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花嫂被他给逗笑了,“你说得不错,他们的孩子叫做索小友,从小发傻,又浑又憨来,你把这块板子推开。”
董二愣扳住木板,向里一推,露出一道缝隙。
“好了。”
花嫂拍拍手上的土,从包袱里拿出一块黑乎乎的药饼来,点着了,药饼冒起一阵轻烟,塞进缝隙里。
小和尚忽然明白了,“花嫂,你在给他们下毒,索家夫妇若从这里逃走,必中你的毒烟。”
“对,”花嫂把那块木板重新合拢。然后再把扒开的虚土堆积,掩住木板。
董二愣灵机一动,“花嫂,既然是设埋伏,那埋颗手榴弹,不是更好?谁要出来,一下炸死。”
“不好,中了毒,还可以解。我儿子在他们手里,你们不是也有人被他绑架了吗?若是炸着了自己人,怎么办?”
“对对对,”董二愣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此时,董二愣和小和尚,开始对花嫂刮目相看,心下钦佩。
做好了这些,花嫂带着两人走下坟地,绕过这片土坡,果然,坡后出现了一座孤零零的建筑。
“这里原来是个小道观,后来王寒桃和索玉贵杀死了观里的老道,霸占了房子,把它建成了一个毒窟。”
“咱们把它给扫平。”
花嫂说:“先用雪弄湿了毛巾,捂住鼻子和嘴巴,然后把大门踢开,直接闯进去。”
董二愣和小和尚依言,从地上撮雪,弄湿毛巾,绑在脸上。董二愣走到房子的大门前,抬腿踢门。
“咣——”大门摇晃了一下,忽然从门楣上方掉下一团物事来。
董二愣向后一退,掉下来的东西落到门下石头台阶上,忽然冒出一阵白烟。
董二愣吓了一跳,这是什么玩艺儿?
花嫂走上前来,用手捧起地上的积雪,去覆盖那片冒烟的东西,董二愣和小和尚也赶紧抓雪掩埋,忙了一会,才算把那冒烟的东西埋住。
一阵辛辣的气味,从空气中弥漫开来。
幸亏三个人都用湿毛巾蒙着口鼻,饶是如此,董二愣还是咳嗽了两声。
道观里面,却是鸦雀无声。
董二愣和小和尚共同合力把大门踹开。
花嫂带着两人走进院内。
整个道观里,就如同空无一人,他们在大门前这一番动静,里面既无灯火,又无人声,董二愣奇怪地问:“怎么没人理咱们?”
“看见那间偏殿了吗?你们往屋里打两枪。”
董二愣掏出手枪,朝着窗户上,“叭,叭,”打了两枪。
子弹射进屋里,里面依然毫无动静。
董二愣喝道:“出来,不出来扔手榴弹了。”
无人应答。
小和尚说道:“老董,我带着烟爆弹呢。”
烟爆弹,是雷震天制造的一种小炸弹,炸响以后冒出浓烟爆响,但是爆炸威力很小,炸不死人,只能当作掩护或吓阻之用。
“好,扔一个,把狗日的给熏出来。”
小和尚把烟爆弹掏出来,这是一种圆形的苹果状东西,拉着了火弦,从窗户上塞了进去。
“轰——”
屋内一声爆响。一股浓烟,涌出窗外。
让人奇怪的是,屋里依然毫无声息。
三个人,都面面相觑,这么折腾半天,屋内毫无动静,难道里面没人?
寂静的道观里,人迹全无,似乎笼罩着一层诡异的气氛。
小和尚问道:“花嫂,他们是不是没在家?”
“这不会呀,”
花嫂疑惑地说:“白天的时候,我还看见他们回窝了,难道”
忽然,小和尚发现身后有火光。
他扭过头来,只见正殿前面的台阶上,忽然着了火。
一堆黑乎乎的物事,正在燃烧,冒起滚滚浓烟。
花嫂说道:“不好,这是蛇涎烟,快退出去。”
三个人用手捂着脸上的毛巾,躲避着这股烟火,迅速逃到大门外。
跑到离道观几十步远的地方,停下来,董二愣骂道:“奶奶的,搞什么名堂,要不是怕伤了闻专员,一把火烧了道观,最痛快。”
花嫂说道:“王寒桃狡猾得很,暗箭伤人是她的拿手好戏,董兄弟,呆会这阵烟烧完了,咱们再进去,只要发现可疑迹象,你们开枪就打。”
“好。”
过了好大一阵,院里的黑烟慢慢散去。
冬夜,野外风大,北风吹拂,再毒的烟气,也逐渐消失在空气里。
静夜里,眼前这座小小的道观,一片鸦雀无声。
安静中,一种说不清的异样的恐怖气息,似乎弥漫在道观内外。
第211章 索命鬼与毒王母()
夜深了。
道观里的安静,让人觉得格外诡异,若说是没人,那么奇怪的火,是怎么燃烧起来的?
董二愣骂道:“奶奶的,装神弄鬼,我就不信他不怕枪子儿,咱们再进去。”
小和尚说:“道观不是有后门吗?我猜,他们准是逃进地道,从后门逃走了。”
三个人一边猜测,一边重新走入道观里。
院子里,依旧安安静静。
花嫂说:“据我所知,索玉贵的王寒桃,就住在这间偏殿里,可是为什么扔了炸弹,里面没动静呢?”
“进去看看。”
董二愣是个猛愣汉子,走到偏殿前,飞起一脚,“咣”的一声,把门给踹开了。
这一脚使得力大,整个门扇都给踹得翻倒下来。
屋里散发着一股烟气。
三个人重新用雪弄湿了毛巾,捂着口鼻,走进屋里。
小和尚点燃了火烛,屋里空无一人。
然而屋内的景象,一片凌乱,烟气腾腾里,炕上的被褥,散乱一团,显然刚才还有人睡觉,屋里的柜子家传上的茶杯,打翻在地上。
“花嫂,地道在哪儿?”
花嫂上前察看了一下,踢开一个翻倒的板凳,移开墙角一个大花盆。
花盆下是一块木板,上有拉环。
“我来,”董二愣上前一步,将拉环往上一提,木板整个被他扯掉,木板下,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哈哈,果然”董二愣说到一半,忽然听到一阵“丝丝”的声响,同时,一股白乎乎的烟气,从洞口里冒出来
“不好,”
花嫂赶紧扯着董二愣的衣服,往后拽。
洞里冒出来的烟气,就象农家灶膛里烧着木柴,烟火外冒,霎时便满屋都是,同时,烟气里有一股辛辣难闻的气味,让人头晕目眩,幸亏三个人都用湿毛巾捂着口鼻,饶是这样,仍然觉得眼前发晕。
三个人手忙脚乱,赶紧返身跑出屋外。
忽然董二愣的眼睛又直了。
门外,院子里,站着一个人!
他们三个折腾半天,道观内始终不见一人,现在,就在冲出这间冒着白烟的偏殿,却突然发现前面站了一人,大家都吓了一跳,花嫂忍不住惊叫起来。
“啊——”
这个人,五短身材,夜色里看不清面目,手里握着一支短棒似的东西,象枪又太粗,象棍子又太短。
“哈哈哈——”这人冲着跑出屋外的三个人笑起来。
这笑声怪异而尖利,静夜里显得无比恐怖,声音象是顽童在嘻笑。
董二愣等人心知不好,急忙收脚站住,举起手枪。
随着笑声,从那人手里握着的似枪非枪的东西里,喷出一阵烟雾来。
这阵烟雾来得突兀,大家刚冲出屋子,没有来得及躲避,一下子被笼罩在一片白色的浓烟之下。
董二愣的手枪,刚刚举起来,还没有瞄准,头脑便是一晕,手臂软软地耷拉下来,身子摇晃了两下,摔倒在地上。
“咕咚咚,”小和尚和花嫂,也接二连三地摔倒在地上。
董二愣觉得脑袋上猛地一痛。
“帮,”什么硬东西,打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哎哟,”他醒了过来。
他摇了摇生痛的脑袋,睁开眼睛四望,这是一间屋子,阳光从窗户上照进来,屋内一片光明。
原来已经到了次日白天了。
自己的胳膊被绳子绑了,倒在地上。
“奶奶的,”董二愣动了动身子,觉得被绑得浑身发紧,发痛,开口便骂起来。
“帮,”头上又挨了一下。
脑袋剧痛。
董二愣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五短身材的人,站在面前,手里拎着根短棒,刚才打自己脑袋的,就是这个人了。
这人长得矮壮,年纪不大,看上去象个半大孩子,可是脸上却有皱纹,长得歪瓜咧枣,目光呆滞,是那种典型的“傻子”面孔。
他突然想了起来,花嫂说过,索玉贵和王寒桃的孩子,叫索小友,从小发傻,又浑又憨,那么眼前这个傻乎乎的半大小子,一定是索小友了。
索小友打完了,拎着棒子,歪着头,冲董二愣“嘻嘻”一笑。
董二愣头痛欲裂,心下恼火,被这样一个傻子折磨,谁知道他下手没轻没重,哪一棒子便把自己打死了?
“喂喂,”董二愣说道:“小小朋友,你把我的绳子解开,我给你糖吃。”他想糊弄着一下这个傻小子,骗他解开绳索。
“嘻嘻,你身上没糖,我早翻过了,你自己还不知道吗?你真傻。”
傻小子说着,又举起了手里的短棒。
“喂,喂,别打,”董二愣赶紧喊道。
“不打又做什么?我试试几棒子能够打死。”
董二愣又气又急,向后躲闪,但他身子被绑,动转不能,眼看着索小友的棒子,又朝着自己脑袋抡了过来。
董二愣情急之下,脑袋急缩,“嗡”的一声,棒子带着风声抡过来,董二愣额角上被棒子扫了一下,又是一阵剧痛,皮肉破了,血流下来。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尖声尖气的喊叫:“别打了。”
从门外进来了几个人。
喊话的人,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身材瘦弱,一张黄皮寡瘦的脸上,长了一双乖舛凶恶的三角眼,扭着外八字脚,摇摇晃晃地走进门来。
毒王母!
董二愣一眼便确定,这个女人,便是毒王母王寒桃。
她的旁边走着一个壮壮实实的汉子,身材高大粗壮,和董二愣差不多少。
这个壮汉手里提着一个人。
这人身材瘦小,胳膊腿被绑成一个肉团,却是小和尚。
小和尚虽然瘦小,但全身也有一百多斤,被这个壮汉提在手里,却似轻若无物。
“叫你看着犯人,谁叫你乱打了,打死了,拿什么去换钱?跟你爹一个德性,没轻没重没分寸,一窝子的蠢驴笨蛋”这女人嘴里连声喝骂,走到董二愣跟前。
那个傻小子,似是很惧怕她,蔫蔫地拎着棒子躲到一旁。
壮汉拎着小和尚,走进门来,将手一松,把小和尚扔在地上。
“哎哟,”小和尚象是一团破口袋,摔在地上,痛得直叫。
第212章 一窝畜生()
拎着小和尚的壮汉,身材体魄,都和董二愣相仿,但他脸色暗晦,不苟言笑,几道深深的皱纹,把整个脸庞显得呆板阴沉。
董二愣瞧了瞧,他立刻断定,这三人,便是“索命鬼”一家了。
索玉贵丢下小和尚,便退到旁边。蹲在墙角,默默抽起旱烟来,就象是个只管干活的仆人一般。
毒王母王寒桃走到董二愣跟前,用脚踢了他一下,尖着嗓子喝道:“喂,你是南宫仕么?”
南宫仕?
董二愣翻了翻眼睛,心里暗暗好笑,这个贼婆娘,居然把自己给当成南宫仕了。
南宫仕,岂是这么容易便让你抓住的?
他正要破口大骂,忽然心里长了个心眼,奶奶的,这个贼婆娘毒王母,老子索性便骗她一下。
“知道老子是南宫仕,你想怎么样?快把我放开,饶你一命。”
“哼哼,”王寒桃瞪起三角眼,得意地冷笑了一声,“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南宫队长,竟然落到老娘手里,你不是威风八面,神通广大么?还不是卧倒在老娘的裤裆下,任我摆弄么?哈哈。”
她仰起脸尖笑起来,声音就象夜里的枭叫那样难听。
董二愣对她的阴险恶毒,早有准备,却没想到这个婆娘还这么流氓下作,不知廉耻。再看蹲在墙角的索玉贵,一言不发,默默抽烟,就象没听见一样。
索小友凑了上来,“娘,这个人很值钱么?干吗不让我打死他。”
王寒桃骂道:“你就随你爹那副德性,就知道打死,告诉你多少回了,不许再吃人肉。”
董二愣瞪大了眼睛,扫了扫这一家人。
这是一窝什么东西!
一窝畜生。
“这人是全县闻名的八路队长,日本人悬赏几百大洋要他的脑袋,比那个狗屁姓闻的,值钱多了,交出去,就是白花花的大洋,幸亏没让你给打死给我听好了,这几个八路,还有席有仁,给我好好看管,不许打死,更不许挖心剖肝什么的”
这婆娘叉着腰板儿,说给老公和儿子听,嘴里骂骂咧咧,凶蛮强横,满是教训语气。索玉贵和索小友,只是默默听着,不出一声。
“等你冯叔叔来了,把他们交给日本人,全须全尾,不许残缺,听见了吗?笨蛋。”
她就象是训斥佣人仆妇。
蹲着抽烟的索玉贵开口了,闷声闷气地问道:“那姓花的婆娘呢?”
“你娘的王八蛋浑蛋羔子”王寒桃象是被蝎子蜇了似地跳着脚骂道:“你看上她了是不是?贼坯烂屁股的玩艺儿,她是你师弟的媳妇,你不怕你们师父从棺材里跳出来砸你的卵蛋子”
索玉贵分辩道:“我又没说你瞎胡说个什么”
“哼,你一撅尾巴,我还不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快去,把那个姓闻的提溜上来,还有席有仁,呆会冯小哥来了,一块装车运走。”王寒桃象使唤下人一样,对索玉贵颐指气使。
董二愣心下暗暗纳罕,这个婆娘眼看着弱不禁风,怎么对粗壮孔武的索玉贵,如此有威力?
索玉贵一言不发,站起来便走出去。
时候不大,他押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人,走进屋来。
走在前面的,正是闻海山。
闻海山胳膊受伤,又被绑着,显得精神萎靡,没精打采,头上脸上,有几道血痕,破口处流出的血,凝成血痂,看样子,也是傻小子索小友用棒子砸的。
他被押到屋里,吃惊地看到地上歪卧着的董二愣和小和尚,不由瞪大了眼睛。
王寒桃斜了一眼闻海山,得意地说道:“看见了吧,你们南宫队长,也让老娘给抓来了,服气吗?哈哈哈都说八路军威风八面,南宫仕一把大刀,杀遍四方,威镇全县,还不是都在老娘的裤裆下变成了叭儿狗,哈哈哈”
她的笑声象尖利的夜猫子叫。
闻海山瞅着董二愣,一脸惊讶,他没搞明白为什么董二愣忽然成了“南宫队长”。
后面那个被绑着的人,有五十多岁,面色憔悴,身上的衣服破碎不堪,脸上被打出一道道伤口,不住咳嗽,他是郎中席有仁。
王寒桃得意地冷笑了一阵,指手画脚地命令道:“小友,拿黑布套,把他们的脸给蒙上,一会准备装车,运到城里。”
索小友象他爹一样,一言不发,扔下棒子,走出门外。
闻海山瞅着董二愣和小和尚,疑惑地问道:“你们”
董二愣朝闻海山挤挤眼睛,扭头朝王寒桃高声骂道:“把老子运到哪里,都是一样,贼婆娘,八路军早晚把你们全家抓住,抽筋扒皮,大卸八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