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入兵部任职郎中。
而沈崇光入礼部任职员外郎。这是韩顿临时从自己所辖的礼部下属抠出来的一个职缺。
正因为韩顿自己管着礼部,所以这也是沈羲比较关注的一点。
礼部属员必然全听着韩顿的,沈祟光若去那里,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沈崇光个性较沈崇义较为外放。
他们纷纷前去见礼的时候,他个个都问了几句话。
沈羲上前见礼的时候他侧着脑袋多看了她两眼,那目光里不是猜疑不是探究,而是并不掩饰的好奇。
许是不明白她怎么就让萧淮给瞧中了?
不过不管怎么看这目光倒是都让人感觉不出恶意。
第295章 年轻太后
对沈嫣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指摘不出什么错处,对庶出的女儿确是亲厚和蔼了几分。
但冷静想想,这四姑娘沈蘅自小跟在他身边长大,情分不同些却也正常。
说完话他便着人搬出一堆的手信来,让沈蘅的生母乔氏发给众人。
乔氏先发给沈羲,堆着笑想要来拉她的手,被沈羲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发到沈嫣这里,乔氏本来笑微微的脸上忽然就多了些局促。
沈嫣斜眼冷笑了声,她就更加无措起来,二十几岁的妇人,头低着,生生拗出了几分楚楚可怜。
沈羲推了沈嫣一把,沈嫣这才接下。
这边厢沈崇义脸色已经不那么好看。
沈羲笑着道:“多谢三叔还惦记着咱们,舟车劳顿,您也累了,我们就先告退。”
出来后她直接拉着沈嫣到了抿香院,沈嫣眼圈已经红了起来,手里的东西也咚地砸在地上。
“我虽然没有个好娘,却也不吝要这么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来当的‘后娘’!如果不是她,我也不见得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说完她遂伏在案上哭起来。
沈羲知道她是气话,等她发泄了会儿才说道:“出了这个门,可就再不能这样了。
“你当着他的面跟她摆脸色有什么好处呢?回头吃亏的还不是你?你好歹也是活过一遭的人,怎么还看不透?”
沈嫣听到这里哭声静下,半刻后抬起头来:“道理我都懂。但是我母亲毕竟是败在我手里的。
“眼下看到她这么风光,日后这三房便是她的天下,我心里又如何平静得起来?
“我不会了,我知道他们同声同气,我也改变不了什么的。”
说完她把眼泪擦了,就着她的妆台整起妆来。
沈羲其实还想说两句什么,想想又还是咽下去了。
这乔姨娘一看就不是个省心的,如今正室没了,这一回来又哪里可能消停得起来?
凭她也是插不得手的。
韩家这里,韩顿已被下旨夺情,出了温婵七七之后便将回朝理政。
因这回还是毕太傅也出面请旨,因此士子们倒没有什么太多反响。
一则温氏毕竟还有被褫夺诰命的事情在前,百姓议论并没有并压下,对温氏的死未免懈怠。
另则韩顿贵为首辅,又且年轻有为,如今大周正百废待兴,真让他突然辞官丁忧显然也于朝堂不利。
于是这些日子他便一门心思料理起丧事来。
作为承重孙,他自然担起了所有职责。韩建彰反倒只能打打副手。而女眷这方面则以穆氏为主。
穆氏原本就已经掌上了中馈,如今温婵已死,唐氏又早已退居后院吃斋礼佛,她这位首辅夫人便当仁不让成为了韩府新的当家主母。
“太太,宫里太后着人送来了一桌斋席。”
穆氏正在庑廊下吩咐婆子下去办差的时候,丫鬟明珠便就匆匆过来禀道。
如今温氏殁了,韩顿的父亲也早就过世,府里如今便尊唐氏为太夫人,尊了她穆氏为太太。
她转身在廊下定了定,半刻才道了声“好”,迎向前院。
到了垂花门下秋氏已经在与慈宁宫太监周福安说话。看到她来了,忙迎上道:“周公公还有话传达。”
周福安脸上堆满笑走过来,掏了封封好的信笺给她:“斋席已经送去灵堂了,太后这里有旨传给阁老,阁老忙着,小的便就只好请夫人转交。有劳了。”
穆氏看了他一会儿,扬唇接过来:“好。”
夜里韩顿回房,看到小圆桌上摆着封封好口子的信笺,拿起来看到那字迹,便就立时抬头看向正替他铺床的穆氏:“这谁放的?”
“我放的。”穆氏走过来,温声道:“周公公说是寻不到你,就托我转交了。你快看看吧,说不定有什么要紧的事。”
说完她颌了颌首,便就退出去了。
韩顿直到她消失在房门外,这才收回目光,对着烛光静默起来。
冬月里夜色如水。
一骑马儿趁夜到了宫门下。
韩顿入了午门,将马递了给侍卫,直接奔往了乾清宫。
郑太后正带着小皇帝在薰笼旁翻史书,小皇帝闷不吭声,殿里只有郑太后不紧不慢的声音。
韩顿随着周福安进了帘栊,跟众人摆了摆手,然后便就轻轻咳嗽了两声。
母子俩皆抬起头,郑太后抱怨道:“绍逸你快来,还是你有办法,来教教慎儿。”
小皇帝将嘴唇抿成一条线,垂了头下去。
韩顿走过来,半蹲着看了看书的内容,然后似笑非笑望着她:“真是让我来授课的?”
郑太后颊上微红,拉起小皇帝道:“福安,带皇上去就寝。”
周福安走进来,躬着身来扶小皇帝。
小皇帝将手一甩,默不作声自己走了。
韩顿依礼躬送到帘栊下,望着那小背影沉默。
郑太后走到他身侧,抬头望着他侧颜:“怎么了?”
他收回目光,笑笑地坐下来,拿起桌上的茶来吃。
郑太后走过去,手臂勾住他脖颈,张开贝齿轻咬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他笑道:“都当太后的人了,还淘气。”说着又推了推她,说道:“我还在服丧,别闹。”
郑太后不动,望着他道:“你还真把这丧事当回事?”
韩顿道:“那是我的亲祖母,当然要认真。”
郑太后看了他一会儿,走开来,漫不经心收拾起桌上摊着的史书道:“我倒是高兴得很。这次萧淮干了件好事,把她逼死了。
“当年若不是她,我又何至于到如今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成日介伴在你身边?我知道你要尽孝,可我还是不在乎。”
韩顿凝眉:“阿绣,都过去了。”
郑太后转过身来:“我知道过去了。这些年我不是也没说过什么吗?一样当她是老祖宗般敬着。
“可是我一想到你娶了别的女人为妻,还给她生了儿子,我这心里就”
“好了!”
韩顿站起来,将她困在他与桌案之间,“我说了都过去了。眼下我不是陪着你吗?你让我来我就来了。
“自打云岚怀上叙哥儿,这么多年我就再也没碰过她了。这些天我治着丧都还在想着给你们添多几个卫的事,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
第296章 还不完婚?
郑太后双手反撑着桌沿,睐着他道:“她看了我给你的信没有?”
“没有。”
郑太后扬唇,这才站直身,推开他走回榻上坐下,说道:“那你想的怎么样了?两个卫的人员可不少。
“且不说兵器供给什么的,光是这人员,打了七八年的仗,到如今也才安定十来年,要征个万余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能还是能的。”韩顿扭头凝视着屏风,说道:“亲军卫是皇家禁卫,享受的待遇都是好的,只要时机适当,再添加些许恩沐下去,万余人不在话下。
“但如今的问题是,得找个什么适当的名目来组建这支军队。
“倘若名不正言不顺,萧家父子不会答应的。”
郑太后听完静默,片刻道:“寄寒打算完婚了没有?”
韩顿凝眉,支起上身道:“还没有报上礼部。”
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思地顿了会儿,忽然站起来,说道:“我还有事,先出宫了。你早些歇着。”
郑太后道:“什么时候再来?”
韩顿在帘栊下停步回头,温声道:“若无要事,发丧之前就不会来了。皇宫虽由亲军十二卫把守,到底小心驶得万年船。
“皇上那边你也小心些,他也大了。”
郑太后点头,目送他出去了。
韩顿回到府里,东西两院都已经进入沉睡状态。
即便如此,他仍然把睡梦中的谭缉叫到了书房来:“萧寄寒为何还未曾提出完婚,你可知道?”
谭缉略想,说道:“据说还在走六礼,尚未过聘。”
韩顿凝眉:“这都半年了,还没过聘?”
谭缉道:“燕王府父子俩性情都无拘无束,世子婚聘的事都是贺兰谆他们在办,想来世子自己不催,王爷也不会催,王府也就慢慢办了。”
“这没有理由。”韩顿靠进椅背,说道:“那日在水榭里我看得清清楚楚,萧淮对沈羲已经难舍难弃,按理他只会恨不能尽快成亲,绝没有理由不着急。”
凝眉想了想,他看过来:“你还是去给文远诤吱个声,让他去探探他口风。现在都是相互找破绽的时期,不能掉以轻心。”
谭缉颌首。
韩顿盯着窗外又出了会儿神,这才起身回房去。
穆氏虽然与他不同房,但隔壁院里人回来了,她也还是在暗夜里睁了睁眼。
每当年底政务琐事就多起来。
加上韩顿不在朝,很多事情就不能当廷拿出决议,于是同样的事情往往拖上两三日才能定论。
散朝的时候已经是辰时,萧淮出了乾清宫,便直接往午门外走来。
刚到承天门外,朝着金水河那头停着的马车就要走去,王公桥上忽地就被人唤住了:“世子请留步!”
萧淮停步,就见礼部左侍郎文远诤陪着笑打拱到了跟前。
萧淮道:“文大人有事?”
文远诤笑道:“知道世子军机繁忙,但下官还真有件事求问世子。眼看着年底了,王府还没有来报世子大婚选期的事。
“腊月正月都没有婚嫁的规矩,敢问世子,要不要赶在这个月把大婚给举办了?下官也好赶紧准备。”
萧淮睨眼看他:“世子妃要的聘礼我都还没有备齐呢,急什么?”
文远诤笑道:“下官这不是也盼着世子与世子妃早生贵子,让王爷心里头安乐么!”
说完他又道:“也不知道世子妃要的是哪样聘礼,这么难办?世子若不见弃,不妨说出来给下官,让下官也帮着想想办法?”
萧淮眯眼道:“我这个五军副都督都没有办到的事情,文大人真觉得自己能办到?”
文远诤怔住。
萧淮再没理他,拂袖过了桥来。
车上沈羲早看到了他与文远诤说话,又见他上车时挺没好气的,便不由问:“刚才那是谁?”
萧淮捉着她的手暖在掌心里,靠在枕上冷笑:“礼部侍郎文远诤,韩顿的走狗。来催问我什么时候成亲?
“他自己是没这个胆子来问的,八成是得令于韩顿。”又望着她道:“上次带着宋姣来跟我议婚的就是他。”
沈羲听说是礼部左侍郎,沈崇光的上司,不由又透过后窗看去,只见文远诤这会儿还停在原地望着这边。
“韩顿现如今对我什么都感兴趣。”萧淮拉了拉她道:“帮我更衣吧。”
沈羲怔住。
他笑着将叠在一旁的常服扔给她:“我总不能穿着官服陪着你去逛铺子!”
“逛铺子?”她凝眉,“不是说约了靳宵他们去西郊打猎吗?”
“对,逛铺子。”他捏捏她的脸:“改天再去西郊,因为我得给你寻‘称心的聘礼’。”
文远诤被萧淮扫了脸,立在桥下望着那马车远去,又定立了半晌才回南三所衙门。
燕王世子带着沈家二姑娘在京师好几家牙行看田地庄院什么的的消息,下晌就传到了礼部。
文远诤还没来得及去韩家复命,韩顿就派了陈祺前来询问因果。
他只得将上晌从萧淮那里挖出的答案去到韩府当面禀了韩顿。
韩顿凝眉想了一会儿,又看了他一会儿,并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半个月间或都会有萧淮大张旗鼓准备聘礼的消息传来。
王府这边燕王听说了,便也寻贺兰谆来问:“跟沈家六礼走到哪步了?”
贺兰谆道:“月初才纳过吉。”
“怎么会这么慢?”燕王也蹙眉。
贺兰谆微顿,说道:“沈家那边倒是没有说什么,不过上次太医来请平安脉的时候,属下跟太医也聊过这吉期的事。
“太医说姑娘年岁也还不大,如果能推迟一年半载成亲或于子嗣上更有益处。”
燕王没再说什么。指尖捏着块甲片绕了绕,却是又说道:“宋姣的事跟世子有关,韩氏死也是死在宋姣奔往沧州的那天夜里,温氏死的时候世子与羲丫头都在韩家。
“这么些事,会不会太巧了些?”
贺兰谆望着地下,半刻后深躬身:“是听说有些摩擦。
“原先沈姑娘因为韩敏的挑衅而教训了她,之后又有韩述华在韩家当庭奚落沈姑娘,被靳家和杜家两位少夫人出面帮姑娘教训了回去,这梁子就结下了。”
第297章 你喜欢她?
“韩家向来自视甚高,会暗地里行些手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至于温氏是死在世子与姑娘在韩府的那当口,据说是韩阁老知晓了前因后果,然后让温氏引咎了。”
燕王端起茶来:“但我听说韩述华是温氏亲手杀死的。温氏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亲生女儿?”
贺兰谆道:“这层属下却未曾听说。”
燕王慢吞吞看着杯底的茶叶,半晌又说道:“初四夜里,你去屯营的路上遇到暴雨,半路于民居里避了两个时辰的雨。
“这两个时辰之前,五城兵马司正好有沈羲出城的记录。而在她出城与回城的这段时间,恰恰包含了你避雨的这段时间。”
贺兰谆抬头望着他,眉眼仍是温润的,眸色却略显幽深。
燕王也看着他:“如果我猜得没错,那天夜里温氏母女曾经设局谋杀她。你出城去屯营,就是为着赶去救她。是这样吗?”
贺兰谆望着地下,整个人都沉静下来。
“你喜欢她。”燕王又道。
贺兰谆目光倏而顿住。
“她既然得寄寒钟爱,自有过人之处。你喜欢她,很正常。但是你为什么没有想过去争取?”
燕王的目光深到让人看不透,“你文武双全,过几年我也极可能将你推入朝堂。
“你前途无量,也足够给得起她荣耀地位,你为什么要却步?”
贺兰谆垂眸:“属下对沈姑娘并无绮念,之所以会在那夜赶去救人,实则是因为受了世子的嘱托。”
“六年前你就已经被他恨之入骨,他拜托谁也不会拜托你。”燕王冷眼睨他,“如果你对她无绮念,那么为什么会去跟太医打听最佳吉期?
“贺兰,你从来不会撒这些鳖脚的谎,一个人如果变得连谎也撒不完整,一定是因为太心虚。”
贺兰谆望着桌面上的金印,缓声道:“沈姑娘聪敏慧黠,意志坚定,她只会于寄寒有益,王爷无须担心过多。”
“然而越是这样,他越是会放不下她。”燕王仍然拾起那片甲片在指间,冷眼望着门外夜色,“越是放不下,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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