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厢苏言这边也早寻到了文家外头守到的侍卫。
事急从权,也就顾不上什么礼法不礼法了,当即用计诓了文远诤的亲信文福出府,逮住之后一阵逼供,便就提着赶往宫门来。
文家的人见到后赶紧通知内宅,文夫人拍着桌子说要去都察院告萧淮行凶,苏言这里带着侍卫直接堵到了文家各大门口,她便又怂得退回去了。
这里到了承天门下,萧淮也出了来,侍卫们随即就道:“没招出什么顶有用的,看来文远诤为了干净,并没有直接让身边人动手。”
萧淮眉头再度拧紧。
侍卫忽然又道:“不过他却提到近来礼部郎中左清辉往他们府里来得勤。”
“左清辉?”
萧淮眯了眼,而后又往侍卫深深看起来。
侍卫押着文福离去。
萧淮前脚进了承天门,沈羲一行后脚就到了。
乾清宫这会儿正处于煎熬之中。
听到说杨谦他们都已经回了来,都快结冻的大殿里才开始松动起来。
萧淮与韩顿几乎是同时看向了门口,而王位里坐着的燕王,打从胡维开始弹骇起就没再出过声,到这会儿目光也往门口看了去。
沈羲在满殿议论声里踏入了门槛。
行过大礼之后略略扫视了一圈殿内,便就立在萧淮这方,先让杨谦他们回话。
萧淮站在她左侧,眼下这当口他也无法与她言语交流,如何行事就全看默契了。
沈羲心思则全在小皇帝身上,但小皇帝稚嫩脸上却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然而却不知他们俩比肩站在那里,已立时吸引过来许多道目光。
毕竟萧淮体格伟岸气宇轩昂,而沈羲姿容出色又雍容大方,往日只听传说还不觉如何,今日亲眼见得二人这般匹配,已令人禁不住在脑海里浮现出珠联璧合四字。
沈羲站了会儿,忽而感觉到上首传来的目光,她不由扭了头,便见燕王正望着她。
她看了眼萧淮,萧淮注意力全在杨谦与林钧韬的供述上,并没有发觉,她想了想,便就侧转身子,面朝上方冲燕王深深行了个礼。
到底这是她未来公公,而且是头次相见……
燕王未曾说话,只将搁在扶手上的右手三指略略往上抬了抬。
沈羲颌首,又回到原处站好。
对面文远诤已经站出来:“听说沈姑娘能给令叔作证?”
沈羲略顿,看了眼小皇帝之后走上前道:“我带来了证人。”
文远诤笑了笑,说道:“不知证人何在?”
沈羲冲门外太监福了福礼,门外便就走进微微颤抖的翠莺来:“这是纪氏身边的侍女。翠莺把你知道的真相都说出来。”
“纪氏的侍女?”文远诤冷笑,“这怎么会是纪氏身边的侍女?
“纪氏突然身亡,身边下人理该忙得四处乱蹿才是,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么齐整的打扮?!
“沈姑娘该不会是着人冒充的罢?要知道欺君可是大罪,金銮殿上可容不得你乱来的!”
沈羲道:“文大人的意思是,前来见驾还不应该收拾齐整才进来?不知文大人何以如此肯定我就是在欺君?
“又不知大人何以如此肯定纪氏身边的人就该忙得四处乱蹿?大人这么笃定,难道是见过纪氏身边的侍女?”
文远诤微顿,接而又冷笑:“究竟是不是纪氏的侍女,本官一问便知!”
他指着地下翠莺:“本官问你,纪氏的衣橱里放的什么衣服?她死时穿的什么衣服?梳的什么样的头发?她床褥又是用的什么颜色质地?”
翠莺咽了口唾液,回了一串话。
文远诤立时转身问杨谦:“敢问杨大人,此女说的可正确?”
杨谦皱眉,说道:“不对。”
文远诤随即负手,冷笑望着沈羲:“沈姑娘还有什么话狡辩?!”
“我不用狡辩。”沈羲道,“这翠莺乃是从前在我们三房服侍过纪氏多年的侍女,这个谁都知道,我有什么好狡辩的?
“我要给家叔作证,不带府里的丫鬟来,难道还带外头的丫鬟?为什么文大人首先想到的是我作假?
“难道文大人认定我只能做假?”
文远诤纵然善辩,一时倒也被她质问得语塞。
第310章 太巧合了
沈羲接着又道:“文大人还想听听翠莺说些什么吗?”
文远诤说想听也不是,不想听也不是,索性冷哼着,拢手未语。
沈羲说完已转身面向上方,跟小皇帝行了个礼,又道:“沈家有全府的人可以为家叔作证,家叔虽有妾侍,却纪氏的死却与宠妾灭妻无干。
“包括纪氏的亲生女儿沈嫣也可以作证。
“如果说纪氏的一面之辞可以作为证据,臣女以为,沈家众人的说法也应具有相应效力,请皇上裁夺。”
小皇帝望着她道:“朕觉得有道理。”
沈羲笑了下,行礼谢恩,又肃颜道:“至于文大人说的纪氏身边那两个下人,半个时辰前已经发现死在海子河畔。
“这两人是发现纪氏死亡的人,臣女请奏也将他们的死因查一查。”
小皇帝双手扶在膝盖上,说道:“准奏。林爱卿派个人去吧。”
沈羲又道:“臣女又听说在杨大人进殿上奏纪氏之死之前,家叔已被御史状告不顾礼法宠妾灭妻,因这件事臣女从头至尾极之清楚,因此也想问问御史大人几句话。”
小皇帝道:“准。”
沈羲遂看向胡维:“御史大人,我想请问您是怎么界定宠妾灭妻这一说法的?”
胡维轻哼:“沈崇光赴任期间全是妾侍随行打理起居,而正室则在京师独守空房。
“重点是他回京之后立即将纪氏给休了,如今沈崇光正室之位已虚,侍妾乔氏以主母自居,纪氏又立下遗书上告,难道这些,还不够称为宠妾灭妻吗?!”
“既然胡大人也知道家叔外任期间带走了乔氏,这就证明乔氏与正室纪氏之间不存在有磨擦的可能。
“家叔与乔氏都未与纪氏生活在一起,胡大人又怎么证明沈家三房妻妾不和呢?”
胡维轻哂:“纪氏遗书上说了,沈崇光曾因为护着乔氏而曾对纪氏动过手!”
沈羲眼望着胡维:“如果一个不能开口的死人以及一张遗书就能给人定罪。
“那么改日若有人将胡府的某个人杀害并伪造成含冤自尽的模样,也同样留下遗书状告胡大人贪赃枉法,欺君犯上,结党营私,藐视朝廷,胡大人是不是就真的该即刻拖出菜市口行刑呢?”
胡维面色陡变:“你这是强辞夺理!”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的另一面!”沈羲扭头望向林钧韬:“敢问林大人,纪氏是不是也存在他杀的可能?”
林钧韬看了眼小皇帝,拱手道:“的确存在他杀可能。纪氏若是在事先昏迷的情况下,被人为悬梁,也能呈现出目前的死亡征状。”
“敢问胡大人,我还是强辞夺理吗?”
沈羲再问胡维:“反观胡大人,所说之事大多捕风捉影,也不知道是哪里道听途说来的,罗织着这些罪名套在沈崇光头上。
“我只想问问大人,你今日在状告沈崇光之时,听到纪氏暴毙的消息,难道没有觉得这件事太巧合了吗?”
胡维顿住,居然也让她给问得回不上话来。
“纪氏的死讯恰恰赶在这当口传来,胡大人到底有没有感到惊讶呢?”沈羲不紧不慢地逼问。
胡维咬牙滚动了一下喉结,说道:“自然是惊讶!莫非我事先还能知道她会死不成?”
沈羲又道:“既然大人感到惊讶,那么是不是该想想会不会入了什么人的圈套,或者是被人所利用了?
“要不然纪氏怎么会好像算准你会在这日朝上要告沈崇光一样?时间赶得这么巧,真让我不能不怀疑,纪氏是不是事先与胡大人商量好了?”
胡维头上颈上忽然冒出汗意!
他蓦地望向人群里站着的左清辉,眼里喷发的怒意,仿佛要直接变成火!
全殿人的目光也跟着他往左清辉看来,而左清辉身子不住往后缩,并强笑道:“胡大人这是在看我么?”
“沈姑娘这是在挑拨离间!”
这当口文远诤又站了出来:“监察百官乃是胡御史的职责。
“如今纪氏的死与她留下的遗书已经证明他并非诬告,沈姑娘不但拿不出替沈崇光脱罪的证据,并且还一味胡搅蛮缠,这是藐视朝廷!”
沈羲笑道:“文大人这么急?”
她自袖子里掏出那沓供辞来:“证据就在我这里,货真价实,但是眼下却还没到我呈交的时候。
“既然胡大人告的是宠妾灭妻,那咱们就来掰扯掰扯这妻妾的事。
“胡大人,这沈崇光宠妾灭妻的罪状,究竟是谁告诉你的?
“纪氏活生生一条人命,如今跟你可有着不可言说的牵连,不知道胡大人有没有那个信心扛得起?”
胡维早就因为纪氏的事心里晃荡了。
纪氏偏赶在这个时候死,他的职位虽直接受皇帝所命,但对方乃有实力顶呱呱的燕王府为后盾。
他若真跟这事有牵连便也罢了,也要硬抗到底,可关键他不是
“是礼部郎中左清辉与我日前吃茶,透露给我的!”他指着左清辉道。
左清辉急道:“胡大人怎么血口喷人!我几时找过你?”
“胡维又没说你栽赃诬告,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萧淮又拍了桌子:“他就干这行的,你就算找他举报不是也很正常吗?还是说你也知道事情并不属实,害怕承担罪责?!”
桌子一跳,左清辉的心也跟着跳起来!
他强自镇定,说道:“下官并未紧张。只是胡大人所说的下官并不清楚,意外之余未免激动。”
“左清辉!十三夜里你约了我在熙春楼吃茶,这个可是有人证的!
“况且,这供词究竟是你着人去顺天府找来的,还是我去顺天府找来的,相信世子也不难查出来!
“当时你拍着胸脯说铁证如山,定然不会有疏漏,到了这会儿,难道想撇个干净么?”
胡维对于左清辉的矢口否认十分气愤,当即也怒了起来!
左清辉无可抵赖,遂硬着头皮道:“即便是我告诉胡大人的,我也没有诬告。
“纪氏现在的确是让沈家逼死了,沈姑娘有证据就拿出来,没证据你莫非还能怪我不该举证?”
第311章 剑走偏锋
沈羲没有立即说话。
她略沉吟了半刻才说道:“我倒是没有责怪大人的意思,只不过我既然找到这‘宠妾灭妻’的来源了,总得跟大人掰扯掰扯,世上的侧室,许多也不是自己想选的。
“那些原配正妻倒霉了的,也不见得就一定是冤枉,左大人对宠妾和灭妻二者的界定,似乎有失公正。”
左清辉冷笑:“旁的不论,丈夫帮着妾室打压正室就是不行!”
沈羲再道:“那要是妾侍功劳甚大,比起正室来还要受人敬重呢?难道这样的侧室也不能受尊重?”
左清辉睥睨她:“姑娘听说过侧室风头压过正室还能受尊重的事例么?”
“当然有!”沈羲笑道,“左大人若是多读点书就该知道,史上这样的例子多了去了!
“代宗时期的名将崔宁,就有位侍妾任氏,不但在危急关头散发私财替守城将士脱困,后被御封为了翼国夫人。
“更有抗金女将梁氏,还是位舍身卫国的巾帼英雄。
“重要的是历朝历代许多名垂青史的皇后太后最初本身也是自妃嫔上位!
“这些可都是响当当的女子!文大人这般瞧不起侧室出身的女子,不知道究竟怀着什么心理?
“照你的说法,历朝历代的太后都只有皇后才能做了?不是正室出身的太后,就名不正言不顺了?不能受世人尊重了?”
这番话出来,满殿就瞠目了!
左清辉原本吃准她拿不到什么证据驳他,因此死猪不怕开水烫。
但听到这里,额上竟也倏地了汗意!
郑太后不但是由妃嫔晋位的,从前更实实在在地做过李锭的妾!
更加之谁都知道早些年后宫里斗得多么凶险,郑太后手上可没少染皇子妃嫔的血。
他这当着她的面说妾室风头不能压过正室,这岂不是也叫做暗指郑太后名不正言不顺?!
他居然没想到这茬!
原来沈羲替什么侍妾说话是假,意图把他带到沟里才是真!
珠帘后郑太后说不上什么感受,旁侧的韩顿则拧紧了眉头往沈羲看来。
左清辉匆忙之下冲小皇帝道:“沈姑娘这番话跟沈崇光宠妾灭妻并无关系!臣请奏让沈家出示证据!”
小皇帝一张脸绷成了铁饼,他阴沉着脸瞪下来:“原来在你们眼里,朕的母后就是个让人瞧不起的侧室。
“原来你们成日阶当着朕的面高呼万岁,私下里却偷偷地嘲笑朕的皇位与太后的尊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左清辉,你辱朕可以,为什么要辱太后?!”
“皇上!”左清辉胆都吓破,扑通一声跪到地下,惨呼着磕起头来!
“皇上息怒!”韩顿见状走出来,“左大人不过是让沈姑娘几句话给绕了进去,并非对太后和后上不敬。
“沈姑娘,你通篇的歪理,还蓄意引导朝官失言,可是有图谋不轨以及挑拨君臣之嫌,还不跪下跟皇上认罪?!”
萧淮冷笑站出来:“韩阁老这是要扣沈姑娘莫须有的罪名?
“怎么我句句听得沈姑娘是在替太后正名,反倒是这左清辉言语里到处充满了对侧室的鄙弃?
“话是他自己说出来的,沈姑娘一没逼他二没吓唬他,他如果不是真心这么想的,姑娘还能替他把话说出来?
“韩阁老这是觉得自己也兜不住了,所以反过来栽赃陷害?
“有理说理,没理就认栽!
“你们好歹也是科举出身的朝官,连个姑娘家都辩不过,还妄想以威慑人?也不怕丢了咱大周朝廷的脸!”
韩顿脸色发寒,说道:“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争吵上”
“韩阁老!”没等他把话说完,小皇帝已站起身来,抿唇望着他:“这不是无谓的争吵。这是关乎于太后的尊严。
“大周以孝治天下,朕身为儿臣,如果连当廷羞辱太后的行为都阻止不了,那么朕坐在这龙椅上还有什么意义?
“朕连自己的母后都护不住,又谈何爱护天下黎民百姓?
“倘若这次朕不严惩,日后必然有人争相效仿,到时整个天下将处处都在说朕的母后。
“那样的局面,会是韩阁老以及众爱卿们所愿意看到的吗?”
韩顿在他的义正词严下哑口无言。
看向珠帘后的郑太后,郑太后也定坐在那里未有动弹!
这边厢靳宵他们见状,随即道:“原来左清辉挑唆胡御史弹骇沈大人宠妾灭妻是假,含沙射影存心冒犯天颜是真!
“太后娘娘这么些年为国尽心尽力,理当受天下子民所敬仰!臣恳请皇上严惩左清辉,维护天家尊严!”
“臣附议!”
杜嘉刘贺等俱都开始请命。
“皇上饶命!”左清辉额上已经磕出青肿来,声音也已经变了形!
“诸位大人,左清辉藐视皇威,相信大家已有公论。
“但是他唆使朝官诬告同僚,并且还牵扯上了太后娘娘,这背后的动机却更为令人深思!”
沈羲清亮的声音又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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