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此等势弱草芥的话来。”
冯思青这番话说的情深意切，直接就把在座的人说的感动不已。
身为冯家的后人，在座的每一个都知道先祖的故事，无论是歌谣还是口耳相传的故事，都在告诉着在座的每一个冯家的后人们，先祖当年北来的不易。新到一处，不仅要面对当地人的威胁，还要面对大自然的危险。特别是身在交州的他们，都知道要在交州这种荒无人烟，瘴气肆虐，危险重重的地方，创下一个家族是怎么的艰难。合浦不仅有甘家这些早来的移民，还有水玲珑这些更早的居民。为了守住自己的地方，为了开垦出新的土地，只有不停地打打杀杀。
这种情况，就算到了千百年之后，仍旧留有痕迹。一人冲突很容易就变成了一家，一村，一族，一姓的冲突。最根本的原因只是因为，资源本就那么多，地少人贫，只靠着那点田地，看看只能养活自己。若是有人占了另一个人的利益，很快就会变成了械斗。不管是野蛮也好，悍勇也罢，在贫穷而又落后的地方，总是习惯了用拳头说话的。
冯思青说完之后，在座的人都看着冯君岩，想要从他那里听到一个解释。冯家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分裂了，所以只要冯君岩认错，大家还是可以原谅他的过错的。
“说的真叫人感动啊！”
冯君岩看了一样四周，一个个沉寂在回忆中的族人，不知道是不是该高兴。他们是最简单的族人，是最朴实而又狡猾的百姓，为了这个家族，无怨无悔，就算经过了一次次的失败，他们心里却依旧有着自己的坚守。可是正因为这样，冯君岩才不愿意看着这些族人，还有以后的族人，再一次为了无所谓的原因白白的把命丢了。
是的，为了无所谓的原因。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们把这些牢牢地记在心里，我们得到了什么？”
“是，那不只是一撮泥。那是你们对北归念念不忘的人唯一的念想。”
冯君岩看着冯思青这些冯家的长辈们，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志在复国的慕容复。慕容家世世代代为了复国，不惜一切代价，可是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真个家族不复存在不说，自己变成了疯子。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些人，何尝不是一个个慕容复。虽然他们没有卑鄙无耻不择手段，反而还正大光明理直气壮，可是真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更可怕啊。
“这么多年来，你们这些疯子，总想着北归。总想着有朝一日回到北方，为了这个目的，你们一次又一次的把族人们送上战场，送到一个个可以让你们达到目的的地方。你们都很伟大，你们永远身先士卒，你们永远信念坚定，所以一代又一代，随着家族的壮大，你们的念想不仅没有泯灭，反而越发的壮大了。看看在座的这些人，不管是年长的，还是年少的，只要是能够说话的，都想着要报仇，复仇就要北上，这不正好又达到了你们的目的了吗？”
冯君岩冷笑着看了一眼被人扶着的冯道。
“看看你案上的灵位，这就是你们一代代追求北上的结果，现在你们看到了，这就是你们寻找的答案。”
“他们都死了，知道吗？他们都死了。来人跟我说，他们是死在鹖人手里，他们死得其所，死的光荣。朝廷要给我们奖赏，要给我们抚恤。我真的很感动。
可是你们看着我，告诉我，我冯君岩想一个傻子吗？在座的你们是傻子吗？鹖人再厉害，能够杀得整个交州军一人都不剩吗？我们杀得林邑人人头滚滚，换了另一种蛮夷，我们就算打不过，难道连一个人都活不下来吗？
我们都不傻，我们都知道为什么？
你们想回去，就自己回去吧。不要再拉着我们一起。这梁上的土，既然是你们的念想，对你们那么重要，那你们就带着走吧，走的远远地，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
或许你们可以撤了我这个族长的位子，我还只是一个孩子，承担不了这么大的责任，家族的传承，你们还是换一个人来当吧。”
冯君岩看着形色各异的族人，抬起头，不再看一眼陷入沉默的冯道等人。
冯君岩说的没有错，家族中的老人们，一直都没有忘记北归的祖训，为了这个已经忘记最开始缘由的祖训，一代又一代的冯家族长，不惜牺牲人命，一次次的寻找机会回去。
冯家跟其他像刘家的那些人一样，同样是北来的人，同样有着北归的心愿，可是不一样的是，冯家人的北归心愿似乎比其他人的心愿要更强一些，所以尽管冯家一代又一代的族人为了这个原因而死去，却依旧没有阻挡他们回归的脚步。
直到今天，冯家的许多人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了祖训，还是为了心中那个念想，亦或只是重复着前人所做的事情，他们却依旧守着那个规矩不放。
冯君岩并不想丢掉族里唯一的念想，他也清楚冯道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把水土给扔掉，甚至冯家除了冯君岩之外的每一个人，就算是冯沙漏这个被冯君岩严重影响的人，也不会同意把水土扔掉，他只是要一个承诺，一大答案，一个让冯家跟过去说再见的理由。
一家哭，好过一路哭，可是为什么总是我家哭。
三百年了，最后那一群傻子终于死了，冯君岩不想再见到族人无缘无故的死去了。
冯道他们也知道冯君岩需要一个承诺，可是这个承诺并不是这么好放弃的。
就想冯思青说的那样，这不是土，这是我们的根。冯君岩还小，他可以冲动，可是冯道经历了太多，他知道，一个人，一个家族，什么都可以丢，根却是一点也不能动的。
第八十八章难道这不是我们的家吗（）
有一句小清新的话说：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
冯道并不知道这句话，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明白一个家族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个找到自己的根。就像一个国家，总需要有她的历史，有一些东西，是不能够放弃的。
也许他并不知道什么叫做传统，也不懂什么文明，但是八十多年的岁月告诉他，一个家族总要有一根纽带让所有人联系在一起，特别是身在交州的他们，更需要一个信念来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自己的源头。
冯道他们眼中的家，跟冯君岩眼中的家，是不一样的。对于冯道他们来说，家就是家族。可是对于冯君岩来说，家是心灵栖息的地方，是亲人所在的地方，只要有张曼他们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所以他们对于家有着各自坚持。
“岩小子，你现在收回你刚才说的话，我们可以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到。”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的冯道，终究还是妥协了。不是他不想责怪冯君岩，只是因为在冯君岩说完那些话之后，祠堂内的人心开始变了。
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去怀疑过祖先留下来的遗愿有什么不对，也没有说没必要为了一个根本没有意义的想法去牺牲那么多人值不值得。或许以前曾经有人想过，但是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他们都没有把这些说出口，这一次因为冯君岩这个族长的身份，还有这次北上的彻底失败，一直停留在冯家族人心里的那一个疑问，终于被公之于众了。
是啊，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回到北方去，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愿望牺牲这么多，真的值得吗？
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可惜对于冯道的网开一面，冯君岩并不准备领情。
“阿道公祖，我没有错，所以我不需要你们假装听不到。”冯君岩并没有理会冯道
第八十九章去*他*妈*的朝廷（）
就像一如往常一样，姗姗而来的抚恤终于到了。英雄流血又流泪，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经过层层的盘剥之后，朝廷给的抚恤终于发到了这一次北上能找得到家人的人手里。
孙申是一个难得的好官，不仅自己没有在这些抚恤上面动手，还自己盯着这些东西，不允许合浦有人对这些东西动手，可是当抚恤送到合浦的时候已经不剩多少了。
孙申是一个有些书生气的太守，看着这少的可怜的抚恤，原本还想着从府库中拿出一些来给这些死者的家人，可是前段时间的土人****，孙申毛遂自荐，已经把郡内所有的物资钱财都送到刺史府去重建日南九德了。
“国之蛀虫，国之蛀虫啊。”孙申看着眼前，被层层刮得只剩皮毛的抚恤，只能跳脚，却对这种官场上的惯例一点办法也没有。
孙申再一次来到了冯家村，冯家村里的因为族人逝去而产生的伤感已经好了。因为这一次的实在是太丢人，孙申也没有再大张旗鼓的带着人来冯家村，冯君岩也没有兴趣再一次全村出动的迎接他。
“冯族长，朝廷的抚恤已经到了，今日我已经把冯家众人的赏赐给带到，今日就交给冯族长吧。”带着几个衙役的孙申，看着一脸尊敬冯君岩，勉励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一直自诩儒家君子的他，虽然做了这么多年的官，胡说八道的本事已经是本能了，可是看着这个十几岁的孩子，看着他真挚的样子，孙申最后还是羞愧了。
“太守大人，已经一个月了，朝廷真的没有找到一点我啊父他们的遗物吗？”冯君岩感觉到了孙申的愧疚，所以，终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话。虽然他们已经尸骨无存，可是终究还是想要见到一点遗物的。他实在是没有办法相信，这么多人会一点东西也没有留下。
第九十二章我们的距离不足百里（）
没有了冯家的苎麻镇，依旧过得平静，甚至比冯家在的时候还要和谐的多。死者长已矣，生者当长乐。人死不能复生，生活还是要往前看的。
刘家，刘同、刘义在祭奠了刘念齐之后再一次离开苎麻镇，回到了山口，从他们选择离开刘家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就没了共同的言语。
刘家人并没有拒绝刘同这些人的回来，只是刘同等人的回来却让刘家陷入了新一轮的争吵。
冯家没有被甘家赶尽杀绝，这件事情对于当日那些决定背弃冯刘两家情谊的那些人来说，是一件让人失望的事情。不仅如此，自从冯家走了之后，原本已经协定好的廖家和甘家居然背信弃义，开始对刘家动起手来了。虽然甘廖两家目前还没有摆明车马明着针对刘家，但是暗地里已经开始排挤刘家的人了。
至于镇上的其他家族，对于甘家和廖家针对刘家的事情，直接假装没见到。对于现在主事的都是些忘恩负义的家伙的刘家，吴家和吕家这些人可没有什么好同情的。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这些人连冯家都能卖，谁知道现在帮了他们，以后会不会也被他们反咬一口。
刘同他们回来在拜祭完刘家北上牺牲的儿郎之后，不带走一片云彩，直接就走了。可是刘家原本就不同意背叛冯刘两家盟约的族人和当初决定背弃冯家的人却因为他们的回来吵了起来。
从刘同和刘义等人的嘴里，刘家人知道了冯家现在的状况。冯家虽然因为甘家的打压，不得不背井离乡，冯家也确实因为甘家的原因弄得差点家族分裂，可是现在他们再一次在山口安定了下来。按照刘同等人的说法，冯家到了山口之后直接就被山口镇郑家的族长给照顾了，冯家根本就没有受多大的苦楚，直接就在山口镇站稳了脚跟。
因为这次交州军北上全军覆没的事情，刘家上下一篇素缟，悲伤之下的刘家众人，不由得又想起了当年刘念齐在时，刘家和冯家两家守望相助的旧事，两家数百年的情谊。所以对于决裂不满的人直接就对刘明他们表达了不满。
“当日我就不同意悲戚刘冯两家的盟誓，就是你们要一意孤行。现在好了，冯家安然无恙的离开苎麻镇，到了山口，我们刘家在苎麻镇却成了不被人待见的家族。
现在一到镇上，别人听到我们是刘家的，连贩夫走卒都开始鄙夷我们。我们刘家在苎麻镇数百年，何曾受过这种侮辱。”
刘家的大厅之上，一名刘家的族老，对着主座之上的刘明还有刘三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哼，你们说的好听。当初做出决定，你们虽然没有同意，可是也没见你们反对。现在说这话，不觉得太过无耻了吗？”
刘三第一个站了出来，对着刘家这名族老表达了不屑。若这个家伙真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坚决，现在他就应该跟刘同他们一样，跟冯家呆在一起，而不是现在站在这里说话。说到底，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刘家上下都没有想到甘家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更没有想到的是，冯家居然这么快就在山口站稳了脚跟。
刘家的人从刘同他们嘴里已经知道，冯家因为郑尔鹏的关照，现在已经在山口站稳脚跟，这实在是太出乎刘家在座这些人的意外了。
“不管如何说法，山口那里传来消息，几日前太守大人亲自在众人面前认下了冯家小子那个侄子，以后就算是甘家也不能随便对冯家怎样，我们刘家现在该如何是好？”
另外一些刘家的族人比较清醒，立马说起了几天前孙申到冯家去慰问的事情。说起这件事，刘明那些当初一力做主要跟冯家分道扬镳的人就一肚子的不满。
之前孙申也亲自到刘家来慰问了，可是他们这些人对朝廷感恩戴德，却没见孙申把刘家的小族长认作侄子。特别是刘三，知道这件事之后，心里边没少在肚子里埋怨孙申识人不明，偏偏看上冯家那个小子。心里边也没少骂冯君岩这个不孝子，把自己的啊父当成了自己的进身之姿。唯一可惜的就是，刘家的族长，刘念齐职位比冯思冀低了一些，否则现在就该换成刘家能和太守大人搭上关系了。
“冯家眼看即将复起，我们刘家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刘家一个明白人问出了最让人关心的问题，话刚说完，在场的刘家人全都把目光转向了此时刘家的真正决策者刘明身上。
“各位族人稍安勿躁，当日之事，已成定局，事到如今，我刘家当日之举，确实是有些冲动了。刘冯两家现在虽有龌龊，但毕竟是多年的情谊。现在看到冯家现在能在山口站住脚跟，也是一件值得高兴地事情”刘明看着众人的眼神，先是轻轻地把事情揭过。
“至于你们关系的事情，却是有些多虑了。难道你们都忘了，刘冯两家现在仍有婚约在身？两家本是一体，十数代情谊，岂是小小波折能够阻隔的。”
刘明说完之后，在场的刘家人才想起，刘冯两家之间还有这么一层联系。
刘家，族长的院落里，气氛显得有些悲伤。素缟还未撤去，屋子里的女主人，仍旧不敢相信男主人天人永隔的事实。
“阿母，吃点东西吧。”刘怡然端着碗，看着脸色苍白，泪痕未干的母亲，心里有些心疼。
刘念齐的逝去对于宋华一家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消息传来之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的宋华直接就晕了过去。阿母晕过去了，弟弟还小，整个家的担子一下子全都压在了这个十三岁的女孩子身上。
因为身为女儿身，就连祭奠的事情都没有办法全程参与，只能无助的任由族里人摆布，像个木偶一样，不知道该怎么是好。
“依然，你去看看你弟弟吧，我没事的。”宋华接过女儿手里的碗，心里也有些愧疚。这几天来，自己太过伤心，却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压在了自己的女儿手里。死者已矣，将军难免阵头亡，身为合浦女子，身为刘家女人，早该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