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壁下,没有人迹。
南宫仕和姜水生又回到洞里。战士们已经把洞内搜索完毕,并没有发现熊老八的影子,霍阴阳摇着头说:“是不是炸成碎片了?”
眼下看来,只能这么解释了。
而让南宫仕牵挂的另一件事,也没有着落。洞里洞外,始终没有发现陈翠姑。
审问俘虏的结果,都说熊头领刚才就在仙人台后面,指挥作战。而陈翠姑,却谁也没有见到。这样看来,熊老八多半是给炸死了。
陈翠姑踪迹杳然。
匆匆打扫了洞内战场,南宫仕领着队伍出了鹰鹞洞,战斗并没有结束,好几个隘口处,都还有残敌。
消灭了熊老八,大家心情振奋,战士们不顾作战疲劳,顺着之字拐的小路,下了洞口,顺山路直奔前方。
从后面攻击隘口,那就省事多了,隘口,是防备外面攻山的,阵地都对准山外修建。等南宫仕和战士们冲到第一个隘口时,发现空无一人,原来把守的土匪已经逃掉了。
部队一鼓作气,继续向前扫荡。
三个隘口,没用半天时间,一举荡平,攻打最后一个隘口——白果寺的时候,霍阴阳一阵喊话,没费一枪一弹,十余个匪兵,就举着双手,走出寺外投降了。
熊老八一死,土匪兵败如山倒。
到了临近中午的时候,野狼谷,全线占领。战斗圆满胜利结束。
此时,太阳还未当顶。
草花湾游击队改编成县大队,初战告捷。南宫仕心里兴奋,他站在白果寺外,看着群山巍峨,山林苍翠,抑制不住内心高兴,对身旁的姜水生说:“下一步,咱们要好好经营野狼谷,把这片山里,建成抗日根据地,把县委机关迁到这里来,成立自己的修械所、兵工厂、骑兵队”
第74章 头道沟的河谷()
管波来到白果寺。他还带了两个三十多岁的农民。
“请大队干部都来。”
管波命令道。
南宫仕正忙着指挥战士们修整工事,做建设根据地的准备,他闻迅后,带着姜水生、焦顺、霍阴阳,马上来到寺里。
大家发现管波一改往日乐呵呵的模样,倒背着手,面色阴沉。
连平时不离嘴的小烟袋锅,都掖在腰里了。
那两个农民,更是一脸悲愤。
“怎么了?”南宫仕疑惑地问道。
管波指着两个农民说:“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俩人是头道沟的农民,高个子叫大秦,矮个子叫二东。”
头道沟,南宫仕很熟悉,去过好几次了,还曾经在那里全歼过宋富贵的短枪队。
“日本鬼子,还有治安军,把我们全村人都给杀了。”矮个子二东,气愤愤地嚷起来。
“什么?”南宫仕本来已经坐到凳子上,一听就急了,立刻又站起来,瞪起了眼睛,“什么都杀了?怎么回事?”
大秦也站起身来,神情激动,用双手比比划划着说:“昨天,好几百治安军,引着十来个鬼子,突然就到了我们村”
他给南宫仕等人,讲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惨案。
头道沟刚刚开展过发动群众工作,好几个青年农民,参加了县大队,村里的两面政权,正在筹建。
昨天清晨,突然间,几百治安军,包围了小村庄。
等大家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村里好几处,燃烧起了熊熊的火光。
凶恶的鬼子兵,带领着治安军的士兵,在村里疯狂地点火烧房,围捕群众,把全体村民,都给驱赶起来。
“起来起来,都到村东头的河谷里开会。”
汉奸们狂叫着,象畜生一样,把全村男女老幼,都给轰起来,动作稍慢的,上前便用枪托打,刺刀挑,小山村里,瞬间便充满了喝斥声、哭喊声、惨叫声。
有七十多岁的老人,行走不便,被鬼子伪军一脚踹倒,上前便扎一刀。
有几岁的幼童,哭喊乱闹,鬼子上前夺过来,一头摔死。
村里,有些青年反抗了,大家拿起棍子铁锹,跟鬼子伪军拼命。
敌人有准备,他们举枪就打,好几个青年,倒在血泊中。
毫无征兆,全村都笼罩在血腥与屠杀里。
全村二百余人,都被鬼子伪军枪打刀挑,威逼着赶到村外一个荒凉的低洼河谷里。
领头的鬼子,是个叫做“片山”的小队长,这家伙满脸横肉,一脸凶相,上唇留着一抹堵鼻子小胡,他象个恶鬼似的盯着河谷里惊恐万状的百姓,“伊里哇啦”一阵狂叫。
“太君说了,让你们交出八路,交出八路家属,交待八路军的去向,交待谁是八路军的秘密办事员敢于违抗,统统枪毙。”
头道沟的抗日工作,刚刚开展,还没有办事员,两面政权尚未建立,几个参军的青年,也都处于秘密状态,鬼子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但凶恶的日伪军,却不管这一套,他们面对着沉默的群众,开始下手了。
几个年轻人,被拉出了队伍,逼问“八路的下落”。
他们得到的是沉默的反抗。
伪军和鬼子的枪,举了起来。
一个在村里威望较高的汉子,站了出来,“先生,八路军的事,我们老百姓怎么可能知道?你们一定是听错了。这村里没有八路。”
“叭叭,”鬼子开枪了,汉子捂着胸脯,倒在河谷上。
人群乱了,几个被拉出来的年轻人,都瞪起了眼睛,他们看出来,敌人,今天是来发疯,一个脾气暴躁的年轻人,举着拳头喊道:“拼了,跟他们拼了。”
“叭叭叭,”敌人枪声又响了,青年们接二连三,扑倒在河谷里。
河谷上,乱了,孩子们一阵乱哭乱叫,有几个头脑比较清醒的人,开始意识到,鬼子,是来立威的,跟他们讲不通什么道理,拼得出去,就拼,拼不出去,只怕今天就谁也活不了。
敌人的机枪,就架在河谷外面的高地上。
看看人群越来越乱,鬼子小队长片山,将手一挥,敌人的机枪枪口,瞄准了手无寸铁的群众。
“拼啊,大家拼了。”
有人高喊起来,人群里,青壮年农民们,捡起河谷里的卵石,当作武器,朝着鬼子伪军砸过去。
“拼了,跟鬼子拼了。”
人们反抗了。敌人的机枪也响了。
“嘎嘎嘎——”枪声里,人群一片片地倒下。
惨叫声,响彻早晨的河谷。鲜血,把河谷里染得一片殷红。
老人、小孩子、青年、妇女,一个接一个地倒在敌人的机枪下。
有几个腿快的青壮年,趁乱冲出了河谷。他们成了全村幸存的几个人。
其中两人身上受了伤,两个没受伤的,是大秦和二东。
这几个人,在后水峪找到了八路军县大队,见到了政委管波。
见到了亲人,他们哭诉了遭遇。
管波听说了头道沟发生的惨案,这个一向稳重的人,气得呼呼喘气,拧着眉毛,浑身气得颤抖,眼睛里往外冒火。
“你们放心,咱们去找敌人报仇。”
就这样,管波把两个受伤的农民,安排在后水峪里养伤,带着大秦和二东,匆匆来到野狼谷,找到刚刚打完剿匪战役的南宫仕。
大家还没听大秦和二东哭诉完头道沟的遭遇,全都哇啦哇啦地炸开了。
霍阴阳一个高蹦起来,“这还了得,鬼子把全村给杀光了,不行,马上带着队伍出发,去找片山算帐。”
焦顺是个老成持重的汉子,也激动得满面通红,站起来对南宫仕说:“队长,这算怎么回事,全村被杀,这是咱们中国人的血海深仇啊,此仇不报,还要咱们县大队做什么?”
姜水生也气得眼睛冒火,站起来围着地面转了两个圈,把拳头攥得吱吱响,“队长,政委,这事,我看是敌人在故意立威,他们被咱们打痛了,害怕群众投向咱们,才屠杀全村,企图杀一儆百,震慑民心这绝对不行,必须把敌人的气焰给打下去,杀了片山,以牙还牙。”
大家的眼睛,都瞅着南宫仕。
南宫仕的怒气,把胸脯充塞得有些发痛,握拳的手,微微颤抖。他一再提醒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
姜水生说得对,敌人,是有目的的。
他们并没有指望在头道沟找到八路军的下落,而是故意立威,企图以屠杀,来摧毁抗日军民的士气。
杀了片山,以牙还牙。
他努力平静了一下情绪,问大秦:“村里幸免于难的人,就只有你们几个了?”
“还有几个在外走亲戚的,做生意的,加起来有二十来人。”
“好,咱们先去村里,把老少爷们的遗体,妥为埋葬,入土为安,然后”南宫仕使劲的咬着牙,狠狠攥了攥拳,一字一句地说:“报仇。”
“队长,我们俩要求加入八路军。”
“行,我同意了。队里还有几个你们村的战士,我想,把你们编成一个班,这个班,就命名为‘头道沟复仇班’,咱们找片山算帐去,不斩了片山鬼子的脑袋,誓不罢休。”
“斩了片山的脑袋。”
几个人,同声怒吼起来。
第75章 这一拳,就要砸向黄沙峪()
近百名县大队战士,整齐地列队,站在头道沟村外,一片坡地上。
坡上,新树起几十座新坟。
十几个头道沟村幸存者,伏在亲人的墓前,嚎淘大哭。
南宫仕指挥着部队,向着全村群众的新坟,三鞠躬。
南宫仕脸色铁青,站在队前,朗声说道:“同志们,敌人杀了咱们的同胞,全县父老,都在看着咱们,能不能报仇,能不能雪恨。咱们怎么办?办法只有一个,报鬼子算帐去,让他们以命抵命,以血还血。”
“以命抵命,以血还血。”
近名条汉子,雷鸣般地怒吼起来。
南宫仕带队出发了。
头道沟复仇班,编在焦顺的第一小队。
部队开赴黄沙峪。
黄沙峪,是敌治安军的一个较大据点,驻扎着一个连百余人,鬼子小队长片山,就在黄沙峪。
按县大队目前的力量,攻打黄沙峪,显然太过单薄。但南宫仕和管波反复研究,觉得现在全队群情激愤,绕过片山,去打别处捏软柿子,能行么?合适么?
全县群众,都在看着自己的子弟兵,能否给头道沟的死难乡亲复仇。
必须要打。
再难啃的骨头,也要啃下来。
这一拳,就要打在黄沙峪,打在片山鬼子的头上。
部队秘密拉到黄沙峪外,在离村几里的一块沟谷林地,隐蔽下来。
这里是半平原,几处丘陵,围绕着树林掩映的黄沙峪村,地形不利突袭,也不利进攻。
南宫仕和几个干部,秘密潜行到黄沙峪村外,趴在一个丘陵高地上,透过茂密的庄稼地,观察着黄沙峪的地形。
“怎么样?”南宫仕扭头问道。
焦顺一向平静的脸上,现出一丝忧色,他嘴里咬着一根草叶子,轻轻摇了摇头,“不行啊,硬攻,只怕伤亡太大,这里无处隐蔽,敌人火力强大,完全展得开。”
“嗯,”姜水生点点头,同意焦顺的话,“治安军不比熊老八的土匪,他们武器好,火力强,再加上还有鬼子督战,正面硬抗,咱们不占便宜。”
霍阴阳说:“要不,再来一个引蛇出洞?”
管波反问道:“这里的道路,四通八达,就算是蛇出了洞,你知道它从哪里出?在哪里设伏?”
“这”
霍阴阳挠挠脑袋。
大家计议一番,谁也没有想出良策。
“撤。”南宫仕命令。
大家撤回驻地,一路上仍然在讨论,把各种战法都想遍了,都觉得有欠缺。南宫仕问管波:“老神仙,你的意见呢?”
“向分区求援。”
大家都愣了一下。
分区部队,前些日子都在外线作战,跟鬼子、治安军的“铁血”、“铁石”部队,打得很急,战斗任务远比自己繁重,向上级求援,怎么好意思张口?
管波说:“大家别以为,给头道沟报仇,是咱们自己的任务。惨案,震动影响太大,分区不会坐视不管的,这次战役,事关重大,政治意义甚至大于军事意义,有必要向分区汇报。”
“嗯,”南宫仕点了点头,管波毕竟比自己看得远。
让大家喜出望外的是,到了下午,分区的部队,已经不请自到了。
军分区副司令员穆云,率领一个连,匆匆赶来。
整整一个连,百余人,带着两挺轻机枪,开到了沟谷里。
县大队沸腾起来。
这次分区的援兵,来得真是鼓舞人心啊。
头道沟惨案,牵动着全军区军民的心。
战士们更加群情激昂,摩拳擦掌。
穆云一到,便拉着管波和南宫仕的手,“曾司令员听说了头道沟惨案,马上说:‘南宫仕这个小家伙,肯定憋不住,去找片山鬼子算帐了,你们赶紧去增援他,这一仗,必须打出威风。’”
“太感谢分区了。”南宫仕觉得心里一片热乎。
“南宫,黄沙峪驻军,不是杂牌伪军,是治安军铁轮部队的嫡系主力,装备好,战斗力强,曾司令员命令,要打,就要全歼,不要击溃,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把敌人打痛,打垮,打死,才算是报仇。”
“好。”南宫仕听得心里痛快无比,曾司令员的话,说到了自己的心里。
穆副司令的到来,很快解决了战役的指挥和策略问题。
大家再一次侦察了地形,穆副司令提出了一个“拖刀计”的作战方案。
南宫仕等人听了,都觉得耳目一新。
“好,”姜水生首先叫起来。
大家都兴奋起来,纷纷建言献策,很快,战斗方案制订完善。部队战士开始准备弹药,勘察路线,划分作战区域,准备战斗后勤保障一阵紧张忙碌。
第二天。
战斗在黄沙峪的外围,打响了。
县大队从黄沙峪的一角,发动了进攻。
焦顺带着第一小队,首先出击,他领着十余个神枪手,突然出现在村外,“叭叭叭,”几枪,便打倒了据点炮楼上的岗哨。
据点,建在两个相邻的大院里,外面有围墙,围墙外有鹿柴铁丝网,沙包工事。
据点内,建有一座三层炮楼,楼顶有岗哨,有探照灯。
枪声一响,哨兵首先被打掉,据点里,立刻炸了营。
炮楼四面,都有射击孔,从射击孔里,都喷射出火舌来,治安军的火力,果然猛烈,“嘎嘎嘎——”“叭叭叭,”一串串子弹,射向村外。
“跟我上,打,”焦顺下达命令。
一小队十余个神枪手,跃进几步,伏在村头墙角后面,用墙壁房角作掩护,瞄准炮楼的射击孔,“叭叭叭,”开了枪,他们手里的三八大盖、汉阳造步枪,比起炮楼上的机枪射击,火力差得远,但是效果好。
一阵枪声响过,神枪手们的枪弹,象是长了眼睛,一颗接着一颗的飞进了射击孔。
炮楼里的射击,被压制住了。枪声,稀落下来。
在后面观点的穆副司令员,点头微笑,不住夸赞,“打得好,南宫,你们有这么多神枪手啊。”
“是焦顺训练得好,他是老资格的特等射手了。是我们大队的宝贝。”南宫仕面带骄傲地说。
“嗯”
南宫仕忽然担心起来,瞅着穆副司令,“副司令员,你可别把焦顺给调走啊。”
“呵呵,不会的,看把你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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