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么回事,我才走几分钟怎么就成这样了,是,是谁干的,告诉我。”顾北的脑袋是空白的,说话打结巴。
田恬笑,没说话。
顾北强撑着发软的膝盖,一把抱起田恬,往别克车里钻,启动引擎轰着油门朝晴川市人民医院狂奔而去。
在路上,顾北生怕田恬挺不过去,不停的说话,说过去的事情,他们小时候朝夕相伴的事情,还有以后的事情,说小恬,你不是想当歌手吗,现在你已经和麦田音乐公司签约了,你已经进了全国校园歌手大赛16强,距离夺冠只有一步之遥,你要撑住,你一定要撑住呀。
“顾,顾北,我,我怕我挺不过去了……这就是命,我的命,你知道么?”田恬毫无血色的唇角带着笑,手无力地晃动了一下,顾北一把握住:“没有,说什么傻话,没事的,都会过去的,你告诉我,这是谁干的!”
田恬说:“那,那个诺诺挺好的,你好好珍惜。”
顾北闭了下眼睛,轰着油门往医院狂奔。
这时握在顾北手中的那只冰凉的手突然无力的垂了下去,顾北扭头一看,田恬闭上了眼睛,顾北的心就沉了下去,半晌过后,他掏出,翻电话通讯录,可是他的手在不停的哆嗦,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马庆刚的电话,打过去,声音沙哑着说:“小恬出事情,被人捅了一刀,胸口上,晴川市人民医院。”
马庆刚和姐姐马丽正在外面的麻将馆打麻将,昨天田恬过生日,一家人已经庆祝过,今天麦田音乐公司给田恬办得生日宴会他们就没有参加,接到这个电话之前,马丽手气正旺,赢了大几千块钱,眉开眼笑的。
顾北的一个电话,摧毁了马丽的喜悦。
马丽和马庆刚立马离开麻将馆,走之前马丽没忘记收几个牌友的欠款,跑到晴川市人民医院的时候,顾北还没有来,两个人在急诊大厅踱着步,马丽那张马脸上全是泪水,叨叨叨个不停,马庆刚抽着闷烟一言不发。
的中,终于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浑身是血的顾北抱着一个血人狂奔而来,立马有几个护工熟练地打开担架的支架接住血人,那一头秀丽的长发被干涸的血迹粘在脸上,田恬平时的美貌荡然无存。
马丽凑近一看,眼泪忽然涌了出来,凄厉地叫着女儿!
在平车推进急救室前的那一刻,马丽跪倒在地上,拉着医生的胳膊说:“您可一定救救她呀,她才18岁,今天是她生日!”
田恬被推进手术室,白色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了,门上的红灯亮起,“手术中”三个字异常刺眼,过道的两排长椅上坐满了陆续赶来探望田恬的人,有西泽大学的同学,有麦田音乐公司的高管,还有一些亲戚朋友。
他们全都围着一身是血的顾北,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顾北吧嗒吧嗒抽着烟一声不吭,这时候两名警察急匆匆跑过来了,是芙蓉区派出所的,而且还是顾北的老熟人,张朝海,上次小花失踪,张朝海处理这桩案子,和顾北还有点小过节。
现在出了人命案,张朝海不敢怠慢,找到顾北询问案情,顾北抽着烟把事情经过还原了一遍:“今晚是田恬的生日,过完生日之后,田恬叫我送她回家,到家里之后,我就离开了,当时我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开了大概几公里路吧,我突然觉得不太对劲,调头回去,然后在她舅舅马庆刚家楼下的草地上发现了田恬。”
顾北道:“田恬的胸口上被捅了一刀,是水果刀,当时田恬还醒着的,我问她是谁干的,她不肯告诉我,我没办法,开车送他来医院,就这样。”
张朝海用质疑的目光盯着顾北:“你说你送田恬离开之后,过了一会儿又回来找田恬,原因是觉得不太对劲,哪里不对劲?”
顾北脑子有点乱,道:“田恬不太对劲,他让我送她回家,我知道她有心事想跟我说,可是一直没有说,我觉得奇怪,当然,除了这一点,田恬好像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和她被人谋杀有关。”
张朝海觉得顾北的这番话特别牵强,问道:“顾总,在您看来,平时和田恬接触的那些人里,谁最有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顾北沉默了一下,道:“这怎么可以妄加推断,你们警察不是最讲究用证据说话的吗?”
张朝海表现的很专业:“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们只是搜集一些和此案有关的信息,破案总得有个大致的方向,然后根据这个思路再往下追踪。”
顾北瞟了眼手术室的灯:“现在不是谈这个问题的时候,人还在手术台上,情况不明朗。”
张朝海道:“但破案的时机往往是一瞬即逝的。”
顾北眯眼蹬着张朝海:“你什么意思?”
******
第一百零六章 杀机()
面对着顾北凌厉的目光,张朝海有些心虚,上次小花被拐卖的那桩案子他被所长刘强骂了一通,这个顾北他是得罪不起的,但是张朝海觉得这个案子不简单。
田恬被刺杀是发生在顾北离开的几分钟之内,当时没有人在场,现在只有顾北的一面之词,这肯定不是什么巧合,顾北肯定在里面起到某种作用,顾北似乎很不信任警方,没有把话说尽,有所隐瞒。
张朝海道:“顾总,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希望您能够配合警方的侦查。”
顾北道:“我说了,现在人还在手术台上,有什么事情等下再说。”
张朝海点头:“那成。”
顾北收回目光,掏出相思鸟点燃吸了两口,一名护士跑过来说这里不能抽烟。
顾北瞧了眼护士,掐灭烟蒂下楼来到医院大门口,掏出拨打赵拓的电话:“你在哪里?”
赵拓道:“家里。”
顾北道:“你过来一趟。”
赵拓说好。
顾北放下,掏出香烟蹲在门口慢慢的抽着。
几分钟后,顾北看见对面有一帮人急急地推着一辆平车往急救大厅跑,车上的人浑身是血,眼睛紧闭,头歪在一边,一问,才知道他的妻子几个小时前刚生了一个儿子,初为人父的他一高兴到妇产科医院对面的马路餐桌上喝了一瓶啤酒,回来的路上,被一辆外地运沙石的卡车撞个正着。
顾北默默地看着平车上那个没气的血人。
他有点搞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晚上空荡荡的马路,最多几十米宽,走几步就过去了,怎么单单就撞上了他?他可能还没来的及仔细看一眼自己的儿子,他的媳妇可能还在病房里昏迷着打点滴,新的一家三口还没有得及团聚一分钟,一条生命就这么没了?一个家庭就这么毁了?那个婴儿刚一落地就没有爸爸一家人的狂喜转眼化作眼泪。
顾北仰头。
夜深了,天空漆黑如墨,一盏盏昏黄的灯在黑夜里摇曳着。
生命不过是一场虚妄之旅,一个人死了,更多的人活着,但活着的人最后也要走向那个终点,就像夜风中那盏摇摇欲灭的灯,亮过了,挣扎过了,最终还是归于沉寂,而一切的悲欢,一切或真或假的情感,都将在光阴之水中冲刷殆尽,消失无痕。
一辆的士从远处飚过来,停在门口。
车门打开,赵拓下车,他走到顾北身边:“小恬姐还好么?”
顾北摇了摇头:“还在急救。”
赵拓点头:“小恬姐人这么好,不会有事的。”
顾北抽了口烟,道:“你觉得这事儿有谁干的出来?”
赵拓沉默,最后道:“你心中有答案了吧?”
顾北蹲在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烟,正要开口,这时候看到朱莉从一辆的士下来,风风火火走过来道:“顾北,小恬怎么样了?”
顾北摇摇头:“还在抢救当中。”
朱莉道:“是咋回事儿呀,我听晓静说小恬被人捅了一刀,是谁干的?”
顾北抬头盯着朱莉,没做声。
朱莉想了一下,道:“我估计这事情和陆梁有关,就在昨天,陆梁跑到我家楼下找我,问我要田恬举办生日宴会的地方,我猜想他可能是要向小恬表白,当时我就想你不会愿意让陆梁出现在田恬的生日宴会上,没告诉他。”
顾北皱眉:“说重点。”
朱莉道:“当时陆梁很气愤,伸手打了我一耳光,走的时候我看见陆梁眼睛里充满了戾气,按照我的推断,今晚陆梁这个变态肯定想办法找到田恬,田恬没答应他的表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么陆梁羞恼之下,指不定干出伤天害理的事儿。”
朱莉的说辞印证了顾北的想法,他甚至是认为陆梁向田恬表白被拒只是导火线,他听张寒亦说陆梁是个孝子,陆梁和他老妈赵凤娇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感情非常好,今天新林纺织厂东大门商铺被强拆,赵凤娇这个泼妇大哭大闹出尽了洋相,还和癞子赵汉林打架,死要面子的陆梁愤怒之下极有可能做出出格的事情。
这么一推断,情况变得明朗起来,但是没有证据顾北不想妄自下结论,而且现在田恬还在手术台上,先等田恬醒过来再说。
顾北扭头对赵拓道:“你知道陆梁家住在哪里吧?”
赵拓点头。
顾北道:“这么着,你现在去陆梁家楼下蹲守,不要轻举妄动,监视陆梁,有什么情况打我电话。”
赵拓转身离开。
顾北踩灭了烟蒂,和朱莉两人回到急救大厅。
急救大厅里,气氛压抑的叫人窒息。
马丽趴在长椅上不住的流泪,朱莉跑过去安慰马丽,马庆刚踱着步走来走去,手里拿着电话似乎是在跟田恬爸爸田建军通电话,麦田音乐公司总监刘卓和田恬的经纪人李熙满脸愁容,警察张朝海站在外面的走廊上,看到顾北的时候还笑了笑。
“叮铃铃……”
这时候铃声响起,顾北掏出接了,是老爸顾承明的。
远在石林的顾承明知道了今晚发生的事情,多半是从田建军嘴里听到的,他很担心有仇家报复顾北。
顾北在电话里安慰了几句老爸,说现在情况不明朗,应该跟我没什么关系。
顾承明道:“那就好,顾北,我知道,小恬她妈妈马丽对你妈妈不好你很气愤,但是现在小恬出了这种事情,他爸爸田建军很着急,在家里跟我说这事儿,要我跟你打个电话,你能帮忙的地方尽量帮忙吧。”
顾北点头:“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顾承明又道:“还有,你妹妹李瑾今年高考,成绩还没出来,但应该考得不错,老师本来让她填报苏杭的浙大,但是李瑾说想去你学校读书,填报了西泽大学。”
顾北笑了一声:“随她的便吧。”
顾北和老爸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顾北点了支烟走到外面的栏杆下着,作为一个重生人士,他可以预知未来,他知道很多人的命运,他能够以一种超然的姿态俯视芸芸众生,但是此时此刻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生活当中处处埋伏着杀机,出门吃个饭都能被卡车撞死,田恬能不能挺过来全看老天,而不是他。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着,直到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变得恍惚,手术室门前亮了不知道四个小时的灯终于灭了,凌晨两点的时候,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仅仅是开了一条缝,急救中心嘈杂的声音像潮水般退去,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从那条缝里车身出来的主刀大夫。
满脸倦容的主刀大夫没说话,冲着外面的一大群人,缓缓地点了点头。
马丽哇地哭出声来,喜极而泣呀!
******
第一百零七章 孝子()
8月4,深夜十点。
陆梁披着一件黑色外套离开马庆刚家住的小区,走到大概两公里路,招手拦了一辆摩的,叫摩的师傅送他回家,路上风很大,摩的师傅闻到了一股血腥味,皱着眉说:“帅哥,你身上怎么有股血腥味儿呀?”
陆梁笑笑:“刚才在网吧上网,和几个混混打了一架,被对方用刀戳伤了小腿。”
摩的师傅说:“那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陆梁道:“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摩的师傅不再说话,飚着摩托车把陆梁送到他家楼下,说车费二十块。
陆梁掏递给摩的师傅,摩的师傅接钱的时候看到陆梁手上沾着鲜血,但没做声,拿着钱骑摩托车走了。
陆梁转身上楼,家里没人,老妈赵凤娇还没回来,陆梁回到卧室拿着干净衣服跑到浴室里,脱掉黑色外套,里面的白色衬衣沾满了鲜血,是田恬的,他脱下白色衬衣闻了闻田恬的鲜血,那股浓浓的腥味让他的大脑
洗了半个多小时,把身上的血迹全部洗净,陆梁打开窗户通风将血腥味吹散,拿着沾满鲜血的衬衣和裤子回到卧室,用一个塑料袋装好藏在床下,然后下楼,骑着自行车跑到附近的加油站,买了五十斤汽油。
陆梁骑着自行车回家,把汽油藏在楼道里。
搞定这一切,陆梁上楼掏出钥匙开门,客厅里的灯是亮着的,老妈赵凤娇坐在沙发上,她已经洗过了澡,似乎是不愿意叫儿子从她身上看到今天下午的那副狼狈模样,但是,那张脸上的抓痕是怎么也洗不掉的。
陆梁像没有看到一样,笑着走过来坐在沙发上,一把搂着赵凤娇,说:“老妈,今晚干嘛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赵凤娇伸手揉了揉陆梁的脑袋,看着儿子那张秀气的脸蛋,实在不愿意跟他提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更不想让他晓得家里的商铺已经被人强拆。
赵凤娇有些心酸,笑着说:“打麻将去了,好家伙,今天手气真背,输了我千把块钱!你邓叔叔输的更多,估计有小两千,全给王婆子她媳妇一个人赢,我都怀疑那个贼婆娘出老千了。”
陆梁笑道:“那以后就少打点麻将吧,爸走得早,家里也没什么收入,老妈你一个人过得太辛苦。”
赵凤娇不晓得儿子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傻小子,妈还不是有你吗?”
陆梁笑道:“是啊,还有我,但我也不能陪你一辈子,老妈,邓叔叔人不错,要不考虑考虑?”
赵凤娇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溢出一丝羞红:“说什么胡话,你不介意?”
陆梁道:“我介意什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王叔叔人不错,人长得帅,对你又好,追了你那么多年,跟他在一起挺好的。”
邓叔叔叫邓国文,是赵凤娇的高中同学,新林纺织厂的副厂长,新林纺织厂被廖建新的汉鼎建筑收购后,邓国文离职下海,经营着一家小纺织厂,搞得有声有色,在赵凤娇读高中的时候,邓国文一直爱慕赵凤娇,后来赵凤娇嫁给了陆梁他爸,邓国文也结了婚,后来陆梁他爸工伤去世,邓国文重新追求赵凤娇。
当时赵凤娇已经有了陆梁,邓国文也有家室,赵凤娇不愿意做小三,更不愿意让自己儿子受委屈,就没答应邓国文的追求,就这么一直拖着,去年邓国文离了婚,可赵凤娇依然没同意和邓国文走到一起。
陆梁现在大了,赵凤娇不想给儿子找个后爸,她只希望儿子能够早日成家立业给陆家传宗接代,可是一想到那个田恬,赵凤娇心里一阵刺痛:“儿子,我的事不急,等你成家了咱们再说,不过妈不催你,你还小,慢慢来,感情的事情强求不得。”
陆梁笑道:“老妈,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赵凤娇心脏一跳,生怕儿子察觉到今天她跟踪的事情,连忙说:“没,没,我就是劝你没必要一棵树上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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