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这话说的却很是过分,若不反驳的话,姚玉容的名声受损不说,仙儿和拢烟也难免要被人嘲笑。
仙儿不禁看向了凤惊蛰,急切道:“老师!您去接流烟的时候,有见到那只老虎吗?”
凤惊蛰望着她,慢慢的摇了摇头。
见状,望雪就更加趾高气扬了起来:“看吧!见到老虎的就只有你们三个,流烟让你们跑,她自己为什么不跑?肯定就是知道老虎没什么了不起的,吓你们呢!你们两个傻子,被人耍了,还当她是好姐妹!”
姚玉容没想到事情居然会一波三折成这个样子。不过,对方如此盛气凌人,而她们又的确拿不出证据,可以证明老虎曾经对她们造成了威胁——毕竟,在场的人里,真的见过老虎,知道老虎可怕的,除了姚玉容自己,恐怕就只有凤惊蛰了。
但想要凤惊蛰出面说话?他只怕只想在边上看戏。
因此,硬碰硬是下下之策,上上之策,只能是示之以弱。
姚玉容身子在寒风中微微颤抖了起来,她咬住了嘴唇,眼睛一眨,睫毛上的水珠便盈盈落下,仿若有泪一般。
“是,是这样吗?”她浑身湿漉漉的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看起来便比咄咄逼人的望雪可怜数倍,再加上她皮囊出众,比望雪更加好看,一时间印象分拔高了不少——没办法,都说知识可以改变命运,但长相却可以决定待遇。
姚玉容幽怨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老虎,只是觉得很可怕我怕仙儿和拢烟受伤,一时之间,也没来得及多想,只想着让她们先走是,是我错了”
一瞧她那模样,原本心里被望雪挑拨的生出了些疙瘩的仙儿和拢烟,霎时就又坚定了起来。
她们连忙安慰道:“这有什么的呀!你也是担心我们呀!”
仙儿更是朝着望雪气道:“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有本事你以后碰见老虎别跑!”
望雪也不甘示弱:“有没有老虎还不一定呢!说不定你们只是瞧见了一只大点的兔子!胆小鬼!”
但她却能感觉到,周围人似乎都对她有了些不满。
她虽然小,却已经知道原因出在了哪里——只见姚玉容眼圈红红的,丝发披肩,身形娇怯的站在那里,便漂亮的宛若芝兰美玉。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望雪所说的坏心思呢?那种恶作剧多么无聊啊!她怎么会去做呢?
就算老虎没有那么危险,她闹了个乌龙,那也是无心的,是可以原谅的。
再说了,她也不认识老虎,也是出于担心同伴,才让她们赶紧走的嘛。而且,她以为老虎那么危险,还自己留了下来,多有勇气啊!
可这情形,却让凤惊蛰的眼前一阵恍惚,一霎之间,他仿佛见到了幼年时的飞雪,一时间牙疼般的“嘶”了一声。
当初他不知见过飞雪多少次用这招,骗的所有人团团转。
这是惜玉院的传统吧?
对,这就是惜玉院的传统。
毕竟惜玉院的传统,就是红颜坊里长得最好看
长得好看就了不起吗!?
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飞雪曾经巧笑倩兮的骄傲道:“谁让我生的好看?”
可是最终,她却也一脸惨淡的苦笑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原来生的好看也不能为所欲为的啊”
红颜坊的所有人,终有一天都会明白,如何去使用这天生的武器。
可是最终,她们也会明白,这武器并非是无往不利的。
比起美色,财富,权利,更在其上。
若是飞雪那时候能早些明白,她或许就不会死了。
想到这里,凤惊蛰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流烟,过来,跟我去领东西。”
他又看向了仙儿和拢烟,却忽然卡了下壳,叫不出她们的名字:“你们去烧水,让她等下洗个澡。免得生病。”
“其他无缺院的人,下山在山脚处等我。”
“什么?”
可一听见下去了上来了又要下去,一时间无缺院的众人便忍不住怨气四溢——要知道,他们可被咬了一身的包,浑身上下都难受着呢。
“你们的训练课程本来就是在山上上下十趟,有什么好抱怨的!”凤惊蛰冷冷道:“上午的十趟若是午饭前没跑完,就没有午饭!下午还要去红颜坊搬东西,你们可撑住了。”
第二十六章()
待到姚玉容洗完澡;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无缺院上午的训练也终于告一段落了。
她匆匆的做好午饭,明明凤十六吃的很香;她却没什么胃口;只觉得十分疲倦,头脑晕胀,略略吃了几口菜,便困倦的坐不住了。
她以为自己只是困了;但在旁人眼中;她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怏怏蔫蔫。
待凤十六吃完,她便迫不及待的拽住了他的衣袖;央求道:“十六,我想午睡。”
凤十六有些不解:“那你去?”
但姚玉容一个人,却怎么也不肯上床。也许是偏见;但她总觉得那床“不干净”。只有凤十六陪着她,她才能放心的躺在上面——用一个不大恰当的比方;这就像是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沉在海里;而凤十六就是她的救生艇。
因此;她眼巴巴的看着他;恳求道:“你陪我好不好。”
凤十六愣了一下;“那你先去床上,我洗完碗就来。”
“你把碗放在那;等晚饭的时候再洗嘛。”姚玉容却困的厉害;她有些不满道:“我好想睡觉了!”
她的语气和情绪都肉眼可见的急躁了起来;凤十六迟疑了一会儿,只好妥协道:“好吧。”
他脱掉外衣爬上床去,姚玉容立刻跟着钻进了被窝。
她头脑有些发晕,双脚十分娴熟的贴在了他的脚踝处,也不管这个举动暴露了晚上她是主动靠在他身上的事实,侧身便靠在了他的肩头,几乎一接触到令人安心的温暖,便闭上眼睛,立刻陷入了沉睡。
凤十六还是第一次醒着被她贴的这么近。他僵硬的躺了一会儿后,便觉得全身有些酸痛难忍,他试着动一动不大会影响到姚玉容的脖子,可一转头,她的睡颜便猝不及防的闯进了视线。
只见身旁的女孩乌发如云,肤白似雪,纤长的睫毛安静如蝴蝶的羽翼停栖。大约是睡得很熟了,双颊微微染上了些许红霞,不知梦见了什么,嘴唇微张,显得很是娇憨天真。
红颜坊是个看长相的地方,而惜玉院,又是这么多眉目如画的女孩之中,容貌最为拔尖的地方。
凤十六之前就知道流烟很好看,但他从没注意过她究竟有多好看。直到这一刻,他才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要做她的搭档。
小孩子虽然还不懂情爱,却也会下意识的追逐和喜爱长得好看的同伴。
凤十六看着她,眉眼间渐渐地流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神情。
好像他身边的人并不是朝夕相对的搭档,而是一个陌生的人。
他以前好像从没见过她,也从不认识她一样。这样古怪的情绪,让凤十六仔细端详着姚玉容的睡脸,让他惊奇的是,她好像没有一个地方和以前不一样,却又好像所有的地方,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不知不觉,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但这年头可没有闹钟,他这一睡,却硬生生的错过了下午无缺院集合的时间。
当凤惊蛰眉头紧皱着闯入木屋里,准备兴师问罪的时候,却发现姚玉容蜷缩在凤十六的怀里,已经眉头紧蹙,浑身发烫了。
凤十六浑然不觉,抱着个“暖炉”,睡得很是香甜。
“还是发烧了。”
看着她那模样,凤惊蛰“啧”了一声,感觉颇为麻烦。
无论怎样,疾病几乎就是麻烦的另一个名字。
而他这一声“啧”,声音并不算大,却不知怎么的,莫名的惊醒了凤十六。
他下意识的一跃而起,伸手就抽出了压在枕头下的匕首。他的眼神仿佛瞬间就恢复了清明,显得格外犀利明锐,但凤惊蛰却看得出,他眼神深处分明是还没睡醒的惺忪迷茫。
——他估计都没认出来,眼前站着的人是谁。
八成是睡懵了。
看他脸上的表情,凤惊蛰都能猜得出他现在在想些什么:
我是谁?
我在哪?
这是哪里?
这人是谁?
凤惊蛰站在原地没有动,免得刺激到他。过了好一会儿,凤十六才稳了稳神,认出了眼前的教官,霎时冒出了一头冷汗。
“教官”
凤惊蛰淡淡道:“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么?”
凤十六一点也不傻,立即猜到自己多半睡过了头。他低下了头去,倒也没有辩解,而直接看似温驯的认错道:“我错了。”
凤惊蛰也没有多加为难道:“下午训练完后,额外上下山十趟。”
“是。”
他低着头,乖乖应下,就要绕过睡在外侧的流烟往外走,凤惊蛰却又道:“你搭档生病了,你知道吗?”
听见这话,凤十六这才困惑的抬起了头,然后低头去瞧姚玉容。一瞧他那样子,凤惊蛰就知道他完全没有意识到。
他朝着床上的姚玉容扬了扬下巴,淡淡道:“我们在这说了这么多话,她都没有被吵醒,连动都没动一下。而且眉头紧皱,呼吸急促,加上上午又掉进了水潭里——这么多的征兆,你就不会多注意一下么?”
“那”凤十六有些不知所措道:“我?”
“当然是把她叫起来了。”凤惊蛰却理直气壮道:“你以为生病就有特权?这个世界可是很残酷的!”
凤十六沉默了片刻,这才俯下身去,摇了摇姚玉容的肩膀。
“流烟?”见她毫无反应,他顿了顿,加大了些力气:“流烟,醒醒。”
姚玉容双眼紧闭,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嗯”了一声,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低吟。
凤惊蛰见状,面无表情的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臂,强硬的把她从被窝里拽了起来。
这样的拖拽让姚玉容的胳膊和肩膀格外疼痛,她面上流露出一丝痛意,终于睁开了眼睛,却还有些迷茫的抬起了头来。
凤惊蛰冷冷道:“我只是要告诉你一声,你生病了。但若是想要看病,治病,需要的大夫和药材都需要交换。你还赊欠了两套衣服和一个木盆。若是七天后不能足额还上,后果自负。所以我们走了之后,你可以继续睡下去,但我劝你还是撑着身体起来多绣点绣品比较好。不然你的搭档,一个人怕是负担不起。”
姚玉容捂着自己被他扔下的肩膀,痛哼了一声。她坐在床上似乎呆滞了一会儿,这才理解了他的意思。
下意识的,她就想要拿出自己藏在枕头底下的绣帕——那张绣帕远比其他女孩的绣品更加出色,理应能换得更多的物品,抵消更多的债务。
可是,她们才上山两天,姚玉容再怎么天才,两天之内,也不可能绣出如此精细的成品。
凤惊蛰当然不会刺绣,也不懂刺绣,但不会,不懂,不代表看不出好坏——
那绣帕上绣的风景栩栩如生,针脚细密,阴影过渡自然,色彩变化毫无生硬之处,纵然刺绣大师或许会觉得“匠气太重”“死板”“没有灵性”,但在常人看来,这种水平已经足够令人惊叹了。
所以至少要再等上几天,才好说得过去。
“老师,”姚玉容站着累,她无精打采的坐在床沿,不大舒服道:“我知道了。”
凤惊蛰却没有走:“你现在就可以赊欠药材。等无缺院下午回来,我就可以带给你。”
“当然,”他随即又补充道:“你也可以自己去采。但万一滚下山去,你也要考虑该怎么办。”
姚玉容以一种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的心态,正想说“那就赊吧。”,却忽然慢了一拍的反应过来,自己有卡牌啊。
果然是生了病,脑子转的就慢了许多。
因此她硬生生的改口道:“谢谢老师不过,不过我还是自己去采吧”
凤惊蛰扬了扬眉毛,却没再说什么。
他们离开后,姚玉容给自己刷了一张出来,往身上一拍,立刻牌到病除,整个人都精神多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决定装几天病,以营造出一种“病去如抽丝”的正常感——不然的话,上午着凉下午痊愈,实在是一件特别扎眼的事情。
姚玉容便跟仙儿,拢烟说了一声自己生病了,两个女孩儿便立刻说她们正好要去找草药,会帮她多带一份。
谢过之后,姚玉容先把中午剩下的碗给洗了——毕竟不能让装病耽误正事。
但洗的过程中,她时不时记得咳嗽几声,捂住胸口在椅子上软瘫一会儿,艰难的喘几口气。
她估摸着,自己的演技应该还成。
就这样,几分钟能洗完的碗,姚玉容断断续续洗了十几分钟。然后便见无缺院的人不久之后又回来了。
他们满头大汗,步履维艰的搬上了一台又一台,纺织机。
姚玉容瞧见走在一旁监察的凤惊蛰,忍不住问了一句道:“这个,也是要换的吗?”
凤惊蛰看了她一眼:“不然你以为呢?”
姚玉容欲言又止,把心里想到的人工费运输费换成了比较合适的词汇:“那,他们这么辛苦的抬上来,这份辛苦能抵掉多少?”
“辛苦?”凤惊蛰却以一种非常冷血的剥削家语气,不以为然道:“辛苦能值多少钱?”
哇,你这个黄世仁!
而毫无疑问,这些纺织机需要的交换数目,现在没人能拿的出来,但从长远的利益来看,有了纺织机,在家可以自己织布,做衣服,虽然成本很高,但收入也能大大增加。
于是几乎所有人,都跟姚玉容一样,走上了赊账的不归路,背负起了如果不努力,很可能会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的债务。
凤十六因为中午睡迟了,辛苦的搬上这么沉重的大物件后,还要继续在山里训练。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累得全身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姚玉容连忙去打水,这山上条件有限,洗澡是不能天天洗了,应急的时候,只能用毛巾沾湿,擦拭身体清洁。
打水的时候,她还记得咳嗽几声,显出吃力的样子,走的磕磕碰碰一点。
凤十六连忙接过她手里的水桶,担心道:“我自己来吧。你去休息。”
“那咳,咳咳咳那好吧”
因为他回来的晚了,又休息了一会儿,才跑去山林里狩猎,于是吃饭的时间也比旁人晚了一会儿。
等别人都睡下了,姚玉容才咳着嗽,跟着凤十六爬上床去。
不过,似乎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并没有给别人可乘之机。
当凤十六累极了的倒床而睡,姚玉容也闭上了眼睛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极度惊恐的尖叫,刺耳的划破了寂静的夜晚。
“啊!!!!!!!!!!”
那是仙儿的声音。
姚玉容和惊醒的凤十六对视了一眼,连忙又下床去看。只见不少人都打开了屋门,朝外张望,想知道都发生了什么。
而过了一会儿,仙儿的屋门打开了。
麒初二左手擎着一支蜡烛,脸色十分可怕。而他的右手,却捏着一条长长的,柔弱无骨的,时不时蜷缩蠕动的东西——姚玉容觉得,那似乎是一条蛇。
一刹那,她只觉得一股凉气直冲脑门,头皮发炸,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只见麒初二一脚踹开了望雪的屋子,似乎冲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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