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溪先生的眼神,也是刹那闪亮。
毛烈点头道:“不错!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由不同的阶段组成的。这些阶段,又受到各人成长的环境、个人的智慧知识、各人所需的生存条件等各种因素制约;各人的人生便会不同,怎么能够以某种标准来衡量人之善恶呢?”
“既然人之一生有不同的阶段,智慧知识为何就不能也分不同的阶段呢?”
“以三教而言,道教以修性养命为其宗旨、佛教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为宗旨、儒家以修身治家平天下为宗旨。”
“以此三宗旨来对应人的人生阶段,是否有许多巧合的地方呢?”
“巧合的地方?”
林兆恩完全被毛烈所言吸引,不由随着毛烈的话语而开始了思考。
甚至于龙溪先生,也眉头微皱起来。
不过,毛烈却是不等他们思有所得,说道:“道教之宗旨,完全是切合了人之初生到入世前的这个阶段。”
“人在这个阶段中,正是需要锻炼身体、强健体魄的时候。而道家修性养命的宗旨正好符合这个阶段人的需要。”
“人入世之后,便要面临着与他人的交集,此时便需要德性来帮助其能够顺利地开展社会交流。而儒家的宗旨,不正是符合人这个阶段的需求么?”
“当人误入歧途,想要改正的时候,佛家的宗旨是不是就能用上了?”
“道、佛、儒三教,本来都是人一生之中所需要具备的智慧、本来就是一体,为何要将之分开!?”
“孔圣深明此理,故才有向老子请教之举。奈何后人愚昧不堪不说,还只顾追求支流末节;大好的智慧不学,偏偏在意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功利。结果呢?”
“便是越追求、越迷惘!陷入蒙昧无知中而不能自拔!”
毛烈说道现在,声音都有些尖锐起来了。过完年后,毛烈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开始有些变化了,才想起来自己十三岁了,应该是要开始变声期了。所以,毛烈平时除了给孩子们授课外就尽量不怎么说话了。
可是,今天在师祖的要求下说了这么多,嗓子终于承受不住,最后几句话说得就跟鸭叫似的了。
只是,不管毛烈的声线如何,听在龙溪先生以及林兆恩耳中的声音却是如同黄钟大吕一般地轰鸣!
一股清凉至极的气流从林兆恩的脚心处直冲脑际,将萦绕在胸中和脑海之中的郁闷之气一扫而光,激得林兆恩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再看林兆恩,那憔悴的面色竟是如同变脸一般,非但没有了踪迹、还变得通红一片。
那双眼睛,也好似在突然间,变得清澈起来。
林兆恩炽烈的眼光看向了龙溪先生。
龙溪先生被眼光惊醒,循着来路一看,发现是林兆恩,便以鼓励的眼神回应过去。
林兆恩也好似收到了龙溪先生的鼓励,肃容起来,正衣整冠,噗通一声跪倒在毛烈面前!!迷器,,,,!!
20 兆恩欲拜师()
“林先生,您这是。。。”
毛烈大惊,连忙伸手搀扶林兆恩。不料却发现自己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都不能把林兆恩扶起来。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行字:林兆恩,其祖父是曾经担任兵部右侍郎、总制两广!
好吧,又是一位武学世家出来的优秀人才!
毛烈欲哭无泪,今天这是怎么了?来的三个人都是大牛自己这个毛家主人如何自处啊?
一旁的龙溪先生,见毛烈扶林兆恩而憋得满脸通红,也是不禁一笑,出声道:“你是扶不起他的。”
而林兆恩,却是开始一字一顿地低头恭声说道:“某,林兆恩,为思绪困惑日久、痛不欲生。今日幸得毛烈毛先生不以兆恩鄙薄、不吝赐教,使得懋勋茅塞顿开、拨云见日。兆恩感激涕零。毛先生之赐教,对兆恩来说不亚于再造之恩!”
“又者,毛先生为荆川先生高足,品行高洁,兆恩甚慕之。故,兆恩欲拜毛烈毛先生为师,执弟子之礼、效弟子之劳,愿尊师重道、日夜聆听师父教诲!”
“还望毛先生垂帘迷途之人,录兆恩入门为盼!”
说罢,林兆恩重重三叩首,伏地不起!
“这!!!”
毛烈麻爪了!
这是什么个情况?怎么一言不合就要拜师了!?
您说您都三十岁了,拜我一个十三岁的小孩为师是不是闲得慌呀?
这该如何是好呀?扶又扶不动。
看林兆恩这架势,绝对是自己不答应就一直跪地不起的样子啊!
毛烈看向了自己的师祖,却发现人家是老神在在地眯缝着眼,端着茶碗看都不看自己这边。
大坑啊!
毛烈无奈,只好自己抓住林兆恩的两肩,试图用力把他扶起来。
结果,如同所料地,林兆恩的身子还是一动不动!
“哎呀,林先生。”
毛烈话刚出口,只见林兆恩直起身子,又重重拜下:“兆恩不敢!请先生直呼兆恩之名即可。若是先生愿意收兆恩为徒,则请直呼懋勋之字。”
好吧~~~毛烈彻底没办法了,只好转向龙溪先生,无奈地喊道:“师祖。。。”
只见龙溪先生放下手中的茶碗,施施然站了起来,带着看似窃笑而又一本正经的表情,开口说道:“那就让我来说上几句吧。”
“懋勋此人呢,资质非凡,否则也不会在十八岁的时候就考中秀才。只是,他的本性并不适合于脱胎理学的八股科举,所以才连续三次科考不中。而且,其向学之心甚坚、探究真理之心甚定,要不然他也不会因为思考三教合一之事而把自己搞得那么地憔悴。”
“年前,他找到我时,便一直费心费力地向我请教三教之理。可是我虽然称天下鸿儒,却也对三教合一之理知之浅薄、不能为懋勋解惑。”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我将其带来毛庄。本来三教合一的想法,内涵非浅,我们也不抱什么期望。却出乎意料的是,毛烈你却能将其讲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见,你的学识已经达到了何种深厚的程度!”
“依你师父唐应德的说辞,以及今日里我对你的观察,你的学识已经完全可以说是登堂入室、完全可以出师了!”
“既然可以出师,就意味着你的学识已经得到了我们的认同。融易理入儒学、明三教合一之理,这两项巨大成果足以证明你完全可以自立门户了!”
“自古有言道:达者为师,孔圣也说过:三人行,则必有我师。师不必老于弟子,亦不必显赫于弟子。”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你为懋勋传道、解惑已经是事实了。”
“在学问和道义面前,年龄、财势都是浮云。”
“所以,以你师祖我的看法来说,可以考虑收懋勋为徒。”
好吧,既然师祖都这么说了,毛烈只好不再坚持。
“不过,在决定是否收你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要问你。兆恩你必须如实回答!”
毛烈将扶在林兆恩肩上的手拿开,沉声说道。
林兆恩连忙回话道:“请毛先生垂询。兆恩必定以自家祖先之名做誓、如实回答,若有半点虚假,林兆恩愿受千刀万剐!”
“嗯,”毛烈点了点头,以祖先为誓,看来是没什么作假的了。
毕竟,林兆恩在自己系统资料中,是因为屡试不中之后才无奈放弃自己的科举之路,并非是自己主动放弃。而且,其家也算是一个官宦之家,必然会受到诸多官场影响、难免还有官民之别的观点。
而毛烈自己通过无数资料所整理出来、并被系统认可而运行的信仰文化体系,却是在后世现代的平等观念基础上的。
若是林兆恩有官民之别的观点,并且不愿意做出改变的话,就注定其不能学习到毛烈理论的精髓。收其为徒就没有意义了,反而有可能给毛烈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第一个问题:方才师祖说你是因为自己的本性不适合而放弃科考,你是如何看待自己的本性的?”
一个问题抛出,客厅中立刻寂静下来。
龙溪先生,也皱起了眉头,开始考虑毛烈问出来的第一个问题。
半晌之后,林兆恩才苦涩地艰声道:“兆恩不知,还请毛先生解惑。”
而龙溪先生的眉头,也是一直没有展开过。听林兆恩回应、请求毛烈解惑时,先生的耳朵也是再次乍立了起来。
毛烈不为外人察觉地微微摇了摇头,然后沉声道:“本性,乃是本我之性!世界之中,没有一件事物是相同的。人也是个个不同。不同的人与事物,其本性自然是不同的。”
“鱼的本性是在水里自在游动,鸟的本性是在天空中自由翱翔,走兽的本性是在大地上无拘奔跑。”
“孔圣有言:有教无类。然而,人之本性不同,必然需要不同的教化方法。正如喜武者去学习文事、则会事倍二功半。喜文者去捕鱼,必然会空手而归、甚至会把自己掉进水里。”
“知道了自己的本性,才能知道自己该去学习什么,才能知道从哪里学习。否则,必然会越学越偏离自己的本性。事倍功半不说,还有可能荒废自己的一生。”
“世界上的困惑之事,本来就是因为人们做了自己并不擅长的事情所产生的。”
“所以,我希望兆恩你不要着急下拜师的决定,而要再去外面走动走动、好好观察别人、自省自身,想清楚自己的本性到底是什么?你自己到底适合做什么?”
“这是因为,只有因才而后才能施教、因才而后方能向学。这里的才,并非是自身的才学,而是自己的志向、自己当前的实力。只有认清楚了这些,日后才能够做到事半而功倍!”
“所以,毛烈希望兆恩你先出去走走、或者安歇下来好好想想。”【器器同时在线、,爱好者的。看zuopingshuji!
21 经世济用()
“不过,想的时候,也不妨把毛烈的其他两个问题也一并考虑一下。到时候,若是想明白之后,你还想拜我为师,那么我就纳你为徒。若是想不明白,也可以回来问我、也可以去问别人,但是拜师一事就免提了。”
“其他的个两问题,分别是:你想要学习的东西是否真正适合你自己?你想要学到的东西能够给你自己或者他人带来什么样的益处?”
“现在,兆恩你就可以去走动、思考去了。”
毛烈将手向着门外一指:“此事,在毛烈看来,是完全能够决定你日后命运的大事。所以兆恩谨慎对待、慎重考虑。”
林兆恩看了看毛烈郑重的表情,只好站了起来,拱手道:“既然毛先生如此郑重,兆恩便遵先生之意,出去走动一番、思考一番。”
“若是兆恩思考有得,还望先生不吝指正。”
毛烈点头道:“毛烈必会坦诚以待。”
林兆恩再环身拱手,对龙溪先生和毛烈致意道:“如此,兆恩先行告辞!”
说罢,林兆恩转身大步走出客厅。
林兆恩身影离开了客厅,龙溪先生才又开口道:“毛烈,你为何要出这些问题?”
“人之本性,非圣贤之人能够悟到。一般人焉能得知自己的本性?你这不是为难人家吗?”
“现在的读书之人,无非是,考取个功名。家里有钱的,甚至还掏出些银两去买上个功名。又或花钱买上个一官半职的。”
“像林懋勋这样家里有钱有势却又不想再参加科举的,可谓是凤毛麟角了。这种人,往往是看破了世上的一些真相,天赋资质必然不同凡响。”
“而且,林懋勋还是甘心情愿地拜你为师,你怎么还往外推啊?”
龙溪先生一脸的惋惜和遗憾:“你要是收了林懋勋,咱们这王门浙中一派可就会再添一名干将了。”
毛烈笑着摇了摇头,回话道:“师祖,毛烈正是因为这林兆恩如此,才更要让他自己去悟!”
“哦?这话如何说起?”
龙溪先生一怔,随即朝毛烈招了招手:“过来坐下与我细说!”
毛烈只好走到师祖面前,解释起来:“师祖请想,方才谈及到的三教合一,三教的主旨分别是道家的修性养命、佛家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和咱们儒家的修身治家平天下。”
“此三者,无论是哪一家,最终的目的都是成为圣贤。”
“而要成为圣贤,必然是需要为人民、为民族做出卓越而且不可磨灭的贡献。所以,伏羲因为为人世留下了五行八卦而被尊为人皇;神农因为为人世留下了耕种之术而被尊为人帝;孔圣以创立儒学而被尊为圣;孟子因为民为重的微言大义而被尊为亚圣;范蠡因为让世人知道了如何用财货来为国家民族做事而被尊为商圣;王羲之因为让人们领略到了汉字的美妙而被尊为书圣;陆羽因为让世人们知道了茶的功用而被尊为茶圣。”
“圣贤,并非是一个称,而是实实在在地为民奉献。奉献到了,无论被不被人承认、都是圣贤;没有奉献或者是奉献不够,无论有多少人称赞,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露出其本来面目。是故,道德经中才又绝圣弃智的说法。”
“所以,圣贤是做出来的,不是教出来的,更不是被人捧出来的。”
“这林兆恩,毛烈承认其是个难得的大才!但是正因为如此,才想着对其进行一番磨砺、让他从一个大才进化为一个圣贤!”
“因为,圣贤无一不是非常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自己能够做什么、自己能为民族留下些什么。”
“所以,既然林兆恩想到三教合一之事,毛烈为何不能在此基础上再让他想清楚自己的定位、自己的办法、自己能够为世人留下什么?”
“毛烈为何不能让他在想清楚这些之后把三教合一之理弘扬出去?”
“如果,他林兆恩能够悟到这些道理,我毛烈便能把自己关于三教合一的所得倾囊传授与他他去拨开笼罩在世人心中的层层雾霭,看清世间的种种真相!”
“看清楚了世间的真相,吾之民族便会不再迷茫,不会再重现宋亡之时的那般凄惨。吾之民族便会激流勇进,在这历史浪潮之中闯出一大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出来!”
“道家也好、佛家也罢、抑或是我们儒家,所学所为终究还是要给世人做出些贡献出来的。”
“所学所为不能经世济用,学来作甚?做来为甚?”
“那要是林兆恩悟不到呢?”
龙溪先生插话进来:“若是他悟不到了,你毛烈就不会自己去将三教合一之理弘扬出去了?”
“在我看来,毛烈你对三教合一之理的理解是非常的深刻。光凭这一点,你就完全可以成为一代宗师,将其弘扬出去了。”
毛烈再轻轻摇头道:“非是毛烈不愿,而是毛烈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
“让民族看清时间真相、民族富强,光是弘扬三教合一之理是远远不够的。”
“三教合一之理还只能帮助民族搽亮眼睛、涤清民族之魂。”
“还需要有其他的东西来壮实民族的体魄。”
“如此一来,吾之民族才能勇猛精进,自强不息。”
“道家不是以性为魂、以命为魄么?咱们也来个修魂养魄!”
“毛烈还想要把那些能够经世济用的道理尽量多学到些、多悟得些呢。”
“至于林兆恩,若是能够悟得到,毛烈便收他为徒他帮我传扬三教合一之理、助我涤清民族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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