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连去六天神鬼宫,也需要酆都大帝的特别召见,否则非天是连非天宫都不能踏出半步的。
这种枯燥无味的日子久了,非天虽然已渐渐地习惯了,但却也分不清酆都大帝在此布下重兵,倒底是为了看守元神?还是为了软禁她了?
夜空中星辰漫天,非天一如既往的例行公事,在黑夜下乘着夜风飘然向前,朝着宫内一个僻静的庭院中而去。
数年光景已过,小院中却是景色依旧,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这座并不算大的庭院中没有精致的假山也没有艳丽的花草点缀,更没有精美的荷塘装饰,除了院落正中一间不起眼的屋舍外,就只剩下四周斑驳的宫墙。
可就是这么一个,如今还是好似被世人遗忘了千年的小院中,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比酆都大帝所住之地还要森严。
唯一不同的是,飘然入内的非天神色漠然多了,早已没了几年前光顾此地时的兴致勃勃。
她不慌不忙的飘到了不起眼的那间屋舍门外,站定在门口时环视着四周。不远处就是金碧辉煌,而此地只有斑驳古旧,非天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失落。
但这失落之情,也只是在她的心中一闪而逝,带起了丝丝涟漪。
很快,非天的心境又是再次波澜不惊,平静得如古井深水一般,毫无波澜。
非天伸出长有青葱玉指的手,缓缓推开了身前的大门后,迈着轻盈的步伐缓步徐行入屋。但见这屋里也和多年前一样,除了几个全副武装,全神贯注的警惕守卫外空无一物。而正中处地上缺了一块地板,露出一条昏暗的暗道,徐徐往下而去,直通到与世隔绝的山腹之中。
非天一言不发的走到暗道之中,顺着蜿蜒的暗道,踩着其中满是灰尘,但灰尘间多了些脚印的石阶缓步往下而去。每走一步,回声在暗道中泛起,鞋底便会踏起一道飞扬的尘埃后,在她身后石阶上,留下一串新的清晰脚印。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才来到底部。暗道的尽头,是一见不大不小的方形石室。从暗道入口后到此,都没有了守卫,因此也是暗无灯火。不见天日的石室中,正被一片黑暗永远的笼罩其中。
黑暗之中,刺鼻霉臭和压抑交织在一起,挤满了这间石室的每一个角落。
这几年来,非天已经来回走了这条路不知多少次,早已不必借助照明,也能轻车熟路的来到石室中,站到最深处的那间牢房前。
如今那牢房中,曾经关押着的囚犯已然不见了踪影,剩下的只有一团拳头大小的湛蓝光芒,在黑暗中努力闪烁着,破开了周边不过一直左右的黑暗。
那正是古神囚犯死去后,遗留下来的元神。
婀娜多姿的非天站到牢门前,默然凝视那光芒许久后,缓缓问到:“为了反抗酆都大帝,都不息自我了结,值得吗?”。
黑暗中,非天那清脆娇嫩,荡人心魄的话音,带起了不小的回声,在空荡荡的石室中回响间,非天也皱起了黑如点漆般双眼上的细眉。
“值得。”那光芒中,随之散发出一个苍老虚弱的声音:“就如我如今破开这黑暗,依旧在闪烁一样。酆都大帝的统治只有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这不是古神们想要的世界。”。
非天闻言不答,但手指却是轻轻一抖,似乎是光芒中那个声音,触动了她一样。一抖之下,紧接着身子也微颤起来。
在黑暗中沉默许久的非天,最终还是在暗中渐渐地运气了体内鬼气,屏蔽了酆都大帝与她连接同时,轻声道:“我给你一个让元神中一缕玄力,飘出去的机会。我知道你有未了心愿,让这缕玄力去做吧。但外面戒备森严,能否聚而不散的顺利下山,就看你的造化了。”。
长期相处下,非天对这镇压在牢中的元神,也多有了解。不知道是不是长期的软禁让她厌恶了酆都大帝统治下的世界?还是那光芒口吐之言触动了非天?
她在瞬间作出了一个背叛酆都大帝的决定,也决定看看那元神往日所说,所向往的美好未来。
话音落地之时,非天已轻揭开了牢门上贴着的符篆。
【685】迷惑()
在这里,四周墙壁上都布满了绝气符,使得进入其中之鬼难以运起鬼气,心神意志也处于封闭转态。非天在此地断开与酆都大帝的心神连接,是不会被发现的。
她可以胆大妄为一些也没什么。但绝不能胆大妄为到放走元神,否则她必死无疑。
符篆这才是被非天揭了一张,镇压在牢中的元神顿感浑身上下都轻松了些许。以往符篆上散发出的无形之力,总是如一块无形的巨石一样,压得他动弹不得的同时,连喘息也很是艰难。
如今符篆虽然只是揭开了一张,但镇压着那牢中一点光芒的力量也顿减些许,让那点元神倍感清爽。哪怕这只是暂时的,也舒服多了。他赶忙用尽最后的,不多的力气开始运炁,迅速把体内所剩不多的玄力一分为二,其中一半的玄力被他以意志凝聚成一缕薄烟,从牢房之中飘然而出。
就在那一缕薄烟,飘然而至牢门后一尺之地时,忽然凭空消失,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石室外远处的黑暗之中,响起了轻声的脚步声。非天侧耳一听,那脚步声距离很远,但脚步沉稳有力,所以距离尚远才带起了轻声。当下心中猛然一凛,赶忙手慌脚乱的把手中符篆,再次原封不动的贴回了牢门上。
牢中的封印再次完整了,无形之力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把那一点元神又压得喘不过气来。
非天转头,用警惕的目光在黑暗之中看向了入口那边,胸中鬼心,随着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跳得更快。
如今能有特权进入此地的,只有她和酆都大帝,而那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浓郁杀气,也证明了来鬼正是酆都大帝。
正因如此,非天才会瞬间紧张起来。
不一会的功夫,脚步声由远而近,在非天身边停下。黑暗之中,大气不敢喘的非天赶忙对已站到了她身边,一言不发的酆都大帝跪下,磕头行礼。
酆都大帝身上的杀气依旧浓郁,在这个充满刺鼻霉臭和压抑的石室中回荡开来,带起了无形的压迫感。
非天叩头后,不敢再抬头起来,额头紧紧地贴在了身前的地面上。只是近在咫尺,她都能感知到酆都大帝的杀气中夹杂着的激动。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眼前这个阴天子心情好大好。
“辛苦你了非天。”酆都大帝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了起来;他转头看向了牢中,对还跪在地上的非天摆摆手:“退下吧,朕有事和老朋友单聊。”。
就连语气之中,也透着兴奋而激动,而有些微颤。
“诺。”但依旧额上渐渐地渗出细汗的非天,心惊胆战的微颤着一答后,站起身来。瞥了一眼牢中元神后,退了出去。
酆都大帝身上的杀气,太过于强大,压得她不由得心惊胆战。更何况方才她还私自揭开了符篆,虽然已经贴好了,但此时非天依旧心有余悸。
同时心中却也是不由得担忧,担忧元神的一缕玄力倒底有没有能飞出牢房?
从揭开符篆到贴上符篆后,非天都没法感知到这石室之中,有酆都大帝以外的鬼气和玄力。
非天不由得有些担心,是不是符篆揭下的时间太短,那个古神的元神没法在瞬间分离体内玄力?或是只是封印太强,不过揭开一张符篆,那元神还是动弹不得?
忧心忡忡的非天,缓步走出了石室,踏上了通往地上的暗道。却不知在她身上并不华丽,素而不艳的衣裙裙摆下,已然有一缕玄力悄无声息的缠绕在了她的脚踝上,与她的气息融为了一体。
就连酆都大帝也被迷惑了,未能察觉到那缕玄力的存在。
那元神在符篆揭开的那一瞬,已察觉到酆都大帝在不远处,所以才想出了这条妙计,让非天把他的一缕玄力带出去。只要出了这地牢,而酆都大帝又在牢中,就没有鬼能再拦住那一缕古神的玄力。
听着非天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之后,酆都大帝终于开口打破了许久的沉默,对那牢中的元神得意说到:“老不死的,你已经输了。就在几个时辰前,我已经得到了大部分的古神科技知识,和绝大多数的神鬼术手诀和口诀。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十洲六海将再次统一,而我将会独自一鬼站在千万生灵的头顶,以无上之神的身份通知着他们。”。
酆都大帝饶有兴致的目光,在黑暗中穿过牢门上的栏杆间隙,朝着牢中而去。
“酆都老鬼,你总是这么自信,你如今还认为能打败你的,都是那些过时了的神鬼术吗?自从我的老友伏羲和女娲造人开始,就是为了打败你而做的准备。”牢中那点元神,并未被酆都大帝吓到,反而嘿嘿一笑,反问道:“如今尘埃尚未落定,谁输谁赢也不一定,这么嚣张真的好吗?”。
酆都大帝脸色顿时铁青,拉下脸来的他身上杀气暴涨。身上的衣袍,也在猎猎作响下顿时鼓了起来,使得酆都大帝的体形瞬间膨胀。
“是你一直在嚣张吧?不过也到此为止了,我不是来炫耀的,我是来道别的。我已经不需要你的玄力了。说起来,女娲和伏羲造人真给我带来了不少的好处,正好让我有了无穷无尽的我炼丹材料,从而提升我的玄力。以后这天地之间,在无鬼可以再和我抗衡。”酆都大帝变得狰狞的脸上,泛起了疯狂,扭曲了他的五官。
牢中元神没在说话,只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静静的看着一门之隔的酆都大帝在尽情的疯狂大笑。。。。。。
玉阙猎场上,萧石竹的中军大帐中,萧石竹与鬼母并肩而坐在火塘边上,那用麒麟颈毛编制而成的地毯上,悠哉悠哉的品着辰若才泡好的羽人云雾茶。
而急招而来的蒋子文,此时也坐在他们对面,手里同样捧着一杯清茶。
“让你迷惑酆都大帝,告诉他苍穹军反水的事,再做了吗?”吹了吹杯中徐徐升腾热气的萧石竹,抿了一口杯中香茗后,举目看向了不远处的蒋子文。
他眼中此时还留有不少的喜悦,在眼眶中徘徊。
“是的,两天前我发出了密信,此时应该已经送往了暮熙城。很快,暮熙城那边的北阴朝探子,就会把这个消息传到北阴朝去。”蒋子文点头后,缓缓说到。
却也不禁有些狐疑;萧石竹大半夜的把他急招来此,应该不是只是问问此事这么简单。
蒋子文的忠心,萧石竹和九幽国的高官们都有目共睹,而且他的办事能力也不俗,萧石竹应该不是不放心他才招他来的。
蒋子文一时间想不明白,萧石竹是要做什么?
“其实,入侵东夷洲的苍穹军已经全军覆没了。”又喝了口茶的萧石竹,不急不慢地说到。
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说完了话后,再次微微扬起了嘴角。
“什么?”蒋子文猛然一愣,不可思议的目光瞬间从眼底升起,直朝萧石竹看了过去。
紧接着,蒋子文脸上神色多变了起来。先是喜悦和兴奋在脸上一闪而逝,紧接着就有担当的担忧,取而代之。
苍穹军全军覆没,那么消息始终瞒不住,总会有传出去的时候。一旦这个消息,比他们伪造的消息先一步抵达酆都,酆都大帝则不会再现任蒋子文。
如今的蒋子文不在乎他受不受到酆都大帝的信任,但他担忧因此让那些被九幽国监控的北阴朝探子,从此也不再受到酆都大帝的信任。
往后没法再送出假情报去是小事,一旦北阴朝撤回这些探子,再派出新的,那九幽国的玄教们就要再费一番周折,才能掌握和掌控北阴朝的情报网络。
蒋子文担心的,正是此事。
“叫你来就是要商议一下,怎么给你之前送走的那个假情报去圆谎,继而能继续迷惑酆都大帝和北阴朝。”看出了他心中担忧的萧石竹,却依旧泰然自若,说话语气没有丝毫的急躁,不紧不慢的。
他本就是说谎的高手,早在人间时说的谎话没有一千也八百,对于这种圆谎的事他做起来轻而易举,也游刃有余。
对于该怎么圆谎,在下令传蒋子文快马加鞭赶来此地之时,萧石竹心中就早有计较。只是策略他有,但也要蒋子文去施行。
蒋子文见他脸上笑容和喜悦里,也透着淡淡的自信,便知道自己的主公已有对策,当下放下了手中茶杯,铿锵有力的说到:“倒也是不必商议什么,主公只管说出对策,臣去照做便是。”。
萧石竹闻言淡然一笑,点头道:“嗯,你听听我这个想法如何;鉴于酆都大帝比较多疑,所以这次你要再传密信一份给他,说你偶然间听到我和陆吾,正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对外宣扬,是全军覆没,决口不提叛变北阴朝之事。但不要说明其他,也不要说你猜测是酆都军,只在密信中说因为听到北阴朝,所以才传信给酆都大帝的。这样一来,就算我们宣扬了苍穹军全军覆没之事,北阴朝也是哑巴吃黄连,没有实际证据来反驳,更不敢公开你的密信,只能任由我们不断的去宣传他们的败绩和无能。”。
他话说到此一个顿声,而一直在边听边思考的蒋子文,双眼一亮,抬手一拍自己的大腿后,兴致勃勃的嚷嚷道:“妙计妙计,而且还能更好的迷惑酆都大帝,让他不知道苍穹军倒底是投诚了,反叛了他,还是真的被全军覆没了。同时也能给他带来两种恐惧,再不知什么情报是真实的情况下,一是对苍穹军都叛变北阴朝感到的恐惧,二是我国的实力大增,连苍穹军这种古老而有着极强战斗力的百万大军,都说灭就灭。被迷惑的晕头转向的同时,酆都大帝也不敢再小觑我国。”。
“对,正是这个意思。”萧石竹嘿嘿一笑,扬起的嘴角上狡黠毕现。
【686】悄然离开()
繁星闪耀,已是行至天空正中的圆月正在向着静谧的大地之上,投射下了湛蓝的柔和月光。天地之间明亮了些许,但夜月之光却很柔和,而这光亮也显得那么的不刺眼。
九幽国的玉阙猎场上,依旧在月光的照耀之下。浓郁的阴气,从碧草之间地下土中悄无声息的升腾而起,在月光下汇聚成了道道薄烟一般的青绿鬼雾,在广袤无垠的平原上徐徐飘荡。
这些鬼雾就如同一道道在夜风中和月光下,翩翩起舞的薄纱,盖住了这片草原上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和每一条溪河。
地上的一切,都因此而变得朦朦胧胧,就连在地上铺开的月光亦是如此。
行营之中的哨兵们瞪大了双眼,警惕的环视着四周的一切。虽然知道这周边各地,都是九幽国的驻军,但他们还是不敢在这样的深意里马虎大意。
毕竟在他们的重重保护下的,是九幽国的两大首脑——萧石竹和鬼母。这两鬼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而中军大帐外更是加派了人手,每隔半丈就多安排了一个卫兵。高台之上,大帐外的四周更是安排了多名玄教教徒和素天居弟子。
大帐之中,正中处的火塘里还有火焰在舔舐着其中架起的木炭。每每舔舐几下,那些已经焦黑的木炭上升起几点跳动飞舞的火星。随着木炭缝隙中升起的淡淡青烟,顺着大帐顶上开着的通风口,飘向大帐之外的夜空中。
赤红的火星和暗红的火焰,照耀着蒋子文看向萧石竹的眼中,源源不断泛起的钦佩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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