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栖影可怜兮兮的嘟着嘴,为了父亲,把怀里的琴交了出去。
父亲抱着琴走时,她趴在桌子上哭了。
安慰的声音响起,却不能平复她心里的委屈,那是师父给她的,如果没有琴,她怎么上课。
章臣盛在傍晚时,租到了一个较大的院落,价钱高的离谱,押金就得给一年,瞬间又花光了他身上的积蓄。
燕京的房价不低,如果想买位置好又宽敞的至少百八十万两,就算是租住也是天文数字。
次一等的是富人区,这个便宜,章臣盛就是玄在了富人区的角落里,从权贵区降下来,再华丽的富人区,在地位和治安上都次了一等。
院子很大,但也空旷。
住进去的姨娘们,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认为不过是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等夫人消了气她们自然就可以回去!
可瞬间,娇生惯养的她们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身边没了使唤的丫头、没有锦被貂裘、没了燕窝人参、甚至连现成的热水都没有。
仆人呢?衣服可以先将就、睡的床可以先将就,可没有仆人谁烧火、谁做饭、谁为她们端茶倒水!?
顿时是非蜂蛹而至,所有姨娘带着哭闹的孩子聚在大厅里,不喜说话的人沉默抗议、叽叽喳喳的人哭闹非常。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说着已经用手帕在抹眼角泪水。
“就是,老爷,您倒是想个办法,孩子们总是哭,众位小姐妹也没多少带孩子的经验,这可怎么办?”
“老爷,臣妾们可以忍,可孩子们怎么忍,不如先去买些仆人,先把火烧起来。”
大厅里顿时乱成一片,谁家的孩子抢了谁家的玩具,孩子们的争吵上升到妾室间的得理不饶人,有的说掉了一只耳环,正嚷着谁可曾看见;
还有烦躁的声讨声、叹息声,一个个如放大了几倍的苍蝇,乱哄哄一片。
章臣盛从未觉得他后院如花美眷如此烦人,平日娇滴滴、默不做声、掩嘴浅笑的安逸荡然无存,吵得他非常头疼,他身边也没有人伺候,怎么没人看见。
仆人?仆人不需要银子,吃的用的不需要银子?章臣盛发现除了俸禄他竟然没有一点收益。
章臣盛都想骂自己一声窝囊,他竟然没有收益?这么多年他都没有私产?
夜幕降下,秋蝉在暗丛中鸣叫,赵府内难得的清净,没了那么些人,丫鬟长仆们顿时轻松不少。
赵玉言已经吩咐楚嚒嚒、宋嚒嚒等清算伺候众姨娘的丫头,给她们赎身契送回去,或者卖掉。
章栖悦早已经回来,事情的经过跟母亲说了。
赵玉言只是对女儿赞美十三的几句没有吭声,其他的均表现了不屑。
章栖悦陪着母亲在灯下算账,不禁好奇的问:“爹手下真的没有私产?”
赵玉言映着烛火瞥她一眼:“当然没有,你娘像是蠢得会放财权的人吗?”什么该握在手里,什么不该握到手里她能不知道?章臣盛曾经转移财产时她让大哥找人打了他一顿,以后他就再没肖想过。
赵玉言的手噼里啪啦的在算盘上动着,虽然不快,但是声音清脆好听:“娘告诉你,以心放宽点,银子看紧,至少你讨厌他的时候,可以让他很凄惨为宗旨。”她觉得女儿嫁给个不咋滴男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家里女人当家。
章栖悦不禁为父亲堪忧,莫非父亲是她嫁人,栖影进宫后才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
红烛在门口听完丫头汇报,疾步而入:“夫人、小姐,瑞世子又在门外等了。”
章栖悦喝茶的手一顿,埋进茶杯里的脸显出一丝红晕,她认真的盯着茶杯上漂浮的茶叶,似乎想数清上面飘了几根。
赵玉言狐疑的看眼女儿:“你干嘛?脸都进杯子里去了?”
章栖悦急忙抬头,顿时脸红一片,那天……那天她以为走投无路才……这,这让她以后怎么面对他!
他会怎么想她?水性杨花、不自尊自爱?
他敢!
章栖悦又立即羞怯的垂下头揪手帕上的丝线,枫叶不会介意她在车上的主动吧?
章栖悦想到那天自己的行为,无理取闹和枫叶情动的样子,头垂的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赵玉言放下账本,看眼怪异的女儿:“风寒了?脸红什么?你不是说事情九炎落已经处理好了,刚才还念叨着王妃会不会休了你,现在枫叶来了,怎么不去看看?”
章栖悦不敢,她羞涩,前两天的勇气好似不小心蹦上岸的鱼,被晒了两天,脱了鲜亮的皮,不敢嚣张了。
“我说你这孩子到底去不去?让人这么等有意思是不是,信不信,娘明天就让你们拜堂成亲,省的夜长梦多。”
章栖悦猛地蹦起来,脸色更红:“我出去看看。”
“去吧,别让他傻等着,那孩子比你有良心,别不知道珍惜,天天乱发脾气。”
章栖悦不停点头,急忙羞愧的出了房间。
瑞枫叶在外面,她却迟迟不愿移步了,红晕从发根延伸到脚趾,几乎迈不动步子。
婉婷奇怪的跟在小姐身后,印象中这还是小姐第一次如此像位闺秀。
弄巧不明所以的跟着,不时与婉婷互看一眼,无奈苦笑。
章栖悦磨蹭了半天,到底舍不得瑞枫叶在外面站的久了,悄悄打开大门拘谨的探出头。
瑞枫叶神情颓废,仿佛背负重压生存的无力老者,散发着死寂的绝望,他……他没有为悦儿找到玄天机,皇上却先一步动了,以此和栖悦讲条件,他有什么理由不让她报仇。
她那样性格那么要强,但……悦儿是他了,怎么能再入皇室,如果真那样,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九炎落他们如何能放过她。
——吱呀——
瑞枫叶看过去,顿时狂喜,冲过去一把拉过章栖悦抱进怀里,迫不及待的道:“悦儿,悦儿,你听我说,现在我虽然也许没办法完成你的愿望,但我想过了,我宁愿陪你生死也不要你答应皇上,如果你怕连累忠王府,我就踢开忠王府,跟着你入赘章家。
你先别说我没出息,你想想你现在这种情况,除了我谁还会要你,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章栖悦眼里的感动还没有化开就被无限尴尬、羞愤取代,哪壶不开提哪壶!
章栖悦娇嗔的想捶他,吃定我非跟你是不是!还入赘,看上我娘的财产了吧。
嘴角却微微扬起,心里无限幽怨的数落着瑞枫叶。
“悦儿,你听到了吗?或许我不是大周朝能让你呼风唤雨的人,但绝对是最爱你的……”
章栖悦眼眉一挑,找事的道:“爱可以当饭吃吗?我要呼风唤雨。”
瑞枫叶闻言立即急了:“不是,不是,你不能这样,你入宫多危……”瑞枫叶一怔,悦儿的口气不对啊?太熟悉栖悦一颦一笑的他松开手,看向章栖悦。
月色下她像晕在大海里的幽光,晃晃悠悠的晃晕了他的神经,愣了很久,继而是天大的狂喜。
瞬间把她抱起来,忘情的旋转,笑容如璀璨珍惜:“你没有选择他们!太好了你没有选择他们!”
章栖悦惊慌不已:“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尴尬死了,前面有侍卫后面有丫头看着呢?多难为情。
章栖悦这么想着,不禁把发丝拨到耳后,故意仰着头看天上的月亮。
瑞枫叶不禁也有些尴尬,往昔定能是浓情蜜意的时间,因为两人之间突破过的关系,有些不自然的亲切尴尬。
瑞枫叶觉得自己是男人,不该让悦儿这么羞怯,何况,他不后悔。
瑞枫叶认真的执起她的手:“给我讲讲,在宫里发生了什么?”
章栖悦低着头,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度,这些天来,第一次觉得安心,声音静静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包括自己小肚鸡肠,对丰润的腹诽。
瑞枫叶眼里的波澜一闪而逝,悦儿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好,剩下的他来填平:“我们悦儿真是想的开。”这份豁达,让人又爱又恨。
至少此刻他很庆幸,栖悦没钻牛角尖。
夜风吹起,瑞枫叶伸出手帮她抚过耳畔的头发,看着她仿若粉玉般的耳唇在月光下的色泽,不禁心神迷失,想起了那天,他的失控的厮磨。鬼使神差的,瑞枫叶抚上她的耳唇……
突然后面传来冷哼。
章栖阳和章栖木回来了。
章栖阳见瑞枫叶和章栖悦又走到一起,不禁佩服章栖悦的厚脸皮,这么快就动手动脚,活活把严谨的瑞世子带坏。
章栖阳恭敬的对瑞枫叶见礼。
章栖木恭手。
然后两人仿佛不想再看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想绕过两人回去。
突然,侍卫的长枪横来,禁止两人再上前一步。
章栖木顿时大怒:“放肆!谁给了你雄心豹子胆敢挡本少爷的路!不想活了!”
管家闻言,悄悄从侧门钻出来,惊见大小姐和大姑爷在,立即先见了礼,擦擦汗,才仰首挺胸的走到昔日两位地位颇重的少爷面前道:“嚷什么嚷什么,章府的少爷来我们赵府做什么?快走,快走。”
“什么赵府?常管家,你看好我们是谁,莫非也要欺主不成,目光短浅。”章栖木冷哼。
常管家指着大门上的牌匾,不客气的道:“看好了,上面的字迹是什么,难道两位还没听说,我们赵夫人休夫了!户部临下衙,文书都送来了——和离,从此章府、赵府,桥归桥、路归路。”
一直不吭声的章栖阳突然看向章栖悦。
章栖悦坦然的点点头,如看陌生一般:“恩,今天中午的事,这座府邸是我娘的陪嫁,家里的仆人多是我舅舅从国公府送来,所以没什么纠纷,章左相带着众姨娘离开了,你可以去打听下他们的住处,应该很容易探听到。”
他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闹那么大动静,会没听说?
章栖阳真没听说,他在国子监、栖木在兵营,都是晚上才散客,怎么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章栖木觉的太荒谬了,这里是他家,堂堂左相府,怎么说改成赵府就改成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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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件事【鸟抖毛暴躁中:我都没下笔,当时就想,此招一出,绝对有人心疼玄某人,果然如此。唉,你们要知道他咎由自取,他以前把轩辕佳害的人不人鬼不鬼,女生就是心软啊。
【第二件事】感谢蔡的100颗钻石!
【第三件事】另外,大喜讯,大喜讯,825,如果本鸟明天发现涨两百六十张票票。
鸟就写到栖悦大婚!大婚啊有没有!
跟谁?
一脚踹飞!
不准问!
如果不够呢!
不够就随便抓个男人大婚!看谁还敢违逆我!哈哈仰天长啸无限疯癫中。
112章府
章栖悦看着他们,突然觉得很好笑,供你吃供你穿还供你骂下人,怎么就养出了白眼狼,最后要吞并母亲的家产,是我们给的不够,还是你要求的太多。
章栖悦一直认为,上辈子是自己做了人神共愤的事,让纪氏子女恨她入骨,这一世自认躲得勤快,母亲又是不屑亏待人的个性,他们哪来那么多恨。
觉的出身不如人?觉得受了委屈?觉得她们给的不够?
还真是恨着千千万,理由都充分。
那她现在也很充分的不喜欢他们,很充分的蔑视他们,不亲自动手是更加不屑,这些人不构成她最后落魄的主因,自然,这些人也不值得她费心思,否则还是涨了他们的威风,更觉得他们受了天大的委屈,受了正房虐待,正义反击!
章栖悦看向印象中的章栖阳,平静的道:“章少爷,不好意思,我娘和章左相确实办了和离,文书已经下达,不信的话你明日可以去户部查文案,这座府邸是我姥爷当年送给我娘的,不是章左相的私产,这点上没有纠纷,所以请章少爷理解,我们真的不能请您进去。”
温柔吧,态度好吧,语气没有冷嘲热讽吧,对他们温柔可亲吧。
如果他们非把此理解成蔑视,那得是多脆弱的小心思,真让人伤怀呢?
章栖悦温柔的看着他们,仿佛刚没有了众多哥哥弟弟的小女孩,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不舍。
章栖阳见状,眼里的阴霾一闪而逝,恨意丛生,又是这样施舍的姿态,好似他们是乞丐,随意被这些人拨弄鼓掌之间。
章栖木顿时看向大哥,不禁焦急的瞪向章栖悦,叫道:“说让我们走就走!怎么可能!我的东西呢!我哥的砚台和衣物呢,你们知不知道我哥平时的画作字迹多值钱,这些东西都运出来了吗?
说不让我们进就不让我们进!你们是不是想贪了那些东西!”
章栖悦看着章栖木霸气、稚嫩、喷火的眼,惊讶的小嘴长成O型,最后非常非常的肯定,果然白眼球一只。
“那些……笔……砚……好似是……我娘……的……银子……买的吧。”章栖悦的停顿很‘无辜’,无辜的眨呀眨的看着她们。
这次章栖悦承认目光里首次对他们有嘲讽,赤白白的嘲讽!怎么了!还想反击不成!
章栖木顿时哑口,但他说不出哪里不妥,只是觉得章栖悦胡搅蛮缠,那是他哥的,他哥的。
章栖木哑了半天,小脸涨的通红后,憋出一句:“那些字总是我哥的!”
章栖悦闻言眼里的最后一丝温和退去,依照他们的所想的那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目光冷淡,如看蝼蚁,轻蔑异常:
“不说我还忘记了,劳烦章大少爷想想办法,把我娘买的笔墨纸砚恢复到无字的样子,否则我可要去衙门告众位在我家东西上乱写乱画,到时候,我怕两位少爷——赔——不起!”
“你——你——”章栖木指着章栖悦,从不知道她除了发呆、勾男人还伶牙俐齿!“你这个——”
章栖阳急忙拽住小弟,面部冷硬,目光沉静:“别说了,我们走。”
两人抬步,章栖木走了一段突然回头对牵着马车的小厮道:“还愣着干什么!走!”
几位小厮不动,其中章栖阳的小厮含笑的恭手:“两位少爷,奴才实在抱歉,奴才是赵府的奴才,恕以后不能再伺候少爷,奴才在此恭祝少爷福寿永康、独占鳌头。”
其余四位小厮两位车夫见状,立即有样学样,跪下请罪:“恭祝两位少爷福寿永康、独占鳌头,奴才们就此别过!”
章栖木破口大骂。
章栖阳只是沉闷,看了地上跪的人一眼,拉着章栖木就走。
章栖木从小到大哪收过这样的委屈,便被大哥拉着走,便大喊大叫:
“你们这些目光短浅的东西!平时本少爷怎么待你们的!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们竟然背主!你们这些白眼狼,瞎了本少爷的心!小心遭——!”
突然巡逻的侍卫经过:“禁止喧哗。”
章栖木立即闭了嘴。
章栖阳赔了不是,侍卫才不再追求他们的过失,远远走开。
恭敬的跪在地上的仆人们看着原主子离开,无奈的叹口气。
哪跟哪啊,怎么就背主了,给他们工钱一直是夫人,买他们的也是夫人,以前对两位少爷伺候的也算尽心,跟着他们也谋划一些不好的事。
可,那是看在他们有机会站住脚谋取赵府利益,现在夫人把他们赶出去了,跟左相都和离了,还有什么利益可言,还争什么东西。
他们可比这些少爷、小姐看到更明白,章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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