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萧石竹睁开久久阖着的双眼,昂头看了一眼山谷上空,呈现出一条细线的湛蓝碧穹,和悠悠白云,再次陷入了沉思中。
只是他那方才还平静的脸上,浮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喜悦。。。。。。
黄泉的阴日,同样洒在了南部地区的风沙中。有如混沌的沙尘暴在呼啸肆虐,阴日之中在漫天风沙中成了一片黯淡的红色。
唯有那黄沙环抱,但却不受沙尘暴袭扰的黄泉圣地山谷中,祥和宁静,阴日之光和煦而习习晨风清爽。
蓝天白云还是一如既往的,横在了山谷上方,山谷中却是宁静下多了几分喜庆。
自从萧石竹率军攻克九泉谷,而降服了寻香和剩余的酆都鬼兵的喜讯传来后,山谷中就处处张灯结彩,准备迎接萧石竹的回归。
地上倒是一片喜庆,唯有那湖中地下深藏着的地牢里,依旧是阴暗中充斥着压抑与恐怖,还有那久久不散的**和哀嚎,依旧在地牢深处时而传来,很是渗人。
把满头银丝盘起的黄泉女王再次站到了地牢中。在大厅里要来一盏灯笼后留下了卫兵,手持灯笼朝着关押林菀的地方缓步而去。
微微摇曳着的青芒绿火,在她身边带起阵阵晃动的阴影。黄泉女王皱起的眉头上,道道皱眉更深了许多。
她那并不算浑浊的眼中,多了几分犹豫,久久徘徊在眼眶之中。自从捷报传回黄泉圣地之中,而她派出的援军又接二连三的接手了不少的失地城镇后,黄泉女王的眼中就总是会不经意间泛起犹豫神色,徘徊其中。
萧石竹的能耐,让她和治下鬼兵鬼民都目瞪口呆。不到半年时间,萧石竹不仅削弱了黄泉中酆都鬼兵的实力,还毁了他们的粮道占领了他们的大本营——九泉谷。
甚至,黄泉八王中七王被斩杀,剩下一王还投到了萧石竹麾下。这些事情,是黄泉诸鬼用了数千年,也未曾做到之事。
虽然萧石竹以巧取胜,并不是靠正面迎敌取胜。但还是做到了答应黄泉女王和黄泉诸鬼的承诺。
他确确实实是消除了黄泉诸鬼千百年来的最大危机,还让黄泉诸鬼多有失地失而复得。使得萧石竹在黄泉诸鬼的心中,可比黄泉女王的威望大的多了。
因此黄泉女王才会犹豫;犹豫是否还需要对萧石竹下手?是否还要作出那些忘恩负义之举?
想着这些的黄泉女王,不知不觉间站到了林菀的牢房前。手中灯笼里散发出的幽幽冥火破开黑暗,照亮了牢门后一尺之地。趴在灯火边缘昏暗中的林菀五官,依稀能看得出个轮廓来。
“酆都鬼兵这么弱,弱的连神之子带几个鬼就能杀到九泉谷去。之前你竟然敢骗我说酆都鬼兵势大,军力强盛不易强攻,只能逐步蚕食。”不等林菀开口,站在门外的黄泉女王就收起犹豫,面露狰狞,怒声骂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还以为你是忠臣。”。
阴影中的林菀静静的听她骂完后,淡然一笑。
萧石竹杀到九泉谷,斩杀了八王中的七王之事,林菀早已多少有些耳闻。她之前确实很是惊讶,也很茫然,更多的是不知所措,甚至还在绝望中想过一死,从此一了百了。但想到自己还是肩负着酆都大帝亲自交代的重任,林菀就忍住了。
她不是怕死,只是萧石竹还没死她不能死。
她就是酆都大帝和罗刹王,还有天王手中的那张王牌。萧石竹一直猜来猜去,绞尽脑汁也没有想到的杀机。
“那是因为他确实是神之子,八王自然不是他的对手。”笑容泛起后的林菀,继续趴在灯火外的阴影里,对门外怒气冲冲的黄泉女王不急不缓的说到:“我是骗了你不少,唯独两件事没骗你。其中之一就是,我们这些在黄泉中的酆都军,确实很强。若不用蚕食办法,强攻只会加剧你们黄泉鬼的灭族。也会让我们酆都鬼兵,可奴役的鬼奴越来越多。”。
面对黄泉女王的怒火,林菀也无惊无惧。说话语气平稳得如深井之中,波澜不惊的井水一样。
而她的这些种种表现,反而令牢门外的黄泉女王,慢慢的平息了胸中的怒火。
“现在我也懒得跟你计较这些了,我就问你,你告诉我的那个神鬼术,倒底能不能有用?”沉思许久后,黄泉女王忽然问到:“我可不想为一个不能生效的神鬼术,得罪一个真正的神之子。”。
地牢深处吹来一阵凛冽阴寒的阴风,刺骨阴冷的阴风呼啸着刮过黄泉女王的身边,她的双眼在绿火青芒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之前我还真不确定有无用处。”在朝夕相处中,早已那准了黄泉女王脾气的林菀,来了个不进反退的以退为进后,继续悠悠说到:“那时候是不知道这个萧石竹,是不是真的神之子。现在我能确定他就是神之子,那他的鬼命必然可以让此术奏效的。施展此术一个时辰后,他的鬼命能立马让黄泉中四处都是青山绿水。再也没有任何极端天气和恶劣的气候,保证从此之后,一年四季都有春夏秋冬,一切都能恢复正常。”。
此言一出,黄泉女王果然在稍加思忖后不再犹豫,再次相信了他的话,狠下心来决定舍去萧石竹,牺牲萧石竹,换来黄泉中的美好未来。
酆都鬼兵的威胁已不复存在,黄泉女王需要的是未来黄泉不再有那么多的危险和恶劣气候。她要更美好的未来。
“再说,通道封闭,酆都基本已经把我们放弃了。”牢门中的林菀,又趁机很合适宜的继而说到:“既然阴曹地府不会再涉足黄泉,你拿了萧石竹的鬼命他就回不去了,谁还会知道这事情是你做的?但你很快就会为黄泉创造一个美好的环境和未来,在黄泉诸鬼的心中,你的地位也会很快超过萧石竹的。”。
话才说完,黄泉女王就毫不犹豫的把头一点,赞同了林菀的这番话后,从袖中掏出一物,却是一根有如铁棍但两头尖端颇为锐利,两端宛如两个枪头的铁杵,顺着栅栏间递到了牢房里:“这是按你给的图纸制造的夺命杵,你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对的?”。
【798】撤退()
阴风轻啸的地牢中弥散着似有如无的血腥味,死寂被铁杵落地的叮当乱响被打破,黄泉女王抛出的铁杵落地后又弹了起来后再落下。
青色冥火照耀下,那根铁杵的外形与天王用来对付萧石竹的一模一样,只是杵身上的篆刻符篆,与天王所用的大相径庭。
黄泉女王抛出的这根铁杵上符篆收尾相连没有间断,组成的图案恰似一个个既无两手,又无两足,眼内无珠脸上无鼻误耳,只剩了两个血肉模糊窟窿的人魂聚在一起。
且栩栩如生图案,可比萧石竹在九泉谷中见到的那四根铁杵上的图案更富立体感,青芒照耀之下,呼之欲出。
“按你给我的图纸和咒术制造的样品,若无差别,我就开始制造剩下的五根了。”黄泉女王说着抬手起来,把手中灯笼抓在了门边墙上生出的钩子上。
还走不了路的牢中林菀,从阴暗中缓缓爬出,躺倒了幽幽冥火照耀下,手持铁杵细看了起来。
三尺铁杵入手,一阵阴冷就从杵身上源源不断的涌来,冻得林菀手心十指很快就阵阵发麻又麻中带痛,指间每一个关节上瞬间发红。
还有铁杵上散发出阴寒中,隐约传来的鬼哭呜咽之声,也让手握铁杵的林菀听得刺耳。
浓郁的魂魄鬼气被死死地压制在铁杵中难以挣脱,无论是鬼哭呜咽还是阴寒,都正是来自于这些魂魄的鬼气。
“摄入的魂魄不多不少正好合适。”林菀掂了掂手中铁杵,微微闭目凝神侧耳倾听一下杵身上传来的哭声,又道:“正好九百九十九个,就按这规格继续制作吧。”。
说罢她就把手中的铁杵,顺着贴满黄符的牢门栅栏间的缝隙里,递了出去。
“你把口诀和手诀练熟了,等着神之子来了摄取他的鬼命,你的黄泉日后就是一片片的青山绿水了。”林菀微微一笑后,继续趴在潮湿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
接过了铁杵的黄泉女王,点了点头,眼中冷芒和决绝不减反增。
“你歇着吧,剩下要做什么我自己会决定,还无需你来指挥。”把铁杵收入袖中藏好的黄泉女王,取下灯笼转身就走,不想和林菀再多说一句话。
黑暗再次涌来,填满了地牢中每一处角落。沉浸在黑暗中的林菀目视着黄泉女王远去的方向,撇嘴冷笑了起来。
那笑容阴冷得如这地牢里潮湿的角落一样,渗人又毫无温度。。。。。。
阴曹地府中入夜后,朔月岛上空就一直被低垂浓厚的乌云严严实实的笼罩着。凛冽寒风席卷而过天地之间,卷起了一片片乌黑如碳墨雪,在天地间回旋翻转着。
入冬后的朔月岛下起了第一场雪,带来了降温和尖啸的凛冽寒风,卷席过了草木枯萎,随处可见焦土弹坑的朔月岛上每一个焦虑。
漫天黑色的雪花飞扬,一开始还细小又是稀疏,不过一个时辰后就大了起来。片片雪花有如鹅毛,带着冰寒随风落地,静静的躺在了焦土连横的小岛上。
小虞山城外的酆都军鬼兵们,冻得瑟瑟发抖。忽如其来的变天,让还穿着单衣的他们猝不及防。
加上酆都大帝发来的物资,都因为海域的封锁而到不了朔月岛,或是被共工率领的九幽水师给打劫了。这让岛上的酆都鬼兵又冷又饿。
仅剩不多的存粮也在两三天前,被九幽国的祝融鬼族鬼兵们,乘坐着仙槎居高临下的驭气生火,把烈焰控制在了粮仓和弹药库中,把岛上酆都军的粮草和弹药给烧了个精光。酆都军不得不就地挖掘野菜,掏山中鼠窝和捕猎来果腹。至于取暖之事,也只能是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草木,拔了砍了生火取暖。
小虞山城中倒是粮草和被服充足,可是被九幽军严防死守着整座山城。以至于龚明义下令军士强攻了几十次,也是无功而返。
天寒地冻的朔月岛上,缺粮少服的酆都军陷入了绝境。居守城中的九幽国军又不出战,只是时而袭扰。加上他们的物资可以从空中用仙槎和飞雷车运输,根本不走陆运,让岛上的酆都军虽然围困了小虞山城和羽人村,但连劫粮的机会都没有。
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岛上的酆都军就陷入了快要毫无生还机会的绝境中。此时此刻岛上的酆都鬼兵,比起之前英招把对龚明义的悬赏绑在羽箭上,射到酆都鬼兵身上时,还有了更多的投降之心。
尤其是那阴损的英招,每天都找几个铁皮打造成的大喇叭,对着城外不厌其烦的高声大喊着:“城中有充足的酒肉和衣服,投降者放下武器走过来,就能得到酒肉和棉衣棉被。”等话。不仅仅越说越起劲儿,还整天让军中厨子把烤肉摆在屋外制作,把所有的酒坛子时不时的开坛溢香。一时间山城四周香飘四溢,美味诱人。让城外风雪中的酆都鬼兵,在这个阴寒冰冷的夜晚,每每在寒冷的阴风中瑟瑟发抖一下,就会回想起了那些英招喊出的话,立时就全无再战之心,投诚的念头更重。
在这一点上,英招从萧石竹那儿学的‘不要脸’已发挥到了极致。
酆都鬼兵要只是饿上一两天还好说,可他们已经有半个月左右,都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了,还有吃的时候也吃不饱。
饿着点肚子问题也不大,关键是身上都还是单衣,让酆都军难以忍耐。
天气也越来越冷,又无援军和后援,还逃不出岛外四周的茫茫瞑海。所以,这岛上的酆都鬼兵都没了在打下去的勇气和信心。
中军大帐里的龚明义,却还披着厚厚的披风御寒。就更是令他手下的鬼兵们,见了都是胸中无名火起。
只是顾忌他的手段和权利而隐忍不发。
此时夜深人静,风雪更大。上空彤云密布,地上朔风呼啸的朔月岛上,卷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坐在帐中火炉边上的龚明义,也知道他手下的鬼兵多数已经厌恶他了,却不在意。此时他正在镇定自若的提笔挥毫,于桌案上白纸上写着什么。
不一会后,龚明义放下了手中长笔。拿起了写满蝇头小楷的纸条吹了吹纸上墨字后又放下,将其缓缓卷了起来,裹成了一小卷后放到了手边那支细小的竹筒里。
纸条房间去那一寸长的小竹筒里后,取来一只点燃的蜡烛,把蜡烛在竹筒上轻轻一斜,缓缓滴下了几滴蜡给那竹筒开着的口堵上。
他只是剩下了独臂,这些简单的事情做起来也是费时费事,整整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全部做好后,龚明义吹灭了蜡烛就背靠椅背长吁一口气。
沉默片刻后他拿起了那只封口蜡已经冷却的竹筒,起身走到了帐外,递给了守在门外的卫兵,道:“用最后的那只九头鸟立马发出去,十万火急。”。
风雪顺着掀起的门帘涌入了帐内,帐中火盆中火星连连飞扬起来。
军士应了一声,接过了竹筒时龚明义已转身回了他暖和的大帐。
拿着竹筒的鬼兵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把龚明义怒揍一顿。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手持竹筒离开了中军大帐。布鞋踏着地上铺上的碎雪,背着北风而行。
气愤难平,驱使着这个鬼兵并未去找军中传信九头鸟,而是刻意避开了卫兵后,走到了自己的军帐中。
而且此时此刻都陷入绝境了,龚明义居然还要发十万火急的传信,也让这个鬼兵非常好奇。
正好他的帐中也无他鬼,才进入其中的鬼兵便掏出了竹筒,快速抠了封口的白蜡后抖出其中纸条,借着点燃的蜡烛微光,展开细看起来。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这鬼兵气得额上青筋暴起,胸中怒火中烧。
纸条上写着的是让最后的四艘贯月槎,速速赶来朔月岛,接走龚明义和奎木狼,还有此地酆都军的大部分主力大军。
条子上清楚的写着,龚明义是要悄然撤退,虽然请这四艘贯月槎一定要悄悄的来。最好是夜深人静之时再来,也能悄悄的带走龚明义想要带走的鬼们。
不用龚明义写的再详细一些,这个鬼兵也知道龚明义打着什么主意。无非就是留下大部分鬼兵与岛上的九幽国继续鏖战,拖住九幽国大军后以便龚明义他们逃走。
这正是这个鬼兵愤怒的地方。
虽然他是龚明义的亲兵卫队,肯定在撤退的名单之中,但他还是恨透了龚明义。这种要求他鬼牺牲换回自己一条生路的事,要是直说了,可能还真不会令他如此气愤。
关键是龚明义的一举一动,都昭示着龚明义是想要瞒着即将牺牲的鬼兵们,让他们去送死。
横眉倒竖的鬼兵愤怒许久后,忽然心生一计。
他卷起了手中纸条缓缓放入了竹筒之中,然后取来蜡烛往竹筒口上滴上了白蜡,严严实实的封好了口子后,拿着竹筒走出了自己军帐,朝着传令兵的营寨那边而去。
此密信还是得发出去才行,但鬼兵绝不可就此罢休。即将受到欺骗,被迫留下来牺牲的鬼兵可都是与他同生共死的战友,不是用来给龚明义顺利撤退的牺牲品。
既然龚明义如此不仁不义,那这个鬼兵就要他也逃不了。他已打定主意,要龚明义绝对撤退不出去,然后再损失了那四艘撤退所用的贯月槎。
要死一起死,这就是这个鬼兵此时心中最强烈的想法。
想着自己想到的计策,鬼兵不知不觉间已背着寒风,走到了军营深处的一处小营寨中。他并未进入,只是站在门口把手中竹筒,交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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