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真- 第36部分

　　　　围攻我才几分钟，它们果然发狂了。黑狗嘴里狂喷黑气，白猫嘴里狂喷白雾。我被吓的狂奔上天。它们居然全然不顾我了，彼此控制各自的雾气纠缠厮打。

　　　　雷声轰隆。大雨滂沱。

　　　　在坐收渔翁之利和趁机逃跑之间，我选择了前者。这样的妖兽吃了，元气肯定增加的不少。

　　　　我不敢靠下面那两团雾气太近。因为我看到了那两团黑白雾气所接触的大树都轰隆倒地，且浑身充满斑驳的烂坑。果然，是有毒性的雾气啊。居然连树都能腐蚀的那么难看。

　　　　我张嘴喝了不少雨水，还用手用力搓了几下脸。然后整理了下我身上这件改自鬼老储物袋里的红色长衫。我喜欢这件红色长衫，很有趣，我从未见得有人穿红色长衫的。并且，这长衫还有避水的功效，所以下雨我简直不担心会湿掉衣服。还有我的靴子也算是件元宝，能在奔跑间增加不少的速度。

　　　　我的眼忽然看到了两个人。他们的脚下都踏着一块磨盘大的扁形石头。大雨里的视线不好，但我还是看清了他们身为男子的面目。我警惕了。冷眼看他们近来。离了我十五丈左右，他们不再近我，而是用他们的眼看了看下方还在争斗的白猫和黑狗，然后才齐看着我，嘴里发话：“来者何人？来到沙漏门有何贵干？”

　　　　沙漏门？怎么又是一个门派？明国境内，除却那个封闭的石岗高原外，哪里还有宗派？我说我偶然踏此，不知是贵门，然后欲辞别。

　　　　他们却不肯，说我欲图谋害他们门内的仙兽，要带我去见门内长老。我哪里会肯，当然拔腿就跑了。结果却是被抓。虽然被抓的过程中也有一些波折，我遇到了不少凡人的居住地和修士的洞府，但这些波折也只不过延迟了一些我被抓的时间罢了。那些凡人居住的房屋下面被一米多高的木桩隔离着。我想大概是因为这里多下雨，水流成河，那样的房屋更合理吧。

　　　　抓我的两人，绝对是九级术士且接近筑基期的修士。

　　　　我被抓了。被封了丹田，手也被绳子缚在背后。然后在那些凡人好奇的面容下慢慢走在一条泥泞小路上，渐渐走向森林深处。那些围观的凡人的脸是好奇的脸，也是无知的脸。有些小孩，甚至冒雨来追看我。

第85章　肚里种菩提树（）　
“我的肚子里种了一棵树。”

　　　　“什么树？”

　　　　“菩提树。”

　　　　我看着他，他继续道：“在肚里种树，就能从树里源源不绝的吸收元气了。”

　　　　我的脸上讶异不过几秒，然后道：“一棵树，能有几多元气让你吸收？何况，它的生长，也需要你体内的元气和养料吧？这样完全得不偿失吧？”

　　　　“我像是会做得不偿失的事的人吗？”老头笑眯眯的伸着脖子道。

　　　　老头是沙漏门的长老。也是黑狗和白猫的主人。他说他喜欢看小黑和小白打架，所以就任由它们了。我们现在在一间小黑屋里。为什么我们现在会在一间小黑屋里？一个时辰前，我被老头的两个弟子押往沙漏门的长老处时，被我眼前的这个老头拦了下来。然后带到了这间小黑屋里。

　　　　小黑屋位于这个老头的卧室的下面，四面无门，屋内只点了一盏散发着微弱光线的蜡烛。

　　　　他把我带到这里，然后给我松了绑，和我说话。语气、神情似个老朋友。

　　　　看着他苍老的面容，我轻轻摇了摇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缓缓的道：“既然你说你不是个会做得不偿失的事的人，那为何带我来这里？”

　　　　老头和我一般高，没有头发，脸上皱纹密布，眼却比婴儿还明亮，腰板挺的比我还直的道：“我教你。”

　　　　我不懂。他的眼好明亮，我从未见过这么明亮的眼。他眼里好像有很多东西，我甚至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我。

　　　　我抬起我的手，张开我的眼，我看到了我的手上有一滴液体。我伸出我的舌头去舔了舔，咸味。风拂面，拂干了面。阳光灿烂。

　　　　阳光为何在头顶灿烂？风为何在拂我的面？脚下为何是波涛海浪？世界为何全是水？我在哪里？

　　　　我的眼看到了一个老头，一个没有头发的老头。他说我可以称呼他为张老。

　　　　“张老，你是把我带到了幻术世界内，还是梦里？”我直问他，这次，我没有再看他那双明亮的眼。

　　　　我在千药园内修炼过幻幻之术，当然也能制造出一个这样的虚幻世界：一个依托人的神识建造的虚幻世界。而入梦术内的世界，却是进入曾往自己做过的梦的世界。梦只能自主改造，不能自主创造。或许，入梦术的最高境界，是创造梦？

　　　　难道幻术的最高境界是把世间万物都拉入到自己所创造的虚幻世界内，来代替现实世界？在以自己的意志创作的世界中，自己就是唯一绝对的神吧！

　　　　或许，这个现实世界，是某个存在创造出来的？

　　　　不，我想远了。

　　　　张老笑呵呵的在天上飞来飞去，张开臂膀，欢笑的似个小孩。

　　　　他下来了。双手搭在我的肩上，我感觉好真实。我的脖子扭动，眼看向他的手，他的手确实是搭在我的肩上。我能确信，这里是他制造的幻术世界。但为何，会如此真实？是该当如此真实的，不然，哪里能以假乱真来致敌人于死地？这可不是梦。他的双手都搭在我的肩上，笑呵呵的道：“你很像当年的我。这是我把你叫来的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小白和小黑对你的印象都不错。”

　　　　我皱起了眉，他是在说笑吗？说我像他当年，或可揭过，但他说那条黑狗和白猫对我的印象不错，那我就万难相信了。它们可都是一见我就一副要置我于死地的状况啊。

　　　　蓝天碧海遮眼，风拂面，阳光洒手。我闭了眼，又睁。我感受不到，感受不到这幻界的出口。被带到幻术世界内必定要有一个媒介，而施术者就是通过那个媒介来降低被施术者的意念，从而勾引施术者的意念来到幻术世界中来。

　　　　这就是说，现实中的我，仍在那间幽暗封闭的地下室中。

　　　　至于破除幻术，那就需要强大的意念力了。而这老头的意念力，很强，我能感觉的到，我能从他明亮的眼中看出来。我能从他给我的压迫感中体会到，意识到，我绝无可能独力冲出这个幻术世界。就算冲出去了，我也无能逃出沙漏门。但看他对我还未显露恶意，暂且观望吧。只能如此了，我无能他选。

　　　　老头收回了手，也敛起了笑，神色间恢复了老人应有的沧桑之色。他看着我，我看着他。他的眼看着我的眼，我的眼看着他的眼。我们站在水上，任风吹摇，任阳灿烂，我们自巍然不动。

　　　　如此许久，他说话了：“你不好奇在肚子内怎么种树么？”

　　　　“好奇也要你愿意说啊，你愿意说就说吧。”我道。我坐了下来，坐在在荡漾的水面上。我知道，面对绝对力量在自己之上的高手，还是保持随性的好。太刻意，对方看的不舒服，我自己也不自在。

　　　　坐了一会儿，低垂着头看着波荡的水面，我又感觉不好，于是躺下了身子，舒展着四肢，天上灿烂的阳光散发的光使得我轻轻的闭上了眼。

　　　　张老的声音传来了。我这才发现他的声音总是很轻柔，真的似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在跟你温柔的叙述往事。他说话了：“树，不是普通的树。”

　　　　我没有说话。我知道他会说下去。

　　　　仅过了一会儿，他果然说话了：“肚子也不是普通的肚子。”

　　　　我皱了几下眉，睁开了眼，坐了起来，看着他。发现他的眼看向了天上的太阳，灿烂的太阳。他的眼一动不动，就那么直直看着天上灿烂的太阳，眼神是那么温柔，似在看他千年的恋人一般。他的眼发着白光，眼睑下，似乎都造出了泪，顺着他纵横交错、深刻的皱纹里流淌，最后滑落在他脚下的海水上。

　　　　“咚！”

　　　　我的眼一震，眼前所景忽然变了，变成了一片黑暗地。我的脚感觉软乎乎的，惊骇的我冲天而起，神识外放。忽然有了光，我置身的这个地方忽然有了光。张老浑身散光，神色平静。周遭是粉色的肉，底下还有一滩水，水上有一棵树！菩提树！

第86章　死临梦幻（）　
“这是你的肚子？还是你的肚子的幻化？”我震惊难掩，呼声道。

　　　　张老眉头一皱，未回话，而是来到了菩提树的树下，环手抱于树干，老脸亦贴了上去。我亦皱起了眉，见此。环看周遭，确实是一个人的肚内。张老身上的白光渐渐弱了，似被菩提树吸了去。

　　　　“三百年前，我种了这树。三百年后，它将种我。”张老的声音蓦然传来。没有回声。字字清晰如临耳低喃。

　　　　“何意？”我的眉皱的更深了。我在空中并未使用元气，但我却能立空。我飘近了些他，紧盯着他皱的更深的眉，和痛苦的脸。这时，却是不能想太多。

　　　　“三百年。三百年啊，哈哈啊”张老泪流满面，神情痛苦，一张老脸，在菩提树粗糙的树干上磨蹭来去。

　　　　他这是做什么？修真到了如此，也还是不能脱情绪的困扰么？

　　　　我不明白，不明白菩提树如何种他。不，我想我有些明白，他养了菩提树三百年，以自身的血肉和元气。菩提树，浑身粉色，甚至其树干枝叶之表皮，似有一路路血气在流淌般。难不成，这树已成精化妖？如今张老大限临近，而张老欲借此树重生于人？若成功了，他日后却是个树妖之身？虽然是树妖之身，但也影响不了日后的修炼之途吧。

　　　　我的眉皱的更深了。因为我知道，我此时置身在这里，不可能毫无缘由的。

　　　　“你猜到了？戴小友。”张老的老脸兀然朝向我，明亮的眼里全是泪，但我却从他的泪眼里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心悸！我勉强干笑两声，“张老，莫非，你种树是为助树成精，夺舍再生重修？”

　　　　他眼内的泪突然不见了，明亮的眼已然明亮的一塌糊涂，他的手仍环抱在树干上，而他的头仰着，看着我笑，无声的笑。我居高临下的瞪着他，不甘示弱。

　　　　“我想讲个故事给你听。”张老笑道，眼里却仍是一股心悸，仿佛，他在害怕什么。但此时，我却是紧张之极。我知道，他带我这个陌生人到这里，必有所图。但我却毫无反抗之力。

　　　　“三百年前我杀了一个人，那个人也让我重伤了。他的肉身虽毁，元神却得以出逃。我虽肉身还存，修为却在倒退。所以我才想出这个在肚内种菩提树的办法，好让我流失的元气。”

　　　　他忽然不说了。

　　　　“算了。戴小友，我们也算有缘。现在你让我杀了你吧。也算让这缘分有个好的结局。”他看着我，轻声的道。如在说一件平常事。

　　　　我早有所料，但事临至之时，我也是难免心惶。我紧握双拳，瞪着他不说话。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从他手里逃出去。但我不想死。不想死的我总得做点什么，让我感受到我现在还活着！

　　　　我笑了。我笑着摇了摇头，我想也轻声，但我止不住喉咙有些发颤：“杀我是为了血祭出一条让你和树精互换身躯的道路么？张老，我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要找我？”

　　　　他沉默了。他的眼又湿润了。泪从他的眼眶冒出来，流了他满面。他把苍老的脸面埋入粉色的菩提树干中，不断的磨蹭，磨蹭。接下来，我看到他本毫无光泽的光头上，慢慢的生出了一些黑色发渣。

　　　　他猛然抬头，我还未看清他的动作，他的手就掐住了我的脖子。

　　　　“啊——”

　　　　他在痛苦呻吟。

　　　　“啊——”

　　　　我难以呼吸，四肢无力，头脑发昏。

　　　　“啊——啊——”

　　　　他疯狂大笑，把我拉到了他的身边。他生出的头发扑倒在了我的脸上，脖子上，往我的眼睛里鼻子中，和耳朵嘴里钻。我不能动。我的眼濒临了黑暗，我的耳听不到了声音，我的身体被我感受不到。我的意识，逐渐模糊。

　　　　我想这样死吗？不，我不想。但我无能为力，这已经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我！无能为力！

　　　　久违的感觉。要死的感觉。不知是下意识，还是我想在死之前施展入梦术。但我支配不了我的元气，施展不了。我的意识在远离我我就要死了。

　　　　我的神识或许能帮我施展入梦术

　　　　我的意识彻底的离开了我

　　　　我有气无力的走在高楼大厦之间。前面就是方明学院。这是梦吧。我成功了吗？在临死前再入梦走一遭？

　　　　我的腿很累，我的眼睁不开。我趴在地上，慢慢的向着方明学院的大门口爬去。那里，曾经是我生活过的地方。我想回到我的宿舍去。我住了最久的三级宿舍。路上有好多人。他们看着我爬，但无人帮我，全都匆匆而过，再也不见。

　　　　老人的眼，小孩的眼，男人的眼，女人的眼。嬉笑的脸，平静的脸，愤怒的脸，没有表情的脸。在人群中，在梦内。

　　　　“抽一根烟吗？抽一根烟吧，抽一根烟，你就有力气爬下去了。”我的面前有一个女人。是陆小倩。她弯着腰，在我的面前，手里拿着一根卷烟。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

　　　　这温柔的微笑，感染了我。我是该抽一根烟的，虽然我不会。但这没有关系。我能抽，我做的到，我趴在地上，稍微直了些腰，温柔的看着她温柔的脸，笑着点了点头。

　　　　她把烟放在我的唇间，打了一个响指，她美丽的双指间冒出一团可爱跳动的火焰，我把烟凑上去，狠狠的吸了一口。没有丝毫感觉。我以为是会有感觉的，但没有。没有关系，我又吸了一口，俯身趴在她的怀内。侧着头，看着来往陌生的路人。

　　　　不，也不全是陌生的。我看到了食堂的白展堂，他笑着朝我挥了挥手，然后消失在了人海中。我还看到了刘玉，看到了杜欣玉。杜欣玉骑着雪猪飞向黑色的高空。看到了伍韵老师。看到了鲁院长和陈院长。看到了我自己。

　　　　我手里的烟吸完了。然后我又继续的爬向方明学院，爬向我的三级宿舍。我想念我安全的三级宿舍，想念我曾经前行在梦想的路上的地方。

第87章　生死境转（）　
发生了什么？为何我的力气回到了我的身体？前面就是方明学院，不过我没有再走。而是定身思想。

　　　　是张老那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醒来！睁开眼！果然如此。张老痛苦呻吟的声音充斥了我的耳。我虽全身浴血，七孔流血，却无甚大碍。张老的身体被菩提树粉色的树干裂出的口子夹着，嘴里发着痛苦的呻吟。他看到了我站起来，伸出手，想抓住我。

　　　　菩提树说话了，我看到了它张开了一张粉色的嘴，声音发自正在慢慢吞噬张老的那个口子中：“小鬼，过来杀了他。”

　　　　我想犹豫，但没有犹豫。我从血中爬起身。慢慢的走向了张老。张老平静的看着我：“杀了我。”

　　　　我杀了他。手直插进了他的丹田内。紧接，我用尽全身元气捣向了菩提树的树根。菩提树发出怒吼，枝叶颤抖，全向我插来，我不顾，双手尽力一拔。树根离肉而出。

　　　　我的全身被插进了十几根树枝，流了很多血，不过我没有死，也没有要死的迹象。只是我的身体让我的意识感觉好痛苦。果然，身体是负担啊。

　　　　黑暗的石室中有一根蜡烛在摇曳。我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鬼，疯狂的扑向菩提树的尸体和张老的尸体。张嘴疯狂啃咬。我在血里洗澡，我不敢洗太久，我知道沙漏门的人或许知道张老死了。所以我把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