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年轻人,不要试图激将我,以你对共和国的了解,我说再多也是废话,”西塞罗尽管嘴上说着不会被刺激,却面露怒色,侃侃而谈谈起来:“几百年以前,尊敬的贵族们推翻了暴君卢修斯苏佩布塔克文而建立的共和国,初衷是打造一个为每个人都着想,一个公平的政府。而现在一些人却在一起互相勾结,贿赂他人,达到以几人之势控制共和国的情况,完全忘记了我们先祖的训教与共和国的理念。”
“大人说的可是贵族党与平民党?”
西塞罗有些惊讶,“你竟然知道这些,但是贵族党与平民党只是自己的观念问题罢了,我指的是几个具有权力的人组成同盟,拉拢威逼利诱其他元老,这是共和国完全不可容忍的**!照这样下去,离下一个罗马国王也不远了”
国王
一个对于共和国来说陌生却又熟悉的词汇。
在几百年前推翻了暴虐的君王后,罗马一直由两个执政官带领着元老院管理着,旨在互相监督限制,以免出现一人霸权无人可反抗的情况。
罗马对于君主制,有着极大的抗拒。
而就在二十多年前,苏拉通过战争获得了终生独裁者的头衔,试图用暴政将共和国推倒。感谢诸神他最后失败了。
“凯撒将军也在你说的同盟中吗?”之前听奥克塔维亚和阿尔布斯提及过这个政治同盟,可从来没有说里面有贿赂之事。
西塞罗以为我对这个事情一无所知,所以开始详细地讲解了起来,不,应该是详细地悉数着他们的罪过:“凯撒与庞贝、克拉苏组成的三巨头联盟,已经逐渐统治了元老院。克拉苏腰缠万贯,以他的钱财能保证其三人的政治生涯畅通无阻,当然是通过贿赂和平民福利收买人心;而庞贝的军中威望极其之高,虽然他不是贵族,军团和许多东方的附属国都只效忠于他。”
“那凯撒将军呢?”克拉苏与庞贝二人,一人有钱一人有势,不知道凯撒将军有什么出众的地方能比过他们。
“凯撒凯撒更受百姓欢迎吧,毕竟他整天只关心那些市井刁民的生活质量。”
刁民作为普通平民的我,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满,“可是共和国成立的时候也说了,公民选举他们心中最为适合的管理者,凯撒将军对百姓好一点又有什么错?”
西塞罗不耐烦地说道:“所以和你这种又是平民,又是凯撒的士兵的人说话就是麻烦,凯撒是把贵族的利益放到了庶民的利益之下,而作为贵族的他把自己的利益放在了平民之上,多么嘲讽。罗马只有那么大,平民与贵族的利益永远是冲突的,我们该做的应该是保护双方的利益,而不是为了自己得到支持而大肆宣传和支持一方,而试图夺走另一方该有的权利。”
他一直在重复凯撒将军和他的同盟破坏了共和国的平衡,而在我眼里凯撒一直提及着罗马共和国的荣誉,为了保护人民与共和国的财产,他才带着军团北征高卢,而他对士兵的慷慨公正与西塞罗在我面前尝试污蔑将军而表现出来的刻薄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对西塞罗所说的东西我也是半信半疑,毕竟他对凯撒将军有着严重的不满,就算昆图斯说他从来没有把间谍安插在军中的打算,他对三巨头的谴责我也不能全盘接受。
此时我们两人已经到达了城门口的马厩,早有侍从在一架马车旁边等候着。
“不管怎么说,大人,在我看来共和国的稳定比任何个人恩怨或是观点冲突要重要的多,我相信你也是担心罗马再次遭受到暴政的伤害,可凯撒将军绝不会是草菅人命之人,他更不会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做出背叛众神的事情。”一边说着,我将西塞罗扶上了马车厢。
“想要彻底了解凯撒的想法,我看你还要在他身边呆二十年,哈哈。”西塞罗不以为然,笑道:“保持这个想法,年轻人,共和国要比任何事情都重要,而代表着共和国的人却不是克拉苏,不是庞贝,更不是凯撒”
我坐在了前板上,随行的侍从拉起缰绳又甩下,开动了马车,回头望向正坐在厢内的西塞罗,我问道:“大人还没有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呢,为什么凯撒军中会被人安排间谍呢,相信元老院中的其他元老们都是正直之人,拒绝贿赂收买才与三巨头对立,那这我就不明白谁会违背对共和国的信仰,干出这样不符合自己身份的卑鄙之事?”
西塞罗高傲地瞥了我一下,闭起眼睛休息了起来,完全没有理会我的问题。
扫兴地转过头来,我把注意力转到了周边的景色之上。
丰收之际,米兰城外的田野广袤而盛盈,秋风摇晃着小麦,使其随着节奏一阵一阵波动着,马车行过的道路两旁,高树沙沙摇曳,其叶悠悠落地。
比起那高卢一边的巍巍雪山,这里给了我一种平和的温柔。
第三十八章 流放的威胁 (PERICULUM EXILII)()
“主人,我们到了。”
睁开眼时,已是中午,哎呀,没想到自己在最后一天竟然睡过了头,我下意识地应道:“嗯,知道了。”
还没准备下马车,腿上就被人用卷轴状的东西翘了一下。
“我的奴隶叫我,你嗯个什么?”西塞罗站在我身侧,没好气地说。
“哈哈,不好意思,大人今天还是这么精神啊。”打了个哈欠,我拿着行军包跳了下去。
西塞罗轻咳一声,“你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叹道:“大人,之前在罗马的事情你不记得也罢,这才一周不到你就又忘了我的名字吗?”
“少耍嘴皮子,快说。”
“凯利乌斯塞克斯都,”我摇了摇头,“我看这段时间我还是把我的名字写挂在背后吧。”
听言西塞罗大笑起来,“你还会写字?我还以为你这种士兵都是用乱画的符号代替签名呢。”
没等我反击这番极具歧视的言论,他却变得严肃起来,正经地说道:“塞克斯都,进罗马城后,我有一事需要拜托你帮我完成,”语罢他把手中的信轴交给了我,“把他交给庞贝,不要让其他人发现。”
我睁大了眼睛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伟大的西塞罗先生,您是如此的正直,有什么东西不能自己亲自去送给庞贝将军呢?难道是怕被其他发现自己私下与三巨头中的一员暗中勾结吗?”
西塞罗动了动嘴角,“如果不是被逼得没有办法,我也不可能去找他寻求帮助。”
拿着卷轴,我没有直接拒绝这个要求:“如果大人不把这个事情说清楚一点,我怕塞克斯都不能接受这个任务,但若你能说明这是情况紧急之事且不是什么暗昧阴谋的话,在下一定以答应。”
“告诉你也无妨,”西塞罗让侍从牵走马车,与我慢步走向罗马城内,“你自己对元老院内的所谓‘党派’也有所了解,你知道护民官(tribunus…plebis)吗?”
“嗯,平民声音的代表。”
西塞罗冷冷一笑,“说是平民的代表,现在也只不过是三巨头的爪牙罢了,现任护民官克劳迪乌斯普尔切(p。clodius。pulcher)推崇了一条新的法律,任何未经审判就擅自处决罗马公民的人将会被流放,在三巨头与其党羽的支持下这条法案已经通过了。”
“听起来很公平的一条法律啊,那这对你有什么威胁?难道你曾经私下处死了其他公民?”难不成他以前没通过审讯就利用权力处决过别人吗。
“四年前,也就是在我的执政官任期时,喀提林(l。sergius。catilina)因为勾结苏拉的残党和一些其他没落贵族试图推翻共和国,而这一阴谋在执行之前就已经暴露了,在元老院内被揭穿自己反叛的企图后,逃离罗马并发起了战争,与此同时我直接下令处决了一些谋反的参与者。”
喀提林事件吗,那个时候西塞罗的名字几乎传遍了整个罗马,被赞为共和国的挽救者,更是给予了他“国父(pater…patriae)”的称号。
为了消除对共和国的危害,如今却被当做违反了法律。
我开始对护民官提议的法案产生了质疑,向西塞罗询道:“难道这种不算是特殊情况?就算有人提议将你流放,百姓也不会同意吧。”
西塞罗苦笑摇头,“法律凌驾于任何人之上,再说普尔切本来就是为了对付我才被三巨头扶持上台的,也不知道他们贿赂了多少元老。”
了解了情况后,我倒有些担心西塞罗的处境,他根本没有做错什么,却被新定法律追究四年前责任,面临着流放的处罚。
“那你现在是要向庞贝将军请求援助吗?他可是三巨头中的一员,照你之前的说法,这可不是个好主意。”
“年轻人,我该说的已经全说了,庞贝与我的关系和克拉苏、凯撒的不一样,你只需要知道他会帮我的就行了。”
我收起卷轴放进了包中,开玩笑地说道:“西塞罗先生,我可是凯撒将军的手下,在我面前说这么多他的坏话不怕我回去时候告诉他吗?”
西塞罗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随便你,我说的话都是问心无愧之言,如果他也是为了共和国的话,就不会反对我的任何说法。”
“西塞罗大人。”门口拿着长盾和长枪的卫兵见到西塞罗,敬重地行了个礼。
“公民。”看到我时,他们只是随便点了个头。
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若是还穿着一身铠甲,估计他们要喊我将军了。
进城来到西塞罗的宅前,只听院中有女子与孩童的嬉戏之声。
“西塞罗!”西塞罗笑着走了进去,蹲下身子张开双臂迎着向他跑来的小男孩,在其身后的则是一位年近四十,贵族打扮的妇人。
摸着小孩的头,刚刚在我眼前的还是一位严肃的元老,现在却只是和蔼的父亲。
“丈夫,这位是?”但见那贵妇身着无袖的连身外套(stola),帕拉(pala)从左肩延展至右腿,双手互合摆在腹前,向西塞罗问道。
西塞罗抬头回应:“这人是凯撒派来监向我请教哲学方面问题的。”
我忙向她弯身敬礼,“夫人。”她也微微点头致意。
走到西塞罗身旁,我细声说道:“大人,我现在就去把信件交给庞贝,还有什么需要我说的吗?”
“不用,只要他看到了信里的内容他自然就会明白的。”西塞罗抱起他的儿子,准备进房,“对了,今天我与我的家庭要和其他贵族聚餐,走的时候我会吩咐奴隶允许你进入宅内,你也可以自己在城内逛逛。”
庞贝将军办公的地方离罗马广场并不远,在市中心元老院(cruia…julia)几百步外的北方。
而西塞罗的房子则在帕拉提纳丘(palatine…hill)的东北边,能够一望整个广场,包括更前方庞贝所在之地。
其实在这之前凯撒给了我两个选择,一个是前去找庞贝,一个是去找他的侄女阿提亚,可后者正是奥克塔维亚的母亲,自己现在还没有做好见她的准备,况且那信也没解读完。
“请停步,公民!”刚到庞贝的办公宅外,就被守卫拦了下来。
我拿起手中带有凯撒将军印章的信卷举在他们眼前,“我是第十一军团第十步兵大队第六百人队的百夫长副官凯利乌斯塞克斯都,此行奉凯撒将军之令,有信件要亲自交给庞贝将军。”
“长官。”见到凯撒的盖章,他们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长枪,敬了军礼,站在两旁让出一条道来,其中一人领着我进去了。
比起西塞罗一应俱全的豪华住宅,这个房子看起来就小多了,进门走几步向右一绕就是庞贝办公的房间。
“庞贝大人,这是凯撒将军派来的信使。”
“噢,好的。”往低沉声音出处看去,只见一人正在看着墙壁上的涂画,蓬松白色短发,脸上布满皱纹,尽管下巴叠成了两三层,都快看不到脖子了,却没有覆盖掉他锋利眼神所表现出来的威严之势。
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庞贝将军,没想到他的气势丝毫不输凯撒。
庞贝转过头来看向我,面上的肃穆转为了愉悦,“快告诉我,我的老朋友凯撒带来了什么消息?”
“长官,”我将手中的信递给了庞贝,“凯撒将军让我把这封信交给贵妻,也就是他的女儿,尤利娅。”
庞贝接过信卷,呵呵笑道:“告诉他尤利娅过得很好,也恭喜你们在高卢再次取得了胜利,士兵。”
“谢谢你,长官,不过我还有一封信要交给您。”说罢我从包中取出了另一卷信轴,“这是西塞罗大人给你的。”
“西塞罗?”庞贝脸色略变,一把拿过卷轴,拉开看了起来。
“那我先告辞了。”
“等等,”庞贝只是粗略看了一下内容,就把信卷起来塞给了我,细声说道:“告诉西塞罗,很遗憾我没有办法帮他。”
“为什么?”亏西塞罗之前对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么自信,现在内容都没详看,庞贝就直接拒绝了他的请求。
“士兵,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庞贝沉声斥道,“作为凯撒的士兵,你还是少参合关于西塞罗的事情吧,这是作为凯撒将军朋友的劝告。”
不行,我不能让他这么简单地就回绝了西塞罗的求援,要是他现在就被流放了,我这两个月的免费学习机会就没了。
也许在他身上,我能对共和国有一个更深的理解。
“庞贝将军,难道我就直接告诉西塞罗大人您无情地拒绝了他的请求吗?他可一直说你是他亲爱的朋友。”
庞贝无奈叹道:“这是已经通过了的法律,我现在也无能为力,再过几个月我也要去外西班牙(hispania…ulterior,现瓦伦西亚+巴塞罗那地区)当地方总督了,如果他当时加入我们也不会有这个事情了”
“十分抱歉,问了越界的问题那么在下告辞了。”行了军礼,我离开了庞贝的办公室。
看来西塞罗的流放处罚只是时间问题了。
第三十九章 使者之子 (FELIUS LEGATI)()
出去的第一件事并不是立刻回去告诉西塞罗这个失望的消息,他也说了自己要出门去赴宴,在罗马城内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去查清。
那就是我的哥哥维图斯的事情。
在杀人之后他直接逃离了拉文纳,从此没了踪影,如果受害者是普通的平民,也许他还能侥幸逃过追捕,可他杀害的人是出自一个极有权势的贵族家庭。
克劳迪亚。
作为给贵族耕种并管理农田的人,却把土地的拥有者给捅死了,怎么可能就那么轻易地放过他,恐怕他已经被抓起来扔进了地下角斗场。
为了弄清他的生死,我往广场东面维斯塔(vesta)神殿那边走去,找一个可靠的卜肠师看看。
经过广场时,那个肥硕的通告员还在跟以前一样大声宣读着什么,这次旁边围着的平民明显多了不少。
“今天,护民官普布利乌斯克劳迪乌斯普尔切的法律提议已经通过,从今往后,政务官(magistrate)将不再具有通过宣称感到不好的征兆而暂停罗马人民大会立法的权力”
听到这里,台下的百姓一阵嘘声,这根本不是他们感兴趣的话题。
宣告员没理会噪音,继续喊道:“从今天开始,发放给贫民的谷物将会完全免费,而不是之前的按低价发售”
“耶!”
这会平民们愉快地欢呼了起来。
“同时,任何未经审判就处死罗马公民的人将会被视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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