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不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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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不言梦-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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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店的这两间空房每月得给他五百块钱。我一听就气得慌,当初他说一个不要的,
这时又出尔反尔,这不是混蛋吗!我又作不了这个主,所以跑回来找你!”
    张三关平心静气听刘信说完,将手中半截烟在烟灰缸里撤灭,说:“狗日的,
就给他五百块。不过,给钱之前,叫他开个收条,妈的,我要叫他霍大个子怎么吞
进去的,怎么给我吐出来!”
    张三关问起粮店的生意情况,刘信说还可以,一天营业额有时都达一两千块。
张三关叫刘信好好干,不然也对不起你姐夫吴经理。刘信不明白张三关说这番话的
意思,说为了大哥,我绝不会偷懒的,有多少力使多少力。
    刘信走后,张三关将田彪喊来,叫他把外面粮油价目表重新改动一下。一律低
五分一斤往外出售。田彪一时弄不清张三关的意思,说那样的话,我们才能赚多少
呢?张三关说你别问,按我说的去做。田彪知道张三关做任何事情,都是有他的道
理和目的,也不再问,拿了根粉笔出去了。
    过去街上只盛昌一家开粮行,问不问价都得买粮油。如今不同了,自打泰发粮
油贸易公司开业,人们再买粮就得比较比较了,首先看看谁家的粮食干净,面粉细
白,某油黄纯,再看看谁卖的便宜。
    泰发粮油价格下调之后,生意一直被拉了过来。盛昌开门几乎和没开一样,一
天卖几十块钱,还都是卖给那些不晓得行情的乡下人。开始,二兰也不知咋回事,
盛昌还从没遇到这种情况,她见泰发人来人往购粮人不断,就知道这里面有文章。
联想张三关跑来门口看价格,心里一下明白过来了。她不好去泰发门口看人家的黑
板,正站在柜台后面犯愁。大水很机灵的,他一见二兰老往对面的黑板瞅,心里明
白几分,他对二兰说有了,几步跑出门去,没等二兰反应过来,人早没影了。
    大水上哪儿去了呢?他去找明凤。明凤自那晚剪了毛衣赌气走了,好长时间没
来找大水。当时也只是爱面子生一回气,回到家就后悔不迭了,她怨自己不耐心,
毁了那件毛衣事小,就怕是他俩那份情给毁了。有几次想去找大水又怕被他拒绝,
这些天一直在家呆坐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茶也不思,饭也不想,整天连句话
都不想说。今天她见大水亲自登门,本想说几句气话的,这会儿顾不上了,连女孩
子那种娇羞也没了,也不顾嫂子秀娟在院子里,拉着大水的手往屋里拽。
    大水挣一下手,叫明凤出来,说是有话说。明凤心想,一定是大水想开了,对
上次发生的那种事,想给她赔个礼认个错,又怕嫂子听见不好意思,所以叫她出去
说话。她随大水来到门口,没等大水说话,她就沉不住气了,说大水哥,你什么也
别说了,你心里想什么我全知道……那晚我也不对,不该那么冲动,更不该剪了那
件我千辛万苦织的毛衣,一回来我就后悔了!我又给你织了一件,只差领口没锁了,
等织好,我就给你送去。大水说明凤,这件事以后慢慢再说,现在来,是想求你帮
个忙。明凤不知怎么高兴才好,你说吧,什么事我都愿意给你做。大水便将来意讲
了。明凤说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哩,不就是看看我哥哥门前那块黑板上的粮油
价格吗,这事再简单不过了,我换件衣服这就去。大水转身欲走,她又将他喊住了,
说大水哥,只要你需要,我每天都去给你看,然后我再去告诉你。她怕大水顾虑什
么,说放心吧,我哥哥不会看见的,我从你家的小偏门进去,万无一失的!
    明凤给盛昌通风报了信,盛昌便将粮油价格改跟泰发一样了。虽说这么一来挣
不到什么钱了,但总比空开门的好,做生意忌讳就是没有顾客上门。再说,粮食压
在那里也不是个办法,资金周转不开不讲,要是等夏季新粮下来了,就怕是便宜卖
也卖不出去了。
    盛景调低了价,当时张三关便晓得了。他怎么知道的?他一天不动身,站在窗
户前,从玻璃往外望,观察对面的动静,他见大水将小黑板提进去,稍时又挂出来,
就烧得对门的粮价也调了,盛昌下调多少他不清楚,他估计他们只会调得跟泰发一
样的价,再低的话,她家二兰怕是没那个气派。他们盛昌怎么能和泰发比呢,不论
怎么说,泰发还有县粮油贸易公司做后台,他盛昌只不过是一个私人企业,从哪方
面比,他都没力量同他张三关抗衡。张三关摸着下巴冷笑一声,心说,我就和你宋
二兰玩玩,看一看,到底谁斗得过谁!你不能怨我张三关不讲情面,谁叫你姐姐害
我的呢?要不是那个贱女人害我的话,我张三关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再讲,生
意上也和赌场一样,今天我不吃掉你,明天就会被你吃掉,容不得半点仁慈!
    第二天,张三关又将泰发的粮油价比昨日下调一毛钱一斤。他改完价目表后,
仍和昨日一样,吸着烟,从窗户的玻璃往外偷觑对门的动静,看看盛昌作何反应。
    明凤为了及时能给大水报信,主动到她哥的公司帮助卖米称面。妹妹帮哥做生
意,那是天经地义,谁也说不出什么,况且明凤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张三关见妹妹
这么勤快,心中自是高兴,却不知她来帮忙是另有目的的,干的是吃里扒外的事。
    泰发今日粮价降了,明凤及时过来报了消息,二兰一听这事,顿时愣住了。对
于泰发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价,她知道这是张三关的阴谋。如果盛昌不跟着降
的话,显然是不行,有哪个憨种不去买便宜的而去买贵的呢?如果依照泰发的粮价
跟着往下降的话,这明显是个陷坑,贴本的生意她们盛昌能做得起吗?她来家有多
少本贴呢?无论从实力和后台或是其它方面,她都无力同人家较量,如果这样继续
下去,吃亏的肯定是目已。但目前这个局面又不容她保持沉默,你降价也好,不降
价也好,吃亏的显然是盛昌无疑!
    二兰见父亲蹲在那里一声不吭,便问道:“大,你看怎么办?”老好从没经过
这阵势,解放前他开粮行时,虽说也经历过此类事情,可粮行毕竟是给老板开的,
贴也好嫌也好,和他本人无多大厉害关系。今天不同了,这是自个的切身利益,不
能不认真地想想了。“依我的意见,他降咱也跟着降。咱若不降的话,从安徽买来
那么多的粮食卖给谁呢?泰发又在铁矿那边开了个分店,今后咱们的生意将更加难
做!我想,贴咱也卖吧,将粮食卖出去咱们不干了。咱们做其它的不行吗?将这两
间门面开烟酒店,或是开杂货铺都行!”
    二兰问大水:“大水哥,你什么意见?”
    大水说:“我不赞成干爹这种想法,他张三关再能,他家没有金山银山往里贴,
我们怕什么?我们是一家人,即便一个钱不挣,大不了吃咸菜喝稀饭。可他们这一
点却不能同我们比,他们公司老老少少一二十日子呢!他们开一天门,就得开人家
一天工资。我听讲,泰发光买地建房贷了银行好几万呢!难道他张三关不想一想,
他这么降下去能受得住吗?所以我说,我们不必怕他们,瞧他张三关还能出啥毛猴!”
    二兰沉思了半晌,称赞大水讲话有道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怕是怕
不了的。我们盛昌就卖粮食,啥也不做!他降我也降。大水哥讲得对,他张三关也
没有万贯家财往里贴。”她叫大水将黑板上的价格改成和泰发的平等,“他降多少
我降多少,他姓张的如果不要钱就给人家粮食,我承认他有本事!”
    这时,忽听街上一阵锣鼓家伙响,二兰正欲出去看看,正好大水提着黑板进来。
二兰就问外头干什么的。大水说:“是对面给镇敬老院送米送面的,拉了满满两板
车。听讲说不要钱呢!”
    二兰愣在那里,半晌没有话。心暗想,这个张三关到底要做什么呢?
    上午,黄镇长将孔凡冒叫到他的办公室,亲口告诉他说:“从现在起你就是文
书了。”孔凡冒一听,一口唾沫没咽下去激动得差点想死过去。三十年的儿媳终于
熬成了婆,日也盼夜也盼,好不容易盼来了这个位置,怎能叫他不激动呢,不心花
怒放呢!做了文书,那就意味着编人干部的队伍。进了这支队伍就是群众常说的坐
办公室的人了。坐办公室就得有办公桌,孔凡冒还没有办公桌。他想,镇里会考虑
给他打一张或是到市场上买一张的。他设计,这张办公桌也得像陈秘书那张办公桌
的样子,一头是柜子,一头是好几个抽屉,有个材料文件什么的,也好有个地方盛。
他的办公桌放哪儿呢?不用问,理所当然放在陈秘书那间屋子里。如今真的和陈秘
书一屋办公,孔凡冒倒觉得头脑有些曼晕乎乎的了。连问自己好几声,这是真的吗?
这是真的吗?是真的,千真万确,是黄镇长红口白牙讲的。黄镇长是镇里的二把手,
他说话不算数哪个说话算数!黄镇长既然说话了,错了也得执行,哪个敢反驳?也
没人去反驳,哪个想找不自在呢?哪个想拿自个的脑瓜子往石头上碰呢?除非是块
烧不熟的“二红砖”,才去以卵击石。
    孔凡冒笑了,笑得眉眼挤到一处。这会,他倒觉得路不知怎么走了。笑话不,
刚才去黄镇长办公室,两腿不是满顺当的,这时却不知如何动步了。干部嘛,就得
有干部的模样,走路也很有走路的恣态。像黄镇长人家就行,哪怕是听到哪儿突然
间失火了,人家照迈他的四方步。再如陈秘书,走起路也是蛮有风度的,又沉稳又
老练,遇到上级,步子紧而不乱;碰到下级,步子松而不散,那才真像干部的样。
像陈秘书那种老练劲,他孔凡冒恐怕一时还学不来。这不怕,马上就一屋了,还愁
学不会吗?他四下里瞅瞅,见院子里没有人,便倒背着手走几步,他感到他还是有
点儿像干部的样子的,只不过有点儿老气横秋的了。
    孔凡冒来到他的住处——传达室,心想说搬就搬,他得整理整理。说实在的,
他一天也不想呆在这个熊地方。你想想,和看大门的老刘头在一起,上上下下谁瞧
得起呢!一进屋,除了煤烟味便是咸菜味。还有老刘头那双脚丫子,整天一股臭鱼
烂虾味,人不死也被熏死了!现在想起来,他又有点怨黄镇长了,论才能的话,他
孔凡冒早该当上文书了,可结果不给黄镇长办了那两件事,恐怕至今还不能解决文
书这一问题。按说这两件事办得还是很漂亮的,一是替镇长将那个亲戚的小孩(孔
凡冒己弄清就是黄镇长亲生的)交给姐姐带了,一分钱也没要;二是那篇题为“计
划生育的领头雁——黄镇长”的稿子前不久也发了,稿子发头版头条不说,还加了
编者按。俗话讲,不怕记者操蛋,就怕编者一按。本来还觉得有些悬乎的事,经这
一按,便实打实地叫人家信。写坏事一按不得了,写好事一按也不得了,弄不好,
明年黄镇长或许因此爬上副县长的位置也说不准。就凭这两条,他黄镇长不该好好
地感谢他孔凡冒吗?一个小小的文书有什么呢,要是坐上陈秘书那个位置就好了。
从这点说,他倒不希望黄镇长提拔高升,他若走了,谁还会提他呢?如今没点儿背
景的,想提一官半职的,那真比喝一壶尿还要难!
    孔凡冒猛然想起,得尽快将他当文书这个好消息告诉别人知道。告诉谁呢?他
第一想到的便是二兰。他将那件平常舍不得穿的蓝呢子中山装换上,便向二兰家走。
边走边想,当二兰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他。也许当时(估计
她害羞不能这么快)也许过后不长时间,她便会用她那柔软的小手揽着他的脖子,
说声我爱你,我爱死你了孔凡冒!那时孔凡冒身上就会像过电似的麻一下,再麻一
下的。只要能如此,他宁愿永远这么麻下去(当然在不死的情况下)!又想起了,
街上那样高傲得像小母鸡似的女孩子见着他孔凡冒,会怎样对他行注目礼。滚你妈
的蛋吧,我孔文书,只有二兰才配,你们哪,拜拜吧!要是你们过去对我尊敬些,
或者拿我像个人似的,说不定这时我会暗暗给你一个飞吻的!,人走时运马走膘,
大闺女走把腿翘!如今不论你怎么翘,我孔凡冒也不会将你们放在眼里啦!哈哈,
哈哈哈哈…
    不知不觉,孔凡冒便来到二兰家门口。他没从正门进,他怕面粉米糠之类落到
他的那件蓝呢子中山装上不好。 他进了偏门, 喜悦心情便止不住,嗓音颤颤地:
“二兰在家吗? 二兰在家吗? ”连喊了两声都无人应。他刚想去前边粮行看看,
“沈当”一声,后窗户开了,二兰正伸头望着他。
    “大白天怎么有空?”
    孔凡冒心想,往后我啥时想出来通通就出来通通,不像往天似的,一步也不敢
离,生怕哪个干部喊不应又得挨熊。
    “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他向二兰招招手。这时他望见了站在后门口的大水,
见他正拿眼瞟他。暗骂,狗日的,源什么膘,我的眼睛没你大咋着!要是告诉你我
当上了文书,你狗日的不知多嫉妒呢!
    二兰将孔凡冒带到她的房里,给他泡了一杯茶,坐在他的对面,这才问:“什
么急事,神神秘秘的!”
    “黄镇长正式通知我当文书了,今明天就搬到陈秘书一起办公。”
    “那得恭喜你呀!”
    “我谁也没告诉,第一个便想到了你。”
    “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稍时又说,“如果你没事的话,我得去前头照应照
应。”
    “别慌走。”
    “你还有什么事嘛?”
    孔凡冒吞吞吐吐半天,突然一把抓住二兰的手:“二兰……今天我正儿八经地
向你表白我的心,我爱你!
    二兰甩了几甩才挣脱孔凡冒的手,她说:“小孔,大白天的,你发什么神经!”
    孔凡冒委屈地说:“二兰,我是真心实意的!”
    二兰正为粮行的生意烦心,见孔凡冒昭昭喷喷那个死样子,气得她将门一甩,
“咯咯咯咯”上前边去了。
    孔凡冒一个人傻乎乎地坐了半天,觉得没点儿滋味。他感觉他对二兰的感情确
实是真心的,在他的心目中,他早就将二兰划归他个人所有。他给自己描绘一幅蓝
图,爱情上的目标是二兰,事业上的目标是党委秘书。这两个目标一定要实现,这
两个目标必定要实现!
    姚桂英今天没去上班,她要给儿子传健准备返校的东西,当她走到传健的床前,
正欲给整理衣服时,见枕头中间有个洼坑。便想将它拍平,枕瓤是养麦的,是从中
医院当药拿来的。现在各个医院搞创收,想要什么有什么,上到化妆品,下至生活
用品,一应俱全。这么说吧,市上有什么,医院里就有什么。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
花共产党的,不花白不花。虽说近两年来医药制度改革,除了规定的基本医药费外,
超出部分,公家拿大头,私人拿小头。既然是公家拿大头,私人也不计较这点儿小
头了,需要什么,只要去医生那儿开张处方就行了。
    姚桂英将那枕头翻过来,正欲拍打,猛然发现枕头下面有一盒避孕套。她心中
一哆嚏,愣在那里半天没返过神来。心说糟了,这个该死的传健,他拿这个东西干
什么呢?姚桂英是不用这个玩意的,她在传健一岁多的时候就作了结扎。本来也不
想受那一刀之苦的,宁副县长(当时还是宁副乡长)说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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