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张靖讲初代明王的来历和历代的传承之后。狄九哭笑不得。修罗教中,最神秘莫测的不动明王。居然是个可笑到这种地步的蠢才?
然而,他却还是答应了。
因为这个蠢材可以教会他如何把整个反叛行动瞒过风信子。因为这个蠢材的高贵身份,有时候十分方便。把他应付住了,将来是一条极好的退步抽身之路。
借助张靖的帮助,狄九成功反出修罗教,还坑走一大笔钱财,外加骗到一个宝藏。而他要付出地代价,其实不过就是派人随便去刺探一下满朝官员的动向隐私,看似很认真地在手握军权地将领身边安排高手。
张靖为着这一次次小手段小阴谋的成功而喜不自胜。而狄九却只在心里冷笑。
这样地鬼域之道,只可做为辅助的小手段。若以此为大道。断没有成大事的道理。为什么明暗双帝传承,身为明王的暗帝会日渐没落,就是因为江湖上的力量只可用来协助官方,而一旦真想仅仅借江湖之力去掌控朝局,唯有惨败收场。以往历代明王是深知其中道理,所以才宁可忍辱,绝不妄为。
但是张靖……呵呵。
他羡慕武林高手,拼命学了一阵子功夫,想做个能纵横天下的功夫帝王,可惜吃不了苦,顶了天也就轻功还行。
他佩服传说里胸有城府的枭雄英豪,没事也爱摇头晃脑把再明白不过的事情,分析出个谁都知道地一二三四,偶尔还故意阴恻恻,冷沉沉地说话,假装深不可测的样子。
好在他毅力不够,每次装不了多久就要破功,应付他地故作高深,倒也不必太头疼。
至于骄狂浮燥,穷奢极侈,好逸恶劳,等等等等豪门败家子会有的毛病,他是一样也不缺。
不过,同一个蠢才合作也是有极大好处的。不管你暗中有什么打算,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他赞同你。
狄九说修罗教不会放过他们,要想以后专心助张靖夺位,必要先对付修罗教。狄九说,一旦修罗诸王去尽,夜叉掌了大权,以后修罗教的所有生意,收益都有他靖王爷一份。靖王爷有了这掏不尽的金矿,还怕夺不到大位?于是乎,张靖就放下一切,专心帮助狄九。把手头所有关于明王的传承密档向狄九公开,把如何防止风信子探查,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方便给方便,几个私印公印全扔给狄九随便用。
落凤岭和追月峰都在离国境内,狄九能找到威力极强的大量炸药,不走漏一丝消息地开山埋药,这其间张靖的王爷身份,起的作用极大。
只是真正大决战的时候,身娇肉贵且只有轻功还行的三脚猫王爷当然是决不肯冒生命危险的。坐在很远很远,很安全的地方,喝着好酒抱着美人等着好消息,等来等去,等不着,我们的靖王爷便有些坐不住了。
于是乎,他带着一堆手下,打着行猎的旗号,以追月峰为中心,满世界乱走乱转,居然还真就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不止救了一身是伤的狄九,更重的是,阴差阳错,不费吹灰之力地活捉了这些年给他们带来许多麻烦的修罗教主傅汉卿。
张靖乐得嘴都合不上了。虽说修罗教没被打倒,可捉住了傅汉卿啊!
天知道他还有多少个宝藏没拿出来呢,他要肯再写几本密,王爷我能把手上的家丁全训练成武林高手,这
不进皇宫吗?他那个两年半就厉害到吓死一堆人的功能学了去,待多大事成时,那可就是名符其实的功夫皇帝了!
靖王爷喜滋滋乐悠悠,高高兴兴打道回京郊的别院。接下来的这七八天里,靖王爷就忙得团团转,能请的好大夫全给傅汉卿请来,能用的好药全给傅汉卿用上,自然也捎带着要治治狄九。
在他看来,追月峰这一役,狄九手下的高手纷纷逃去,狄九的势力也因此被摧毁,这是天大的好事啊。狄九本人可是天下少有的绝世高手,现在他走到绝境,怕是再没了什么杂七杂八的念头,以后这不就一门心思跟着我,帮着我了?再加上傅汉卿……哈哈哈哈!
张靖很兴奋,大夫们很忙,整个别庄里所有人都被主子的各种命令指挥得团团转。
狄九很合作。他压下羞辱与不适,把伤口展示给一堆老头看,让他们摸着胡子讨论病情,争论药方。
他打破以前凡事不假手于人,不接受别人近身服侍的习惯,每天按时换药,让侍女每天替打理自己无法上药的伤处。
然而,除此之外,他闭门不出,更不见人。一应饮食,他都要求仆从放在他房屋外间的桌上,然后退出房去,待他自行取用。而他练功休养的内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
可是。他避得了别人,避不了热情洋溢地靖王爷,每日必来找他聊天。
“你放心,我知道怎么避过修罗教的耳目,你们在我这的消息不会泄露出去的。”
………………
“我只说那人是我的一个得力手下,练功走火入魔了,请了大夫来医。”
………………
“御医们看了都说,这人经脉乱了。今生今世,永远不能再提练武二字了。所以不用怕他了,他就算再有什么神功,一不能用,二也不能再练了。哎呀,说起来那神功啊。真该传给我,这不都浪费了吗?”
………………
“好消息,好消息啊!费了多少好药,那家伙终于醒了!!!”
傅汉卿醒了。
视线模糊不清,却足够他判断,自己没能回到小楼。
一张大脸突兀地闯进视野,让他皱了下眉。
他头上戴的玉身上穿的金亮得刺目,过度耽于酒色,给他俊秀白皙的脸上添了两个让人不舒服地眼袋。
闭了眼,还是觉得昏眩。身上绵软得抬不起一根手指。
身边的人。喋喋不休地,兴奋地。劝说,威胁。很吵。很烦。
不想听,还是听得见。
他是明王。
狄九将他交给了他。
没有人能找到他。没有人能解救他。
他要武功……他要宝藏……
大概还是太累,还是太虚弱,还是太疲倦。
听见了,却又似乎……什么也没听到。
“妈的!我好声好气同他说,他居然说那内功不能告诉我,武功密不能写给我,宝藏也没什么可对我说的。好啊,一口气。给我回得干干净净。真当我是吃素的了。人不能没有良心啊!我为了救他,费了多少心思,用了多少好东西,他不能忘恩负义啊。软硬不吃是吧,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不叫你见识见识我的手段,你不知道……”
狄九叹口气,睁开眼。“你还让不让我休养了,这样天天吵,我迟早会走火入魔。”
张靖愕然:“我是信任你,才来同你商量,你……”
狄九盘膝闭目,淡然道:“随你怎么样,只是别怪我没提醒你,他现在地身子经不起折腾。你要是性子上来,弄死了他,可别后悔。”
“你放心,这事我比你清楚,我不打他,我吓他,吓也能吓死他。”张靖哼了一声,转身要走,行到门前,忽地止步:“修罗教的事即已不可为,你也别老想着了。以后就跟着本王吧,总不会让你吃亏的。”
他交待完一声,自觉这种承诺非常大方,非常仁慈,绝对是雪中送炭,于是极之满足地挥挥手出去了。他看不到身后狄九睁目,厉烈肃杀的锋芒一闪,复又垂落眼眸,如刀锋于眉睫之间,交击出森冷的光华。
本王?
哼,这个蠢才不是礼贤下士,在自己这种所谓的顶尖高手面前,一向以“我”自称的吗?
原来现在他已经不是贵客上宾,而成为“本王”的属下了。
低低冷笑一声,再次闭目凝神,极力把所有的思绪杂念排出体外,天地俱忘,物我俱忘,傅汉卿,也忘……
要有多大的定力,才可以不露一丝破绽地应对所有人。
要有多大地毅力,才可以把所有听到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要付出多大地努力,才可以让自己不要去想!
他盘坐于床榻之上。数日匆匆,这锦被丝褥,他一刻也未曾沾身,翡翠玉枕,也没有沾过他的体温。
不分日夜,一刻不停,只是打坐修炼,极力重新聚拢散乱地真气,试图重新找回他失去的力量。
他需要力量!
一切的思想,一切的念头,都只剩下,我要好起来,我必须好起来!
一次次努力,一次次失望,一次次感受着身体里空荡荡浑不着力的滋味,再一次次定气凝神,重新来过。
终于,那一点微弱得几乎不能查觉的暖流,徐徐滑过丹田……
八日来,他第一次走出房间。
向前一步步走,步伐缓慢,却无可动摇。
第五部(魔主篇下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 天下唯一
意向下人问了问张靖的所在,不出预料,那人果然是待地逼供。
傅汉卿身体很弱,伤得很重,这使他可以避过很多折磨。只是,如果有心的话,要找到不伤害身体而折腾人的方法,绝不算太难。拶指,针刑,肯定是不会死人的吧?
然而,狄九还是不放心。那个人有足够的野心,也有足够的愚蠢。
所以,他向下人所指的傅汉卿的住处行去,一路上,所有的下人想是都受过张靖的吩咐,并没有谁过来阻拦他。
远远的,看到了虚掩的房门,远远的,听到了张靖的咆哮,远远的,似乎响起一声清脆的,极似耳光的声音。
知道他不怕痛,可是,狄九还是觉得自己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袖中的软剑,仿佛在发出龙吟般的呼号挣扎着,跳跃着,渴望着振袖而出!
无意识中,袖中银剑轻轻滑落掌心,久违了的真力,徐徐游走全身……
“好,有骨气!到了这个地步都不肯说,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是吗?”
冷冰冰的声音从房内传来,狄九脚步微微一顿,那个蠢才又在假装深沉,扮演枭雄了。
“听说当初是你死赖着要当狄九的情人,对不对?既然你天生就这么淫荡……那,你们几个过来!给我好好侍候傅大教主……”
冰冷地语气里。有掩不住的得意。
狄九眼神一跳,胸中如被油煎火焚,却又如同被泼以冰水!
这样下作的手段,不是那笨人能想出来的……
抬眼处,目光一片清明沉静:“出来吧!”
四下寂然无声。
狄九冷冷扬眉:“还要我叫破吗?夜叉王!”
轻轻拍掌声起,容色极美,而神容如冰的夜叉徐徐自廊下阴影处行出。
“伤得这么重,还能发觉我在这里。看来你的耳目之灵,应变之速,全然不曾减弱。”
“不是我耳目好,是你今天的轻功特别差。”狄九的目光淡淡扫过她:“你受伤了。”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自然是拜你那位教主所赐。”淡淡话语里,有着刻骨地深仇。
明明胜利已在掌中。转眼间变得一无所有。高高在上的夜叉王,到如今,却要和狄九一起,丧家犬一般,托庇于一个他们都看不起的蠢材。
此时夜叉心中对傅汉卿的怨愤之深,可想而知。
狄九嘲讽道:“若是早知如此,当初你何不全力助我,也许我们大事早定。”
夜叉冷然道:“在我带人退走之前,你可曾把你手下的高手召出来作战?不过是利益所在,各取所需。谈什么共患难。你要记恨我也由得你,可你别忘了。现在我们都落魄狼狈成为修罗教的追杀对象,这个时候。要是还不能联手抗敌,同舟共济,就真地再没什么指望了。”
狄九懒得理她,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你去哪儿?”
“去把伤养好,否则怎么与你‘同舟共济’。”
夜叉冷眼望定他:“你带伤来到这里,怎么又不进去了?”
狄九看她一眼,快行几步。推开房门:“我是怕靖王爷没轻没重,把人弄死。”房门开。目光一扫,房内一切尽收眼底:“现在看过了。既然有你在,你们也还知道用银针护住心脉再动刑,看来是不用我多操这份心了。”
他淡淡收回目光,淡淡转过身,迅速而决然地快步行去。
身后张靖叫了一声:“狄九……”
狄九头也不回,森然答:“王爷忙你的吧,不用理会我了。”
夜叉静静地凝视他正飞速远去的背影,由始至终,他的眼神不曾有过一丝变化,好象他并没有看见傅汉卿赤身裸体被绑得四肢大张,身上被扎满了森森的银针,双手十指指甲全被掀开。
由始至终,他的语气不曾有丝毫起伏,好象他并没有看见傅汉卿四周站满了露出下体而神色淫邪的壮汉。
由始至终,她看不透他半点心思。
过了一会,身旁响起张靖那略有犹疑的声音:“他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啊,你是不是太多心了?”
夜叉沉默。
是多心了吗?她只是觉得,傅汉卿这种人,就算是狄九,也很难连续两次毫不动容地将他出卖。
狄九,太冷静。冷静到让人怀疑。
“你看看里头这阵势?他要是还对那人有一丝余情,肯定忍不住的。”
夜叉哼道:“就算他动手,以他现在的伤势,也不是我地对手。”
“可是我的人也监视得他很紧啊,他从来没关心过傅汉卿地情况,就算是听下人提起姓傅的在我手上过得如何地惨,他也没变过脸色。再说,以他现在的伤势,能做什么?如果想要救人,也该向外求助,可是这些天,他从没试过联系外头的人。”
夜叉沉吟了一会,终于慢慢点头:“不错,现在他与我都一样,都是举世皆敌,他就算不甘心,暂时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别的念头。怎么选择对自己最好,他应该最清楚,希望……”遥望狄九身影消失的方向,她在心中轻叹一声“希望,只是我多心吧。”
“好了好了,现在满天云彩都散了。我说,没了看戏的人,里面这也都该散了吧?都逼到这个地步了,那小子还不肯说,我可是受不住了。”张靖虽然不甘心,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意志的软弱。虽说坏事没少干过,瞧着不顺眼的下人或百姓,也曾让人生生打死过,但那也不过是信口一句话地事,不要他自己动手的。
他可是个见着血就恶心头晕地,心思无比柔软的人呐。
为了逼供,为了试探狄九,在夜叉的劝说下,他不得不硬撑着亲手
扎别人好端端的手,扎得血肉模糊,还把指甲掀开,那血腥的味道,让他手脚发软,差点没吐出来。
虽说他只扎了两三下,就撑不住,改叫手下擅长用刑的专门人才动手,自己只站在旁边看,到底还是太累太辛苦啊。更要命的是,为了刺激狄九,他还不得不假装一个变态,让十几个壮汉在自己面前脱掉裤子露出下体,脸上还要装出很欣赏和很得意的样子。
天啊。这哪里是人干的活。
十几个护卫一起脱衣服,这帮粗人都是十天半个月不洗澡,房间里一下子臭得要命。而且不少人的下体一眼望去还有不少污垢,也不知道到底是些啥东西,只是难看到了极点,扎眼到了极点!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结果,即没把傅汉卿吓得一切全招出来,也没试出狄九有什么花花肠子,倒白白让他一颗正常男人的心,受了极大的伤害。再不赶紧去找几个美丽的侍姬安慰一下受伤的心灵,只怕以后见着男人就要犯恶心了。
“当然散,难道还真让人轮奸他不成?就算有银针护脉,现在他的身子这么折腾也一定活不成。”说到傅汉卿,夜叉的语气略略有些不自然。
看看她的神色,张靖不由笑道:“天下最出色的杀手,也会害怕一个废人?”
夜叉沉声道:“你当日不在追月峰上。我地感觉你不会明白。”
经历过傅汉卿那一喝之威,在夜叉心里,傅汉卿似人非人,似魔非魔,即使明知他如今软弱不堪,任人折磨,她也下意识地不愿靠近他。只觉得随时随地,那个软弱无力的人就会化为神魔。轻易催毁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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