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璟不禁沉默,若非有周围壮观景致能够转移注意力,他实在怕自己忍不住要去找佛印算账!简直为老不尊!
“师兄,你嘴怎么有些歪了?”
“风有些大而已。”吕璟无奈的笑了笑,他算是明白了,这佛印能够成为苏轼的好基友,绝对是有原因的!
两人此后没有再多言语,吕璟跟着净悟沿武当山兜兜转转,一边观赏风景,一边体味此处洋溢的那种超然物外的气氛,倒也觉得心中畅快许多。
沿途路过的道士大都会亲切的和净悟打招呼,看得出来,他们师徒在这里很受欢迎。
“师兄,再往前就是南天门了,你看那里,正在种树的那个老爷爷就是房师叔。”净悟言语完毕,竟抛下吕璟,蹦蹦跳跳朝前跑去,最终被一个长胡须的老人笑着抱在怀中。
武当天柱峰下有金殿,是整个武当山最为崇高的所在,东西南北各有天门,就是通往金顶的道路。
吕璟起身越过巍峨的南天门,就见到那长胡须老人正抱着净悟,笑眯眯的朝自己看来。
“晚辈吕璟,拜见道长。”出于礼貌,吕璟先躬身行了礼,抬头的时候才发现,老者身后蔓延了一片杉树林,看样子这老道刚刚竟是在种树?
“你没有猜错,这片杉树林皆是老道一人所种,论起来,你也应该称呼一声房师叔。”
吕璟心中大惊!自己刚刚只是在心中念想,这老道如何能知晓自己的想法,莫非。。。。。。
“好了,只是小把戏罢了,你们且去玩耍吧,老道还有事要做。”老道笑着放下净悟,转身继续种植杉树去了。
净悟呢,似乎也习惯了老道的举动,满脸笑容的带着吕璟继续往上行去。
过了南天门,迎面就是一片道人们的生活区,称为紫金城,吕璟随着净悟前来的时候,正好见到一个仪表不凡的中年男人被道人们簇拥着走了出来,打了个照面。
彼此相视一笑,吕璟没有多说什么,拉着净悟率先让开了道路,等那中年男人离去,方才随口向旁边的道人询问起来。
“那人啊,说起来可不得了,大儒种放的从曾孙,如今在西军效力的种建中大人,与我们武当渊源颇深呢。”道人开口的时候,神色间难掩敬重之意。
吕璟点了点头,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种家子孙,只是可惜不是种师道啊。。。。。。
接下来吕璟二人没有多耽搁,沿着坡度极陡的九连蹬上了武当金顶,天柱峰破开层云直插天际,层层雾霭好似就身在险境一般!
再往前去,紫霄大殿背靠重山,左边福寿堂,右边六十甲子元辰殿,依着山势而建,更给人一种无比巍峨的感觉。
也是在这里,吕璟偶然间得知了佛印在武当受人尊崇的缘由,福寿堂中所藏道教经书,竟然有一小半是佛印所赠!
“师兄,其实师父人很好的,本事也很大,就是有时候跳脱一点。”回程的路上,净悟有意无意的开口说道。
吕璟点了点头,轻轻抚过净悟光滑的头顶,这家伙看起来呆愣,实则才是锦绣其中啊。
不过经净悟这么一番折腾,他对佛印的看法确实改观不少,原本有些犹豫的想法顿时再度坚定起来。
回到偏殿,吕方等人早已经侍立在一旁,端坐在中央蒲团两侧的,正是佛印与那长须老者!
在两人中间摆了一盘围棋,黑白两子互相纠缠,大龙相抗,正杀得难舍难分。
“大郎回来了?武当山上的景致如何?”佛印神态慈祥,开口有如钟罄声响。
“武当巍峨秀丽,不愧洞天福地之称。”心中虽然困惑,吕璟还是开口回应道。
佛印笑了笑,执黑子再落一棋,开口道:“听到没,后辈子弟夸你们武当,房老头你不意思意思?”
吕璟险些脑袋一蒙昏过去,拜托你把那种超凡气度继续装下去可不可以,这满脸市侩的样子,变得也太快了吧!
然而,那长须老者却好似早已习惯这样的佛印,闻言只是一笑,白子落下的同时,向身后招了招手。
“大郎,贫道房长须,严格来说也算是你的长辈,没什么好送你的,寂然子道法已入瓶颈,日后就随你前往红尘历练吧。”
吕璟恭敬施了一礼,目光落在房长须身后的年轻男子身上,好一个英武少年郎!
只是简单站在那里,就好似一把将要出鞘的利剑,让人忍不住心神晃动。
“小道孙寂然,以后劳烦吕师兄照顾。”小道士说话间已经踏步走到吕璟身后,垂头不再言语。
“房老头,你要输了!”吕璟正思索这两个老人所作所为的用意,忽然看到佛印大喝一声,黑子落下,将要屠龙!
谁知那房长须却面色不改,手掌轻轻抚过颌下长须,白子落!
原本的屠龙局竟在绝境中瞬息发生改变,群龙昂首,棋局散为无数块,正中央却有黑白二字,遥遥相对。
“罢休,罢休,老僧我一个将走之人,和你争这口气干什么。”佛印大笑,伸手抚过棋局,一切都重新归于混乱。
吕璟目光从徐宁等你脸上掠过,见他们都是神色庄重,目中却也是困惑无比,显然不明白这一僧一道所为用意何在,难道只是随心所欲?
“大郎,郴连道和水运津渡招商的事情就交给老僧吧,必然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佛印忽然开口,可把吕璟惊吓到了。
这些老家伙都修成仙了?怎么什么也能猜到?
却见房长须忽然也笑了起来,摆了摆手说道:“大郎你想多了,比起你那师父来,你可是简单了太多,这老和尚把最后的注押在你身上,还真是看不透。”
“你个牛鼻子道行浅薄,有什么能看透的!”佛印牛气哄哄的站了起来,拍了两下吕璟肩膀,再看身后,行礼竟然都收拾好了!
“师叔,那五万贯?”吕璟到现在还是有些迷糊,不过还是试探着开口问道。
“一分都不能少!现在就给!那可是老僧的卖身钱!你那无良师父。。。。。。”
一提钱,佛印顿时勃然大怒,引经据典的愣是说了半刻钟,直到吕璟点头,才满意的笑了笑,目光望向武当山下,连绵的山林与远方。
第134章 库谷道遇袭()
武当山虽景致不凡,巍然超脱,但终究不是吕璟这种世俗之人长久居住之地。
队伍在武当山只休息了一夜,就整装待发从均州出发,继续向北行去。
孙寂然在下山后就开口请辞,言说有要事要去操办,吕璟也没有多问,任由他离去。
队伍随后一直行到秦岭脚下,再往北,穿过吕璟预先选定的库谷道,就到了京兆府,也就算真真正正到了西北地带,距离渭州也就只剩下一两日的路程。
从郴州出发已有大半个月,临近终点,队伍里不禁洋溢起一番欢快气氛,就连吕璟也有些思念郴州风物,重生以来,他还真没有在外漂泊过如此长的时间。
秦岭南麓,篝火熊熊,吕璟特意吩咐王阔从临近州县购买了水酒熟肉,众人聚在篝火前饮酒吃肉,谈些家乡风物,话语里不乏思念。
吕璟抬碗和吕方对碰后一饮而尽,提了一坛酒,悄悄起身向一侧的山林中走去。
夜色下的山林分外黑暗,但其中隐隐能听到一声接一声的破空之音,前方隐隐可见枯叶翻飞。
“好枪法!”吕璟开口赞叹一声,将酒坛径直放在地面上,盘腿坐了下来。
“大人又不习武艺,如何知道好枪法?”黑暗中走来一个身量欣长的少年,手中倒提钩镰枪,额头微微见汗,正是徐宁。
“多少还是有些眼力见的,怎地,心绪不宁?”吕璟笑着将手中酒坛抛了过去,开口询问道。
徐宁将手中钩镰枪贯入泥土之中,揭开酒封大口饮了个痛快,神色里原本的忧郁舒缓不少。
“大人,自从咱们离开潭州,有些过于一帆风顺了,吕方大哥也好,我和老王也罢,大家其实心里都隐隐有感觉,不可能这么顺利的。”
徐宁也坐到了地面上,提着酒坛将其直接饮尽。
吕璟脸上并未流露出多少意外的神色,看了眼外面隐约传来牢城营军士的吵闹声,直接起身站了起来。
“上百万两的白银,只要消息泄露,怎么可能无人惦记,只不过蓄势待发罢了,其实大家都清楚的,刀枪在手,就无所畏惧。”
拍了拍徐宁肩膀,吕璟微笑着离开了山林,这些人能义无反顾跟着自己从南到北跑到这里,还有什么好多说的呢,同生共死而已。
身后,隐隐又传来钩镰枪舞动的飒飒声响。。。。。。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耀在秦岭之上,吕璟等人也已经收好行囊,开始踏足山岭之中。
从秦末以来,秦岭南北往来的小道就不断被人为开发,子午道、褒斜道等等,都在战争和商业中曾扮演过至关重要的角色。
而吕璟如今选择的库谷道,则是唐宋之交发现,到如今才彻底兴起的一条商道,南北都有关卡设立。
队伍自宿营地出发,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就到达了设立在南口的洵关。
经过洵关并没有费去多少力气,洵关的守将顾武是个土生土长的西北大汉,只是简单盘查过后,就放吕璟等人通过了关卡。
离开洵关继续向北,道路开始变得艰险难行起来,崎岖的山道蜿蜒盘旋,刚开始还能容两人并排通过,到后来道路干脆就变成只容一人通过的栈道,一不小心坠落下去,就是骨断筋折。
足足一个时辰的功夫,吕璟才带着牢城营等人顺利到达原本计划中的小峪河,而这比原本预计晚了两刻钟。
晨时的库谷道看不到任何人烟,吕璟等人在小峪河边休息一番,清点下来,刚刚这么一会功夫,就损失了两头驿马,所幸没有人员伤亡。
从山谷间抬回货物花费了不少时间,等吕璟等人沿着山道一路行到下一个目标点,大峪河谷的时候,天色已近正午。
休息,整顿,每个人都开始或多或少表现出疲惫,但牢城营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谨慎,吕璟也不断向四方散出人手探查,经过洵关的时候过于顺利,反而让他心中更加警惕。
离开大峪河谷,向前行走了不过一里地,自告奋勇带人前去探查的徐宁神色匆忙的奔了回来,手中的钩镰枪都隐约在颤抖。
“大人!前方河谷被人用树木封住了。”徐宁几个大步走到吕璟身前,低声开口说道。
王阔等人不禁同时变了脸色,知道有人会在中途下手是一回事,真正遭遇又是另外一回事。
吕璟伸手搀起了徐宁,抬头大致观察了下周围的地貌,谷道在这里又变得开阔了一些,周围两山环绕,脚下河谷隐隐有流水划过。
“徐宁,由你率领一都军士,寻找道路攀附到这两侧山间,多多准备碎石、硬木等物。”吕璟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唯!”徐宁眼中虽然还有担忧,但吕璟的镇定无疑让他轻松许多,带了一都军士,直接往两侧绕去。
“王阔,你选十个伶俐点的,攀附在此处等候,一旦我们通过,立刻斩断栈道!”
“唯!”王阔大声应下,随即点了十个军士前去准备。
吕璟的目光最后落在吕方和其余牢城营军士身上。
“诸位,可有胆量陪吕某去会一会那些藏头缩尾的贼人?”
开口的同时,吕璟已经将腰间渊渟刀拔出,阳光照耀下寒光尽显。
“自当随大人同去!”吕方手中画戟一抖,直接站到了吕璟身前,其余军士也是大声呼喝,上万蛮族他们都没有惧怕,岂会畏惧这些区区贼寇!
“好!带上货物,咱们看看那些贼人有没有命拿走!”
吕璟话音一落,吕方已经起身向前直接奔去,整支牢城营犹如一只突然发动的猎豹,踏的栈道吭哧作响。
接连向前行了数十个呼吸的功夫,果然看到坍塌的树木将原本的道路堵住。
只是不同于徐宁来时的空无一人,如今在那些树木前方,已经有一支三百余人的队伍汇聚。
这些人额头大都刻有金印,身材壮实,兵甲五花八门,目中光芒却很是凶悍。
为首的是一个使链锤的大汉,眼见吕璟等人赶来,不禁咧开嘴一笑,露出满口的黄牙。
“爷爷祖大锤,在此恭候多时了,吕大官人。”
说话间,祖大锤已经踏步前迈,手中链锤一抖,掀起呼呼风声,直奔吕璟砸来。
“小贼安敢猖狂!”祖大锤的行为可是惹怒了吕方,竟敢无视于我?
画戟一抻,改为双手,竟选择用画戟锋刃直接向那链锤斩去!
祖大锤眼见吕方敢用画戟来接自己的重锤,当下笑的更加猖狂,双臂发力,就要将画戟砸断!
谁知就在此时,吕方原本砸下的画戟忽然滴溜溜转了起来,锋刃旁的小枝一扭,竟恰好将那链锤的连接处锁住。
“给我拿来!”吕方一声大喝,臂膀骤然发出千钧之力,祖大锤一时慌张,链锤竟被画戟直接勾走!
“将军威武!”牢城营这方响起一片欢呼声,反观贼寇们,神态却没有了之前那般猖狂。
祖大锤失了兵器,神色顿时慌乱起来,起身就要往回跑去。
吕方哪里肯放他离去,踏步刚追了没几步,忽然看到祖大锤露着一口黄牙又笑了起来,却是趁着吕方追急了,从怀中掏出一对短匕,如饿虎扑食般杀了个回马枪,要取吕方性命!
叮!短匕眼看着就要贯入吕方脖颈,前方忽然有三支羽箭接连出现,直接射穿了祖大锤双臂,使得他身形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
吕方又怎会放过这大好时机,身子一弯,直接弃了画戟,横胯一个扭身,将那祖大锤直接扔下了山谷!
牢城营这边响起满场的欢呼声,反观贼寇一方,神色里多少有了些畏惧。
吕璟笑着将手中长弓递回给身边军士,正要下令冲锋,忽然听到一声悠长的军号自前方山谷中传来。
紧接着,就见到那些坍塌的树木被尽数移开,此起彼伏的贼寇目光狰狞的从谷口向吕璟等人走来。。。。。。
第135章 河谷之战(一)()
整个河谷地带都被蜂拥而至的贼寇占满,他们三五十人结成一伙,阵势虽然散乱,人员也有些良莠不齐,但从他们充满戏谑的目光中可以看出,这些人都是真正见过血的贼寇。
“吕大官人,怎么着,莫非我们这么多弟兄聚在这里,还想顽抗?以为我们也是祖大锤那憨包?”
率先站出来发话的却是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物,手中倒提三尺青锋,开口的时候,眉眼都眯着笑。
其余贼寇们也是哄堂大笑,祖大锤的呆傻在他们道上可是出了名的。
那些跟随祖大锤的贼寇们面色虽然难看,却也不敢开口多说什么,形势比人强,他们可是刚刚折了老大。
“怎么,吕大官人莫非也呆傻了?”白面书生又向前走了几步,神态张狂。
吕璟笑了笑,没有答话,他倒是没想到因为自己竟然在这西北地带闹出了这般大的动静,粗略估计一下,自己眼前这些贼寇加起来足有千人,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组织起来的。
“看来吕大官人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啊,弟兄们,操起家伙!”白面书生俨然成为了所有贼寇的核心,手中青锋向前一指,顿时响起一片兵器晃动声。
上千贼寇同声大喝,气势震得过路的飞鸟都身形不稳,一下摔到了山涧中。
吕璟沉默着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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