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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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不言梦-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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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娘便用她那弱不禁风的身躯挡住了那个丑鬼。这时她看清楚了,追赶她的那个
丑鬼却原来是她的仇家张三关。张三关手指着她,说你这个小淫妇,害得我这么惨,
今天我绝放不了你!接着一脚朝她端来。她明明看到那只脚是奔她而来的,却不知
娘为何从悬崖上掉了下去,她急忙去抓,只抓到娘一只浅口布鞋。她哭诉着,说我
害死了娘,是我害死了娘啊!没等她反过神来,只见张三关咬牙切齿举着鬼头大刀。
对准她的面门狠狠地一劈。她“妈呀”一声叫喊,这时便望见了站在面前的血头血
脸的自己。随之天地便黑了,一切声响皆无,尔后头脑便渐渐清醒起来了。
    前些时,大兰听到张三关提前出狱的消息,当时她头脑一下错了。固然这一天
早晚要来的,她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张三关不是被判了七年的刑吗?怎么提前
出来的呢!他一出来就会上门找她算账的,想叫他饶她那是不可能的!怎么办呢?
她苦思苦想好几天,最后终于下了决心,走。这一个“走”字说得轻巧,真正离开
家,一个女孩子举目无亲,能够往哪儿走呢?她在城里车站码头呆了一天,这才后
悔当时的决定真是大草率了。没办法,她只好求救于吴良本。固然她心中憎恶他,
可这个时候也顾不了这种感受了。吴良本接到大兰的电话,真是喜不打一处来。他
正打算这几天去三关镇找她呢,她却来了,这不正好吗?大兰说我是没有一点儿办
法才来找你的。吴良本说这我知道。大兰说张三关最近要出来了你知道不知道?吴
良本心中暗笑,心说就是我帮他办的,我不知道谁知道!脸上却装出一副吃惊的样
子,不是七年刑吗,怎么五年就放出来了呢?大兰说别管那些了,我现在在家也呆
不下去了,你帮我想想办法暂时找个地方躲一躲。当晚,吴良本便将大兰安排在一
家小旅馆里住下,第二天一早便领她进了宁副县长家。
    自从离了家,大兰几乎是夜夜做梦。大都是杀杀砍砍死死活活的内容,都没有
像今夜这场恶梦吓人。她想她那可怜的娘,为了她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担了多少心,
如今染了一身病。现在怎样呢?她这么一甩手走了,娘即便不伤心死,也好不到哪
里去!她想偷偷回去望望,又怕张三关真的做出什么不要命的事来。要说他受这几
年罪的确是冤枉的。当初她去勾引他,后又告他强奸,固然是吴良本指使的,但自
己也有很大的责任,当初如若不是贪图小思小惠听一时甜言蜜语,她怎么会落人吴
良本的圈套,给他当枪使呢?
    她认识吴良本纯属偶然,也许是该栽的吧!记得那天她在办公室正忙着搞年度
计划,猛然听见楼下一阵汽车喇叭响,她不由自主地往窗外望一眼。见一个矮胖子
从汽车里走下来,也是工作的本能,她便主动出来招呼,一谈才知道人家是来买水
泥的,还是要五百吨之大的数字。当时正值全国性楼堂馆所基建下马,又因政治原
因出口水泥出不去,仓库里水泥堆积如山,这一下算是解了水泥厂的困境了,就问
合同啥时签,矮胖子说现在和我进城去签。当时她想也没想,就上了人家的汽车。
在车上,他告诉她的姓名,并说他是刘玉芝的丈夫。她更觉亲切了,说玉芝姐是我
们镇子的人,咱们还是半个老乡呢!到了城里,他将她安排在大宾馆住下,合同签
订后还安排一桌丰盛的酒菜招待她。酒足饭饱之后二人又跳了半夜的舞。临走时,
他掏出一条金手链给她,她说什么也不收,说哪有这样的呢?你帮我们水泥厂渡过
难关,我应该感谢你才对!他硬将手链给她扣上。这一点子礼物算得了什么呢,以
后说不定还得求你帮忙呢!她如坠云雾之中,也曾想过这里边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又觉不可能的,吴良本再怎么说还是三关镇的女婿,他怎么会这样呢?后来吴良本
带车来拉水泥的时候,又偷偷塞给她一枚宝石戒,她说什么也不要,说这东西太贵
重了!他说你要是不收的话,以后我就不帮你们水泥厂的忙了!她就这么半推半就
将那枚钻戒接下来了。以后祸就来了,她栽进了人家挖好的陷阱。开始他叫她去和
张三关做那种事,她起初说什么也不愿意做,她说我平白无故地害人家干什么呢?
他威胁说你要是不按我的话去做,我便将你受贿一事宣扬出去。她害怕了,趁张三
关那晚酒醉,稀里糊涂和他发生了那种关系。她心想从此这事就完了,哪知事情并
没有像她所想的那么简单,他又要求她去法院告张三关强奸她。她方知这下陷得更
深了。她说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杀了我我也不做。他冷笑道,我不杀你,只要将你
受贿一事和怎么与张三关发生关系这两件事抖出去,你一辈子在人面前也别想拾起
头来了!你如果去告张三关,你还有好日子过,不然的话,你这辈子也别想有出头
之日了!她后悔死了,如今人已经陷进去了,不做也不行了。现在弄得人不人鬼不
鬼的,有家不能归,这怪谁呢?只能怪自己,怪自己一步走错,才落得如此下场!
    到宁家虽说还不到一个月,可她觉得已经好久了。虽说宁副县长两口子对她照
顾不错,从没当保姆使唤她,给她买衣裳,买鞋子,怕她闷,还给她买了个手掌游
戏机叫她打着玩,可她还是度日如年。整天网在家里,除了做事就是叹气,连某市
场也不敢去,怕遇见三关镇的人。
    她打了个寒颤, 才想起将冰冷的身子伸进被窝。想着自己的 处境,思念家中
的人,泪水一次次涌上了双颊。她在心里暗骂吴良面只是点点头,可她觉得他还是
有好处的,她认为自己的眼力不会错的。他就住在新盖的二楼上,早晨,她在院子
里做事,听见他开窗,便不由自主地想抬头看,还又不好意思去看人家,便一边做
事一边偷眼观望,哪知他也在望她呢,四目相撞,都不由慌乱躲开。虽然他们之间
没打一声招呼,她的心中还很舒服的,一个上午干什么事情都有劲。
    “女老板,”他向她微微点头致意,“今天小店开业,想请您过去坐坐,不知
可否赏脸。’脱罢递过来一张大红请柬。
    二兰见请柬上写着:“恭请来二兰女士光临,周南。”那行毛笔字又流畅又漂
亮,二兰不由暗暗夸道:“好字好字!”
    她会上请柬,客气道:“怕是不行,粮行今天没人,大水哥回乡去了,我大的
身体……”
    周南微笑道:“还是给个面子吧,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如若连你也请不到的
话,怕是街上人要笑话了!”
    二兰抬眼望着父亲,那意思是问我是去还是不去呢?
    老好立即明白女儿的意思,说:“又不远的,过去一趟吧。大家都是生意人,
将来还要相互照应呢!”
    二兰说:“我怕你一人招呼不过来。”
    老好拍打拍打身上的面粉,将女儿往柜台外面推:“去吧,去吧,我的身体早
好了,用不着担心。”
    一阵鞭炮响过之后,当铺算是开业了。尔后,周南带领众人去饭店吃饭。黄镇
长也来了,后面跟着陈秘书。黄镇长见到二兰,主动伸出手来,说:“二兰同志,
你们粮行的生意怎么样?”二兰没来及回答,黄镇长紧接着说,“我们镇委的小孔,
倒是关心你们盛昌的呢!经常在我面前说粮行这个粮行那个的。”二兰一听,脸不
由红了,心想这个黄镇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她欲说什么,一抬头,看见黄镇长
身后的张三关,心一下发了,心想,要知道他来,说什么也不会参加这个宴会的。
刚转身想走,周南恰好在前边喊她,没有
    要能原谅嫂子的话,你就显显灵,在我面前旋一阵风
    张三关万万没有想到,一只奇形怪状的何首乌将大兰娘送上了西天。当时他正
好在田寡妇家。田寡妇也觉得张三关这么做太有点儿过分了,埋怨他不该这么做。
张三关说我也没想到送这份礼会引起这么重的后果,她是该死,碍我哪里,要是一
只何首乌能将人气死的话,那些报仇的人也不需要刀枪了!田寡妇说,大兰娘是有
病不错,如果你不这么做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张三关根本听不进田寡妇
的劝,他说人的生死由天定,该栽的,想逃也逃不开!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
到五更!就像我,如果不是那个贱货诬告我的话,我会白白地蹲五年大狱吗!你晓
得这五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有谁可怜过我呢?田寡妇不言语了,半晌才叹一口
气。
    这时从街口传来话,说张三关老娘晕过去了。张三关一听,顾不得多问,撒腿
便往家跑。等他进了院子,老太太已经苏醒过来了,秀娟和明凤一边一个给老娘将
心捶背。
    张三关心中明白,老太太是因啥气晕了的,他还是装糊涂,趴在老娘身边,问
道:“娘,你这是怎么啦?”
    老太太并不看儿子,半晌说:“你给我跪下!”
    张三关在街上也算个孝子,父亲又早死,母亲的话他怎敢违拗呢。他望秀娟一
眼,那意思是说,你怎么不给我讲讲情呢!女人装作看不见,将一张冷脸扭向一边。
他又看看妹妹明风,希望她在娘面前说几句好话。哪知明风更加得意,重重地控他
一眼,说娘叫你跪下你听见吗?
    张三关“扑通”一声直直地跪下来了。
    “你是人是鬼?!”半晌老太太才问。
    张三关没吭声,心里突然想,五年前,要不是那个穿白裙的女鬼深更半夜来勾
引我, 也许就不会和大兰做出那种事来! 他见娘两眼逼着他,便假装糊涂地说:
“娘,你到底因为啥事气得这么很呢?”
    老太太手点着儿子的脑门:“你去宋家干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还装什么呆!”
稍时又说:“你是不是巴望我早一天死?”
    张三关说:“娘,儿还没有在你面前尽孝道呢?你怎么说这种话呢?”
    “呸!”老太太往地上阵了一口,“你这个没人性的东西!我怎么交待你的,
你怎么想起来要去来家送那种东西,就不怕雷劈吗!你说你缺德不缺德?!”
    张三关心想反正是瞒不住了,索性将心中的话抖出去:“娘,他们来家害得我
白白坐了五年牢,难道就不缺德?!”
    老太太说:“你坐牢那是你咎由自取!你没反省反省,这种事难道你没有责任?
你没想想,人家大兰为什么无缘无故害你?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你还有脸说?”
    张三关说:“那是大兰找我的,又不是……”
    老太太抬手给儿子一个响亮的嘴巴:“你知道不知道?一个姑娘家一生都断送
在你手里了,你坐五年牢那是便宜了你!”
    张三关挨了老娘一巴掌,心中憋的那口恶气被打出来了。他觉得好久没这么舒
畅了。要不是在这种环境下,他真想像演员吊嗓子那样嚎几声痛快痛快。对于大兰
娘的死,他觉得自己真是有点儿过分了,害自己的是大兰又不是她的娘,他不该这
样对待一个将死的老人。不过,当时只想气气来家的,出出胸中那口恶气,没料到
闯了这么大的祸。转念一想,男子汉大丈夫,做了便做了,婆婆妈妈做什么呢?该
死该活鸟朝上,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老太太要去来家吊孝,张三关没敢阻拦。
    宋家灵棚搭在院子里,大门口孤零零放了只花圈,是二兰单位编织厂送的。
    老太太由秀娟和明风搀扶着进了宋家的院子。宋老好在灵棚前接着,说老嫂子
来了?眼睛里猛然一阵略的慌,连忙将脸扭一边去了。老太太欲说什么又没说,继
而走到黑漆棺前,从棋桌上捏了一位香,在面门前祷告一番,上了香,尔后跪了下
来。身后秀娟和明风姑嫂俩随即跪倒。
    明风本不想来来家吊孝的,她之所以来,主要想看看大水回来了没有。她一眼
瞅见跪在棺材边披麻戴孝的大水,两眼不由愣了,心说你怎么给宋家戴这么重的孝
呢?按理说,你大水不过是宋家粮行一个伙计,给你一个孝箍就不得了了,怎么能
披麻戴孝呢?难道说你给宋家当了干儿子!
    明风估计得一点不错,大水是在大兰娘死后的第二天小晌午从乡下赶来的,他
刚刚处理完母亲的后事,一听说来家出了这档子事,就马不停蹄地赶了来。宋老好
一见大水来了,将他拉到僻静处,说:“大水,你大娘生前对你怎样?”大水说:
“比亲娘还亲!”来老好说:“既然这样,我就明话明说了。你大娘生前就有个愿
望,想认你作干儿。只因家中连连出事,所以一直未能提及……”大水听了“扑通”
一声跪倒:“干爹在上,我给干爹叩头。”磕完了爬起来说道:“干爹,干娘的老
盆我来摔!”老好激动得嘴唇直哆味:“大水,你干娘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明风偷眼瞅着大水,见他没有看见她,便咳嗽一声。见大水还没反应,又接着
咳嗽一声。大水的目光才注意到她。明凤用眼睛和他说话,意思在问,你怎么跪在
这里呢?怎么戴这么重的孝的呢?大水的目光并没有在明风的身上停多久便滑走了,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里,她感觉到大水那目光中充满一种刻骨的仇恨。她心中不由一
悸,心说这是怎么啦?
    老好慌慌张张从灵棚外奔过来,伸手去拉老太太起来,拉了半天却拉不动。这
时他注意到跪在她身后的明风,心里又高兴又伤悲,暗暗对着棺材说道:“大兰娘,
你睁眼看看跪在你面前那个女孩子是谁呢?她就是你十八年前叫我扔掉的那个三丫
头啊!当时我没听你的话,将孩子扔掉,我实在是舍不得啊!你那时,一见生的又
是个丫头,心里很烦,说又是女孩子,扔掉算了。我说当小猫小狗养着吧,不论男
孩女孩都是个性命,何必害她呢!你当时气得捶床,说人家都能生个男孩,唯独自
己没有这个本事!我就劝你,女孩子怎么不好,老来有人送酒喝!你说什么也不答
应,硬逼我非扔掉不可,说已经有俩丫头了,再添一个要是外头晓得了,还不笑死
我们,还不如扔了。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命短了……我看你哭哭啼啼的那个样子,
只好抱着三丫出了门。刚到小巴山跟前,正好碰见三关娘从县城住院回来,我听说
她肚里十月怀胎不是孩子而是一股水时,便决定将三丫头给她。她一听便同我订下
约,到死谁也不准说破这件事。你看看,这孩子已长这么大了,成了一个大姑娘了。
大兰娘,至今我没有告诉你实情,你不会怪我吧,啊…”
    老太太对着棺木磕了几个头,凄然下地说道:“老妹子,不孝儿张三关大逆不
道,我今天特地给你赔罪来了……”
    趴在棺边的二兰,这时抬起泪脸,斜眼瞅着三关娘,心说都是你养的好儿子!
我娘的死,你们张家要负一半责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笔账总有一天要和你
们算的。你们假惺惺地来吊孝,不过是做给邻居看看罢了。难道你这样做,我们来
家就能和你们拉倒了?
    老太太没理会二兰那仇恨的目光,一躬到底地又说道:“老妹子,要能原谅嫂
子的话,你就显显灵,在我面前旋一阵风……要不你就是不原谅我们张家了!”说
罢又是一躬到底。
    二兰觉得三关娘太有点儿幼稚天真了。心说你这一套不过是糊弄死人,做做戏
而已,娘若真有灵的话,也不会显灵给仇家看的。她咬牙切齿想道:“娘果真显灵
旋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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