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民谨遵大人教诲。”心中依旧困惑,但眼下吕璟也只能试图先应付过去。
“不需客气,也许过一阵你就不是一介白身了,曾大人已经向官家为你请功了。”杨畏笑了笑,拿起手中的文书,继续开口。
“以往的事情本官不想追究,但眼下,牢城营虽然废置,但其人手以保甲之名归到你的手下,用的却还是我大宋制式的军备,这点不妥。”
“大人请言明。”吕璟心中已经有了不好预感。
“牢城都一应装备我已经让人前去收回,你们想要兵甲可以,府衙自有闲置的兵甲出售,没有白给的道理。”
“大人,他们可是立下了功勋。。。。。。”苏过在一旁忍不住要开口为牢城都辩解。
然而杨畏显然不吃这一套,斜眯了苏过一眼,开口回应道:“小坡,你的事情我们一会再说,本官自有本官的考量,左右不过是个贪腐案件,杀了几个瑶人就是立了大功?官家和章相公虽然都对你有所赞赏,但知不知道朝中多少人认为你们擅开战端?”
苏过沉默,吕璟也没有多说,只是沉默的答应了下来。
“第二件事,你那中介所很是新颖,本官也亲自去看过了,很是有声有色,所以本官准备将一桩大事委托给你。”杨畏随手将另一张文书扔了下来。
“重修郴连道?”吕璟和苏过同时惊呼出声,那些道路本来就崎岖难行,如今又多年未曾整修,现在要翻修,谁会接下这样的单子?
再看下方记述的预计开销,吕璟心里实在忍不住要骂娘!
一万贯?连个零头都不够!郴连道原是沟通湘粤之地的重要通道,那是在山岭间硬生生开出的道路,百万贯也许才能勉强修整拓宽出个样子!
“此事是官府所委派,本官相信大郎你也会多多上心,那些商贾们自然也会鼎力支持,不是难事,好好去做。”杨畏笑意更浓。
你姥姥个球!吕璟实在有些克制不了想去揍杨畏一阵的冲动,但想到最近郴州的局势,还是忍耐了下来。
“大人,山中最近动荡的消息您可知晓?小民回城时见城门处厢军很是懒散,恐怕不妥,应当将禁军先行调来才是。。。。。。”
“一介白身,就不要妄议府衙大事了,山中动荡?那些喂不饱的白眼狼就没有安生过,难道他们还敢冲击州府不成?”
杨畏一拍桌案,直接打断了吕璟说话,随后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开口说道:“下去吧,做好自己的事情,本官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小民遵命,只是大人,小民可否从都作院借用些工匠修筑道路?”
“都作院乃兴造军器之地,岂可由你调用,府衙下还有个官营作坊,就作价一万贯划给你了,也算本官对你的支持,下去吧。”
吕璟应了一声,没有多说,起身径直向外离去,苏过则被杨畏留在了正厅继续问询。
“杨三变,你很好很强大。”出了府衙,吕璟就在中川河边乘了舟船,直奔愈泉门而去。
他倒是要看看,这郴州城怎么就落到了他杨三变的手里!
迎河而上,舟船荡漾在中川河中,两岸树木行人,一一可见,约莫两刻钟过后,,愈泉门已经隐隐在望。
这里依旧如往日一般清净,远远可以看到有人围在愈泉旁取用饮水,一片祥和气态。
吕璟下了舟船,加快脚步,半刻钟后就已经来到自家宅子前,将门扉扣响。
“来了。。。。。。”内里传来雷正的呼喊,紧接着没一会,大门就咿呀呀的开启。
“少爷?”突然见到吕璟,雷正显然很是惊讶,脸上瞬间被笑容挂满。
“我这就去通知秦学士他们,少爷你能回来实在太好了。”雷正说着话,就急匆匆朝宅内奔去。
吕璟笑了笑也没阻拦,原本因为杨畏而糟透的心情,这一刻缓和不少。
宅中第一进院子,秦观等人最近本来就对吕璟迟迟没有消息很是担忧,得到雷正传话后,很快就赶了过来。
只是当吕璟到来的时候,秦观面色明显不自然起来。
“拜见师兄。”吕璟看了眼不停给自己使眼色的陈师锡,心中很是不解。
足有半月不见,秦观又苍老了一些,不过精神头还好,目中原先的忧郁气散了许多。
不过当吕璟走到近前时,他的神色还是复杂起来。
“大郎,大理国的事情,是你跟处度说的?”
吕璟一愣,犹豫着点了点头,可把旁边的陈师锡给气坏了,这小子是一点眼力见没有啊!
“那这样说,他拐了几家公子跑去大理国的事情你也知晓了?你好大的胆子!”
吕璟彻底蒙圈了,坦白来讲,他还从未见过秦观发这样的脾气。
陈师锡叹了口气,连忙走过来劝说,吕璟也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一贯以优雅气度著称的秦学士,能够气到这个份上。
“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啊。。。。。。”吕璟心中尴尬的叨念了声,连忙开口给秦观解释。
老父偏爱少子,自己一下把人家小儿子忽悠去了大理那等地方,生死都是个未知数,怪不得秦观不给好脸色。
更不要说,秦湛那小子,你去就算了,你又拐走了刘赟,还牵扯上了北湖与将门关系匪浅的曹家,你这是生怕小爷给你擦屁股累不死啊。。。。。。
第64章 喜忧参半()
愈泉门吕家宅子,废了好大一番口舌,吕璟总算是让秦观脸色好看一些,陈师锡也在一旁接连帮着劝说。
“果真如你所说,让处度他们去涨涨见识也好,曹家那小子也带了不少人手。”秦观抚了抚胡须,复又瞪了吕璟一眼。
“只是老夫这里你好糊弄,仲冯兄和曹家那里,怕是少不了要寻你的干系!”
吕璟沉默,刘奉世那里还好说,毕竟有些交情,只要刘赟他们能够安然归来,也就不会多加怪罪,可曹家。。。。。。
“大郎,刚从府衙回来?”秦观开口询问道。
嗯了一声,吕璟将自己在府衙的遭遇向秦观和陈师锡一一说明。
“杨三变这个家伙,贪财无义,满脑子都是利益!大郎你不用担心,那什么郴连道让他自己修去,章相公看他可也是不顺眼的!”陈师锡摆了摆手,他最是看不惯这等人的嘴脸。
秦观也将目光落在吕璟身上,目中的支持不言自明。
“伯修先生,没事的,小子可以应付,杨知州既然想让中介所接下这个活计,接下就是,您忘了我最大的本事是什么?”
吕璟心中已有规划,你杨三变想要坑我,行,咱们就看着到最后是谁坑谁!
“牙尖嘴利就是你最大的本事!”陈师锡忍不住笑了起来,秦观也无奈的看了吕璟两眼。
尴尬,大写的尴尬,吕璟想说自己不缺生财的本事。。。。。。
“大郎,仲冯兄此次被朝中召回未必是好事,以老夫之见,恐怕是他们不想再放他在这偏远之地,万一做出些事情来,以官家的性子,说不定就委以重任。”
吕璟叹了口气,心里也很认同秦观的说法,刘奉世刚刚借着诸多事宜立下些功劳,身为新党中人的曾布就急不可耐的上书举荐,实在反常。
“曾大人怎么说?山中情况动荡,他们就不担心吗?”吕璟很是不解的开口询问。
“吴毅削籍编管雷州,他儿子吴珂也招出了赃银存放的地方,曾大人已经下了判令了。”陈师锡介绍了情况。
“大郎,曾家在岭南一带交际也算广阔,临走时曾肇大人还特意吩咐,说让你不要太过担忧,蛮族动荡确实是常有的现象。”
言语完毕,秦观神态一变,很是认真的询问道:“大郎,你跟老夫说实话,蛮族的情况确实很危急?还是你。。。。。。”
吕璟一愣,思绪在这一刻骤然清楚起来,不是曾肇等人不知道怎样做事,只是在现有格局下,他们将这视为了旧党妄图复兴的手段!
蛮族动荡确实年年有,再加上赃款起出,案子判下,此事结束合情合理。
可吕璟心里很清楚,这次的蛮族动荡绝非寻常,更何况其中还有吴家等大族的参与!
“师兄,不止如此,瑶族那里怕是也不安稳。。。。。。”
秦观沉声应了一下,随后说道:“如此一来,老夫怕是要给官家上个折子了。。。。。。”
“恐怕不行,曾相公此举意思很明显,少游兄你上折子恐怕也会适得其反。”陈师锡开口说道。
“难道就要等蛮族席卷岭南之时,他们才肯相信不是我们的手脚?曾家就没有一点消息?实在荒唐!”秦老学士的愤青气息显然正在涌动。
“师兄,此事还是先放放吧,蛮族估计也需要些时日准备,小子试试能不能说服杨知州。”吕璟思前想后,也觉得如今不能冒然出头,只能尽力争取。
秦观沉默了一会,陈师锡也显得兴致乏乏,越来越扩大化的党争,正在无形中不断造成损害。
而吕璟心里更清楚,自己必须在明年周文馆之狱爆发前,取得哲宗的信任,否则,旧党中人再度遭贬,刘挚和梁焘两位旧党大佬不明不白的身死,吕大防也死在再度贬谪的路上,独木难支的秦观和苏轼等人在哲宗朝复起的希望将会大大降低。
“大郎,曾大人走之前给你留了些奖赏,让雷正带你过去看看吧,我们两个老家伙都乏了。”秦观起了身,陈师锡也跟着向后院走去,背影颇有些萧索。
吕璟叹息一声,只能希望东江湖书院建立起来后,能让这两位振作起来吧。
“少爷请跟我来,曾大人还是个好官的。”雷正一边说着,一边将吕璟向厢房迎去。
刚踏入房门,一个身影就朝吕璟扑来,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
“琴筝姑娘?”吕璟只是下意识的伸手抱紧,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手感很好。
琴筝此时也羞红了脸,轻哼了一句,连忙挣开吕璟怀抱,面色嫣然的站到一旁。
“正则?承建?阿俊?”吕璟心里也不知说什么,连忙转移注意力,这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三人,正一脸坏笑的看向自己。
“少爷,要不我们几个先去忙?”吕方笑的最欢畅,吕璟即将年满十六,若是连个暖床的都没有,可就是他这家仆的失职。
“吕大哥,你还废什么话,咱们快走吧,少爷一会要扣我们工钱了。。。。。。”李俊一边笑着,拉着吕方和周云清就朝外奔去。
房门关合的声音刹那落下,屋内的气氛顿时更加微妙起来。
“琴筝姑娘,你怎么。。。。。。”吕璟刚想开口缓解尴尬气氛,却被琴筝手指堵住了嘴巴。
“曾大人抓来了那些调戏花想容姑娘的混混,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很多消息,排除了吕方哥哥行凶的可能,他已经被无罪释放了。”
“周云清哥哥觉得曾大人有些对不住你,一气之下就留了下来。”
“李俊哥哥呢,家里来了书信,等着你拿主意呢。”
琴筝的声音很轻,带着满满的温柔意,像独自居家很久的小娘子,在向官人述说家里近些时日的情况。
吕璟微笑着点头应和,最后却鬼使神差的问道:“那你呢?”
琴筝的面色更红,停了一会才说道:“曾大人帮奴家解了籍,奴和父亲自然要回山中去,弟弟如今还不知去了哪里。。。。。。”
“我帮你找,一起接过来就是!”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也知道,我这里不缺地方,平日里没人收拾,你和雷叔就呆在这里,哪也不用去。”吕璟向前走了一步,目光直视琴筝,从未觉得她有此刻般娇羞美丽。
“奴家。。。。。。”
“留在这里吧,再多零落,总要有个家。我还有事情,回来再送你首词,这次绝对是我自己写的!”
吕璟起身抱了琴筝一下,随后打开房门,连忙向外奔去,行踪竟有些慌张。
“谁信你!”身后琴筝开口的刹那,眼眶已被泪水沾满。。。。。。
另一边,吕璟匆匆找到了吕方等人,自然少不了要遭受一番揶揄。
与琴筝的相见起于翠香阁一次少年间的无意争斗,到后来岭南食府的建立,琴筝也都帮了不少忙。
两人间虽然没有太过你侬我侬的交际,但吕璟并非木头,岂能不明白佳人心意。
往日里顾虑重重所以刻意拉开了距离,自己婚约那头毫无音信的女子反而只是推脱,此番历经艰苦再见到她,反而觉得,再有顾虑,反而是辜负了佳人心意。。。。。。
“大郎,曾叔父那里。。。。。。”周云清的声音自一旁传来。
吕璟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有些愣神了,再看旁边,吕方正忍不住的笑。
连忙挥手制止了周云清的道歉,吕璟开口回应道:“曾大人自有他的考量,与承载你无关的,倒是你父亲那里,年关将近,留在郴州会不会让他老人家恼怒?”
“不会的,我跟我爹说了,郴州这里将有大战发生,他就立刻同意我留在这里了,男儿自当报效朝廷!”
吕璟笑了笑,不愧是能培养出岳飞那等人物的周侗,根正苗红的思想原来早就有了。
“也好,咱们收拾一番,正好现在就有桩事情要做。”吕璟低声言语了几句,吕方等人纷纷点头答应。
收拾了行装,几人就乘了车架,朝原先安置牢城都的废弃较武场行去。
第65章 较武场冲突()
较武场,田魁一开始并未多想,带着牢城都的保甲们一路回返,等到了较武场,才察觉出气氛的不对来。
原本破烂不堪的地方近日好像得到了整修,田魁他们刚到,就受到了不太友好的迎接。
“李狗儿你什么意思?这里是我牢城都的地盘。”掂了掂手中的长刀,田魁认得对对方这帮人领头的,大名李四喜,厢军的指挥使,和原来的自己平级。
“牢城都?一堆抗锄头的保甲还有地盘?你们的地盘就是那些泥腿子的地!哈哈!”
李狗儿一边大笑,一边示意周围的兄弟也都抄起了家伙,神情很是嚣张。
“奉知州大人令,麻利些把你们身上的装备和兵器都交出来,要不让,休怪兄弟不看往日的情面,治你们一个造反之罪!”
“怎么可能!刘知州和我们都保正大人。。。。。。”田魁显然并不相信。
“狗屁的都保正大人,也是个泥腿子的命!刘知州早就赶往开封府了,现在是杨知州,懂么你们!”
李狗儿笑的更加大声,手掌一挥,喝道:“兄弟们给我缴了他们一身的行头!谁敢多说一句话,就是造反,朝廷就要抄他的九族!”
厢军们哄堂大笑,一个个眯着眼就朝牢城都保甲们扑去,下手可是丝毫不客气。
牢城都这帮人刚刚从战场上下来,本来就正是凶狠的时候,厢军这帮人又很不客气,顿时就激发了火气。
“老子兄弟三个都给都保正卖命,就剩老子一个了,还要受你们的气,有本事来跟老子真刀真枪打一场!”
有一个保长牵头,其他保甲顿时也怒骂起来,田魁原本还有所顾虑想先稳住局势,可是李狗儿恰巧在这个时候又出言不逊,实在是气炸了田魁的肺。
“姥姥个球,别用兵器,兄弟们干倒他们!”一个垫步,田魁照着李狗儿的下巴就是一记勾拳,我让你跟老子嚣张!
其他保甲们也是毫不犹豫,眨眼间就放倒一片厢军,他们经理了血与火的考验,又岂是这帮成天帮贵人们抓猫逗狗的厢军可比,顿时就打倒一片。
可耐不住厢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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