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也能冲进官道旁,谁也不撞啊。”
姚玉容却杠精一般的紧追不舍道:“那你的马车里若是还坐满了人呢?这样的话,你岂不是牺牲了一整个马车里的乘客?”
狌初九对于这样钻牛角尖的问题很没有好感,他没好气的回答道:“你不是有天神庇佑么?你就召唤鬼神,把所有人都救下来呗。”
这句明显是随口乱说的话,倒是突然让姚玉容愣了一下。
对啊,这个年代的人,没人能停下马车,而她穿越之前的年代,也没有人能停下原版题目中的火车,可是,她又不是这个年代的人。
超人能救下所有人——她既有超过这个时代百年的知识,又有金手指,也是“超人”了。
只是之前她总觉得,战争是统一的唯一方法,但她竟然忘了,战争的方式并不仅仅只有武力一种——除了现代才有的信息战争,能在古代发动的兵不刃血的战争,还有金融战争啊!
第149章 第一百四十九章()
那天的天气很好。
已经快要进入深秋;太阳不比盛夏时的灼人难受;却也没有冬天时的寒冷干燥。正好温暖;空气中又带着点微风;不燥不热;最是宜人。
姚玉容看着九春分蹲在芳菲墓前;一碟一碟的从食篮里拿出她生前最爱吃的小点心,供奉在她的碑前。
一阵清风拂过;姚玉容将一缕被风吹起的发丝捋到耳后,看着九春分停下了动作后,就这么怔怔的望着墓碑上刻着的名字;然后语气有些飘忽道:“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闻言,姚玉容轻轻的叹了口气。
九春分好像也并没有一定要得到她的回答;他伸出手去,伸手在墓碑上的“芳菲”两字上;一笔一划的描摹了一遍,显得困惑而又迷茫:“人怎么最后,会变成一个碑呢?”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天真傻气,让人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姚玉容只能垂下眼睛;从提在手里的竹篮里拿出了两只香烛,上前弯腰插入了墓碑前松软的土地里,以火石点燃。
然后她又数出三根长香;递给九春分道:“来。”
他默默地接了过去,两人便围在香烛旁,将手中的长香一端放入香烛火芯里,将其点燃。见长香顶端燃起了火光,两人一起举起三柱长香,朝着墓碑拜了三拜,插入香烛旁边,又一起凑了过去,开始三张三张的烧起了纸钱。
那是粗糙的黄纸,九春分看着它们一叠叠的被火舌舔舐,化作灰烬,随风扬起,忍不住又道:“芳菲真的需要这个吗?”
“人死之后,究竟会去哪里?”
姚玉容在这个问题上,似乎有些发言权,所以她回答道:“也许是另一个世界吧。”
九春分却不置可否的环顾了四圈一周,说:“你说,人死之后,真的会有灵魂存在吗?”
姚玉容道:“我更倾向于人死宛若灯灭,什么都不会有。”
“我记得我小时候就想过这个问题。”九春分完全不受她回答影响的道:“因为我做过一个噩梦。梦见自己死了,成了魂魄。我看着你们为我哭泣,祭奠我,给我举办葬礼,很着急,可是不管我做什么,哪怕是面对面的朝你们大声吼叫,也没有任何人发现我。然后我只能看着你们离开,慢慢的把我忘记。”
“后来我长大了,噩梦更可怕了——不仅没人能看见我,听见我,我甚至无法离开埋葬我的地方太远。就这么被永远的困在了一个地方。”
说到这里,九春分左右看了看,轻声唤道:“芳菲,你在吗?你是不是就像我梦中的场景一样,在我们身边,只是我们看不见,听不见,也碰触不到你?”
这话让姚玉容忍不住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不禁也跟着他一起左右看了看。可是理所当然的——什么都没有。
九春分好像也有些失望,他沉默的又烧了一沓纸钱,才又道:“芳菲出事前,我又做了一个更可怕的梦。”
姚玉容道:“什么?”
“我变成了鬼魂,那么,鬼魂能不能看见鬼魂呢?”九春分设问道:“之前我还能瞧见别的幽魂,但那一次,我梦到人死之后,不仅再也无法和人类交流,还会被困在原地之后,发现鬼与鬼之间也相互看不见了——这样的话,从此世界上,不就再也没有任何人知道我的存在了吗?”
“这样的日子又会持续多久?人死以后,难道要宛若得到了另类的永生一样,就这么一直一直的‘活’着吗?那也太无聊,太可怕了。”
姚玉容从不知道他做的这些梦,她犹豫了片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说:“不会的。”
九春分却笑了笑,道:“你推行的那个佛教——说人死之后,会入地府,好人轮回转世,坏人入地狱受苦赎罪。你说,芳菲是好人,还是坏人?那么我呢?我死之后,是会轮回转世,还是会入地狱受苦?”
姚玉容这次回答的很干脆:“我不知道。”
九春分有些讶异道:“你不知道?”
“我不信佛。”姚玉容平静道:“我不信这世界上有神佛。我只信人活一世,人死灯灭。”
“你这样说”九春分却笑了一声,“倒是让我松了口气。那个佛教里头,说我这样的人,死后是要去拔舌地狱的呢。”
姚玉容却垂下了眼睑,过了片刻,才说:“所以我很不甘心。”
“不甘心?”
“嗯正因为人活一世,人死灯灭。好人没有好报,我不甘心无辜的人就此枉死,我也很不甘心”
“好人没好报”九春分低低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抬头看向了芳菲的墓碑,“芳菲是好人吧?”
“嗯。”
“我以前觉得,坏人若是坏的让人没法报复,那也是他的本事”九春分苦笑道:“若是有人碍了我的事情,我不介意不择手段的把他除掉。你若是有本事,大可以来报复我,你若是没本事,那就怨不得成为我的垫脚石了。可是知道芳菲出事的时候,我下定决心不管是谁,我都要杀了为她报仇。但结果却是我的兄长。”
“我也很不甘心啊。很不甘心,却又毫无办法——难道我能杀了我的兄长吗?”
九春分喃喃道:“于是我忍不住开始去想——一定要出手杀人吗?就没有其他别的办法了吗?,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呢?人命人命因为弱小,就不值得重视,就会变得微贱吗?不够强大,没有力量,就是错误吗?但是,芳菲只是开开心心的,想要好好生活下去而已这到底有什么错呢?无论如何,我都想不明白。”
“所以一个国家,并不是越强越好,越富越好,”姚玉容认真的说道:“一个真正成功的国家,是可以保护那些弱小的人民,让那些没有力量的人也可以好好生活下去。”
九春分喜欢她这样的模样,他道:“但一个国家要保证这一点,不强不富也是不行的吧。”
他看着姚玉容道:“如今你收服了南疆,东西南北,只剩下南秦一家独大了。你想好该怎么办了吗?”
姚玉容道:“我在南疆的时候,遇见了凤十六。”
时隔多年,才再次听见这个名字,九春分一时反应不及的愣了一下,“谁?凤十六?凤十六!?他还活着?!”
“他在南秦。”姚玉容没说他现在的名字和身份,“而且也并不打算跟我过来。”
听她这么一说,九春分就皱起了眉头:“你该不会,因为他就打算放弃南秦了吧?”
“我是放弃了。”姚玉容平静的说完,还不等九春分露出悚然一惊的样子,便继续道:“我放弃了直接使用武力的办法。人活一世,我既然讨厌无辜之人枉死,就不会亲自让他们陷入战火了。”
九春分顿时有些不悦——明明是因为凤十六,偏说什么讨厌无辜之人枉死?那么之前东戎之战之时,死去的那些人又算什么?
他忍不住冷哼道:“那东戎之战里死去的人还真是倒霉,没有遇见凤十六。”
“那是我走偏了的错。”姚玉容却叹了口气,并没有避讳的意思:“差一点点,我就要觉得战争是理所当然之事了——为了将来的统一,眼下不得不付出必要的牺牲。在遇见十六之前,我没有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什么不对。虽然我清楚的知道这跟我以前的信念并不一样,但我告诉自己,那是因为这个世界也跟我之前认识的世界不一样国情不同,环境不同,这是必要的变通但作为掌权者,一言一行都将影响无数人的命运,这警示着我将来必须更加谨慎。”
九春分却完全不能理解,凤十六为什么对姚玉容来说那么重要——他甚至可以轻而易举,就改变她一直以来的想法和信念。
他冷冷道:“你怎么知道,不是他在南疆学会了什么蛊术,给你下了降头?”
姚玉容顿时因为他的这个想法笑了出来,她白了他一眼道,“怎么可能?”
九春分忍着心里的焦躁道:“那么,你想怎么办?”
姚玉容回答道:“从货币下手。”
她上一世并不是金融专业的学生,数学也一直很烂,说要发起金融战争,但也不知道能怎么办。
好在她对历史比较感兴趣,俗话说,以史为鉴,她恰好知道宋朝曾经使用过的一些金融政策,对内三年内将富庶的蜀地财富搜刮一空,对外弄得党项,契丹苦不堪言。
虽然在大众印象里,宋朝始终有一个柔弱的刻板印象,弱宋弱宋,好像干啥啥不成,成天被邻国按在地上暴揍,但在商业方面,还真没吃过什么亏。
虽然真刀真枪的打不过契丹,但依靠货币战争,宋朝整整和辽国抗衡了一百五十四年。
而如今换成北梁和南秦,那就更好说了,宋朝打不过辽国,都能弄得辽国通货膨胀,无数契丹人跑去宋朝请求归附,北梁的国力却是强于南秦的。
若是南秦的民众纷纷跑来北梁归附,那她最大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没了人,卢湛再厉害,也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守住那些地。一旦北梁进入这些无人之地,那就不是如入无人之境了——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
那吞并南秦,不过举手之劳。
以前姚玉容对北梁金融方面的事情,因为不大了解,也就不大上心,只是维持原状。而现在第一步,就要开始着手准备取消那些世家大族私铸钱币的权利。
等到统一货币,将铸币权完全收归国有,建立官府的信用后,说不定还能建立纸币系统与银行。
第二步,便是展开与南秦的全面贸易。
原本南秦的制造业是优于北梁的,瓷器、茶叶、纸张、丝绸贸易之时,处于优势地位。但这几年来,姚玉容大力发展北梁的制造业,创造出了不少更为先进的事物——虽说不能很有把握的说已经压过了南秦,但起码可以不落下风。
最重要的是,北梁有着南秦没有却不得不买的东西——战马。
有了西疆与东戎两处养马地,北梁的马一下子从稀缺资源,变成了平平无常的动物。
而针对南秦最关键的一点,就在于控制铜铁钱的比例——大肆搜刮南秦的铜钱,令其只能制造铁钱,而与其交易的时候,却只收铜钱,南秦国内铜铁钱的兑换比例必然上涨。
原本南秦四枚铁钱可以换一枚铜钱,随着铜钱越少,慢慢的就会和宋朝时的蜀地一样,变成一百枚铁钱换一枚铜钱,四百枚铁钱换一枚铜钱,最后,北梁说不定就能用一枚铜钱,买下整个南秦。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只是打个比方。
听完了她的计划,九春分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想象起了那个场景——原本对于自家财产来说,九牛一毛的事物,慢慢的,要花半数身家才能买到,最后,可能全部身家都买不起了
但人们不知道自己的钱都去了哪里,好像中了慢性毒药一样,什么都察觉不到,等到发现已经没法再过下去的时候,就如同药效毒发,早已回天乏术了。
而慢性毒药和见血封喉的剧毒相比,哪一种更加可怕?
或许一样可怕,只是不同的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一旦出手,就再也无人可救,但慢性毒药的下毒者,若是不想被毒者死亡,却还有机会能将人救回来。
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
说些什么好呢?
姚玉容盯着面前的宣纸;提着笔僵持了许久;也没能写下一个字。
派往南秦洽谈和平条约;且商量开放贸易的使臣团已经定好了人选;她想着;也许能让人帮她给凤十六转交一封信——可是她能写些什么呢?
也许不是不知道该写些什么;而是清楚她不该给他写信。
这会暴露很多事情,也会给凤十六带去很多麻烦。
想到这里;姚玉容忍不住叹了口气,终于放弃了的撂下了笔。
如今九春分已经从西疆调了回来,授官礼部仪制司郎中一职;负责全国科举教育一事。
他年纪轻轻,尽管在西疆“支教多年”,筹措科举考试以及培养新时代人才的经验丰富;资历深厚,但因为出身不够;反对者不少,不过,世人皆知此人为谢家家将出身,乃是谢安心腹,为谢安摇旗呐喊的“同党”也很多。再加上能够一锤定音的“谢籍”总是不动声色的拉偏架,最终九春分还是顺利上任了。
但谁都知道;“谢安”既然安排了他进入礼部,就不可能指望着他一辈子只当个礼部三把手——但凡有些野心的人,谁的目标不是冲着礼部尚书这个位置来的?
而背后有这么大的一个靠山;自身又足够有能力,只要不犯什么大错——比如脑子抽了去造反,那基本上熬死了现在的礼部尚书与礼部侍郎,礼部就是九春分的天下了。
若不是现在的礼部尚书与礼部侍郎年纪大了,又的确没犯什么大错,要是强行撸掉,会激起巨大的反对声浪,得不偿失,姚玉容很想一步到位,直接让九春分成为礼部尚书——当然,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像是前世姚玉容总是希望自己可以不劳而获,一夜暴富一样不可能。
——而狌初九依然没走。
他本来就不想去什么东戎喝风吃苦,更不想离开姚玉容,让她最后只得无奈的更改了对他的调令——从调去东戎,改为出任自己的贴身护卫。
毕竟自从麒初二前往军营以后,谢安的贴身侍卫里就再没有可以知根知底的心腹了。
不过,初二知道了会生气吧
姚玉容有些担忧的想了想,又觉得是因为自己别有用心,才会以己度人,觉得初二会心里不舒服——若是坦坦荡荡,光明正大的,她绝不会担心初二多想——他不在身边,调用一个可信的人代替护卫,又有什么不对?
是,是吧?
使臣团抵达南秦以后,依附于月明楼的那些家族,也同时收到了月明楼的黑笺——不过,如今的黑笺已经只是普通的信纸了。
在信中,姚玉容以月明楼的名义,要求这些家族尽最大的努力在南秦囤积铜钱,然后由林氏车马行运出南秦,输入南疆,经由南疆秘密运往北梁。
反正月明楼解散的消息又不像现代那些偶像组合,还要开个新闻发布会昭告天下。
这些家族最多只能觉得月明楼低调了很多,而且北梁在姚玉容的管理下,再也没出过暗杀事件,但在南秦,谢温和凤十二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月明楼在他们心里不仅是余威犹在,还依然是威名赫赫,杀人如麻的狠辣形象。
于是一接到任务,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