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高兴了,连声说:“好好好。”他又叮嘱我道:“海哥,你下午去学办,先和学办联系一下。”
我说:“没问题。”
吴宇这才高高兴兴挂了电话。
我和刘月一说吴宇的“奇遇”,刘月也很惊讶。这还是我们认识的吴宇吗?他才到外面跑了几个月就显得成熟多了。
当天下午,我去学办找段老师。他听完,更是激动地从椅子上跳起来,竖起大拇指,连声赞叹:“吴宇,人才!吴宇,真是人才啊!”那时,学办终日为学生就业联系单位,吴宇这也是在给学办老师排忧解难啊。
后来,吴宇体检顺利通过。经历了那次骑车支持申奥,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都是绝对一流的。那家检察院来我们学校,我负责全程接待。他们对我们院的学生还是相当满意的,当年招走了四个,随后每年都来招生,一直持续到现在。每每提起此时,段老师都会不厌其烦地对吴宇大加赞赏。
是啊。现在就业形势越来越紧张。大学生找工作越来越困难了。很多时候,我们会情不自禁地埋怨社会。甚至有的人会牵怪自己的家庭与亲人。怪父母没关系没地位。这是绝对不应该的。每一对父母都深爱着自己的孩子。没有父母的养育又怎么会有我们?他们的生活越是困难,他们就越是伟大。因为是他们在那么困难的家境下把我们养大成人。我们长大了,就不能再靠父母了。确实,现实社会中会有很多不公平的地方。不仅是我们国家,任何国家,任何社会,恐怕在任何阶段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不能怨天尤人,怨天尤人就意味着在困难面前低头。我们不要把眼光只瞄在谁谁凭借关系找到了很好的工作,我更要看看吴宇这样的人。吴宇家境贫寒,父母一没钱二没地位,连他的学费都掏不起。吴宇在大学期间吃的苦恐怕是很多人都难以想象的。可他从未埋怨父母,埋怨家人,相反他更理解父母的不易,对他们充满了感激。他不但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到工作,而且还为自己身边的同学带来了福音。嫉妒、怨恨是人类最恶劣的品质。我们年青人永远都不要成为那种只会抱怨,不会努力的人。如果你看不惯那些纨绔子弟,你就自己努力,争取超过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终归要靠自己。我们靠自己双腿的走路的人,终归会笑到最后,笑得最甜!
四月份,公务员招考进入政审阶段。我和吴宇同一天政审,都没问题,顺利通过。我们的工作就这样定下来了。
《孤儿寡母》第三部132
张维和孙莉被保研了。孙莉是因为四年总成绩特别出色,张维是因为在大学期间发表了一篇论文。那篇论文是我写的,发表时第一作者署名却是张维。他就因此被报送本校研究生了。孙莉被保送到上海一所著名大学。大师也考到那里,不过是自费。两个人还是校友,平日却不见彼此有多热情。大师看不起孙莉,估计孙莉私下也同样鄙视大师吧。袁若海辛苦一场,复试没过。正打算来年再战,却不想一个省份来招选调生,他便去了。先下基层一年,后来就去了一家市级法院。孙文静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柳东河秋季就去法国留学了。还有童林。他国家公务员考试成绩不理想,后来又转战大江南北,参加数个省份公务员考试,最终修成正果,被广东省教育厅录取了。录取过程中,他的音乐特长给他帮了大忙。总之,绝大多同学都有了一个良好的归宿,除了李松。
因为四级没过,他拿不到学位证。大二大三连学挂课,导致他大四一直重修、补考。最后跌跌撞撞,总算是勉强拿到了毕业证。随后又沉湎到游戏中去了。
他已经没救了。
六月的长春,可谓骄阳似火。李松头发长而零乱,胡子也好长时间没剪了,偶尔出现在聚会中,会让我们觉得他至少有四十岁了。他眼睛总是红红的,还戴上了眼镜。应该说他是我们班里最不学无术的人,但乍一看却感觉他像个老学究。四年前那个充满了朝气和活力的李松永远地消失了,你看,他现在的背都有些驼了。相比之下,孙莉总是容光焕发,因为是保送,她并没受什么苦,身体保养得特好,说话的声音都比以前清脆很多。他们还生活在一起,但再也没有那种金童玉女的感觉了。如果不熟悉他们,就会觉得他们不是情侣,而是父女。
李松一直也没找工作。最后,我们统计就业情况的时候,他填写了一个电脑公司。后来听孙莉说,那是李松自己的公司,他爸出钱创办的。
对他的事我不关心,知道的仅此而已。
故事结束了,生活还在继续。
2002年夏天,我正式上班了。刘月在北大附近租了一套阳光一居,全力以赴准备考研。我们再也不能像学校时那样耳鬓厮磨了,通常只有周末见面。但我们每天都打电话,且一打就是一小时。尽是些生活琐事,我们聊起来却津津有味。那样的状态持续了一年。每到周末或假期,便是我们最兴奋的日子。或者我去她那儿,或者她来我这儿。我们一起登过长城,一起爬过香山,在北京的角角落落都曾留下我们幸福的身影。去香山那次,我攀上一棵高树,摘下一片完整的红叶,刘月将它压成一枚精美的书签。那时,我相信我们的感情坚如磐石。
我们在一起走过了一段难忘的岁月。我们一直互相鼓励,追求着人生更大的进步。那一年我们参加司法考试,都顺利通过。考试那天下着大雨,在去考场路上,我们共撑一把大伞,紧紧拥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体温。脚下一片泥泞,满地落叶,秋风阵阵,我们被冻得瑟瑟发抖,但心却是火热的,生活艰苦一点怕什么?只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我们对未来充满信心。
那段日子,刘月很累,又要准备司法考试,又要准备研究生考试。我怕她一个人焦虑,但凡周末我都会和她在一起。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开心。中秋,单位发了一盒月饼。晚上,我们爬到楼顶,皓月当空,我们便吃月饼,喝红酒,那份惬意难以言表。最后,刘月倒在我怀里,昏然睡去。
哦,这种幸福的场景真是信手拈来,一幕接着一幕。
当时刘月很努力,她一心想考研,一心想留在北京。
我也在倾尽全力支持她。我为她买书,为她上网查资料,并陪她去考试。考试那两天,我一直在楼外焦虑地等她。一月的北京也非常寒冷,我在雪地里来回踱步。等刘月出来,我的脸被冻得铁青。她心疼问我:“怎么不去教室里呢?”我说:“我在这里才踏实。”那时我觉得我们已经完全融为一体。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也就是她的事。
分数很快出来了。刘月却不敢查分。我查时手也直哆嗦。万幸的是天道酬勤,刘月终于过线了。我打电话告诉她,她和我一样,欣喜若狂。
来年春天。大地解冻,万物复苏。我们的心情都放松很多。我请了几天假,陪刘月去面试,去体检,一路陪同到底,直到金秋九月将她送入北大燕园。
北大,似乎冥冥中和我有缘。在我孩提时代,她就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
2003年10月1日,吴宇结婚了。经过一年的考察,王芳老爸终于肯把女儿托付给他了。当时吴宇穷得叮当响,第一年的工资都还贷款了。结婚的事全是王芳家操办的,他们在回龙观为这对儿新人购置了一套经济适用房, 80平米的温馨两居。房款一次付清,没给这他们留下任何负担。当年城铁13号线开通,交通也很便利。吴宇的生活稳定而幸福。
吴宇很幸运。能和自己一见钟情的人厮守一生,这岂不是最大的幸福?
吴宇结婚那天,我做的伴郎,刘月做的伴娘。不知情的人纷纷打趣道:“伴娘和伴郎也是天生的一对儿。”刘月听后笑了,充满深情地看着我。那一天,我替吴宇挡了不少酒,最后实在顶不住了,跑到卫生间里一番狂吐。等我洗完脸出来,刘月正在外面等我。她关切地问我:“没事儿吧?干吗喝那么多?”我笑着说:“我高兴。”刘月嗔怒地瞪我一眼:“人家结婚,你干吗那么高兴?”我说:“因为,我也想结婚了。”
说实话,那天我非常羡慕吴宇。我有点受刺激,我真是觉得结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孤儿寡母》第三部133
除了刘月,吴宇和我联系是最多的。我们经常见面,那时我们最大的癖好就是钻北京的老胡同,在最不起眼的街面找最不起眼儿的饭馆。要两个菜,一人一小瓶二锅头,边喝边聊。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这是我们大学时的梦想。五年时间过去了,我们正在一件接一件地实现着那些梦想。
一个冬日。黄昏。既不是周末,也不是假期。吴宇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到我这里。我感到很意外,一问才知道王芳出差了,他自己没意思,跑来和我聊天。我们如往常一样,吃饭,聊天。吃饭归来,吴宇突然要去理发。我本想带他去阿野理发店,那是一个长春小伙儿开的,手艺不错。但偏巧阿野不在,其他的师傅我信不过,便带着吴宇在街头闲逛。七走八走,我们看见一家店面很大,装修得很气派,便拐了进去。
吴宇一进门便大大咧咧地要老板为他剪。其实好多人都在那里等着呢。偏巧老板出门刚回来,吴宇幸运地捡了一个大便宜。不过我们都没想到她是老板。那是一个年龄很小的女孩儿,顶多不超过二十二三岁。
吴宇很吃惊。我也很吃惊。我们不仅吃惊于她的年轻,更吃惊于她的漂亮。她一点儿妆都没化,但就是那天然的模样,带给我们一种深深的震撼。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出水芙蓉?这也许是最恰当的评价吧。
她的手艺很好,一边理发一边和你聊天。剪子上下翻飞,头发随之飘落。一会儿工夫,女孩儿说声:“好了。”吴宇起身,洗头,再吹风。然后对着镜子一看,满意得不得了,连声赞叹道:“看你小小年纪,技艺高超啊。”女孩儿笑了笑,问我:“你剪吗?”我原本没想理发,但她这样一说,我竟有些犹豫。吴宇连推带搡,道:“去剪一个吧。你看她剪得多好啊。”我便半推半就坐到椅子上。一边理发一边和她闲聊。
女孩儿很健谈,总是面带微笑。我甚至有点儿不敢看她。那么一个美丽的女孩儿,任谁看了都会怦然心动。不知怎么聊着聊着,她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叫林海。你呢?”
她没回答,手却颤抖一下。我很奇怪,她说了声:“我认识一个男孩儿,叫林江。”
我极为意外,道:“我弟弟就叫林江。”
她停下手中的剪子,痴痴地问我:“你家是唐山的?你在吉林大学读书?你现在是律师?”
我顿时意识到她是弟弟的朋友。只是,弟弟怎么会在这里有朋友呢?
我追问一句:“你是?”
她淡淡一笑,说:“我是林江的一个朋友。可能,他已经把我给忘了。我们是在打工期间认识的。他喊我姐姐。我叫何琳。”
她说这番话时语气平静。
生活总是充满了偶然性。如果不是这次邂逅何琳,她就不会出现在这篇小说里。但在当时,我对何琳的了解还是一片空白。我只是觉得这么小一个女孩儿就做老板,相当了不起。却不想我夸她时,她却极不自然。
后来,我经常光顾她们的店,渐渐和她们很熟悉了。我很喜欢她们店里的氛围,装修得也气派而庄重,不像很多小店,包含着按摩或是保健之类乌七八糟的东西。
那个小店里也有很多故事。它旁边是一家电脑公司。据说电脑公司的经理一直在追求何琳。我见过那个经理,我的电脑就是在他们那里买的。他年纪不大,英俊潇洒,成熟老练。他会没有女朋友吗?要是他与何琳在一起,还真得很般配呢。不过,听说被何琳拒绝了。又听说那个经理锲而不舍,又听说他们早就认识,又听过很多很多事情。也不知道几分真的,几分假的。一个漂亮的女孩儿身边总是伴随着各种各样的传闻。
直到弟弟的到来谜底才得以揭开。
那已经是2004年的冬季了。弟弟一期士官到期,正准备签二期的时候,却赶上部队裁军。多年的传言终于变成了现实,整个农场都解散了,干部专业,战士复员。弟弟的士官之路也走到了尽头。弟弟极为不甘心,却没有任何办法。
他和李菡说起此时,李菡傻了,她没有丝毫准备。她呆呆地问弟弟怎么办?弟弟说只能回家了。她突然就哭了,然后疯狂地抓住弟弟的手说:“你不能走。”弟弟也跟着哭了。他觉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好像命运永远都不能掌控在自己手中。
李菡对弟弟,弟弟对李菡,都不是简单的友谊。客观的说,是有爱情因素吧。但直到最后他们也没说出口。李菡看好弟弟,弟弟更看好李菡。同王微相比,李菡更贴近弟弟的生活。可弟弟却知道,李菡绝对不会就这样平庸下去的。
弟弟走的那一天,李菡为他送行。她的眼睛哭肿了,当军车驶离农场时,她还在嗖嗖地掉着眼泪。冷风吹在她脸上,把她白净的皮肤都吹红了。
弟弟回家,正好从我工作地点经过。他来看我,我聊了一个晚上。
弟弟很失落,最后他说:“大哥,我的命不好,好像干什么都不顺利。”
我特别难过,道:“你信命吗?”
他没正面回答,却说:“不管命怎样,都得继续生活。我还得努力、努力、再努力。”说着话时,他握紧了拳头。看着他那副坚强的样子,我总算有些许的放心。
后来,说着说着就聊到了何琳。弟弟听到这个名字极为惊喜,第二天天刚亮,就迫不及待地去看望她。他们见面的场景带给我很大的触动,就像失散了多年的亲人一样。那一天,他们聊了整整一天。晚上,何琳请我们吃饭,给弟弟买了很多东西。两个人姐弟相称,是那么自然。
后来,弟弟和我说起他在北京打工的那段经历。说起何琳的过去和现在,他又哭了。原来,我们前面说的那个经理就是何琳的初恋男友。他与何琳分手后又处了好几个女朋友,但总是没感觉。何琳对他更是念念不忘。她实现了自己的愿望,用几年的青春赚了二十多万。也许是苍天有眼,她凡事不顺,但又有一件特别幸运的事,那就是几年下来,没有得病。这在她那个群体中是极为罕见的。有了钱,却更空虚了。她忘不了他,回来在他所在的地方开了一家理发店,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她却并不幸福。白天,她总是做出一副很高兴的模样,深夜,却要禁受灵魂深处的煎熬。
经历了几年的变故,那个男孩儿又开始重新追她。他终于明白了,她就是他最爱的人。哪怕她不能生育,也丝毫不影响他对她的满腔深情。虽然没人告诉他,他也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有钱。但所有一切他都不在乎了,他只想和她在一起。
何琳一直在无情地拒绝着他。这里没有一丝报复的心理。她一点儿也不恨他,她对他,只有深深的爱。因为爱他,所以才希望他幸福,因为爱他,她最终选择了逃避。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走的,她也再没和弟弟联系。
那个经理很长一段时间都很颓废。两年后,他结婚了,新娘是他手下一位漂亮的女员工。
可是何琳呢?我们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无论她在哪里,我都会祝福她。忘掉过去,开始新的生活吧。沉湎在痛苦的回忆里,是对自己最大的折磨。
一年又一年,岁月总是显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