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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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不言梦-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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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二兰不由得浑身一颤,心想,这么一丁点的孩子怎么知道记仇的呢?想必是他
家大人教的。二兰想起那天张家三口虚请假意来吊孝,结果戏唱砸了,弄得头破血
流,花钱往院找罪受。她笑张家真是太天真了,你们认为这么做,宋、张两家的恩
怨就能一笔勾销了吗?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她从小扣身边走过去,本来是无事的。她犯不着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计较。正
当她即将擦过小扣的身边的时候,哪知小扣突然咳嗽一声,接着一口痰吐在了她的
褂子上,嘴中骂道:“大坏蛋,大坏蛋!”二兰的火腾地一下起来了,心想,一个
胎毛求退的孩子竟也这么欺负人,真恨不能过去一把掐死他。想想又忍住了,何必
和一个吃屎喝尿的小孩子一般见识呢,要是叫街坊邻居听见了,还说我不知理呢!
    二兰掏出块卫生纸,一声不吭擦着衣服上的痰液,她想看看小扣那个孩子这时
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等抬头看时,那孩子早已不知去向了。二兰这会儿真想找个对
手吵一架,不多会儿便又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她一边向前走一边劝慰自己,别烦
别烦,人生在世谁没有烦恼呢?要想烦,哪天不得个烦半死不活的!
    下午,大兰终于拨通了吴家的电话。哪知那头是个女人的声音,大兰心中不由
一阵惊喜。这几天,等宁副县长俩口子刚去上班,大兰便给吴家拨电话,真是不巧,
要不占线,就是没人接,再不就是那个没人性的吴良本接的,她只好一次又一次挂
上了。这次好不容易拨通了,接电话的正巧是刘玉芝,你说她心里能不高兴吗?
    大兰握话筒的那只手不停地颤,嗓音也跟着颤:“你是、是玉兰大姐吗?”
    刘玉芝猛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女人打来电话,心里猛地一沉,脑子里像闪电似的
迅速地过滤了一下,心说这个女人是谁呢?会不会是男人的相好打来的呢?她找我
做什么呢?吴良本在外拈花惹草她是知道的,即便刘信不暗示她,她也清楚得很。
这种事瞒了别人瞒不了自己的妻子。
    “你是谁?”她颤颤兢兢地问。
    “我是大兰,宋家的,三关镇盛昌粮行的。”
    “哎哟!死妮子,你家都找翻天了,你现在什么地方?”
    大兰就晓得吴良本做这些事是瞒着老婆的。她又不想将住在宁家的地址告诉工
艺,就说:“我住的这个地方不好说。”
    “你一个女孩子瞎跑什么呢?要是出了事咋办?”
    大兰心说我想瞎跑吗?都不是你男人害的吗?想想又不能怪玉芝,说:“我有
活急着找你说。”
    “那就来我家说吧。”
    “我不能去。”
    “怎么啦?”
    “一句话也讲不清楚,反正是不能去你家。”
    玉芝沉默了一会儿,半晌说:“再过半小时你在动物园门口等我。”稍停又说,
“不见不散!”
    挂上电话,大兰心中无比激动,犹如走夜路看到灯光那样振奋。她换了件鲜亮
的衣服,站在大立柜的穿衣镜前拢拢头发,刚准备想走,就听见门铃响了。她导思,
这个时候会是谁呢?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日白昼夜恨得牙根痒痒的吴良本。吴良本干什么来了?
他说他给大兰送工资的。大兰说我没做什么,这钱我不能要!吴良本说你在宁县长
家也是工作,这是你的报酬,你不要不行,说着便将一沓十块的钱送过来。大兰看
看手表,和玉芝约的时间快要到了,她想敷衍一下好脱身,便随手接过钱,放在身
边的茶几上。
    “在这儿还住得惯吗?”吴良本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正儿八经地说话来。
    大兰没吭声,想撵他走,一时又找不出适当的理由。
    吴良本见大兰不语,不由咧嘴笑了:“大兰,过去我没太注意你,今天我才发
现你真是怪俊的!”
    大兰脸一红。被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人夸奖,她觉得很丢得慌!
    吴良本拍拍旋下的沙发:“来我这坐着说话。”
    大兰实在憋不住了,没好气地说:“一天坐够了,只想站着。”
    吴良本笑嘻嘻走过来,一把拉起大兰的手:“你这只小手还是蛮柔软的嘛!只
是凉一些。”
    大兰挣脱了手:“宁县长两口子快回来了,你快点儿走吧!”
    吴良本阴阴一笑:“茗帚疙瘩进城也能蹦三蹦,这么老实的女孩子也学会哄人
了。要知道,生姜哪有老的辣呢?我是摸了底才来的。这会宁县长正在会堂作计划
生育报告呢,晚饭在县政府一招吃。我的表姐呢,我安排她下班后去一个地方打麻
将了。你说说,这个家还会有谁来呢!”
    大兰一听这话,顿时全身汗毛竖起来了,本能地往后退。
    吴良本一阵冷笑之后,冷不防从身后像是黄鼠狼抓小鸡似的便将大兰扑倒了,
将青根根的下巴往大兰腮帮上蹭。尔后手从她的棉袄底下伸进去。天凉手冷,大兰
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嗓子里带着哭腔:“吴经理,我求求你,别这样,别这样……”
吴良本嘿嘿一笑:“你又不是头一回干这事,有什么好羞的呢!你和我好,还有你
的亏吃吗!”这时他的手便摸着了大兰胸前那对鼓膨膨的乳,又说,“到底是大闺
女,这奶子硬撅撅的!”说罢便揉起来。大兰只觉得满脸往外出火:“你再不丢手,
我就喊人了!”这句话不但没吓着吴良本,相反他更加得意了,两只手都伸进去,
一只抓一只乳,放纵地揉着,边揉边说:“你喊吧,要不要麦克风呢?你若能把张
三关喊来,你才算有本事哩!”大兰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跌坐在沙发里,张了几
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三关买了供销社酱园那片房子,将老房子改造一番,门面装演一新,取名为
泰发粮油贸易公司。开业这天,上上下下都惊动了。宁副县长从县里专程赶来,参
加开业典礼。县政府来了领导,镇里不能没有招呼,也要派相应人参加。黄镇长带
着管计划生育的副镇长先到公司门前等候,还买了块匾叫孔凡冒抱着。
    吴良本和宁副县长坐的是一辆车,车到街口,吴良本和老婆刘玉芝坚持下车步
行。夫妻俩各有各的想法。刘玉芝想,自己是三关镇的人,回家开小轿车本来就很
惹眼,再不知天高地厚地一屁股坐到家门口,邻居百舍不骂她狂吗?吴良本怎么想
的呢?他听到风声,传闻他与老婆的感情不太好。他今天要让三关镇的人看看,他
和老婆的的关系很正常。你看他是怎么做的,纯粹是西方的派头,将风衣搭在膀弯
里,一只手揽住妻子的腰,昂首阔步,面带微笑,很有礼貌地不时同熟人点头致意。
刘玉芝感到很别扭,她很少同男人并肩而行,特别是这种甜甜蜜蜜的样子,又在她
的老家,感到很难为情,便不时将身子往外挪挪。她不管男人是何居心,或者有什
么目的,说句内心话,平常她还真不愿意和男人靠得这么近走路。男人的个子只到
她的耳根,又矮又胖又黑,她呢,又高又瘦又日,这么两人走在一起,不论生人熟
人都像看老外似的瞅他们俩,你说滑稽不滑稽!老远地,街两旁便有人捂着嘴笑,
笑够了便窃窃私语。这个说,“哎,我瞧人家玉芝两口子很好的嘛!哪个嚼舌根儿
的说人家感情怎么怎么的呢!”那个也“哎”了一声,说十里之外无真情,赶明叫
这些讲唁话的人生个儿子没有屁眼儿!
    泰发粮油贸易公司这几个字是宁副县长题的,所以他今天来剪彩就更加有意义。
两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子扯着红绸花的带子,笑嘻嘻地向宁副县长望,直望得宁副县
长浑身一阵又一阵麻酥酥的。他拿着剪刀并不剪,等面前那个照相的小伙子一按快
门,他这才“咋呼”一剪子剪下去,随即鞭炮“僻僻叭叭”响了起来。
    讲话的当然还是宁副县长。他讲成立粮油贸易公司的重要性,以及如何活跃农
村市场经济的迫切性,足足讲了十多分钟。本来他想讲讲春季计划生育突击活动,
觉得两者不搭茬,这个气氛也不便于讲便没讲。
    晌午饭,张三关在饭店安排了好几桌。黄镇长陪着宁副县长坐在雅座那一桌,
等酒过了三巡,菜上了五味,宁副县长猛然想起有件事得和黄镇长说说。他说老黄,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黄镇长正用指甲剔着牙缝里的肉丝,卑躬一笑,说你当领
导的,该批评的还得批评,别留情面!宁副县长咬着黄镇长的耳边,说前些天我收
到一封匿名信。写准的?黄镇长不在意问了一句,宁副县长说人家反映你偷生了三
胎!黄镇长嘴含一口茶“噗”的一声吐出来,说这是哪个龟孙造的谣呢?我老婆早
结扎好几年了,镇大院哪个不清楚!吴良本开玩笑道,黄镇长,你老婆结扎别人怎
会知道的呢!宁副县长说良本别瞎捣,又说你老婆装生病去娘家几个月,回来又白
又胖的,还说你们第三胎生的那个丫头藏在谁谁那里,信上都说得明明白白的!宁
副县长见黄镇长脸黄了,不知怎的想起智取威虎山里“怎么又黄啦”那句台词。
    黄镇长掏出手绢擦着脑门和脖子,说宁县长,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他们
讲他们的我听我的,脚正不怕鞋歪,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宁副县长暗自冷笑一声,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了,明白人一看就晓得,那封匿名
信反映的情况是真的。话说到这个地步,也不好过于顶真,便关切地说:“老黄啊,
没这个事则罢,人们说塌了天你也别理,如果有这事的话,抓紧想个法子搞彻底些,
免得夜长梦多。再说,现在计划生育可是实行一票否决权,这事万一闹出来,你我
脸上都无光不说,弄不好,你我乌纱帽还能戴这都难说。你懂不懂我的意思?老黄

    黄镇长额头汗津津的,嘴中支吾着,也不说有,也不说没有。半晌,手抓着宁
副县长的手握着,感谢领导的关心,我心中有数,有数!
    这时,有人过来敬酒,趁这空,黄镇长谁说镇里有个会,叫大家慢慢喝,双手
抱拳一溜烟跑了。刚出门,迎面碰见张三关。张三关拉着黄镇长的胳膊,说我还没
敬你的酒呢,你咋走了呢?黄镇长说我身上有些不舒服。张三关见黄镇长的脸色的
确不好看,就说你回去躺一会儿吧,大概是酒喝急了。反正咱们离得近,机会多的
是……
    黄镇长不想听张三关阳噱,急忙转身走了。走出老远,又想起起什么,招手叫
张三关过来,告诉他见着孔凡冒叫他去我的办公室,就说我有急事找他。
    张三关到几张桌上寻觅一遍,也没见到孔凡冒,正好有几个拉着他喝几杯,他
便坐下来和人家喝酒,把找孔凡冒的事给忘了。
    孔凡冒哪去了呢?他此刻在宋家的东屋里,正伸着挨二兰的训:“你真有本事,
抱着那块匾,像抱个祖先牌位似的,哪儿不好去,偏到人多的地方现眼广
    孔凡冒也一肚子委屈,站了大半天,到吃饭喝酒的时候却没人招呼他。他说:
“你当我想去啊!黄镇长喊我去我能说不去吗?端人家的碗服人家的管嘛!”
    二兰说:“你看不出张三关那个得意忘形的样子吗?有县里头头和镇里头头给
他装门面,烧得他都不知姓什么了,放那么多鞭炮作什么,那是给我们家示威的。
小孔你说是不是呢?”
    孔凡冒“喊”了一声:“我就是看不惯这种小人得志的样子。张三关硬拉着我
去喝酒,我就是不去!怎么啦,没喝过酒咋的!”
    二兰见孔凡冒这么有骨气,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激动,眼里莫名其妙地闪着泪花:
“你饿不饿?我给你下一碗挂面去。”
    孔凡冒也不客气:“我肚里早咕咕叫了,早饭我都没吃呢/
    二兰出去下面条了,屋里只剩下孔凡冒一个。他想起饭店刚才那个场面,气又
不打一处来。安排吃饭的时候,从领导到司机,上坐的上坐,偏坐的偏坐,他被人
家用手拔拉来拔拉去,最后成了多余的了,你说叫人懊不懊啦!他不恨张三关,他
倒恨这个狗眼看人低的风气,你想想,他孔凡冒若是个镇长副镇长的,哪怕是个助
理什么的,他会被人拔拉来拔拉去的安不上座位吗?他琢磨着,瞅空他还得去找黄
镇长,他答应提他做文书的。还有首先得入上党,有了这个阶梯,尔后才能一步步
往上爬。他奶奶的,不混出个人模狗样来,这个日子没法过!



 
                                第二章

    只要能当上文书,一条能烟算得了什么呢!
    饭过后,孔凡冒才听传达室的老刘头说黄镇长找过他。他一听,心里不由“咯
登”一下。心说黄镇长找我能有什么事呢?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事,后来想,是
不是和我谈叫我当文书那件事呢?果真是这件事情的话,我孔凡冒从此便起来了。
很早就盼望的这一天终于来了,心里便掀起一层很不是滋味的波浪。他在镇里干的
这个通讯员,外表上人说他在镇机关做事情,实际上他只不过是个提茶递水的跑跑
腿的小角色,比看大门的老刘头强不了多少。他和那个满身烟叶味的一夜不住声咳
嗽的老刘头同处一室,老刘头管看门扫地浇花,他管提茶倒水传话,镇里边哪个干
部把他当人看了的?就连老百姓见到他都哼鼻子,那意思说,什么了不得的,还不
如当个老百姓自由!几年来他孔凡冒受人家多少白眼、多少冷嘲热讽,他记不清了,
他只抱定一个信念,那就是我一定好好干,总有一天……这一天终于来到了,他心
里能不激动吗?当个文书,在镇里虽算不上官,可毕竟天天时时和领导打交道了,
身上别两杆钢笔(他计划买一杆黑杆派克笔),手里捧着笔记本,在机关大院砖地
上咯登咯登一走,要多风光有多风光,要多清酒有多满酒。到那时候,还有人看他
不顺眼吗?不过,小小的文书凡冒还觉着不怎么过病,他想有机会爬上陈秘书那个
位子就好了。文书和秘书虽说只差一个字,身分就大不一样了。文书是个兵,秘书
是个官,享受副镇长的待遇呢,在镇里说句话能当半个家。不过当秘书必须是个党
员才行,他便在心中筹谋两年入党,三年当秘书的计划。
    孔凡冒兴高采烈地走着,甜滋滋地寻思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黄镇长的门口了。
忽想起黄镇长吸烟厉害,便决定买条香烟送给他。他见黄镇长常吸红塔山那种牌子,
一问价,一百多元一条。我的乖乖!吓得他连退好几步,心说这是我一个半月的工
资呢!这时候也不能心疼钱了,买吧。
    孔凡冒将烟揣在怀里,在门口瞅人不注意,一头钻进黄镇长家的院子。
    黄镇长见孔凡冒来了,表现得很热情,叫他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了,还亲手给
他泡了林信阳毛尖。以往都是孔凡冒给他泡茶,今晚是镇长亲自给他泡茶,就凭这
一点,就令孔凡冒心里“扑略扑略”好半天。他将杯中那条烟掏出来,放在显眼的
地方。黄镇长看见没有?孔凡冒想他是看见了,镇长却装作没在意,没在意也就没
客气客气。孔凡冒心中暗想,是不是镇长嫌少呢?按理说他该买两条烟,俗话讲单
条腿不能走路嘛!可他孔凡冒腰里寒呀!一条烟就花了一个多月的工资,两条他能
买得起吗?又一想,我这一百块钱不能像丢水里似的不听响,我得叫你知知情。
    “黄镇长, 这条烟是人家送给我姐夫的,我姐夫又不会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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