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Conrad Beissel(宾州Ephrata社区的创立者)谈到"内心的明灯"或"内心的耶稣"时,他们所说的概念是和今天我们所说的逻辑推理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概念,但是这两者之间会不会的确有什么内在关系,所以一般人会将两者混为一谈呢?在我们今天的现代化时代里,它们似乎变成了两个完全脱节的概念。
事实上,开国先贤关于悟性概念的阐述堪称既高深玄妙又温暖人心;在殖民时代的修行团体里的"内心的耶稣"既有温暖又有光明。我再重复一遍,我们正在讨论的是关于人类悟性属性的问题。要分析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对进入我们的思维深处去探求答案的深度有所准备。我们也许会看到其实并不是那些试图启发人类悟性的大智大贤在过分强调人类悟性的作用;而是因为我们现在把他们在两百多年前谈到的人类的精神功能和我们现在通常认为的思维功能混为一谈,从而大大低估了悟性的作用。
第二部分 追忆America第20节:美德的概念
美德的概念
要弄清楚这个问题,我们有必要去理解作为西方文明的源头,也就是提倡人类在自己内心中寻找一个能将主观意志和道德准则溶为一体的精神境界的犹太教以及古希腊的精神哲学。从心理学以及玄学的角度上讲,真理和价值观是这个精神境界的两个侧面。在柏拉图的哲学中,人类灵魂所能达到的最高精神境界是指对至善至真的境界的直接领悟,也就是柏拉图所说的"美德的理念"。这个意境以及在这个层次上的悟性,对柏拉图来说,象征着人类灵魂的力量,更恰当的说法应该是"上帝的影子"。柏拉图将这个精神境界与人类头脑中的逻辑推理功能以及综合不同的概念、用实验数据推理普遍规律和规定合理的假想的思维过程严格地区分开来。简而言之,柏拉图将人类在精神领域中的最高层次上的领悟过程和我们在科学、数学或分析方式的探索中常用的推理过程严格地区分开来。对于柏拉图来说,悟性是对客观现实和客观价值的直接灵感。要把这个悟性从内心中发掘出来,一个人必须努力抵制自身具有的来自较低层次上的杂念的诱惑,那些诱惑往往会和开国先贤曾说过的偏激为伍,偏激会诱骗我们,使我们相信只有它们才是通往真理的大门。至于现代主义者提出的为了保持科学和学术知识的客观性,所以有必要将这些知识和人的情感分割开来,保持距离的说法,我想按照柏拉图可能的思路,这种将知识和人类情感完全分割开来的做法是无法获得真正的知识的。当然,领悟的过程必须将自己从偏激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但这个过程不应该与发自内心的细微的、本质性的情感/评估过程的微妙之处相脱节,这个情感的成份是人所具有的真正意义上的领悟过程中绝对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当教条转变成盲从
在柏拉图苦思这个哲学命题之前数百年,也就是在远远早于雅典文明达到辉煌的巅峰的年代里,以色列的预言家就给世界带来了一个最强大、最慈爱的上帝的概念,这个上帝超越了最广义上的情感和理智。要理解上帝,要去感受这个神秘的包罗万象的综合体,一个人必须服从、倾听、听从--感觉,"用你的全部身心,用你整个的灵魂,以你全部的力量去爱上帝。"8为了去感觉、去爱、去努力归顺于这个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综合体,一个人必须努力去理解,按照希伯来人的观点,一个人感受事物没有先后--也就是说一个人在没有感觉到什么是善时,是不可能知道什么是真的。宇宙本身的根本性质是"存在"与"价值"的神秘的结合。上帝在为存在引进了真的世界的那一瞬间,就已经看出了其中善的价值。这和现代文化中的推理的理念有很大的不同,推理是以一个机械的"学习"的方式去理解世界--不能夹带激情、不能夹带情感去搜集信息,汇总和预测理论以及解释数据,这种推理现在被认为是感知所不可缺少的认识器官。柏拉图的哲学和希伯来人对于知识和伦理的有机结合,也就是古人称之为"良心"的概念和现代文化中的推理的概念有很大的不同。但是,当富兰克林或杰斐逊谈到自然和自然的上帝时,令他们心情激动的悟性的理念和逻辑推理的概念相距有多远呢?他们的上帝是真理。他们用自己的理性去祈祷,但又不仅仅局限于理性。然而他们看到了人类的理性已经在那些根深蒂固的宗教中消失了--更加糟糕的是人类的理性已经成了那些宗教、教条和迷信的奴隶,就好像男女百姓都成了皇室的奴隶一样。当教条蜕变成一个人的上帝时,它除了蜕变成那种具有现代推理特色的缺乏人情的思维方式之外,还衍变成了盲从。
于是,这个"教条的上帝"很快就会成为一个缺乏人情的思维的暴君,一个仅仅依赖于逻辑、机械思维的暴君。这样的暴君是人类文明启蒙理想的堕落。现在让我们不要去看这个已经堕落的理想。而是让我们去看看那个原来的理想是多么丰富,然后再让我们努力去还其本来面目、重新定义我们以悟性的权威为主导的理想。
富兰克林的上帝
让我们再一次回到费城。再一次来看一看我这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和我青春期的一段心路历程吧。这一次不是在荒郊野外的Wissahickon,我也不是正倚靠在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石头上被内心的喜悦和惊奇激动得流泪。我现在正在一座石头建成的建筑里;然而,就在这里,一种与前面谈到过的感觉相类似的感觉正在我的内心萌生。
这幢大楼是富兰克林学院,它是America的第一座科学博物馆--在那里,参观者可以自己操作介绍科学原理的装置。我对科学思维的所有的神圣感都来自于那幢大楼--那幢以本杰明·富兰克林的名字命名以及有他的塑像的大楼。
我清晰地记得我平生第一次,也是对我的成长最有影响的那一次参观活动。那是一次学校组织的校外活动。像以往那样,全班一开始到独立大厅和自由大钟,但是这次参观完毕后,我们并没有返校,大客车将我们带到一座庄严的、门前有许多大石柱的大楼跟前,大楼的门楣上刻着"为纪念本杰明·富兰克林而建"的字样。富兰克林的名字让我隐隐约约地感到一种压抑感--就像那个无所不在的Penn的名字,他们这些名字听上去都像是"费城"的同义词。
我记得那是冬天里的一天,那天阳光灿烂,但是没有一丝暖意,我身上瑟瑟发抖,愁眉不展地蹒跚登上那无数级的石台阶,一路还得避开脏兮兮的残雪。更让我心情不快的是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Allie Nemiroff的影子,他是全世界最胖的孩子,唠叨起来没完没了,因为我们俩的姓紧挨着,于是,我好像命中注定要和他作伴作一辈子,也许到了下辈子也无法躲开他。
Allie荒唐地侧过身子过进口处的旋棒记数器,嘴里还不停地唠叨。说他荒唐是因为他侧过身子时肚子的宽度比他正面还大。
我一边听着Allie没完没了的唠叨,一边发现自己正站在天穹高高、回音阵阵的博物馆入口大厅中,我跟着全班的队伍走向一个台阶,在台阶的边上是一个从数层楼的高处悬吊下来的、离地面只有几吋的奇怪的金属碗,碗在不断地缓慢地移动,碗中的沙子像一条小溪那样慢慢地倾泻出来,在地上留下千奇百怪的几何图案。"Foucault钟摆,"Allie在我耳边说。吵得我连我们的老师Hackett小姐在说些什么都听不清。"它永远在摇摆,"Allie说;"从来不停,是地球的转动让它永远摆动的。你想让它停下来都不行。没人能让它停下来。"
第二部分 追忆America第21节:红色按钮
本杰明·富兰克林究竟是何许人也,他究竟意味着什么?
在全班人马走上台阶时,我注意到坐落在入口大厅中央的那座本杰明·富兰克林的塑像。我这个人本来不喜欢塑像,但在这座塑像里有样什么东西吸引了我。一眼看去,我对那座塑像代表着什么心中无数,我知道那是富兰克林,但我从那座塑像里看不出富兰克林到底意味着什么。那是一座庞大的老年时的富兰克林坐在一个巨大的座椅中的写实塑像,用白色的石头雕成,也许是大理石,恍惚之间,我在心里纳闷为什么要为这个富兰克林如此兴师动众、大吹大擂。William Penn嘛--他创建了费城,而且是个"信教"的虔诚教徒,有崇高的人格等等。总统嘛,我懂。形形色色的将军嘛,那我也能理解。Patrick Henry和Paul Reveres这些人嘛,我也懂得其中的意义:尽管塑像之类的东西到头来都会变得令人厌倦,我在心里嘀咕为什么没有塑像和其它东西来纪念上面提到的这些人。但是富兰克林身上有样东西和上面提到的那些历史人物有所不同。我一时无法确定富兰克林与那些英雄相比更为出色,还是稍逊一筹。我当时更倾向(或者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于后者:不知为什么,我好像觉得富兰克林相比之下不如其它的著名人物来得崇高伟大--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许多年后,当我听到关于他的事,尤其是在他晚年时沉溺于女色之中的那些事,我并不吃惊,甚至以一种含含糊糊的清教徒的逻辑饶恕了自己小时候对他的不敬。)
红色按钮
我们进入了二楼的展厅,我的耳朵里继续听着Allie唠叨关于我们马上就要看到的东西。他曾和他爸一起来过这里。全班同学在一个放在木架上的大约长六呎高三呎的长方形的玻璃柜前停了下来,我记得的当时柜里放着两只硕大闪光的金属球,两球相距数呎。"这个装置能证明闪电里的电流,"Allie一边唠叨,一边用他的大肚子推着我向前顶去,一直把我顶到前面几个瘦小的女孩的背后。当Allie继续无意地推着我往前挤时,她们恼火地闪到一边。尽管Hackett小姐正在讲解这个展品,Allie仍在我耳边说个没完:"这两个球里的电能打死一头大象。但它被静电力的罩圈控制住了。"尽管我所知道的关于电的知识有限,但很明显Allie比不懂电的人还不懂电。他信口开河、言之无物,只顾自己说话,就像有些人在嚼口香糖或者做其它坐立不安的不自主的动作时那样剎不住车。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就连他自己恐怕也不知道他的那些长篇大论在说些什么。在我被慢慢地、身不由己地推到众人前面的过程中,我听到了Hackett小姐的只言词组。她说的话都是事先准备好的,记得滚瓜烂熟的东西,和Allie说的没有什么两样--电力、正极和负极--我听得出来她正在陈述纯粹的科学事实。那些东西和以往一样令我厌倦。于是,我一只耳朵听着Allie绘声绘色的唠叨,另一只耳朵听着Hackett小姐枯燥而毫无生气的罗列事实。最后,突然间,Allie的肚子将我顶到了最前面,在那里,我看到在玻璃柜子跟前的一个硕大的、神秘的红按钮。我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那只红按钮。
Hackett小姐叫出Mary Gourley,她是个满嘴都是金属校牙器,一向听话守记律的女孩,Hackett小姐叫她去按那个按钮。
Mary规规矩矩地走到按钮跟前,伸出她干净、粉红的食指按了一下。顿时两个金属球之间出现一道刺眼的白光,同时传来一声巨响,吓得我后退半步。
Hackett小姐接着讲解下一个展品,全班开始挪向另一处。我仍然站在原处,眼睛定定地看着金属球和红按钮。"那就是闪电,"Allie对我说,继续用他的身体推着我。我没有有意抗拒他的推搡;我基本上是让自己被推着跟着全班同学走的。但是我记得"闪电"这个词以及那一道白光对我的影响。那个"名称"把我所有的神秘感一扫而光。"噢,那只是‘闪电’。"闪电!没有任何东西能像一场暴雨中的闪电那样让我恐惧、惊奇和充满好奇的了。然而,就在这里,我的眼睛和心灵被同一个现象所震动--那儿有一个按钮,我也可以去按;我几乎能触摸这里正在燃烧的能量。但是--噢:那只是闪电。好吧,好吧,让我们挪到了下一个展品。
第二部分 追忆America第22节:富兰克林的秘密
富兰克林的秘密
我当时只不过是一个小男孩,这一切在我的意识中并不十分清晰明了。只是在那个时刻,我想起了在课堂上给我们灌输了无数次的正在做关于闪电的实验的那个富兰克林的形象。他当时正在研究关于电的知识究竟有多么大的实用意义,以及应该怎样驾驭、应用电力为人类造福。说到底,这是富兰克林学院,其主要宗旨在于向公众展示科学的新发现是如何推动人类的工业和技术进步的。富兰克林是这个运动的先驱者。但是我凭着一种男孩子的方式感觉出来我已经探到了他的秘密。那就是我唯一的感受,没有任何其它的感受。富兰克林对自然的热爱以及他喜欢将他的心灵、他的思维、他对宇宙万物的运行规律的感受揉合起来--不管有没有实用价值--那就是富兰克林的秘密。或者至少是其中的一大部分。
我现在正在将我儿时对富兰克林的感受和我现在所知道的关于富兰克林一生的工作和生活的情况混在一起。但我对他的感受的种子是在那里种下的,在富兰克林学院里,在我身不由己地被他人从一个展品推到另一个展品的过程中种下的。在富兰克林身上有一种大智若愚和寻根探源的书生气,还混杂着他的信仰、精明、世故、爱国精神、自我中心和探险精神。但是,你得知道此翁曾摆弄和研究过闪电!那究竟意味着什么呢?这说明此翁凡事身体力行。他一生亲身深入自然世界,同时深入人类社会的现实世界、理念的世界、战火连天的世界和笙歌太平的世界,他既沉溺于女色、流连于贵族庄园,又涉足于森林深处、漂泊于大洋之上--而且在只有很少甚至没有任何安全保障的情况下对自己的设想进行观察和试验。他研究过闪电。那说明了什么?噢,那只是闪电。让我们去看下一个展品。
逆境见人心
博爱是理性的一部分,而理性则是人内在的灵性:不论我们是在讨论宗教中的偶像,还是像富兰克林那样一个主动探索哲学悟性的人,让我们看一看在这个博爱--理性--感性的汇合中的一个重要的侧面。这种汇合经常是通过对逆境的体验和生活取得的。从历史的角度上讲,特别是在学校里的历史教科书里,America早期的著名精神领袖都被罩上了一层华丽的外衣。不管偶尔他们残缺不全的平生传记里的记载是否详实,我们所知道的Penn或Jonathan·Edwards或Roger·Williams头上总是罩着一层历史功勋的光环(那些都是使他们成名的事迹)。我们没有感受到他们在创业时的曲折乃至危险。也许从某种角度上看,这些人中的一些人是"宗教狂热分子"(这是一个当我们看到别人在为什么信念内心激动时,为自己的无动于衷找的遁词),或者他们参与的某些没有被标榜为"成功"的历史事件可能被我们认为是狂热的表现。但是,我想有这样的感觉的人不止我一个。很少有人歌颂这些早期的American亲身体验过的恐惧。面对这种恐惧,那些人能够保持冷静和考虑周全,他们不总是先考虑眼前利益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