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烈笑道:“徐伯父方才也是全心徽帮作想,不想徽帮因为官府而遭受到不测的风险。”
“看看现在徽帮的这般阵容,可都是徐伯父呕心沥血才有的如此盛况啊!”
“哈哈!”
听了毛烈的这般奉承之言,徐惟学朗声笑出声来,对着毛烈一挑大拇指,然后对着汪直说道:“五峰方才是为兄目光短浅,没有看到更深的利弊。”
“现在,我徐碧溪同意阿烈的看法,咱们徽帮应该与官府合作,干一票大的!”
见徐惟学转变了立场,谢和、徐海等以徐惟学为首的舵主们,也纷纷将自己的立场转变过来,开始徽帮与官府合作。
此时,毛烈才施施然站了起来,抱拳环礼道:“诸位叔伯,前几日毛烈冠礼,师父已经为毛烈取了字,叫做汉扬!”
71 婉拒()
“好字!”
叶宗满听了毛烈的话,将大拇指一挑,满口赞扬道:“汉扬,扬汉!荆川先生对毛公子的期望真是高得很哪!”
汪直听了,却是有些心中郁闷。
他前几年就想着将毛烈收为义子,而且也为毛烈的冠礼想好了叫做海峰的字。可是现在一对比,“海峰”这个字确实是要比“汉扬”这个字的意境差上了许多。
不过,汪直不愧是一个掌握四五万人大帮的掌权者,心中的郁闷不一会就一扫而空。
只见汪直站了起来,星目流转间朗声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方才,汉扬的一席话,令我们大家茅塞顿开呀!”
“我们以前,都习惯于从我们自己徽帮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就算是偶尔考虑到其他的人等,也只是从生意的方面进行考虑的,从来没有向汉扬这么深入而结合起来进行考虑的。”
“汉扬这一下子就把我们以前一直矛盾的思路打开,将我们的想法凝聚到了一起。也让我们更加深刻地理解了我们目前所面临的真实情况!”
“汉扬可算是一个真正的智多星!”
汪直的这一句话,顿时令叶宗满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毛烈注意到了这一点,连忙站起身来,摆手谦虚道:“毛烈也只是旁观者清而已,不值得帮主如此夸耀。”
“诸位叔伯们也都是徽帮着想。只是关心则乱而已,一旦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自然就能想到这些。到时,恐怕就用不着毛烈来说这些了。”
“哈哈!”
叶宗满的脸色立刻放晴了起来,用手指指了指毛烈,笑着说道:“汉扬,你能想到这些,就足以表明你有被帮主赞扬的资本了!”
大家又是纷纷开口乘坐着毛烈。
汪直见厅里的气氛彻底活络起来,便趁热打铁地大声说道:“现在,大家的意见都一样了吧?”
众人也是大声吼道:“那是当然!”
“好!”
汪直也出声吼道:“既然大家都同意与官府合作了,那就再麻烦汉扬跑一趟,去帮咱们徽帮回复那丁湛丁大人。明日一大早,我们双方就合作事宜进行交谈。”
“至于说,谈成之后如何来合作,咱们再进一步细谈。”
毛烈也点头道:“叔父此言大善!”
“毕竟,兵者,凶也。双方确实应该坐下来,耐心将合作的细节谈拢,免得到时候大家的步调不一致,使得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
“嗯!”
汪直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毛烈,然后又对大家说道:“你们看,汉扬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呀!”
“谁能想到,一个刚刚过了十五岁的小伙子,竟能说出如此全面、如此老道的话来?”
大家自然又是一番称赞。
毛烈却是又一摆手,语气黯淡地说道:“各位叔伯们也不要这么捧我了。有道是:穷人孩子早当家。任谁小小年纪就当了三年的家主,都会这么老道起来的。”
一句话,却令厅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压抑起来。
汪直走到毛烈面前,双手拍了拍毛烈的双肩,沉声道:“这三年来,确实是苦了汉扬你了。”
“咱们徽帮前几年多亏了你父亲和兄长的帮衬,才能顺利打通日本商路、打通与葡萄牙人的贸易商路。”
“要不是你父亲和兄长的帮衬,徽帮哪里能攒够本钱发展壮大到现在的地步?”
“说句心里话,毛家对咱们徽帮来说,那可是有着绝对的大恩大德!”
“可是,这三年中,徽帮却是躲在日本逍遥,没有给予你足够的帮助。”
“徽帮有愧于毛家呀!”
帮主的这一番话,顿时令众位徽帮头目们都是面露惭愧之色,都是包含着愧疚的眼光看着毛烈。
“原本,我曾经有过收你做义子、照顾你成人的想法。一来呢,是想着通过这个办法来报答毛家的恩德;二来呢,荆川先生也说中了一些,我想着等你成人后,能帮着徽帮更好地发展。”
“毕竟,徽帮说是一个人员不少的帮派,但说到底,也只是一群在家里生活不下去、下海讨一条生路的乌合之众。”
“现在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却是在刀尖上过日子,一个不慎就会满盘皆输、分崩离析。所以,我也想着能招收一些能人来将徽帮管好徽帮的弟兄们能有一个安稳的生活。”
“如今,既然汉扬你已经冠礼成人,并且也已经出来做事了。那么,你汪叔我,再把三年前的老话提一提。”
“无论是徽帮应该报答你毛家的,还是我爱惜你毛烈的才干。总之,只要你毛烈毛汉扬点一个头,这徽帮之中,必然会有一个高位相待。”
“如果汉扬想着跨海骑浪、驰骋于海天之中,那么我可以把徽帮的第二舵交到你的手里。当然,如果你看不上咱们徽帮的这些虾兵蟹将的话,也可以自己招人竖旗,我把徽帮第二舵的名转给你!”
“如果汉扬你毛家的延续、不想劳累奔波的话,可以到我身边、做个大掌柜或者军师管牍,徽帮保你一生富贵平安!”
好家伙!汪直这也算是下了重利了!
毛烈却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悄悄地扫视了一下徽帮众人的反应。
徽帮的头目们,虽然都还是笑容满面地、热切地看着毛烈,可是毛烈却是非常敏锐地发现了他们眼底的不同情绪。
其中,以徐海的反应最为明显,那张笑脸明显非常地僵硬。
毛烈将众人的反应收于眼底之后,微笑着摇了摇头,对汪直说道:“毛烈非常感谢帮主如此盛情厚意。”
“只是,帮主应该是知道的,毛烈现在可并不是一个人,而是还要考虑到毛家和毛庄上上下下三四千人的未来。”
“这个选择实难仓促决定。”
“另外,我父兄与徽帮的关系,毛烈也并不是不清楚。毛烈记得父亲曾经亲口说过,毛家与徽帮的关系,实乃是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并没有什么恩德不恩德的事情。”
“毛家通过为徽帮与葡萄牙人搭线,挣得了毛家所需要的钱财,这就够了。所以,帮主不必将毛家抬举得如此之高。”
“另外,毛烈小时候随父兄到双屿时,叔伯们对毛烈可是非常亲切的。毛烈可不想着因为那些所谓的恩情而与大家有所生分了。”
“再说,现在徽帮正在面临着一个关键时期,实在不宜节外生枝了。”
“所以,毛烈自己的事情,还是等到与陈思盼的大战结束之后再说吧。”
“到时候,毛烈说不定还要求到各位叔伯们头上呢。”
听毛烈以不想跟大家生分而婉拒了汪直的盛意招揽,众人的神色却是一致地放松了下来。
只不过,这个放松的过程却并没有被着毛烈的汪直察觉到。
只是,毛烈却是注意到了萧显对着自己眨了下眼睛。
毛烈自然能够明白萧显的意思,于是悄悄地对萧显点了下头后,对着大家抱拳道:“既然大家都同意与官府合作,那么毛烈这就回舟山岛定海卫中,将徽帮的意思转达给丁大人。”
“明天一大早,毛烈会再陪同丁大人上船来与诸位叔伯们一起,将双方合作的意向拟定下来。”
汪直只好点了点头:“这样也好。那汉扬你就先回定海卫吧。”
“等徽帮和官府之间的合作定下来以后,你再跟为叔好好坐一坐,好好聊一聊。”
“另外,汉扬你也多想一想,徽帮该怎么去和陈思盼打,才能尽量减少弟兄们的死伤。”
毛烈应声道:“嗯,我与徽帮也算是一家人呢,自然会去考虑的。也请汪叔多收集一些各种情况,说不定能从这些情况里想到好的办法呢。”
汪直自然满口应承下来。
接下来,还是萧显送毛烈回到了定海卫中。
72 毛烈先行()
接下来的几天里,毛烈整天穿梭于舟山岛和徽帮船阵之中,忙得不亦乐乎!
先是陪着以丁湛为首的朝廷官员们与徽帮达成联手剿灭陈思盼海寇集团的秘密协议,然后是在双方之间往来传递各类信息和情报,帮助双方进行沟通,参与双方对付陈思盼的谋划。
徽帮和以丁湛为代表的朝廷官员,不约而同地将毛烈看做了值得信赖的中间人,几乎是事无巨细地都将各自的情报信息告知毛烈,然后再拜托毛烈向对方传递。
经过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情报信息收集以及双方的谋划,以及毛烈在其中的献智,徽帮和官府终于达成了对付陈思盼的共同决策!
能够在一个星期之内谋划出办法来,还是要多亏了官府对剿灭陈思盼的决心之大。
在丁湛大人通过自己的官场关系,动用了锦衣卫系统去收集粤帮陈思盼的情报之后,许多私密而又详实的情报便源源不断地从宁波府传递到了定海卫中,再由丁湛大人告知毛烈、由毛烈再传递给徽帮,结合徽帮自己的情报渠道取得的信息。
两相对照之下,双方终于掌握了陈思盼集团的几乎情报,对粤帮的长处与短处、优势与劣势掌握得一清二楚。
再经过双方军师幕僚和毛烈的三方共同策划下,最终形成的办法是:奇正结合!
以徽帮的巨型船队为正面主军、官府水军舰队为正面辅军。双方形成正、辅两支舰队南下,从正面形成强大的态势、摆出一个寻求正面决战的架势,逼迫粤帮船队集结。
在这个过程之中,趁着陈思盼可能在六月份举行自己寿宴的机会,官府协助徽帮派出精干人手,暗中混入粤帮之中、策反粤帮之中那些与陈思盼有仇隙的船主们,从内部瓦解粤帮的实力。同时,暗中混入粤帮的精干人手,会利用可能的寿宴机会,尽量造成混乱、引导徽帮和官府的联合舰队正面击溃粤帮船队。
联合舰队的南下行军倒是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毕竟有了官府水军舰队的加入,沿路的港口都能为联合舰队停靠休整以及补给方面的。
关键之处是在派谁去混入粤帮之中,联络那些与陈思盼有仇隙的船长们以及在粤帮之中制造混乱。
双方探讨了许多次后,最终在毛烈的促成下决定双管齐下的办法。
徽帮这边,由没有与粤帮打过照面的萧显带领第七舵的几位弟兄,带着丁湛丁大人与徽帮帮主汪直亲手所写的招揽信件,混进经过官府出面说服的、前去给陈思盼祝寿的商家队伍里,负责离间招揽粤帮那些与陈思盼有仇隙的船长们。并寻找机会混进陈思盼的寿宴之中,寻找机会在寿宴上制造混乱、扰乱粤帮的指挥。
而毛烈,则是单独行动,先行去与在广东沿海活动的葡萄牙人接触,最好能够通过毛烈自己的关系混进葡萄牙人为陈思盼祝寿的队伍之中,趁机在寿宴中与徽帮人配合起来制造混乱。
商议已定之后,官府便首先出面去与那些得到陈思盼通知、准备前去祝寿的商家接触,用官府的手段去说服这些商家接纳徽帮人祝寿队伍之中。
毛烈则是先回了一趟毛庄,将自己最近的情况以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告诉了留在毛庄之中、替毛烈照顾庄子的师祖龙溪先生和师父荆川先生。
再拜托师祖和师父照顾毛庄之后,毛烈带着丁湛大人和师祖、师父的亲笔书信,从陆路骑马、赶往广东的广州市舶司。
沿路,毛烈特意去莆田看望了一下林兆恩和卓晚春,了解了一下这两人对建立以及传播夏教的准备情况。给两人做了一番提点和要求之后,毛烈留下了一万两银子的银票,再次启程赶往了广州。
至于正在泉州备考的林载贽,毛烈并没有前往打扰。
毛烈所骑的马,乃是丁湛丁大人通过官府关系弄到的一匹好马,虽然不是日行千里,但是八百里还是有的。所以,毛烈的行程倒也并不特别劳累。
到了广州市舶司,递上丁湛大人、龙溪先生、荆川先生三人的亲笔书信之后,毛烈受到了广东海道副使兼广州市舶司主官汪柏汪大人的热情招待。
要知道,这次剿灭陈思盼集团的建议,就是这位汪柏汪大人提出的。
只是,朝廷考虑到广东海道就在人家陈思盼眼皮子底下,官府的举动都有可能被陈思盼提前察觉,所以才转令浙江海道副使丁湛丁大人为主来部署剿灭陈思盼的事情。
而且,毛烈不光是代表了浙江海道副使丁湛大人,更是代表了此时中国南方地区影响力非常强大的心学正宗一脉!
前文已经表述过,毛烈的师伯祖绪山先生钱德洪先生、师祖龙溪先生王畿先生,是心学学派所公认的、心学祖师王阳明王守仁先生亲自认可的心学教授师。所以,毛烈所在的心学浙中学派是现在心学学派所公认的心学正宗。
汪柏作为一名学习过心学著作的官员,自然是要对代表着心学正宗一脉的毛烈表示出足够的礼仪出来。
而且,毛烈还以白身的身份,来帮助官府剿灭陈思盼集团,汪柏更是要表现出足够的姿态来表达出官府的态度来。
虽然毛烈以自己年纪尚小、不能饮酒的接口婉拒了汪柏汪大人饮宴的安排,但是汪大人对毛烈的招待也并没有显得有些寒酸。
毕竟,广州是现在明朝时期唯一仅存的通商口岸。虽然这个通商口岸只是方便明朝朝廷能够从外部采购到一些需要的奇珍异宝,并不对寻常百姓开放、也不允许除官方船只之外的船只进行贸易。但是在官商的私下勾结之下,这个大明朝唯一的市舶司所在地,还是显得繁荣昌盛。能够用来招待贵客的各种物事,还是非常之多的。
汪柏汪大人有心招待,毛烈自然也不能不给面子,于是,在宾主尽欢之下,毛烈开始向汪柏汪大人试探地询问起葡萄牙人的行踪来。
73 葡萄牙舅舅()
“安东尼奥·达·莫塔?是这个名字么?”
汪柏汪大人一脸迷茫地问毛烈道。
“是的,汪大人的发音很准,却是就是叫安东尼奥·达·莫塔。不知汪大人是否知道这个葡萄牙人是否就在附近?”
汪柏汪大人嘴巴吧嗒了两下,然后尴尬地挠了挠头伏,一脸愧疚地看着毛烈说道:“不瞒毛公子,咱们汉人看那些色目人、西番人都是一个模样,根本不能分辨出哪个是哪个,就更别说能记住他们那么绕口的名字了。”
说完,汪柏又紧接着说了一句:“不过,毛公子若是能较为详细地描述一下那人的长相,或者汪柏能回想一下看有没有印象。”
“好吧。”
毛烈无奈只能接受了汪大人的这个理由,一边从脑海中收罗记忆印象、一边尽量神情并茂地向汪大人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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