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起一片火海。
倒是从窗户那边不断涌入的刺鼻浓烟,在神舆中快速弥漫开来,不到片刻就已布满了神舆中的每一个角落。萧石竹犀利的目光朝着四周快速一扫,就见之前的那几个素天居弟子已在屋中正中处,有如叠罗汉一般匍在地上,死死地护着身下的鬼母。
在最上面的那个弟子衣袍多有被烈焰烙出的边缘一阵焦黑的破洞,透过破洞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肌肤上多有碳化发黑,还能看到她的皮肤上凸起了几个大水泡。
想必是爆炸方起时,她们便于自身体魄作为肉盾,死死地护住了鬼母。而因爆炸窜起的烈焰顺着开着的窗户涌入神舆,立刻灼伤了最上面的那个素天居弟子。
萧石竹收了玄力快步上前,扶起了这个因为烧伤而疼得几欲昏厥的素天居弟子,又把剩下的喊起来后,看到完好无缺的鬼母方才松了一口气。
“快带她去疗伤!”萧石竹把那个受伤的素天居弟子交给了其他几个弟子后,才去把鬼母扶了起来。
愤怒的萧石竹扶起鬼母之时,看到了对方脸上布满愠色;行刺在鬼母看来倒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居然敢在神舆扔*,这明显是要萧石竹碎尸万段,令她顿时一阵火大。
胸腔中升腾起的怒气让鬼母颦蹙眉头之际,袖中幽蓝光芒一闪而过后,嗜魂伞徐徐滑落而出。
胆敢伤害萧石竹的鬼,她概不饶恕。
此时在神舆四周升腾的火焰,已被共工氏族们控水尽灭。但行营四周的黑暗中,也有着敢死之士源源不断地冲出。
天空中鹰唳连连,夹杂着妖魂的鬼啸响彻夜空。
“夫君。”气呼呼的鬼母大步走到窗边站定,眺望着远处火光下,与刺客们厮杀的禁军,缓缓抬手把嗜魂伞横在了胸前。
道道鬼气从她白皙的掌心中喷薄而出,顺着伞柄缓缓注入了伞内之后,嗜魂伞的伞身上迸射出比夜月之光还要耀眼炫目的幽蓝光芒来。
“夫君,让我们去好好地大开杀戒一番吧。”鬼母眯起的双眼中瞬间布满了凌厉的杀气,咬了咬牙后愤恨地说到。
“嗯。”萧石竹一个点头间跨步上前,与她比肩而立后紧握手中灭月剑,身上再次暴涨出道道青芒。
转瞬过后,两鬼同时使出了鬼魅神功,一个闪身后消失在了神舆之中
黄泉海上,东夷洲南部。
九幽国的大军完全占据了毛民国最南端的山湾和海古山。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且不说共工和林聪两个统军大将都是身经百战之鬼,而九幽国不管是兵力还是战斗力,都远胜于毛民国。弱小的毛民国全然不是对方的对手。
加上还有个朱亥做内应,毛民国在此地的驻军都还没能拉开阵势,架起防御军械,就连战船都还没能完全出港,就被九幽**打了个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至于之前毛民鬼兵们设在海古山上,那些悬崖峭壁顶上,居高临下俯瞰着海湾的防御设施,根本经不住九幽国飞天军和空骑的联合空袭,三两下就被九幽**拆了个一干二净。
素白色旗面的彼岸花旗子,插遍山湾中各处。
而九幽**在占领了此地后就没在进攻。他们一边修复着原有的防御工事,巩固着此地防御,一边释放了此地被长毛鬼们奴役着的人魂们,深得此地鬼民民心。
同时不断的有物资和鬼民,从云梦洲和玄炎洲源源不断的运来。不到十天时间,毛民国的山湾海港就成了九幽国在东夷洲的军事基地。
在此期间,毛民王居然很有骨气地没有派出和谈大臣,前来山湾与九幽国进行交涉。倒是派出了三五支大军,强攻了几次山湾。
可奈何九幽**的火炮和火器过于厉害,虽毛民国派出的大军居然有二三十万,却都还使用着冷兵器;最终的结果就是,毛民国的每次进攻都被九幽**打得丢盔卸甲。
连连战败的长毛鬼兵们,只得灰溜溜地撤退了,暂时不敢再打被九幽**占据的山湾的主意了。
十五天后,九幽**在被他们释放了的那些被长毛鬼奴役的人魂帮助下,使得重建的山湾各处要道上炮塔林立,竹山激水与檀水两河入海口后的江岸边,新建的堡坞鳞次栉比。
与港口上的防御工事,形成了三道皆是东西长有数十里,更是固若金汤的防御线。近三十万的大军,在海湾中借助着新建起来的防御工事驻扎下来。令奉命迁徙到此地的九幽国鬼民们能在海湾中安居乐业,也令毛民国的大军对收复山湾望而却步。
入夜后的山湾中,海面也变得平静。幽蓝色的夜月之光徐徐洒下,铺满了整个海湾,使得本事血黄色且带着腥臭的黄泉海海水,也显得不再那么的难看。
停泊在海湾中的舰队,在月色下忙碌了起来。船上的水手扬帆的扬帆,搬运物资的搬运物资,为出航准备忙得不可开交。
“我给你留下了一百个擅长海战和航海的共工氏族,你可以让他们挑选当地人魂进行水战训练。”与林聪并肩而行,边朝着自己旗舰缓步而去,边缓缓说到:“而且造船的工匠也会随之赶来,届时再用海古山上的那些参天巨木造一支拱卫此地的舰队吧。”。
“大都督有心了。”林聪闻言后,微微颌首间面含淡笑地谢到。
“客气了,你我同为主公效力,齐心协力使得九幽国越来越强大,那都是应该的。”共工也笑笑后说到;紧接着就见到他们已经来到了他的旗舰下,共工立刻停了下来,林聪也随之驻足不前。
两鬼相对而立,彼此注视着对方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得继续笑笑。
直到片刻后,共工的脸上浮现几分尴尬之色,微微别过头去后,用右手食指轻轻地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后,用有点吞吞吐吐的语气缓缓地问到:“请问林大人,许久后你若发兵进攻毛民国腹地,会用何鬼为先锋?”。
“共工大都督为何对此这么好奇?”海风拂面而来,林聪微微一愣后问到。
“因为在用鬼选将的方面,我一直没有长见。”尴尬更重共工沉吟片刻之后,还是缓缓地道出了原因。
原来他是想要学学怎么选将。恍然大悟的林聪拖着长音“哦”了一声,轻轻一笑:“当然是朱亥为先锋了。”。
【435】缉拿章知府()
海风带起了黄泉海中的淡淡腥臭,徐徐拂过山湾。
九幽国中像共工这种自称为老神的人魂们,可有着一项通病,那就是他们都认为除了萧石竹和鬼母他们一家鬼外,其他诸鬼都低他们一等。
虽是也忠实的执行着萧石竹制定的诸鬼平等,但在与萧石竹提拔重用的那些寒门出生的同僚们相处时,总会不经意间表现出他们这些老神们的骄傲来。
但是自从上次自己误用洞乌哈之子洞蒙为将,险些导致攻岛大军全军覆没后,共工就褪去了老神的骄傲。
这才有了他虚心求教林聪的那一幕。变得谦逊多了的共工,也想跟别的鬼学学他们的长处来弥补自己的短处。这才虚心的请教林聪,也是要看看林聪是怎么用鬼的。
可当他听到林聪想要用一个才投诚了鬼做先锋时,诧异之际不禁问道:“这是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其一朱亥会武能打,也是个有勇有谋的人魂;在我还在人间时,市井中就流传着他的勇谋故事,因此他完全可以胜任先锋之职。其二他有恨,恨毛民国的毛鬼们对其他人魂的奴役,光是这点就能让他打好我们对毛民国的每一战。”林聪只是瞥了一眼共工眼中那百思不得其解的目光,便是轻轻一笑。
“他朱亥有胆识确实不假,但他之前也是在一味的逃避的懦夫,这样的人魂做先锋,林大人不怕他临阵脱逃吗?”听林聪说完那些话,共工更是费解了。
“他的逃避是因为他自己没法打倒全部的毛民鬼兵,他知道纠结数十个手无寸铁的人魂去造反,那就是螳臂当车,无疑是在找死。”林聪看向共工脸上的费解,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继而缓缓解说道:“在我还在人间的时候,世间还流传着一个典故,名叫卧薪尝胆。说的是越王勾践如何地对吴王夫差服软,最终打败了吴王的故事。”。
共工显然不知道卧薪尝胆之事,他在人间做部落首领时,勾践都还没出生呢。
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困惑,林聪又是淡然一笑:“就是说忍辱负重。”。
听闻此话,共工这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朱亥之前不过是在卧薪尝胆,忍辱负重而已罢了。”顿声之际,林聪转过身望着身前的共工旗舰,继续给共工解说道:“他要真是怂了,就不会帮我们在海古山上放火,以此吸引毛民鬼兵们的注意力了。而他答应为我们做内应,多半也出于他对毛鬼们的恨。”。
高大的旗舰上,卷起的船帆已逐一放下,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水手们开始了前的最后准备。
共工此时已经大概清楚了为何林聪要用此鬼做先锋了。略加思索后,点头缓缓道:“林大人确实比我会用鬼,看来以后共某的多跟林大人学学。”。
“共工大都督言重了,借主公经常所说的话,我们互相学习而已;你此行是切断酆都军的海上运势,切记一点就行。目的在于袭扰和破坏,不在于杀敌不少。”林聪又再次转过身来,看着共工微微一笑,叮嘱道:“若能远程炮击,击毁敌舰粮船,就完全不必接近敌军舰队进行近战。”。
共工点了点头间,把这些话牢记于心。此次出兵,或许还会遇到天吴率领的夏州国水师,那可是传说纵横黄泉海而无敌手的水师大将,还是谨慎对付的好。
“那林大人告辞了。”紧接着他对林聪行了个揖礼后,毅然决然的转身,登上了自己的旗舰。
水手们在共工登船后不久,撤去了舢板。
桅杆上船帆迎风而鼓,船锚徐徐升起。数十艘九幽国战船,井然有序地尾随着共工的旗舰在黎明中缓缓驶出山湾后,朝着西面乘风破浪而去
玄炎洲涕竹郡,积石城下。
黎明时分,萧石竹行营中的战斗已经结束。
随行的禁军本就战斗力很强,参与行刺的妖魂和人魂们虽是敢死之徒,但也架不住装备精良和训练有素的九幽王禁军的攻击。
除了一来是突然焚营和空袭神舆时,烧死炸死了数十个鬼外,其他随行之鬼都未曾丧命,只有十余名军士负伤而已。但参与行刺之鬼就没这么好命了,都是落得个非死即伤的下场。
如今伤者已统统被俘,行营中的大火也已被扑灭。
禁军们用绳索将他们捆绑了起来后,萧石竹提着灭月剑走到了俘虏们的面前,冷冷地问到:“你们就这么想要我死吗?”。
夜风呼啸袭来,吹动他身上黑袍。四周火盆中的火焰也在随风摇曳,将萧石竹的脸映照得阴晴不定。
在这些俘虏中人魂不少,妖魂却只有数十个,闻言后却都是微微垂首默然不答。
“人魂不少啊,你们中也有九幽国的鬼民吧?”萧石竹等待片刻,见他们还是不答后,又环视了几圈这些俘虏们后,继续冷冷地质问到:“我萧石竹哪里对不起你们吗?是让你们没吃没喝?还是让你们每天生活在压迫之中?”。
语毕之时,萧石竹脸上眉宇间,浮现了淡淡的怒色。
紧接着他冷峻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个身着华服,却灰头土脸的人魂脸上,又道:“其中还有不少以前的豪强子弟啊?很好,你们不就是因为强横,经常对那些比自己弱小的鬼恐吓、苛刻或施暴,被我抄家了吗?”。
顿了顿声,他微微颌首道:“也对,这也能算一个恨我的理由;可你们杀得死我吗?你们有权有势的时候,我都能把你们逐一扳倒,现在无权无势了,过去养在家里的打手门客们也都遣散了,你们还拿什么跟我斗?”。
“杜子仁何等的强大?南蛮军何等的数量众多?酆都军又是多么的骁勇善战?他们不都败在了我的手里了吗?就凭你们几个游手好闲惯了的纨绔子弟,你们有什么资格做我萧石竹的敌人?”萧石竹冷冷一哼,直视着那个身着华服的人魂,又反问道:“而且至少在削弱你们的权势后,我已然给了你们生活的空间和资本吧?你们中的这些豪强子弟,有谁敢说自己只要被手沾鬼血命案的,在被抄家后衙门和朝廷没给你们分田地,没给你们农具种子和耕牛的,都站出来我看看是谁没领到。”。
此言一出,俘虏中那几个身着华服的豪强子弟把头低的更低了几分。
萧石竹说的是事实,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承认那都是事实;眼前这个人魂是大力打压了不法豪强,且对不法豪强决不手软。但是豪强子弟和家人们只要没有做过无故杀鬼之事,在查明后当地衙门都给他们建屋舍,分给他们田地农具什么的。
若是不想做农夫也行,拿着衙门的凭证就可以去九幽国朝廷开设在各地的幽冥柜坊(相当于人间的银行)借一百两冥银,然后拿去做生意。
这笔钱可以一百年后再还,且不收利息的。萧石竹对他们这些豪强子弟,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打压和严惩他们,无非是削弱他们的势力,免得他们在一方土地上做地头蛇,每日无所事事,只知道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去欺人太甚罢了;但是绝对没有亏待他们,也没有给他们分个三六九等的。
只不过贷款也好,农田也好,都在他们拿到的第一时间就用来买酒喝了。
故而面对萧石竹的质问,他们都无言以对。
“你们的良心都不会痛吗?”萧石竹问完此话,不再跟他们废话,转身就走。
当他转身之际,其中一个俘虏忽然高喊道:“九幽王,我,我们都是被章知府怂恿来的。”。
萧石竹闻言猛然驻足,他愣了愣后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那个才喊过话的俘虏,淡淡问到:“章知府?”。
“是的。”那个人魂把头一点后,又继续对萧石竹全盘托出:“章知府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一个名叫徐苍的食血鬼,做他自己的师爷。这些妖魂都是听命于徐苍的。而我们,是他用一鬼五十两银子请来的。徐苍和章知府都说,只要把你杀了,我们还能恢复以前无法无天的那种生活。想杀哪个不顺眼的鬼就杀哪个,想睡谁家的女鬼就睡。”。
“而且还可以继续随意欺压弱小,反正就是过去的等级制度还能恢复。”这个人魂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脸上的羞愧之色也越来越重。
其他的豪强子弟,也纷纷附和着点头称是。
“春寒!”待他方才语毕,萧石竹立刻肃色大喊道:“速带骑兵五百进城,缉拿章知府还有那个什么名叫徐苍的食血鬼。”。
萧石竹忽然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白天在神舆中时章知府那唯唯诺诺的嘴脸,让他感到淡淡的恐惧。
一个即将要行刺他的鬼,在他面前还能自然地表现出一副恭谦模样,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而且要他死的幕后黑手,居然是自己手下的地方官,正是这点让萧石竹感到恐惧的。
外部的敌人萧石竹向来不惧,他坚信自己只要与九幽国中诸鬼上下一心,就没有打不赢的外敌。
但是内部的反贼,令他措手不及之际,后背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这些往日对他恭恭敬敬的鬼们,居然在背后就露出了凶狠狰狞的面目。
枉费萧石竹往日还掏心掏肺的对他们,在轻徭薄赋提高鬼民生活质量的同时,也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