对么?”夏雪寒笑道。
褐衣小僮一听,大惊失色,仿佛见了活神仙,连忙说道:“没错,没错,你还真是神了!掌厨的陈胖子老跟我过不去,这不,刚叫我劈完了一大堆柴。大哥,你既然知道了,有什么办法帮帮我吗?”
其实夏雪寒哪里会相面,只是看这褐衣小僮手心有茧,就猜测他经常干一些提水劈柴的手上活,鞋上有柴灰,就猜测他在后厨工作。至于郁郁不得志,就是看他走路低着头,无精打采。
夏雪寒看自己已经成功把褐衣小僮引进了套,不紧不慢的说:“其实很简单,要想出人头地,你说的陈胖子是最大的阻碍。这样,你每日在他炒完菜后悄悄往菜里加一勺盐,久而久之,他自然在府里待不下去了。”
“活神仙啊!要是我能够不再受陈胖子的气,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褐衣小僮感激涕零。
“这倒不必,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你能告诉我吗?”夏雪寒看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带着褐衣小僮一步步走进了他的陷阱里。
褐衣小僮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连忙道:“活神仙您请说!”
“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福伯打理吗?这庄园的主人是谁?最近还有什么人到过府上吗?”夏雪寒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褐衣小僮挠了挠头,道:“没错,我们这么大个庄园,一直是福伯在管理的。至于主人,我来这儿好几年了,倒是一次也没见过。最近倒是有人到过府上,是几天前吧,也是一男一女,长得挺俊的,就是那女的看起来病恹恹的。”
夏雪寒点了点头,果然,这个看似平静的庄园并不简单。
“你问这些干什么?”褐衣小僮谨慎的看着夏雪寒,对他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不禁提防了起来。
“哦,没什么,只是想拜会一下贵府的主人,既然不在,那就没事了。好了,我先回房了!”夏雪寒微微一笑,别了褐衣小僮,朝房间走去。
天已经黑了下来,盛夏的夜,即使是晚上也少不了虫鸣蛙叫,可是这庄园却静的可怕,莫说虫鸣,就是连个往来的人影也没有。几盏昏暗的灯明灭不定,整个庄园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夏雪寒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他推开了南梦影的房门,闪身进去。
不待他说话,南梦影就抢先一步说道:“你也发现这里有问题了!”
夏雪寒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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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龙游花海()
夏雪寒向她诉说了方才在褐衣小僮那里探听得来的消息,南梦影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这么大一个庄园,怎么会交给一个哑巴驼背老人来打理。而且我方才去里院看了,那把铁锁上没有锈迹,看来是经常开过的。”
夏雪寒踱了几步,道:“这就说明,要么是褐衣小僮在说谎,要么就是福伯有问题。”
“对,这里的主人也太神秘了,一连三年都没有出现在外人面前,大有蹊跷。”南梦影四下看了看屋子里,继续道,“夜晚安静的太可怕了,盛夏的时节,后院又是荒草丛生,若说连声虫鸣都没有,也太诡异了。”
夏雪寒双手环抱,叹了口气,道:“没有虫鸣,说明有一种东西让这些虫退避了,到底是什么呢?”
南梦影微暝双目,俏丽的脸上多了几分凝重,道:“刚才去后院门口,闻到了一股香味,是花香,很熟悉。是什么呢?”
秀眉紧蹙,过了很久,忽然,南梦影睁开了眼,道:“曼珠沙华,是曼珠沙华。”
夏雪寒也点了点头,道:“这下就说得通了,曼珠沙华,又称曼陀罗、彼岸花,是死亡与黑暗的象征,果实、叶子、根茎都有剧毒。”
“没错,曼珠沙华食用后会让人神志不清,蒙汗药和麻沸散就是依靠曼珠沙华制作出来的。 它全株有毒,以种子毒性最强,怪不得会让群虫退避。”南梦影也恍然大悟。
“曼珠沙华喜阳,好温热,在干燥的砂土易存活,这座庄园竟然种上了号称地狱之花的曼珠沙华,有古怪啊!”夏雪寒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虽然普通药铺也种有曼珠沙华,不过只是为了入药,在这庄园种曼珠沙华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我们去后面荒废的院子看看,这里怕是酝酿了一场大阴谋!”南梦影道。
两道白色身影很容易的跃进了荒废的院子,里面杂草高过了头顶,越往里走草越密集,都快形成一堵墙了。
香气渐渐浓郁了起来,没有月的夜里,两道白色身影蹑手蹑脚地向院子中心移动。
忽然,两人同时停了下来,因为前方传来了说话的声音,灯笼的光亮也透过草丛传了出来,两人凝神细细听着。
“福伯,你怎么把外人带进来了,这些东西可都是见不得光的,若是走漏了风声”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言语间有些不满。
“嘿嘿,他们走漏不了风声,待会儿只要一支迷香,把他们拿来做花肥。这宝贝可是最喜欢人肉做肥了!”那个叫福伯的阴粲粲的答道。
“也对,这可是送上门的花肥,最近外面风声紧,要抓个人回来可是不容易呢!”粗犷的声音再度传来。
夏雪寒二人细细听了一阵,确定没有其他人,两人像两支离弦的箭一般朝发出声音的地方射去。
一道白绫射出,正击中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那人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落地之后就没了声响。夏雪寒只一眨眼功夫就到了福伯身后,还不等福伯回过神来,一柄宝剑已经架到了他脖子上。
这个时候夏雪寒才有功夫注意四周,饶是二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眼前的景象也让他们心中为之一震。这是一片红色的花海,红得更像一片血海。
血红的曼珠沙华仿佛地狱的血海,让人的灵魂战栗,红得耀眼,红得心惊,就像鲜血,刚刚流出来的鲜血。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福伯依旧驼着背,声音也有些沙哑。
夏雪寒轻笑道:“你果然会说话,伪装的很好啊!”
谁知道福伯身处绝境,没有一丝慌张,咧开嘴笑道:“我劝你们最好是放了老夫,这庄园中藏着你们意想不到的高手。不管你们有什么来头,死在这里,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一道白绫突然飞出,缠住了福伯的脖子,南梦影一改平日的嬉笑,一脸的冰冷与肃杀,厉喝道:“你说得对,死在这里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你要试试吗?”
福伯一张蜡黄的脸转眼间被憋得通红,双手拼命想扯开白绫,却是一点用也没有。
“说说吧,种这些花到底有什么目的,不然我不介意把你拿来做成花肥。”夏雪寒抓住了福伯的一条胳膊,一用力,传来骨裂的脆响。
福伯痛得眼泪都出来了,想要惨叫却被白绫缠住了脖子,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咳咳”传来一阵沉重的咳嗽声,一个身穿破烂衣袍的白发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从花海边上一座破烂的小阁楼走了出来。
老人始一出现,夏雪寒二人心中就觉得隐隐不安,这个老人分明还活着,可是身上却流露着丝丝的死气。
“两位小友,擅闯别人的庄园,还打伤主人,不嫌太过失礼了么?”白发老人拄着拐杖到了几丈外,他的声音不大,还有些嘶哑,但是却有种穿透人灵魂的力量。
南梦影手中的白绫不由得松了几分,夏雪寒进前一步,挡在南梦影身前,喝道:“虽有冒犯,但是贵府种植地狱花,以人肉做花肥,更是十恶不赦!”
“那两个蠢货,竟然让你们发现了,呵呵,那就留不得你们了!”白发老人怪笑一声,挥动拐杖就朝夏雪寒打来。别看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行动起来却是无比迅捷。
南梦影飞身一脚踢开了福伯,白绫一晃,缠上了打来的拐杖。白发老人一声长啸,欺身到了近前,身上的死气更加浓郁了,挥动手掌就朝南梦影打来。
一道凌厉的剑气划过,白发老人顿了一顿,侧身闪开,南梦影趁机松了拐杖,退了几步。这个老人太诡异了,一身的死气,就像是坟墓里爬出来的尸体。
“嘿嘿,你们也发现了?老朽吃了十多年的曼陀罗花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嘿嘿,地狱花”白发老人阴粲粲的怪笑着,双手挥动,无尽的死气凝成一股雄浑的真气,将花瓣都吸引了过来。
红色的花瓣漫天飞舞,就像到了一个血色的世界,白发老人持着拐杖在花雨中狰狞的笑着,说不出的诡异。
“咻!”趁夏雪寒二人分神的功夫,福伯已经将一支令箭发了出去。
夏雪寒暗叫一声不好,移形换影,泪痕穿过漫天花雨,朝白发老人刺去,想在其他人赶到之前了结了这个老人。
“当!”的一声脆响,白发老人挥动拐杖挡开了这致命一击,夏雪寒心下一惊,他的剑法有多快没人比他了解,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竟然轻而易举的挡开了。
就在这时,白发老人从夏雪寒身后抢上,右手手臂犹如蟒蛇一般缠住夏雪寒手中的泪痕。“缠丝擒拿手!”夏雪寒一声惊呼,手腕一翻,磅礴的内力喷薄而出,与那白发老人对了一掌,旋即左移几寸,避开了白发老人袭来的一杖。
“你是丐帮前任执法长老,玉龙游独孤一念?”夏雪寒口中问道,手上却没有停,九式浮生袖手剑,一个转身向白发老人斩去。
花雨纷纷,那白发老人功力也着实高深,只见那根看似平常的拐杖划过,花瓣汇聚成一条河流,朝夏雪寒奔涌而来。“老朽退出江湖也有十多年了,没想到还有人认得!”
“丐帮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大门派,向来以侠义著称,安可助纣为虐?” 白色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三十六道剑光纵横而过,那汇成河流的花瓣瞬间飘散。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叫花穷了一辈子,只要帮忙照看这些花,下半辈子就可以荣华富贵,何乐不为呢?”执法长老 行掌一派刑法,武功自然是高深莫测,白发老人独孤一念的三十六路缠丝擒拿手变幻莫测,让人防不胜防。
夏雪寒进身起剑,老乞丐独孤一念以拐杖向迎。夏雪寒的剑招舞出流星点点,劈、抹、撩、点、刺向前,独孤一念的拐杖耍在手间亦如游蛇缠弄左右逢源。这样几招过后,难分上下,夏雪寒抽机会左掌劈出,独孤一念见状亦起掌相迎。对掌之下,两人各震退数步。
转眼之间,已经走了百余招,本来想速战速决的夏雪寒竟然一时奈何不了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
这个时候,火光闪耀,一大群黑衣武士朝这里赶来。南梦影柳腰一摆,飘然而起,满天花雨中衣袂飘飞,白衣出尘。
南梦影掌中一条白绫,虽是鱼龙曼衍,但也变幻莫测,兼具了剑的飞灵、刀的开阔、枪的锐霸、戟的犀利、斧的沉猛、钩的刁厉轻轻一条丝带在他手中施来,竟有如十八个武林高手,分持十八般兵刃,同时攻向这袭来的黑衣武士,转眼就有七八人倒地身亡。
眼看南梦影孤身应对三四十个黑衣武士,夏雪寒手中的剑招陡然变得凌厉起来,若八荒游龙,茫茫花海中只看得到一条白影在晃动。
泪痕的锋刃拖过一条丈余的红光,看似扑面而来,实则飘忽不定,独孤一念暗叫一声不好,但拐杖扫动时所带起的风声仍呼呼作响。
泪痕的寒光已经到了独孤一念的脖子上,那冰凉彻骨的寒气仿佛要冻结这片红色的世界。
一声厉喝响彻九霄,风吹过,卷起了漫天曼陀罗,那纷飞的红色花瓣落在白衣少年的肩头,那么耀眼。
剑气袭人,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独孤一念那双浑浊的眼睛睁得很大,把眼角都挣裂了,双手各拿着半截拐杖,脖子上一道淡淡的血痕。
“嗒!”一滴浑浊的老泪滚下满是褶皱的脸庞,至死他也不相信,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凌厉的剑法,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迅捷的一剑。
“断尘缘,我可是很久没有用过了呢!”夏雪寒手握长剑,任花雨飘落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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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彼岸忘忧()
传说,在西方极乐世界的佛国,空中时常发出天乐,地上都是黄金装饰的。有一种极芬芳美丽的花称为曼陀罗花,不论昼夜没有间断地从天上落下,满地缤纷。而红色曼陀罗又叫做曼珠沙华,又称彼岸花。
回头看南梦影,三十几个黑衣武士已经全部倒在了地上,这个白衣若仙的少女傲然立在血红的花海,那么圣洁,那么清冷。
夏雪寒走到福伯身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冷冷的说:“你的主人是谁?种这些花有什么目的?”
“哼,别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杀了我吧!”谁知道福伯虽然疼得龇牙,但是眉宇间没有一丝畏惧。
夏雪寒盯着他看了很久,眸光一凛,脚下一用力,福伯顷刻间死于非命。
忽然感觉脚底下有些不对,俯下身子从福伯怀里摸出一块令牌。这块令牌呈血红色,样子像一片鱼鳞,上面镌刻着一个“逆”字。令牌是玄铁打造,入手沉重无比,夏雪寒细细看了下,将它收到了身上。
南梦影走到了他的身边,看了看这片血红的花海,问道:“这里怎么办?”
夏雪寒朝那摔落一地的火把指了指,道:“这些害人的东西,还是烧了的好。”
白绫一晃,几十个火把纷纷飞起,落在了杂草里、花海中,登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南梦影夏雪寒腾身而起,穿过纷飞的花瓣,衣袂飘飘,恍若仙人。一川云水,一朵彼岸,流年于指尖散落;一影碎念,一场风花,浅吟低唱成曲。
这个庄园化成了一片火海,两骑白衣绝尘而去,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经过一夜的奔驰,已经离那庄园很远了,天已经大亮,两人放缓了马儿,行走在青山绿水间。
南梦影神色有些恍惚,平日里一双狡黠的眼睛此时也变得有些迷离,夏雪寒轻声问道:“你没事吧?是不是受伤了?”
“啊?我没事!”南梦影回过神来,盯着夏雪寒看了很久,突然问了句“你知道红色曼陀罗背后的故事吗?”
夏雪寒错愕的看着南梦影,她到底想干什么。最后还是还是摇了摇头,“只是在佛经上看到过,只知道是悲情之花,其他的就不怎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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