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小月这时也冲了过来,手里抱着一杆长枪:大队长,俺和你一起掩护。
刘猛生气地瞪起了眼睛:胡说!我们是来救你的。
鬼子和保安团的包围圈越来越小,暮色中传来了敌人的喊声:抓活的,一定要抓活的。
也就在这时,敌人的身后响起了枪声。
曹刚带着县大队的二中队及时赶到了。
警卫排终于在敌人忙乱之际,冲出了包围圈。
第十九章 白冬菊的爱情
李彪负伤,让白冬菊感到异常的幸福。她终于可以天天和李彪在一起了。
在伤病的日子里,李彪在白冬菊的悉心照顾下,身体慢慢得到了恢复。但在他得知胡小月被俘的那一刻,他的心早就飞走了。每隔一会儿,他就要问白冬菊:胡小月有消息了吗?
白冬菊刚开始还很耐心地回答:还没有。你好好养伤,有消息,俺会告诉你。
李彪使劲儿地盯着自己的伤腿,叹口气,才说:要是我不受伤,说什么也不能让保安团的人把小月抓了去。
胡小月被抓走,整个卫生所的气氛就变得压抑起来,平时两个女兵还有说有笑的,此时也变得沉默了,忙碌在伤员中间。唯有白冬菊的心情还好一些,毕竟李彪就在她的眼前。
李彪不停地打听胡小月的消息,让白冬菊心里有些不好受。她呆呆地望着李彪:要是俺让林振海给抓住了,你也会这么叨咕俺吗?
李彪的心早就让胡小月给牵走了,他没心思和白冬菊闲扯,没好气地说:你不是好好的吗?
白冬菊固执地看着他说:俺说的是假设。
李彪摇摇头,半天不吭气。
过了半晌,白冬菊又说:在你心里,胡小月就真的比俺好?
李彪不假思索道:她救过俺。为了俺,她爹让日本人给杀了。
白冬菊听了,就感到有些委屈,眼圈立时红了。低下头,喃喃道:俺也救过你。
李彪听了白冬菊的话,心一下子就软了。他想起几天前白冬菊背着他一路狂奔,最后竟累得吐了血的情形,赶紧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嗫嚅着:白冬菊,你是个好人。
白冬菊听了,蹲下身子,伏在李彪身前,既兴奋又有些失望地说:还有哪?
你还善良、勇敢。
白冬菊的眼睛倏地亮了,她终于鼓起勇气说:那你喜欢俺吗?
李彪望着白冬菊真诚的目光,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白冬菊早已是双颊赤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正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李彪。她多么希望他能对自己说上一句:俺喜欢你。
那样,她就会扑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一场。
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彪却别过头去说:根据地还没有建成,鬼子还没有被赶出中国,俺现在不想这些。
白冬菊深深地失望了,她猛吸一口气,然后慢慢地说:要是有那一天呢?
她一副穷追到底的样子,仿佛问不到想听的那句话,便不踏实。
这时,正好有伤员喊白冬菊换药,白冬菊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李彪。
卫生所和这些伤员并没有稳定的固定的居所,只能依据敌情不停地搬家。有时就住在老乡家里,有时就只能躲进山里,东躲西藏,最多的时候一天要换好几个地方。
每一次搬家,白冬菊都不让别人去动李彪一个手指头。
她先是搀着李彪走,遇到紧急情况,她一伏身,背起李彪就跑。
李彪真是不忍心让白冬菊这样对待自己。伏在她的背上,他常常是既难堪,又难为情,就说:白冬菊,你为俺刚吐过血,让别人背俺吧。
白冬菊就说:俺又不是泥捏的,没那么娇气。
她嘴上这么说,事实上,她的胸口一直在疼,不跑步还可以,只要一跑,胸口到嗓子眼儿便咝咝拉拉地疼。但她忍着,不让李彪看出来,一直坚持到了安全的地方。
把李彪安顿好后,她才会去照顾别的伤员。
李彪就劝她:你别光照顾我,别的伤员也需要你。
白冬菊理直气壮地说:你是锄奸队长,你比他们重要。要是有一天,你把林振海抓住了,俺就给你放鞭炮,欢迎你。
提到林振海,李彪的心不由得就沉了一下,他又想了自己和林振海狭路相逢的那一幕。这一幕就像烙在他的脑海里,他不敢去深想,却又挥之不去。他忽然就痛苦地摇摇头。
白冬菊见李彪情绪有了变化,忙问:李彪,你心里是不是有啥事没说出来?
俺能有啥事?
那你为啥不高兴?
李彪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她纠缠下去,就顺口说:如果是你受伤,你也不会高兴的。
白冬菊赶紧安慰他:你的伤不重,再过几天,伤口就长好了。李彪就仰头长叹一声。
两天以后,胡小月奇迹般地回到了卫生所。
胡小月回来的时候,是和大队长刘猛肩并肩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
白冬菊和所有的伤员对胡小月能够完好地归来,都是一片惊呼。
当众人拥着胡小月问这问那时,胡小月看一眼刘猛,一脸幸福地说:是大队长把俺救出来的。
伤员们和白冬菊就去望胡小月身后的刘猛。
刘猛大咧咧地摆摆手:小事一桩,不值得一提。
刘猛在看望了伤员后,又走到李彪面前,仔细地查看了他的伤情。
李彪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受伤的腿说:大队长,俺真不该受伤,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
刘猛拍拍他的肩,劝道:啥该伤不该伤的。你记住,血债要用血来还。林振海让你吃了枪子,等你好了,你再让他吃你的枪子。
刘猛很快就离开了卫生所,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和曹刚商议。
胡小月的归来,让小小的卫生所顿时热闹起来,两个女兵和白冬菊也围着她问长问短。胡小月望着白冬菊,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冬菊,林振海这次本来是想抓你的。
白冬菊立时瞪大了眼睛:幸亏他没抓到俺,俺要是见了他,就是咬,也要把他咬死。
胡小月被抓后,林振海提出拿白冬菊做交换的条件,白冬菊是知道的。为此,她还找过刘猛和曹刚,希望用自己把胡小月换回来。她知道,林振海是冲着她来的,她不想连累胡小月。再说,上次林振海又是从自己手上逃脱的,如果不是他跑了,胡小月也就不会被抓。从她内心来讲,她是真心想用自己把战友胡小月给换回来。
白冬菊单纯的想法遭到了刘猛和曹刚的批评,他们决不允许做这种无谓的牺牲。
白冬菊早已想好,只要县大队的领导同意让她去换胡小月,她就一定要拼他个鱼死网破。就是死,也不能让林振海好生地活着。
可惜,她的愿望并没有实现。
与战友重逢的胡小月一直是兴奋的,她一遍遍地向众人讲述刘猛大队长救她的经过,听得伤员们一惊一愣的。胡小月每讲一遍,都会引来伤员们的叫好。
在那些日子里,胡小月把刘猛的名字几乎挂在了嘴边,张口闭口都是刘大队长。
李彪终于忍不住说:俺要是在,就决不让大队长去冒这个险。
快言快语的白冬菊忍不住了:照你这么说,小月就不救了?
李彪就说:救人是我们锄奸队的事。
胡小月听不太明白,仍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世界里,她咂着嘴说:刘大队长真是厉害,一个人就闯进了关俺的小屋。起初俺都没有认出他来——
胡小月那边讲得热烈,这边李彪的眼神一点点地暗淡下去。
白冬菊看着李彪落寞的神情,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晚上,白冬菊查看了一圈伤员后,就坐到了李彪的身边。
顺着李彪直直的目光,她就看到了忙碌着的胡小月,轻叹一声:俺看出来了,胡小月是喜欢上刘大队长了。
李彪仍然没有收回目光:你别乱讲,都是同志关系,谁救都一样,都是正常的。
你不是女人,你不懂。白冬菊又叹了一口气。
李彪就沉默了。
俺给你唱个歌吧,待着怪闷的。
李彪在想心事,对白冬菊的话未置可否。
白冬菊唱了起来。刚开始声音还不高,后来就越来越响了,她唱的是那首好听的《送情郎》。
歌声终于引起了众人的关注,李彪就小声道:白冬菊你别唱了,不怕把鬼子给招来。
白冬菊大咧咧地说:来就来,大不了俺背着你再跑一回。
李彪不说话了,用力地看了眼白冬菊,在心里说:这丫头!
第二十章 失职
鬼子和保安团一连扫荡了一个月,又退回到城里去了。
乡村的四邻八庄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一场雪让大地变得干干净净。
经过一个多月的折腾,汉奸林振海仍没有被锄掉,县大队在这次反扫荡中吸取了以往失败的教训,没有盲目地把队伍拉到山里,而是利用平原的村庄、沟坎,打了一场人民保护人民的战争。在这场战争中,县大队只牺牲了十几名战士,伤了十余人。经过一个多月的悉心调养,伤员们也陆续得到了恢复。
李彪的伤也好了。他离开卫生所那天,大家都很高兴,唯一高兴不起来的就是白冬菊。她一遍遍地帮助李彪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一个行李卷和换洗的衣服,还有李彪插在腰间的那两把枪。
白冬菊为李彪打行李时,意外地看到了自己送给他的那双鞋垫,新崭崭的,显然一次也没有穿过。
她想了想,把鞋垫拿了出来。
她找到正在和伤员们告别的李彪,命令道:李彪,你把鞋脱下来。
李彪不知白冬菊又要搞什么名堂,诧异地看着她。
她一把拉过李彪,把他按到一块石头上坐下,不由分说地把他的鞋脱了下来,把一双鞋垫放了进去。
她红着脸说:鞋垫就是垫在脚下的,不是放在背包里的。你要是喜欢,过两天俺再给你做几双。
白冬菊眼巴巴地看着李彪走出了卫生所。这时。她的心就空了,有一丝酸楚,又有一线希望。心里杂七杂八的,不是个滋味。
县大队和卫生所尽管仍在村子里,但李彪离开卫生所,还是让白冬菊百感交集,有种失恋的感觉。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已经习惯了照顾李彪,从不让别人插手,弄得胡小月和两个女兵哭笑不得。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受到李彪是完全属于自己的。
李彪的伤彻底痊愈后,刘猛和曹刚就召集锄奸队开了一次会,会议的内容仍然是锄奸。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汉奸林振海仍没有被锄掉,而眼看这一次大功就要告成,结果还是让他跑掉了。
此时的县大队接到省委的通知,命令他们这一阶段的主要任务就是配合国际形势,打掉敌人的气焰。而当前的国际形势是盟军现已攻破诺曼底防线,插入德国的纵深,而苏联红军也正从东欧向北欧推进。
现在的国际形势很好,中国战场的八路军总部在延安也发出通知,将所有的抗日力量团结起来,向敌人发动反攻。
县大队结合当前自己的能力,将重点放在了打击保安团的任务上。拔掉林振海这颗毒牙,不仅可以提高县大队的气势,更重要的是,敌人失去了这颗毒牙,再咬人时就失去了锋利。
锄奸队再次接到任务后,又进城摸了几次情况。
经过乔装打扮的几个人,曾将自己扮成汉奸的模样,骑着从保安团手里缴来的自行车,一路歪斜着进到城里。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向林振海下手。
对林振海来说,县大队已经是打草惊蛇了。
此时的林振海不仅加强了保安团的警戒工作,而且一到晚上,他就毫无声息地离开保安团驻地,就是保安团的兵也不知道老大去了哪里。
到了白天,林振海就又神气活现地露面了。
李彪带着锄奸队员,曾经趁夜潜进过林振海睡觉的房间。
伸手一摸,被子是凉的。林振海早就溜了,只把一张壳留在了这里。
锄奸队也抓过舌头,审来审去,也问不出个结果。
锄奸队到了这个份儿上,就彻底遇到了难题。
回到县大队后,开了几次会,也没想出更好的主意。
曹刚书记就出主意,要召开县大队全体会议,发动大家,看能不能提供更为有效的办法。
会上,大家的发言也很踊跃,七嘴八舌的,有人提出攻打县城,然后趁乱把林振海捉住。也有人说,混到城里,把林振海的爹娘骗出城,再引出林振海。
看到大家讨论得很是热烈,曹书记和刘猛微笑着点点头,耳语一番后,刘猛对大家说:大家的提议很好,不过想在城里抓住林振海是不现实的。现在我们想想看,有什么办法可以把林振海从城里引出来?
忽然,白冬菊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她掷地有声地说:让俺参加锄奸队,俺就有办法让林振海出城。
刘猛大队长正绞尽脑汁地犯着思量,听白冬菊这么一说,嘴里“咦”了一声,就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她,然后才说:你要真把林振海引出来,就让你参加锄奸队。
真的?白冬菊不相信地看着刘猛。
刘猛望一眼曹刚:那还有假,你不信我。还不信曹书记。
白冬菊胸有成竹地说:俺只要往城门口一站。林振海一定会出来。
刘猛眼前倏地一亮,众人也都想起了林振海和白冬菊理不清、扯还乱的关系。想着胡小月被抓,林振海就是指名道姓地要白冬菊来换的一幕。刘猛顿时又冷静下来,看似稳妥的方案,仍然存在着一定的危险。到时候,万一林振海没抓住,白冬菊也脱不了身,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刘猛摇摇头,说了自己的想法。
白冬菊一甩头说:俺心里有数。城外是咱的地界,只要俺不迈进城门,他林振海就抓不到俺。
刘猛听了,就去看人群里的李彪。
李彪此时也把这件事在心里掂量了,以前他就有过这样的想法,只不过还没有考虑成熟。现在,白冬菊主动站出来,在没有更好办法的情况下,也只能试一试了。
想到这儿,他站起身,冲刘猛和曹刚说:白冬菊的安全,就交给我们锄奸队。
刘猛兴奋地点点头。
会后,锄奸队和白冬菊很快就去准备了。
刘猛又找到李彪,按着他的肩膀说:李彪,锄奸不只是锄奸队的事,它是咱们县大队的任务,怎么配合你们,你只管说。
李彪摇摇头:这事人不能多,林振海生性多疑,已是被惊着的蛇了。
刘猛就重重地捣了他一拳:好,到时候县大队会去接应你们。
锄奸队一切准备就绪后,出发了。
队员们换上了老百姓的衣服,白冬菊也是一副村姑打扮。出发前,她提出了一个要求,把两颗拧开盖的手榴弹塞在了怀里。
锄奸队的五个人,一路向县城赶去。
几个人摸到城外那片树林时,就停住了。
白冬菊就要只身前往城门口了,她一副大咧咧的样子,仿佛不是去执行任务,而是去逛县城。
李彪喊了一声白冬菊。
她回过头,看着李彪。
李彪没有说话,只是认真地看了眼白冬菊。
白冬菊一路上的心情都是美好和激动的,这是她第一次肩并肩地和李彪一同执行任务。此时,她的心情依旧是美好的,她相信,林振海一定会出来。只要抓到林振海,一切恩怨也就结束了。
她冲李彪粲然一笑,头也不回地向城门口走去。
城门前来往着进城出城的百姓,白冬菊混在人群中,向前走去。
每一个人在经过城门口时,都要在搜身后才能放行。轮到白冬菊了,一个保安团的兵正要探手往她身上摸去,她一抬手挡住了:俺不进城。
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