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为我们指点迷津呢?在和英军作战之初,每当我们感觉到情势危急之际,我们都曾在这个大厅里每天祈祷,请求神明的保佑。主席先生,我们的祈求灵验了,上帝仁慈地响应了我们的祈祷。所有那些参加过那场战争的人一定都会记得许多次天助神佑的例子。正是因为这些助吾之神意,我们理应借此商议建立我们未来国家福祉之良机向上帝探求强国之道。难道我们现在已经把那个万能的朋友给忘了不成?或是我们以为我们已不再需要他的协助了不成?
第二部分 追忆America第26节:America政府的高超的结构(2)
我能想象富兰克林在这个地方稍作停顿以观察他的话在代表中引起的反应,他是在提醒他们只有当在场的每一个人意识到自己必须汲取一个更崇高、更强大的力量时,才可能拋弃个人私利。但是,我没有看到富兰克林相信自己说的这些话能够打破僵局,融洽大会的气氛。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一点不会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也许这是我的想象,他本人心里一定很清楚这个国家当时所面临的危险程度一点不比一七七六年要低。也许他自己把眼前的局面看得很清楚--他在心里将建国方略准备得很彻底,但他不能对别人的见解听而不闻,不能让会上表现出来的权力斗争、自高自大和那种常见的异想天开和偏执任性将建国大事引上歧途。也许他当时不仅仅是在对代表们说话,同时还在提醒自己。他继续说:
主席先生,我活了这把岁数,随着年岁的增长,我越来越相信人类的事务是由上帝主宰的。假如一只麻雀坠地而死这样的小事也无法逃过他的眼晴,难道我们有可能在没有他的协助的条件下建立一个帝国?先生,我们都相信"除非上帝想要建造房子,否则所有人去造房子的努力都是徒劳的"那条神圣的信条。我对此坚信不移;我也坚信如果没有他的认可,我们比那些想造通天塔的人们好不了多少(译者注:通天塔是古巴比伦人空想而从未动工的一座建筑,据圣经上记载,本来整个人类都使用同一种语言,古巴比伦人违反神意,计划造通天楼祭祀日月星辰。于是上帝下界给人类带来不同的语言,使他们无法交流,最终通天楼成了南柯一梦,人类也以语言划分的群体散落到了世界各地。);我们会被微不足道的地方利益将我们分割得四分五裂,我们建的国家将会是一团糟,我们会成为历史的罪人,会被后人所遗忘。更糟的是,从此之后,这个不幸的范例会使整个人类失望,使他们放弃用人类的智能去建立政府的努力,而是把自己的命运留给机遇、战争和征服去主宰。9
对于America的开国先贤富兰克林、华盛顿、亚当斯来说,"机遇、战争和征服"是人类历史上创建新国家的仅有的几个动力。America是有史以来第一个靠人的理念和伦理道德的选择而创立的国家。
结果,富兰克林在演讲结束时提出每天早晨在代表们到齐后举行会前的祈祷仪式的动议几乎被制宪代表们全数投票否决了。
当然,我们对富兰克林提出这项动议的动机不要太天真。他不是一个狂热的宗教信徒,他不是一个传教士。这是Catherine Drinker Bowen对制宪大会的那一时刻的描述,
本杰明·富兰克林充满了智能和政治才干,这个演讲的最主要的动力不知从何而来…那个场面具有紧迫感、危急感、戏剧性。一个乔治亚来的名叫William Few的代表用"一个令人糟心和关键性的时刻"来形容那个六月二十八月的早晨。"假如大会现在散会,联邦各州的分裂和瓦解似乎不可避免。"然而,不管博士(富兰克林)在谈建国方略还是在谈宗教信仰时,他在提出动议时表现出来的是对在场的代表的尊重,他在提醒在场的这些各怀猜忌、互不信任的人们这个国家的前途和命运正坐在会场中旁观这里发生的一切。富兰克林庄重地提醒每一个代表,一个由十三个州组成的共和国是一个高尚而大胆的尝试,离开了牺牲私利的共识,离开了人类最美好、最难以调动、更具有创造性的努力,这个尝试是无法成功的。10
一天又一天,一星期又一星期,一个月又一个月过去了。天越来越热,争辩和争吵仍在继续,联邦瓦解的危险性仍在增加。多少次,这些殖民地看上去肯定是要脱离联邦了--相互提防、相互猜忌和坚持己见的心态将会占上风,或者最后出台的纲领将会是一纸空文,只能在没有外来威胁时勉强将各州凑合起来,而当一旦世事有变,或者在外来势力的打击下,联邦便会土崩瓦解。这种局面在一个局外的旁观者的眼中也许很明显,靠这样一群基本上不去追求整体的更深更广泛的利益而是只顾一己私利的人是永远不可能创立一个稳固的联邦的。能看到这一点的人也许还会纳闷在人类历史上到哪里去找在没有明显的、迫在眉睫的危险的情形下一群人能组成一个不谋私利的联盟的先例?又有多少出于私利而组成的群体、社区和国家之间的联盟能经受得起一场普通的危机的挑战?眼前的这一群人是不是在试图形成一个纯经济的联邦?如果是那样的话,一个比经济更强大的力量可能不久就会将其摧毁。如果是个军事联盟呢?那么一个超越军事的因素可能不久就会将其摧毁。如果仅仅是在法律、政治诸方面权宜凑合的联盟呢?那么各种各样的势力不久就会将其摧毁。这些能摧毁法律、经济、军事联盟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呢?这个问题的答案源头在于所有人的内在精神因素:那是我们通常随意地称之为心理的、种族的或者部落的力量,也就是对他人的戒备心理、把他人往坏处想、主观的哲学观点和狂热的宗教。
尽管如此,联邦还是诞生了,这是一个用超越经济、军事、法律、宗教和政治的凝聚力维系起来的联邦。在过去的二百年里,世界每两个政府中就有一个被各种势力推翻,但是这个联邦延续了下来。而在这个国家的地理边界和心理边界之内,来自世界上每个角落的人类生活的巨大的力量一直在以一种超过任何人想象的强度互相冲突以及影响着这个国家,在这样的风云变幻的环境中,正是这部美国宪法将全体人民和整个国家凝聚在一起的。
在美国宪法的诞生过程中蕴藏的那种超越经济、政治、法律、军事或宗教的进而促进这些方面进步的力量究竟是什么呢?是什么使得我们现在的宪法得以诞生的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难道不正体现在建国之初每个制宪代表表现出的近乎超人的倾听他人以及在内心深处和自我所作的那一场斗争中吗?假如我们要在创建America的过程中寻找精神启迪,那种启迪难道不正在于在几乎所有的外界因素都倾向于将各州拉出联邦、独立自保的山穷水尽的情势下,他们毅然敞开自己胸怀,相互以诚相待所作的努力之中吗?我不是说全体或者甚至大多数的制宪大会代表当时都已脱胎换骨,或者他们已经大彻大悟。这些制宪代表并不是一群精神升华的人。尽管如此,宪法还是诞生了。这个奇迹证明了当一群普通人聚到一起探索真理以及正确方案时可能发生的事情。假如我们认为政府的结构和运作机制是America的艺术形式,而宪法则是这个艺术的的绝世佳作的话,在它的产生过程中就必定包含了许多我们在现代世界进入新的纪元时必须重温的精华。决定未来走向的艺术在于依靠群体。我们所需要的真知和仁爱只能来自于群体,来自于那些正在努力超越自身的错觉、自我中心和恐惧束缚的人们。
第二部分 追忆America第27节:一台神奇的引擎
一台神奇的引擎
现在,制宪大会结束了,大会的最后一天,一七八七年九月十七日。酷暑终于消退;空气中透过一丝秋意。在每一个代表面前放着一本反映了整个一个夏天激烈争论、深思熟虑、热情奔放、秘密聚会、暗中操纵、个人牺牲以及私人图谋、由于愤怒和戒心引起的长时间的沉默、个人恩怨以及对未来的希望的文件,也就是一份反映了所有经过投票表决和讨论过的问题和议题的文件:提交审议的美利坚合众国宪法案,多年后约翰·亚当斯将它比作自由政府的基石,形容它为"一台结构复杂的机械,为它所有弹簧、转轮和重量所作的美妙而精确的调整,但这部美妙的杰作尚未被当今的艺术家完全理解,普通民众则更欠一筹。"11
我们的宪法是一台神奇的引擎,就像在富兰克林学院里的巨大展厅里的那台庞大的机车。富兰克林站起身来,手里拿着发言稿。他将发言稿交给肩膀窄窄的、戴着眼镜的宾夕法尼亚州来的代表 James·Wilson 。Wilson大声念道:
主席先生,
坦白地讲,我并不完全同意现在这份宪法草案;但是,主席先生,我敢肯定我永远都不会完全满意的;我活了这把年纪,过去即使在一些重大议题上,我觉得有必要根据新情况或者更周全的考虑作修正时,我就改,原来我认为是正确的东西,当事后被证明是错的,那就要改过来。所以我年纪越大,越对我自己对他人的判断持谨慎态度。
这是不是富兰克林玩弄的政治伎俩呢?或者只是他在公开承认他必须牺牲他自己的个人意志以便使集体意志得以实现?我们知道富兰克兰在制宪大会上的许多重大议题上的提议均遭否决:例如,他极力主张按照每个州的人口来决定该州在国会里的代表的席位数,反对在参议院里设定各州同等的席位数的结构;他强烈反对总统和国会议员领取政府工资,激情地阐述领工资的领导层会带来贪污腐败的道理。然而,在大会期间,这个在全美的声望仅次于华盛顿的名人在大会上并没有为他个人的观点"赢得"几个回合。他的演讲在继续:
实际上,世上大多数的人和大多数的宗教流派一样,都认为他们掌握了所有的真理,于是,所有与他们持不同意见者一定是错的。一个叫Steele的新教徒在一次献辞中对天主教教皇说过这样一句话,在对宗教教义的解释上,我们两个教会唯一不同的地方是罗马教会是"千真万确的",而英国教会则是"永远不会错的"。但是,许多人就像他们信奉的教派一样认为自己是"千真万确"的,有少数人就像某个法国妇人那样大言不惭,她在和她妹妹的一场小小的争吵中说:"我一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象我这样永远不犯错误的人。"
基于以上原因,我投票赞成这个宪法草案,其中包括它所有的缺陷--假如它们的确是缺陷的话;因为我认为我们所需要的是一个管理大是大非问题的政府;如果政府治理有方,对百姓来说也许是个福音。我相信在今后的很多年里,我们的后代也能掌管好这个国家的。只有当世风堕落到其它任何形式的政府都无能为力,只能指望专制暴政来收拾局面,那么这个政府也会像在这之前所有其它形式的政府的结局那样无法避免被专制的暴政所取代,。
第二部分 追忆America第28节:民主的理性意义
民主的理性意义
在我们的面前摆着的还是同样的问题:这到底是富兰克林玩弄的实用主义的政治手腕呢,还是他完全承认集体的智能高于任何一个成员的智能呢?在这里,我们看到的是一个被称为民主的升华的概念--通过相互平等的人际关系,为了共同追求更高的目标而努力摆脱自己观点的影响,从而产生的对事物的真正的洞察力和热情。
当然,在世界宗教信仰传统的历史中,我们并不难找到某种信仰的追求者在群体的共同努力而获得其核心智能的例子。当然,代表们聚集一堂开制宪大会和一个信仰门徒组成的群体是不能相提并论的。首先,一个真正的信仰群体已经从师长那里接受了一定的熏陶和动力,每个成员的内在动机已经从世俗的自我意识的束缚中解放了出来,他们已经被一种更高的精神力量所触动和指引。神话中的神皇以及历史上的,或人神参半的那些制订法律的圣人--摩西、默罕默德,Manu,Asoka--都认为人类在现实世界的生活需要一种能够世代相传的传统来指导。每当一个信仰的奠基者的逝去,他们都会在自己死前精心安排,所以,至少在一段时间里,这种传统仍被掌握在原来那些开山鼻祖手下的一群得意门生的手里。很显然,"制宪大会代表"和这一类得意门生不可同日而喻。
你也许会问我为什么要把这些无关的人带到我们对宪法产生过程的讨论中来呢?那是因为在一七八七年夏天,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的确在这次由一群普通人参加的大会上发生了。事实上,正是这些非凡的事件奠定了我们国家的基础,甚至在一个相当大的程度上,奠定了现代世界的基础。一些奇迹般的往事在这个过程中起了重大的作用,一个群体的精诚合作所发挥的作用能够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群体力量的象征。我们现在需要重新将我们的历史变成神话,去重新发现在我们的历史进程中以及在我们自己的生活中向我们召唤的那些伟人们和他们留下的宝贵遗产。在这里,让我们先把我们从小到大听到的关于开国先贤的那些逸事先往边上搁一搁--这些人并不象那些传说里所说的那样高尚、纯洁;同时,也让我们把那些正在重写历史的学者们告诉我们的关于他们中的许多人身上的所有偏见、自私和贪婪的那些事事往边上放一放,至少先保持一点距离。在这两个极端之间,或者说在对我们的历史温情脉脉和玩世不恭的这两种态度之间,有一种具有象征性的事实,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在真实的历史上发生过的真实的过程,而这个过程的余波仍然能够帮助今天的男女老少找到他们正在探索的道德力量和人生的真谛。这个过程就发生在那个酷热的费城之夏--一群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在这个过程中互相倾听,不象是人们通常的那种顺耳听听,而是尽其所能地去倾听:用他们内心更深处的东西去倾听,这种倾听使得他们不但对他人的想法和观点敞开胸怀,而且使他们对自身具有的更明智、更高尚的本性也豁然开朗,也许对宇宙万物的理解也加深一层。制宪大会是具有我们America特色的群体艺术和力量的象征。这个群体能够产生仅靠某一个人所无法产生的道德洞察力和道德力量,而这些洞察力和力量正是每个人都想希望得到的,这些洞察力和道德力量也正是我们现在正在绝望中苦苦寻找的东西。依我之见,富兰克林,还有我们在下面会看到的杰斐逊正是我们历史上那些相信群体智能的伟人和象征。这里是富兰克兰在制宪大会最后一天的演讲的结束语。
"我怀疑,"富兰克林说。
我们是否能从任何一个另外的大会上制订一部比这更好的宪法;这是因为当你将一群人召集起来,以获取他们的集体智能,你就不可避免地将这些人所带有的所有偏见、偏激、他们观点中的错误、他们的地方利益、他们自私的观念也汇集了起来。人们不禁会问,从这样一个群体中能产生出一部尽善尽美的作品吗?因此,主席先生,这个过程进行得如此接近完美让我惊奇有加;我认为我们会让我们的敌人大吃一惊的,他们正在那里等着看我们的好戏呢,他们满心以为我们的代表们会像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