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真想把心里话拿出来和姑太太好好说道，可一想起王夫人对自己那张冷脸，她不敢了，抿嘴憋了回去。她笑着和姑太太转移话题，说起上次黛玉和三春姊妹、宝玉比试的事儿来。
“我听说最后赢得是三丫头，真真的厉害！只可惜她是个庶出，又有个那样的娘，若是和大姑娘一样的，将来指不定有什么大出息的。”王熙凤感叹探春的出身，她是佩服这丫头的，有当年自己的风范，只不过这丫头还没自己好命。她家在王家虽然没地位，可好歹她也是个嫡出，而探春是正正经经的被她的出身绊住脚了，纵然有满腹的才学有什么用。
“将来的事儿谁知道呢，我倒佩服她，脑子里装的和别的姑娘不一样。”钱小桥笑着抿口茶，看着王熙凤继续道：“每天过着一眼看到底的日子，谁愿意？这丫头好强许是好事儿呢，比不争不改变的，强！”
王熙凤心中一震，讪笑着附和姑太太。心里合计着那句话，“一眼看到底的日子”、“ 不争不改变”，是啊谁愿意过着一眼看到底的日子，特别是这日子越过越苦难，明知道结局往不好的方向走，还自己麻痹自己假装看不见。家里头这情况是时候和老太太说说了，扰了她老人家享清福也得说，要不然将来是全家子遭殃的事儿！
王熙凤作定主意，笑着和姑太太告辞。
王熙凤出了门左转，可巧听见门廊上林明家的和宋嬷嬷嘀咕着什么“利钱”“放贷”的事儿。王熙凤听得额头直冒冷汗，给平儿打个眼色，她则先去老太太那儿回话。贾母听了她的话果然面色不好看了，年老体迈的还得操心家中的财政问题着实不易，所幸王熙凤有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老太太也没有开口怪她。
贾母从宝玉的事儿上还没缓过来，加上王熙凤说的家事，越来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这个家早已不复当年国公府之时的繁荣昌盛。算一算荣府里哪里有得用的男人，都说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除了闷骚古板的二儿子挣几个俸禄之外，剩下的皆是些个不学无术的。
老大好色，袭爵的收入还不够他和小妾喝酒的，更别说他别的什么花钱的爱好，一准是个败家的主儿。老大媳妇就更加不用提了，老二家的还算不错，却也不是什么憨厚的，背着她不知道干过多少小动作，以前她是犯懒不计较，较真起来深挖下去她还未必是个‘贤孝’的媳妇。孙子辈的也就剩下宝玉像是个有出息的，结果还是这样的水平，读了几年的书竟比不上她妹妹！增孙子辈儿的就贾兰一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指望得上。
家没落成这样，有如今的光景已经不错了，贾母哪还有什么心思去怪罪凤丫头。她以前真是被一片枯树叶子蒙住了眼，自以为高枕无忧。实则睁大眼瞧瞧，整个荣府早已悬在悬崖之上，再往前一步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母亲？”钱小桥估摸王熙凤走了，她才过来找老太太，一进门就见贾母沉思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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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在写新文大纲和家谱，累毁了。脑细胞死一片一片的
第六十一章 红楼……贾敏（修）
贾母抬首见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心里一暖，忍不住连连叹气。“我可是真的老了，看什么事儿都有心无力的，真想好好过着享子孙福的日子。”
“母亲才不老呢，你在我心里头永远是年轻的。想当年母亲您当管家的时候；当真是雷厉风行的人物，办事儿响快，上下没有不服您的；女儿打小就赔付您；如今学了这么多年就只学了那么点皮毛。”钱小桥笑赞。
“你啊，就甜在这张嘴上；黛玉那丫头也随你，不夸人也就罢了，夸起来，啧啧……那张小嘴真真会腻死人。”
贾母被女儿逗得笑意满满，心中的愁事驱散了不少。女儿的夸奖给了她极大地信心，她当年管家也确实最厉害的，可京城数没有第二个。都说姜还是老的辣，贾母觉得这岁数出马肯定也是一个顶俩。再怎么着也不能让荣府从她这破败下去，从今天起她就要开始力挽狂澜。自己的精力虽然不如从前了，但可以培养两个得力的属下，小事不管大事拿一拿主意总可以的。
……
王熙凤从贾母处出来，平儿早已等在外头。
“说的是什么事儿？”
平儿脸色不大好，看了看周围，小声对王熙凤道：“说的是京城有个姓孙的地主婆子，私下里偷偷地放贷，后来借钱的拿不出来，被逼的无法捅到了官府，一家子的产业全被查封了，那姓孙的地主婆子也进了监狱。被抓前，那婆子现巴巴的将自己的女儿并着攒下的私房送到了开封她娘家兄弟那儿，岂料他那个娘家兄弟是个贪财的，不仅私吞了自己妹妹的钱财，还把亲外甥女儿卖给了藩王做使女。”
王熙凤听这个故事吓得顿住脚，皱眉不语。
平儿接着道：“据说那个孙姓的地主婆子可厉害着，原本家里头就那么三两处庄子产业，经她的打理财产有百万之数，只可惜她后来动了邪念，聪明反被聪明误，最后把自己的命都算计进去了。”
王熙凤眉头皱的更深，探究的看向平儿。平儿自知失言，赶紧住嘴不说话。
王熙凤心事重重的往回走，到了屋子，翻出她藏在箱子底下的几张借贷单子，盯着半天，听见炕上的女儿咿咿呀呀的叫着。她突然想起姑太太说的‘一眼看到底的日子’，那个孙姓地主婆就像是第二个自己！她的结局许就是自己将来的结局？王熙凤终于开口叫平儿来，吩咐她把借单上的人都叫来。王熙凤只吩咐他们把钱都还清了，不需要什么利钱，所幸人数不多，等个十天半月的也都解决了。
钱小桥得了这个消息，稍稍松了口气，起码王熙凤自己预料到自己的行为了，如果她再不听劝，钱小桥考虑要不要直接把事儿捅破了，虽然会影响王熙凤在府里头的地位，或许还会丧事管家权，但至少她以后的命运不至于和牢狱挂边。、
虽说她现在这样了，可不代表她会改性儿，还得防着她弄权铁槛寺。王熙凤对权势和金钱的渴望异于常人，钱小桥不打算把她当普通人看，这次打击必须紧追一个棒子，打得她彻底醒透了才行。不过钱小桥也不打准自己能收了她，关键王熙凤这人太精明。钱小桥真觉得有点头大，如果到时候王熙凤还是个麻烦，就不得不考虑使用系统给的药水了。
钱小桥别了贾母欲去王熙凤的住处，正巧贾母打发个小丫鬟去王夫人那里传话，一拨人一同往一个方向走，等快到了各自的目的地才分道扬镳。偏巧这一幕被路过的周瑞家的瞧见了，她先跟着姑太太到了二奶奶的院子，而后折回去王夫人房里，正巧看见那个和姑太太同行的传话小丫鬟。周瑞家的心料不好，提着胆子进门，果然见王夫人脸色很差。
“得空把这两年的账目拿去给老太太瞧瞧。”
“哟，老太太怎么突然要这个？她多少年不管家了，莫不是谁多嘴多舌的怀疑什么，在她老人家耳边嚼舌根子。”
王夫人惊醒的瞪大眼，攥紧手里的佛珠，看着周瑞家的。“你的意思是？”
“小的刚才偶然间看见姑太太和那个丫鬟一起来的，可见姑太太先前是在老太太呆着的，她一出来老太太就派人来您这那账本，您说这……”
“混账！咱们家的家事，哪由着她一个外人插手！”王夫人气得口唇发抖，她再也忍不了了。本想着早把她赶出去，碍于她院里头的陈姨娘怀孕她不好刻薄，如今看真是自己心软害了自己！“此刻她在哪儿，我倒要好好说道说道！”
“恐怕人还在琏二奶奶的房里。”
又去拉拢王熙凤？王夫人狠狠地咬牙，多少年了，这种叫她抓狂的感觉又回来了。王夫人带着人呼啦啦的往王熙凤房里走，气势汹汹的进了屋，正看见王熙凤抱着巧儿和贾敏逗笑。二人似乎看出她的神色不对，诧异的看向她。
王夫人自以为震慑住二人，就像当场捉奸一样的畅快。她一屁股坐下来，眼盯盯的看着她们。“妹妹有心情散心是好的，巧儿也盼着多见见她的姑奶奶呢。”
钱小桥淡淡的笑着，不语。王熙凤知道王夫人来者不善，想帮忙也帮不上，她是小辈插不得长辈们的话，只能尴尬的赔笑。
王夫人见贾敏不知声，话更重了。“难得妹妹今儿有空，怎么，我听说陈姨娘前两天生产伤了身，至今起不来床？不会是害什么病了？可真是巧呢，生个大胖儿子没福气抱就那么的病了，当真是福薄的人。妹妹可得上心的看着她，就算是真病也要拖她个把月的，免得外人以为妹妹刻薄了她。不如这样吧，改日我叫大夫去给你瞧瞧吧，这个大夫不比你请的那个，好着呢。”
钱小桥听出王夫人故意咄咄逼人，更不能中计了，故作惊讶的问：“二嫂子有法子？那大夫以前可治过这样的？”
“这女人生孩子伤元气，三分靠治七分靠养的，养最重要了。”
钱小桥浅笑，王夫人不愧是王夫人，说话真艺术，巧妙地避开了她的问题，强调病是靠养的，若是陈姨娘养不好就是她这个做主母的刻薄了，这罪名戴的可真够大的。
“二嫂子这么懂？我还真不太明白这个。不如这样吧，麻烦二嫂子帮忙照顾陈姨娘，我出钱出力，如何？”
王熙凤闻言查点笑出声，动了动胳膊，假装怀里的巧儿醒了，哼哼呀呀的哄着她，顺势转身被这二人偷笑起来。
王夫人被噎得脸色发白，她万万没想到小姑子敢拿这话噎她。
“我虽是你的二嫂子，可到底是外人，这么干不大好吧，再说这陈姨娘养身子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好的。”
“呵呵，二嫂子这会儿怎么见外了。”刚才不还管她管得贼起劲儿么，钱小桥巴不得花钱买个清闲。“我出五千两，麻烦二嫂子帮忙找人照看她，钱什么的我知道二嫂子不介意，但这是我的心意。二嫂子既然开口了，就帮忙帮到底，左右我是在哥哥的家住着，你我还分什么里外。”
五千两，若搁以前王夫人还真不在乎这点小钱，可现在……这可是顶的上荣府庄子总收入的四分之一了。她一个月的月钱才二十两，五千两月钱和这比可不是小数目，有这笔钱她能干不少事儿，最起码填补大女儿宫里头的三两年的用度是够了的。
王夫人送女儿进宫前也没想到那地儿是个赔钱的地方，那时候光看着人家得封的妃子们一家子飞黄腾达，没料到背后付出金银这般大。每次女儿从宫里头传信要钱的时候都说快了快了，这都多少年了，也没个指望。王夫人要是一开始知道是这样的就不会往里头赔钱，然她自己嫁妆已经赔进去大半了，再不坚持下去之前的都会打水漂，只能硬着头皮越赔越多，期盼着有一天女儿真的能晋升封赏光耀门楣。如今老太太开始要管账，她在公家里头挪动银子也得填补回去，钱真的是越用越紧。若在以前她肯定瞧不起贾敏那五千两银子，但现在她还真需要。
反正也是忽悠小姑子的钱，她不心疼。王夫人所幸点头应下了，不就是照顾个姨娘么，每天给她抓点小人参吃着，总归能养好的，也花费不了多少银子；再说药材这东西可以和王熙凤这里拿，不算花钱的。
王熙凤也是被这五千两的银子震着了，贾府现在用钱紧张，任谁见着这钱还不得眼开？难不得王夫人应下。当然，或许王夫人只是为了和姑太太较真，不在乎这五千两银子也未可知。
王熙凤自己爱钱，可却不觉得那些大千金小姐出身的和自己一样爱钱。她爱钱会因为她从小的身世清苦，没过什么好日子。王夫人可是正经王家千金小姐，哥哥是京营节度使，多光鲜的娘家！故而王熙凤还不觉得王夫人和自己是一类人。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榜单问题，今天开的是另一篇文，红楼的那个要等到二月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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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红楼……贾敏
王夫人被五千两银子堵上了嘴；还算满意的撤退了。回头她就叫周瑞家的收拾出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请来陈姨娘调养。对外她更是有个好名声；‘二嫂子慈善般的替小姑子解决内宅之事’。钱什么的，是人家小姑子硬塞过去感谢的。也该给的，总不能叫人家嫂子干出力不是。
王夫人的名声好了；账面也填补平了；还没叫贾母抓着什么把柄，有几分洋洋得意。只是这陈姨娘有点出乎她意料之外；分外的不老实；每天大闹小闹的要见林如海，总在不注意的情况下撕裂旧伤口。王夫人叫人冷了她几日；不给吃的不给炭火；叫她明白富贵和清苦都是由着主子的心思给的。陈姨娘这回真老实了，却不是因为王夫人的‘教育’，是因她月子受凉发烧了，烧得糊涂说不出话。
王夫人吓坏了，提心吊胆的请了多少大夫以医治她，终于使其退了热。为了个卑贱的姨娘，她一宿没睡，临末了还要祈祷佛祖千万别叫她再有什么事儿，趁早盼着她能下地给送回去。此时此刻，王夫人才知道这五千两银子接的烫手。
贾母开始组织王熙凤监管贾府的用度，不管主子下人一概遵守基本的花费，超支的就要从自己的私房里出。老爷们的钱也管起来，每月最多的花费就是他们俸禄的三分之二，官员往来送礼等必要的应酬不算在此，那些钱只是老爷们自己个人的私交花费罢了。
贾政还算够用，到贾赦这里就不行了，他没事儿会弄点扇面玉佩把件，还要吃花酒，兴致高了还想着买个丫鬟塞进房里，他那点俸禄肯定不够。账房不给银子，贾赦就和邢夫人闹，邢夫人没法子就硬着头皮去求贾母，还没进屋呢，就被小姑子轰出来了。
“母亲发狠了心管大哥，大嫂子这会子去只会碰一鼻子灰，您还是回去好好劝劝他，收敛些，就算不为他自己身子，也该为子孙后代想一想。”
子孙后代？邢夫人听这个就心凉，这和她有什么干系，她没儿没女的。
“大嫂，您没事儿也去关心关心你那媳妇，她聪明着呢，你对她一分好她肯定记在心里。”
“只怕连她也是瞧不起我的，”邢夫人心里明白的，府里头连丫鬟都笑话她贪钱，更何况势利眼的凤丫头。“也就妹妹你正眼瞧过我。”
“人在做天在看，大嫂子以后行得正坐得直，谁敢误会你不成？正经该去劝劝大哥，别胡混了，我可听老太太发狠了，再气他就治个不孝之罪，关庄子里头。”
“不会吧？”邢夫人吓得直哆嗦，老太太素来慈爱，大老爷做了多少混事儿她从来都没发狠过，自己什么都没有只能依仗着老爷，所以只好委曲求全什么事儿都顺着老爷。如果老太太真要收拾他，自己也要跟着遭殃了。想到庄子上清苦的日子，邢夫人更怕了，赶紧夹着尾巴去贾赦那里报信。
钱小桥预感到暴风雨来袭，笑眯眯的转身进了贾母的屋子。贾母跟屁股着火了似得，一见女儿就问她到底和大媳妇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吓吓她罢了。母亲只管听我的这一个月不见大哥大嫂，保准他害怕，以后都听您的。”
贾母半信半疑的点头，可这心里头还是惦记着大房那头，到底都是自己的长子，平日骂归骂，可她从来没真格的处理过谁，手心手背都是肉，她都疼。贾母料想女儿也不会对她大哥大嫂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想想也就算了，放开了。
邢夫人回去就和贾赦哭，说什么老太太彻底放弃大房了，要把贾赦告上公堂治不孝之罪。贾赦才不信这套，她娘他最清楚心软的要命，更不可能干出外扬家丑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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