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蒋国远开了门,一句话说了一半,发现门外站着的,是南宫仕,不由神情一愣,停住了口。
南宫仕迈步便进了大门。
“你”
“蒋科长,我来找您聊聊。”南宫仕的话里,没有一点客气。
“啊请,请屋里坐。”
蒋国远虽然有些惊异,但是俗话说:“吃我嘴短,拿人手短,毕竟吞了人家一根金条,如今人家找上门来,总不能拒之门外。”
两人走进屋里,南宫仕拿眼一瞅,发现蒋家并无旁人,屋里的八仙桌上,摆着一堆骨牌,炕角放着两把烟枪,一盏烟灯,一股淡淡的腻人香气,飘散在屋里。
原来这家伙还是个大烟鬼。
蒋国远的眼珠,转了两转,瞅着面色不善的南宫仕,站在门口,开口问道:“牛先生,这么晚了嘿嘿,您是”
“蒋科长,我托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南宫仕坐在桌旁,翘起二郎腿问道。
“哎哟,这事儿”蒋国远咂了咂嘴,把手一摊,“难呀,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上下打点,可是案子是日本人亲自办的,我正在尽力”
“你算了吧,”南宫仕劈头打断他的胡说八道,“少跟我玩儿阴的,你是什么鸟儿变的,我一清二楚。”
蒋国远的胖脸,登时变了颜色。
南宫仕居然直接开骂,这如何下得来台?但蒋国远脸色阴沉了一下,随即又绽出笑容,“牛先生,您莫着急先喝茶,喝茶”
南宫仕冷笑一声,“喝茶?喝茶等着佐藤太君来么?”
蒋国远倒吸一口凉气,他已经感觉到南宫仕隐隐露出的杀机了。
那两道冷冷的目光里,分明闪着一股让人生畏的寒意。
蒋国远悄悄往后挪了半步,右手往棉袍下面摸去。
南宫仕坐在椅子上,对他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对这个又胖又笨的家伙,南宫仕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从动作、反应上就可以看出来,蒋国远根本就没练过功夫。
杀他,比捏死一只苍蝇,也差不多少。
南宫仕突然跳起来,身形象一股暴起的旋风,猛地就扑到蒋国远身前。
蒋国远的手,已经把一支白色的小手枪,掏了出来。
但是,他的手枪在南宫仕面前,不如一块废铁好用,南宫仕哪里还会等他打开保险,拉开枪栓?手腕一翻,一把黑色的匕首,已经递到脸前。
“啊——”蒋国远本能地往旁边躲闪。
那柄黑色的匕首,如影随形,横着劈削,挟带着一股冷风,“唰”地掠过蒋国远的脖子。
粗胖的脖子,遇到锋利的匕首,登时皮肉尽开。
南宫仕的手腕,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阻滞,匕首一挥而过。
“噗——”一股鲜血,喷溅而出。
蒋国远嘴里发出几声“咕噜”声,栽倒在地,肥胖的身体把地面砸得扬起一阵尘土。
南宫仕俯身拾起手枪,搜查了一下蒋国远的身上,只找到了几张钞票,他不甘心,又在屋里仔细搜寻一番,在靠近炕头的一只柜子里,他找到了一个木头匣子。
匣子里,放着一叠钞票,一根金条。
哈哈,正是自己那根金条,南宫仕高兴了。
钞票和金条旁边,还放着几包黑乎乎的东西,那是大烟土。
南宫仕收起金条和钞票,刚把大烟土扔下,想了想,又拣拾起来。
对,这东西可以交给花嫂和席有仁他们,入药用。
他正要继续搜查,忽然听到外面有敲门声。
南宫仕心里一动,赶紧把东西揣进怀里,把刚缴获的手枪顶上子弹,匕首吞地袖口里。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心里琢磨。
来人是谁?会不会是蒋国远正等待的“佐藤太君”?
佐藤太君南宫仕忽然想了起来,毛机灵在棋盘山庄的时候,碰到过的那个日本剑道高手,不就是叫“佐藤”吗?
难道
南宫仕一边琢磨,一边走出屋外,这时候,从院子外面,走进一个人来。
原来大门并没关,只虚掩着,那人直接推门进来了。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长得虎背熊腰,淡淡的月色下,一张黑沉沉的柿饼脸,面相凶恶,脸颊上,一颗黑痣上长着几根黑毛。
他看见走出屋外的南宫仕,一愣。
南宫仕也是一愣。
眼前这条魁梧汉子,浑身肌肉虬结,充满劲力,分明是常年练习武功之人,看他的动作,紧凑轻巧,脚下步履灵活而沉稳,一举一动,身如凝岳。
毫无疑问,这是武功高手。
南宫仕心里一下便确定了,这人,正是那个闻名已久的日本剑道高手——佐藤。
现在,自己与佐藤正面相对了。
佐藤也在打量他。
眼前这个人,中等身材,步伐轻快,瘦削而结实,宽脑门大眼睛,脸上一股冷峻之气,就象冬天里的一块玉石,光滑而透着晶亮的冷光。
他是谁?
第242章 黑刀对白刀()
南宫仕站在佐藤面前,瘦了一圈,矮了一截。
在他所见过的日本鬼子中,一般都是身材矮小,矬如地丁,很少有这样魁梧的大汉。
看起来,什么物种,都有变种啊。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了两秒钟。
“你的”佐藤沉着脸开口问道:“什么的干活?”
“我是串门的,”南宫仕轻描淡写地说:“蒋科长在屋里,您进去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迈步,想从佐藤身旁绕过去,溜掉。
此时,不是和敌人纠缠的时候。
但是,佐藤的鼻子忽然吸了吸,脸上变了颜色。
他闻到屋里的血腥味儿了。
“八嘎——”佐藤嘴里吼了一声,一伸手,拦住南宫仕的去路。
他的胳膊,就象是一条粗粗的木杠子。
南宫仕身子一斜。
就在这一刹那,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既然佐藤已经察觉了破绽,那么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自己走的。索性,我也不走了。
学武的人,往往争强好胜的性子,都融进了血液里,与高手拼斗的欲望,自然而然便会迸发,南宫仕早就听毛机灵,听郝大鹏说过,佐藤武艺高强,是罕见的剑道高手。
那么,今天正面相逢,那种要“比试”一下的冲动,再也难以抑制。
南宫仕身子斜着一扭,手里的匕首,已经从袖口翻出,突然向上一挑。
这一招无声无息,迅捷轻巧,使了一招“猴刀”式,姿势如同猴子摘挑。
刀至中途,佐藤的手臂已经缩回。
佐藤见南宫仕突然动手,反应也快,手臂回缩,身子扭转,“忽”地便转了个半圆。
南宫仕手里的匕首挑到中途,忽然拐弯,随着佐藤的躲闪,黑色的匕首招数未老,已经变成阴刀,变挑为刺,直刺佐藤的腋下。
“咦——”佐藤嘴里惊异地叫了一声。
一招之间,他已经发现南宫仕是难以一见的高手。
这一挑一刺,灵活至极,瞬间变化,刀锋如一缕轻烟,直奔要害,这种功夫与招式,刹那间便使自己处于劣势。
“嗤,”黑色的刀尖挑开了佐藤的衣服。
佐藤身形急错,大吼一声,右臂伸出。
南宫仕一招刺破佐藤衣服,正自高兴,却见佐藤身法奇快,躲闪之际,右臂已出,也是一只匕首,带着风声直奔自己面门。
原来,佐藤对于南宫仕的进攻,并无准备,当他突然发觉自己面对的是个绝顶高手时,心里诧异无比,一愣之间,黑色的匕首已经刺到腋下,差点便卸掉了自己一条胳膊。
他凭着过人的反应,身体骤缩数寸,同时迅速抽出自己的随身匕首,一刀劈出。
南宫仕倒吸一口凉气。
自己突袭差点成功,而对方能在转瞬间转守为攻,其速度之快,出招之猛,见所未见,对方手里的匕首,晶光锃亮,来势如风,自己的脑门上,隐隐感到一丝寒意。
佐藤这一式“贴面刺”,使得异常勇猛而巧妙,一下便把南宫仕逼退。
他手里的匕首,洁白精亮,与南宫仕的黑刀正好相反,一黑一白,全都闪着寒气。
日本明汉维新以后,冶铁技术远胜中国,制作的长刀、短刀,均为世界名器,横行海上的倭寇,往往手执长刀,一刀劈断人的身体。
佐藤是剑道高手,自身所用的刀具,自然是上上精选,这一柄白光匕首,性能优良,绝不在南宫仕手里的陌刀之下。
南宫仕暗叫一声“惭愧”,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陡然涌上,他身子一矮,“倏”地转了半圈,反手又是一刀。
一高一矮,两条人影,在院里斗成一团。
南宫仕身形如电,脚尖沾地既走,进退之间,犹如一团轻飘飘的影子。
佐藤身体粗壮,却并不迟笨,两腿稍岔,姿势如同一个巨大的蛤蟆,前后移动,随着南宫仕的进攻,也是忽进忽退,随心所欲。
“当当,”两人手里的匕首相交,发出悦耳的钢铁碰撞声。
南宫仕脑子快,一边挥刀劈杀,一边回忆当初在海滩之时,与郝大鹏演武,破解剑道的情形。
郝大鹏说得一点也不错,眼前这个佐藤,一招一式,精炼沉稳,身形步法,虽然难看,但是极为实用,每一刀使出,与步法拳法,融合得自然紧密,毫无破绽。
比武,有多种比法,象戏台上常见的“招式对练”,那是表演给人看的,只管招式好看,其实完全没用。
而真正性命相搏时,姿势往往难看至极,每一次出手,都是最简单,最实用的方式。
眼下,两人匕首对匕首,夜色里相杀,其实凶险万分,稍有疏漏,便是血溅当场,因此匕首的直刺、斜劈、横挑,全是一招险似一招。
南宫仕连使几招“阴阳刀法”,猴刀,狼刀,虎刀,阴阳转换,偶尔也逼得佐藤手忙脚乱,后退几步,但是,佐藤步法丝毫不乱,白色的匕首前挡后杀,也是舞成一片白光,不但挡住了南宫仕的进攻,而且后劲有余。
“呀——”
佐藤也斗得兴起,大喝一声,匕首上一刀,下一刀,直刺十余刀。
他胳膊抡起来,身形一侧,向前步步紧逼。
南宫仕感觉呼吸有些阻滞,佐藤的“快刀劈刺”就和郝大鹏的绝招“飞脚连环锤”一般,招招紧逼,以巨大的力量为根基,辅以速度,威猛无比,使敌人前后左右,全笼罩在自己的气场之下。
这种斗法,力弱者,往往立露败象,稍欠灵活者,只能血洒当场。
南宫仕步步后退。
论身体的灵活性,他显然强过佐藤,可是论力度,他又显然弱于佐藤。
佐藤这几招直刺,显然是找到了南宫仕的弱点,以己之强,攻敌之弱。
这个家伙,不但武功精强,而且目光头脑敏锐。
南宫仕已经退到了墙边,退无可退。
佐藤眼看胜利在望,嘴里一阵狂叫,“呀——”挥刀猛劈。
南宫仕手里的匕首一边格挡,脚下一抬腿,猛踢佐藤的裤裆。这是一招地趟拳的招式。
在很多擂台上,这种“踢裆”是被严格禁止的。
但是,此时性命相搏,这种招式正是攻敌之所必救,佐藤不敢让南宫仕踢着,若是踢正了卵蛋,那是断子绝孙之虞。
佐藤步法甚灵,侧身躲闪。
南宫仕要的,便是他这一闪。
第243章 打输了()
南宫仕刚刚踢出的腿,倏地便收了回来。
自从修习阴阳九刀,他的身法步法,包括以前学过的地趟拳法,青萍剑法,都有了更深领悟,因此这一腿,使的也是“阳转阴”之策。
一腿踢出,看似凌厉,逼敌必躲,然而靠着自己的灵活与肌肉弹力,猛然回撤。
等佐藤明白过来,南宫仕已经纵身跃起。
南宫仕要撤退了。
他被佐藤逼到墙角,心里明白,今天自己输了。
不可恋战。
因此,南宫仕踢出一腿,立刻纵跃,论灵活与敏捷,他却比佐藤强出甚多,身子尚在空中,腰身猛地扭传,两手已经扒住墙头,向上窜去。
“叭,”佐藤一腿踢出,踹在墙上。
南宫仕已经飞身上墙。
佐藤怒吼一声,扑上一步,挥刀横削,一道白光闪过,精亮的匕首直切南宫仕的脚腕。
但是,此时已经晚了,南宫仕脑子反应快,一步得手,早已经想好下一步,两手一撑房檐,身子纵跃,已经上房。
若是比纵跳、爬墙、上房这些功夫,佐藤差得甚远。
南宫仕一溜烟地顺着房顶跑去。他的心里,升起一股酸酸的沮丧。
自己打输了。
单以武功而论,败在了佐藤的手下。
南宫仕近一个时期以来,从虞农老人那里学习阴阳九刀,武功大进,在战场上得心应手,杀敌时如虎添翼。
与别人拼搏比试,几乎没遇到对手。
可是今天,他实实在在地输掉了。
虽然今天并非比武,而是与敌遭遇,意在脱身,但是这种“输了”的感觉,让南宫仕的心里还是觉得非常懊丧。
但南宫仕是个生性倔强,不肯服输的人,他心里暗道:“佐藤,我一定会打败你。”
四周的夜色,一片宁静,南宫仕从房顶上跑过一排房屋,跳下来,隐入一个小胡同,加快脚步,贴着墙根,向前跑去
让南宫仕觉得新奇的是,自己杀掉了蒋国远,与佐藤打了一架,并没引起什么城里的轰动,也没发现敌人进行戒严搜捕。
第二天,他又去找屈万才。
“老屈,蒋国远死了,敌人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咳,日本人死了一条狗,也没怎么重视,”屈万才说道:“日本人没重视,中国人倒是人人暗地里称快,好多人都说,蒋国远早就该死,昨晚的飞贼,是替天行道。”
南宫仕点了点头,也许日本人以为,昨晚发生的,只是一桩谋财害命案。
“老屈,下一步,你就去争取当上科长。”
屈万才挠了挠头,有些为难。
南宫仕笑道:“请客送礼,如果是为了抗战大局,也不算丢人,对了,听说宋正豪要当县长,你可以去走走他的门路。”
他递给屈万才一叠钞票,“老屈,咱们用钱开路。”
“可是,要还碰上蒋国远这样的白眼狼呢?”
“杀了他。”
“好吧,南宫队长,不愧外面传说你神通广大,果然名不虚传。在敌人窝子里,说杀谁,就杀谁。”
“你拉倒拉倒,你可没看见,我败在佐藤手下,有多狼狈哈哈。”
当下屈万才按照南宫仕的计策,去活动门路。
南宫仕秘密布置城里的地下人员,继续侦察监视。管波也派了霍阴阳、包小乐带着几个战士,秘密入城,协助南宫仕行动。
然而,一直也得不到姜水生的确切消息。
这天晚上,南宫仕坐在孤竹饭馆里,和钱忠厚、霍阴阳等人,研究营救姜水生的事。
霍阴阳说:“我看,应该想个办法,把郎秀,或者陈翠姑,要不就宋正豪反正找个敌人的重要头目,抓起来,逼他们放姜水生,咱们来一个‘阵前换将’。”
“不行,”南宫仕说:“现在敌人还不知道姜水生的真实身份,你这一‘阵前换将’,岂不是不打自招?”
“那我觉得保不住密,如果郎秀到宪兵队遛达一圈,不是马上就能认出‘张大顺’是谁了吗?”
霍阴阳这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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