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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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传说- 第2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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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对望,都只是沉沉叹息了一声。

“你觉得,这样漫无目的找下去,真的会有用吗?”

“去找总还有一线希望,不去找,我们连一线希望也没有。”

狄三没有再说什么,只沉默着点了点头。

罢了,这回来找方轻尘,已经抱定了最坏的打算,如今方轻尘居然没有杀人灭口,只不过把麻烦推给两个不知道在哪里的人,这已经算得上是幸运的结局了。

“我们快些走吧,虽说你陷在府里时他没动手,我们总也要早些脱离了他的势力范围才能安心。”

狄一也点点头:“好。”他回头望了那黑沉沉的侯府一眼,忽然冷笑了一声:“这侯府也不是铁板一块,其中也自有异心之人。”

第六部 风云际会

第七十三章 … 旧恨新仇

一回头望了那黑沉沉的侯府一眼,忽然冷笑了一声:“不是铁板一块,其中也自有异心之人。”

方才在花园里同方轻尘说话时,狄一走进园门没有几步就停下了,交谈时,他也一直有意站得离方轻尘很远。

方轻尘大剌剌坐在地上,他若是离得近了,也就不能站着,势必要跪下去同他“等高”。毕竟,他是有求于人。可是,作为一个杀手,他本能地拒绝在方轻尘这个危险人物面前采取那样不适合于逃命和战斗的姿势。

因为靠得近,因为耳目灵敏,他发觉了园门外那个悄然潜近的人。他好几回故意装成激动来提高声音,就是为着替那个人掩饰。方轻尘喝得半醉,离得也远,有他帮着掩饰,那个人想必不会被发觉。

不管那人是谁,既然他有这种举动,对方轻尘应该都是不怀好意。就凭方轻尘嫁祸阿汉,又不肯出手相助,所有想打方轻尘主意的人,狄一瞧着都觉顺眼,既然于己无损,他帮他一帮又有何不可。

他甚至有意提起方轻尘的弥天大谎,借机要让那个人知道,方轻尘所谓的那段往事,全都是假的。如果那人想要谋算方轻尘,知道这个秘密,总会有用处的。这一次机缘巧合的顺水推舟,将来,未必不能给方轻尘,给这偌大镇国侯府,造成一番大大的麻烦……

狄三自然不知道这些,有些不耐烦道:“你管那么多。快走吧!”

狄一嗯了一声,也不解释。就和狄三一起。悄然遁入了暗夜深处。

————————————————————

赵忘尘隐回房间深处,缩到床上,慢慢地全身抱做一团。将头埋在膝上,牙齿咯咯地打着颤,努力让自己不要抖得太厉害。

胸中翻江倒海,千万声呼啸只欲汇成一声痛喊:“大哥!”

然而,他喊不出。他不能喊。

大哥……

你死得冤枉!

那个表面上忠义无双的人,原来是这样残忍肮脏!他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一切竟然都是他的谋算,他地计较。大哥……那你地死,到底算什么?

他那勇敢坦诚,率直爽朗的大哥,死得到底算什么。

黑暗中,赵忘尘抬起头来,眼里并没有泪水。

两年的逃亡,颠沛流离。他看过了太多地挣扎苦痛。闻过了太多的血腥和尸臭。他早已不会再流泪。

他最后一次的嚎啕痛哭,却是求他。

在山林里,他曾经跪在地上,痛哭失声。恳求于他。

求他拯救这片土地,这些平民。这个国家。

赵忘尘闭上了眼。

将他奉若神明,视为救星的,又何止是他。

如果他不是对那人的为人有了怀疑,如果不是他有意无意间的悄然窥探。如果不是那天,他冒着奇险去听秦旭飞和方轻尘地对话,那么,他将和天下人一样,只知道崇拜他,仰望他,永远永远不会得知真相。

赵忘尘满头冷汗,在黑暗中死死咬紧牙关,咬得是那么紧,口中已经尝到了牙渗出的血的腥气。

如果他什么也不知道,他会和大哥一样,永远永远,敬他如天人,视他如恩公,甘心情愿为他而死。

可惜啊,他什么都知道了。

少年在黑暗深处冷笑。

今天晚上,他终于……什么都知道了。

他慢慢拂开左手的袖子,慢慢在靴筒里抽出一把短刀,在黑暗中准确地下刀,手臂传来的痛楚清晰得让他确定永远不会忘记。

他的左臂上,已经有了四五道这样的伤痕,有的已经长出粉色地新肉,有的,才刚刚结痂。

这些天,他只有借助深夜里,冰冷的利刃一次次割破肌肤的痛楚,来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手臂上伤痕地痛楚,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那些可怕的真相,提醒着他那个人其实是多么丧心病狂。

所有地仇恨都必须埋在心里,千万千万,要记得对他微笑,要记得服从与尊敬,要记得对他恭顺,要记得对他一如既往地关心,一如既往地忠诚。他必须等。等一个能讨回公道的机会。

他更要监视方轻尘。

这段日子以来,方轻尘虽说懒散无为,可是和南方的联系,却一天比一天更紧。几次三番收到的密信,更是无论他怎么小心窥查,也无法知其真相。而今天,那个魔教中人的话,又再次让他感到震惊和恐怖。

燕国容谦,赵国风劲节,还有前任的魔教教主,他们与方轻尘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关系?这其间,到底藏着什么惊天阴谋,莫非方轻尘所信手玩弄的,不止是楚国,还包括了整个天下?

他努力地回忆着刚才在花园外偷听到的每一句对话,一遍遍分析,一遍遍思考,却不得不承认,那两个人说的话,有很多,他完全听不懂。

眼下,他所掌握的事实还太少。然而,这不要紧。他有足够的耐心。

赵忘尘在黑暗中的床上摸索着,慢慢在枕下,摸出几本书来。

他也不点烛去看,书上的文字和画图,其实他早已无比熟悉,已经可以倒背如流。

他用左臂用力握住书册,握到拳头发白,握到手臂上新旧伤口一齐绽裂。

赵忘尘轻轻舔噬掉自己手臂上往下流淌的热血。



我会很努力地学习你教给我的一切。我会变强,再不会让你失望。

我会是你最恭顺听话体贴有孝心的徒弟。

你尽管用心地造就我,可我再不会如你所愿,成为又一个属于你的。在你需要的时候。会心甘情愿交出性命来供你玩弄地死士。



我不是我哥哥。

方轻尘,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你,是我地仇人。

————————————————————

远方更鼓声起。

子时。

又是新一天了。

方轻尘仍然半梦半醒。醉卧石上,耳旁忽有笑语响起:“轻尘,方狐狸。”

方轻尘微微一怔,这才忽然想起,今天正好是月末,子时既过。现在又是新的一月了。

“方狐狸,知道你违规的处罚是什么吗?”张敏欣地声音,永远都是幸灾乐祸的。

方轻尘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这么久了,也没有雷来劈我,我的胳膊腿也都还是自己的,没什么异变,小楼也没有动用紧急通讯叫我……你说我的处罚会是什么?不管是什么,我现在都没危险。他们是准备等我回去之后再和我秋后算账了。那种处罚,你以为我在乎?”

张敏欣笑个不停:“早知道你这小子不会在乎。”

方轻尘哼了一声。不过,他现在可没空闲同她斗嘴:“替我连线劲节,我有事找他。”

“找他做什么?”

“接通了线。你直接偷听不就行了吗?”方轻尘有些无聊:“现在是月初,和劲节那边的时间肯定没用完。你别给我找理由推。”

张敏欣低笑一声:“喂,求人也不会说一句好话,你这人真是不可爱。半夜三更地,你不睡觉,人家劲节也要睡觉的,我可不当你坏人好梦的帮凶。”

“张敏欣!”

方轻尘咬牙切齿。他这才离开几天,小楼里这帮闲人就都忘记他是谁了?

“安啦!”张敏欣笑得不怀好意:“什么事情几个小时都等不得?要不你现在就告诉我,我看看值不值得为你去坑害劲节下?”

方轻尘哼了一声,绝不妥协,绝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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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普普通通的小溪,流出山谷,蜿蜒在丘陵之间,曲折流向平原。

才离了山脉的土地,起起伏伏,不甚平整,也还是贫瘠。但是有了这条溪水,也就有了农田,有了人家。

溪水蜿蜒,串起一个个小小的村庄,流过饮水的牛羊鸡犬,濯过槌洗衣服的村姑地脚踝,漫过淘洗菜米的老妇的双手。

水渐渐深了,浊了,不复清浅明净。

人烟,却也渐渐稠密,溪水渐渐宽阔成了河流,从城市的远郊静静流过。

河边,有一座小小地村庄。

这里已经不是人烟稀少的山野,不必担心虎豹豺狼这些猛兽地侵袭。赵国也多年不经战火,所以,这村庄是开放的,温和的。不见壕沟壁垒,只有些许房屋院落,随意零落相聚,唯有村人踩硬了的泥土小路,分隔了一户一户的人家。

风劲节蹲坐于低矮的杂草野树之间,猫着腰,隐蔽了身形,不言不语,凝视着前方一间小小的竹篱茅屋。

茅屋前,有一个年轻的妇人正在弯腰撒着鸡食,几只芦花母鸡叽叽咕咕地围在她的身边。她时不时伸手拍拍背上那小小的襁褓,口中低低地哼着一首调子简单的歌,声音极是温柔。

风劲节望着她脸上那温暖慈爱的神情,愣愣出神。

和轻尘通讯的线路在脑海中悄然接通时,他要过了片刻,才回过了神来,略有惊奇。没等对方反应过来,他已经截了轻尘的话头:“轻尘?我确实没有办法治疗精神类的疾病。”

难道说他当了一世御医,就该能包治百病吗?起码这一项,就是他没有下功夫学过的。

方轻尘很郁闷:“我有问你这个吗?难道不是替那家伙治病,我就不能找你?”

风劲节苦笑一声,知道自己有些心浮气燥,神思不宁,却也说不得什么。

“我不过想找你打听一下,脸上的伤痕有没有消除的办法?”

“喂喂,方狐狸,你问这个干什么?就算楚若鸿治不好了,你也别对他太过份啊。他二十岁都不到呢,你就是心里有气,也不能打算隔三差五就给他脸上割道口子吧?”

风劲节大大地不以为然。

方轻尘气结:“你想哪儿去了!谁说我是替他问的!”

第六部 风云际会

第七十四章 … 因果循环

“不是他?不是他还有谁?”风劲节奇怪了:“除了他谁脸上的一道伤痕操心?

方轻尘翻个白眼:“行了,我不问了成吗?”

风劲节倒笑了起来:“好吧,不问你。伤处严重吗,受伤时间有多久?”

“不算太严重,简单的皮肉伤而已。只是深了点,当时皮肤都翻卷开了。到现在差不多有半个月,御医看过,宫里最好的药也上过。但痕迹还是特别明显。”方轻尘说着说着,忽然间发现自己最近果然似乎是太闲了点。

“那么说,皮下组织和脂肪是一定伤到了。伤口边缘平滑吗?是切割伤还是撕裂伤?有没有伤到肌肉?伤口是顺着肌肉的方向开的还是横断了肌肉……”

方轻尘没词了。风劲无奈道:“若是我在,自是可以让他伤愈而不见痕。可是现在你就给我两句话来判断伤势,而且受伤时间也过了这么久……我不能百分之百保证。我给你一个药方,你记下来后,让御医自己多试验几次,根据情况,去添减药物吧。”

方轻尘懒洋洋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听风劲节细说药的配方剂量,使用方法。

其实他本来是指望风劲节有啥灵丹妙药,简单偏方,他听了以后吩咐一声,让人去办就好,谁知道风劲节居然长篇大论起来了,几十种药草药石,还有诸多的注意事项,听得他头疼。早知道有这么麻烦,这件事他才不会管!

只是话已经问出来了。他总不好叫风劲节不说。只得嗯嗯啊啊装做倾听的样子,其实一个字也没认真记。

风劲节说完了药方的事,等了半天却听不见他半句回应。奇怪地喊了声:“轻尘?”

方轻尘那边又嗯了一声。然后,又是久久没有动静。

“喂,轻尘,你想什么呢?我刚才说地你到底记住没有?”

“记住了。”方轻尘连忙干笑两声,将话题扯开去:“我刚才是在想,你以前那几世当忠臣地下场也不怎么样。为什么就没有听你抱怨过。”

风劲节愣了一会儿,才笑出来:“老大,你以为我象你,每天那么闲啊!”

方轻尘低低哼了一声。这话啥意思,好象天底下就他一个小气人:“如果负你的人不是你的皇帝,而是你地卢东篱,你还能把风凉话说得这么轻松吗?”

“什么你的我的,我说轻尘。你被张敏欣洗脑了?”

“不要回避,你给我正面回答!”方轻尘有些恼了。

风劲节毫不犹豫,立时答:“东篱不会负我。”

方轻尘不以为然:“我是说如果!”

风劲节语气平静地再答:“没有如果。东篱不会负我。”

方轻尘开始咬牙。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语气。这小子,一定是故意要气他。

“你怎么了。忽然间问这种事?”风劲节的话语里有着真诚的关心,方轻尘却不领情:“没事,只是好奇。”

这次轮到风劲节沉默了。半晌,他才终于开口说道:“轻尘,很久以前,我和小容谈起你来,就都觉得,与其说你比我们狠毒残忍,还不如说你没有学会自保。陷在那些事情里怨恨不平,不快活的还不是你自己?为了让别人吃苦,连带自己都要受累,这……不聪明。”

话说到这份上,方轻尘哪里还不知道风劲节察觉了他地心结,自然不肯就这个话题再说下去:“没空听你说大道理。顺便通知你一下,狄一可能会去找你。”

“什么?”

“他刚来找我麻烦,我顺手把他推给你和小容了。”

“你……你……小容隐于民间,我也是再世为人,何必要人家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来找我们?你明明知道我们谁也不能冒着让阿汉精神受伤的危险去唤醒他。”

“我不想办法推,他们就缠着我不放了。那小子居然还敢威胁我,说要揭穿真相,要不是看在阿汉份上,我早就要他好看。”方轻尘冷哼。那个白痴,当着他的面还敢玩小动作,真个其心可诛。他能囫囵着让他从这里走出去,已经是给足阿汉面子了。那他让那个家伙白白跑跑腿,浪费浪费生命,有什么不可以?

对于方轻尘的小肚鸡肠,风劲节无话可说。

方轻尘笑道:“好了好了,别说我没有同学爱,你还没有找到卢东篱吗,怎么心情这么不好?”

“我的心情不好?”

“嘁,难道你的心情好?”方轻尘不以为然:“我们接通联系之后,你一共笑过多少次?每回笑都是干巴巴假惺惺的,要说你心情好,

信。”



风劲节沉默了一会。

“不,我找到他了。”

“什么!”这一回是方轻尘吃惊了:“不会这么巧吧?我一找你聊天,你就找到他了?哈哈哈哈,难道说,我是你地福星?”方轻尘那忽然间让他觉得十分烦人的声音响在脑海中。

风劲节不声不响地切断了联系,置最后方轻尘那一连串不忿的呼喊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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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会这么巧。

风劲节找到这里,已经有许多天了。

许多天来,他一直就这样隐了身,悄然窥看着一切。

他现在的状态,大概就叫做“近人情怯”?以前他和小楼联系地时候,也曾经听张敏欣笑着说起,方轻尘在入楚京之前,整夜彷徨,不能入睡,样子是如何又可爱又可笑。他当时也跟着笑过两声,颇有些“你也有今天”的暗爽。现在,他是笑不出来了。

这报应来得真快。费了这么大地心力,这么长的时间,他才终于找到了这里。可现在明明离那人已经只有咫尺之遥,他却一步也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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