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周末了,那个,"沈航躺回去,觉得脑袋里稍微稳定了些,跟"娘娘"商量着,"苏辉过来了,可怎么办呢?要不,你给我办出院,我已经没什么.躺在这里很无聊。"
"别做梦了!你刚吐完,还敢要出院?老实呆着吧!苏辉交给我打发."
"啊?你行么?"沈航是不敢怀疑"娘娘"对付人的功力,可苏辉不在常态,而且倔起来,八头牛也拉不回头."你要怎么跟他讲?不会实话实说吧?"
"我又没给人摔坏脑袋,怎么会实话实说?""娘娘"看着点滴好像要滴完,按铃叫护士来换,又继续对沈航说,"他要是知道了真相,那还不得出人命?那样的话,麻烦不是更大?我已经跟他联系过,说你去广州给人做翻译,要下周才回来."
沈航知道,"娘娘”这么说并没有夸张.给苏辉知道这事情,肯定要出人命,甚至可能伤及无辜.但愿苏辉能相信"娘娘"的话,周末不过来找他,也别一个冲动冲到广州去找人.沈航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和"娘娘"的担心,似乎多余了.苏辉不仅周末没过来,甚至到沈航两周以后出院,也没有出现过,手机也是拨不通.他隐隐地,感觉到苏辉的家里大概是有行动了。那潜意识里一直让他担惊受怕的结果,终于忍不住要揭晓了吧?一个人的晚上,沈航翻身的时候,看见窗外的白月光,只能睁着眼睛,到天亮.
"娘娘"那天在走廊里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眼睛有点红.沈航见了有些惊讶,尽管"娘娘“有些女人气,却是从来没掉过眼泪,多难多苦的时候也没见他哭过.最近这是怎么了呢?按理说,胡亚亚的演出和宣传早就结束,"娘娘”的沙龙也很少想这般扔着不理睬,沈航觉得身边也许发生了大事,却没人跟他说,在因为什么原因,也许为了保护,蒙蔽着他.
"留下来这么久,真的只是为了照顾我?"有时候试着跟他谈,怎么说自己也是成年人,没理由总赖着朋友,耽误了他的生意事业."我一个人没问题,解决不了,可以找潘,他一定会帮忙。"
"把你交给他,我不放心."
"啊?为什么呀?那事情跟他又没有关系,再说,你以前不是挺信任他的?"
"他前任男朋友有那嗜好,谁知道他自己是什么样?"
"他们...他们...不象你想的那样.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你得给他们时间解释...又或者..."沈航低声替人辩解,终于感到不对呀!自己只是想套出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又给"娘娘"转悠到潘的身上呢?于是连忙打住;”算了,不说他们了!”
”你现在谁也别说。好好休息吧!我跟潘商量好;明天送你去另外一个医院做检查;潘说那里脑科专家比较权威。”
”哦。”
沈航不再去过问。自从自己醒过来;世界象是翻了个儿;人人都变得不同。苏辉竟然听了话;不再寻找骚扰他;”娘娘”扔着沙龙不管;竟然提也不提他家的孙涛;潘过来看自己的时候;态度也不如以前自然,好像那次意外是他造成的,内疚得全无必要;而唐鸣索性跟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沈航有时象是大雾里摸索前进,几步之外,都是未知的一片白茫茫.
然而,似乎为了回答他的问题;转院两天以后;唐鸣竟然出现了!
时差加感冒,折腾了好多天,新章迟到了!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从今天开始恢复更新速度,谢谢大家^^
第十九章
唐鸣的脸色有些憔悴,依稀辨认得出嘴角尚未痊愈的伤痕。沈航情不自禁地转头看了看站在一边的“娘娘”。
“看什么看?”“娘娘”立刻喊冤,“又不是我干的!”
说着更避嫌般地出了门。沈航再把目光调到唐鸣的脸上,心中明了一些,只是还不能肯定,潘怎么看,也不象动手的人。
“是他。”唐鸣简单地点破了他的心事,却又似乎装出满不在乎的模样,“认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看他动手,揍的还是我。”
唐鸣不是个沉默的人,相反,他话挺多,从来不会让周围冷场,有时候跟他赖杯啤酒,就那么听他天南地北地聊着,一个晚上眨眼就不见。沈航却不是个傻瓜,他早已摸透了唐鸣的脾气,这男人的善谈从来不涉及到他自己,因此某种程度上说,唐鸣内心到底是怎一番光景,沈航并不太了解。不管他多么爱表达,好说话,内心深处,唐鸣其实是个内向,含蓄的人。即使他跟潘之间的事情,多数也是听潘说的,唐鸣似乎已经不再去提那段过去。
此刻,唐鸣坐在床边的扶手椅里,手里的苹果已经颠来倒去地捏了半天,才拿出一边的水果刀慢慢地削皮,仔细专著,好似要削出连接不断的一条。
“对不起。”这一声因为前面的沉默,显得突兀,以至于沈航不敢相信,是那一直低头削苹果的唐鸣说的话,“我觉得有些错误无法弥补,这么来道歉,也显得矫情,这事儿怎么说也是因我而起,连累到你,我不说出来,心里过意不去。”
“免了吧!又没出什么大事,也是我自己平衡能力不行,才摔这一跤,跌得脑袋昏昏。”沈航说到这里,脸色却又严肃起来,好象真的在跟唐鸣谈价码,“不过,你要是真的觉得过意不去,不如提供我一年免费啤酒好了。”不料,见到唐鸣扬起的脸上那错鄂的表情,他似乎检讨了一下自己要求的不恰当,“呃”了几声,却又不想彻底妥协,才接着说,“那,半年也行的。”
唐鸣递给他削好的苹果,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潘为什么那么在乎你了。”
“啊?因为我喜欢蹭酒喝?”
“因为你懂得去原谅人。”
“谁说我原谅你了?”沈航连忙说,“原不原谅的,还看你是不是答应我的条件啊!”
唐鸣走后,沈航侧着身子午睡。明天就要被医院“释放”,可以回到那个不算家的小窝里了,英文中心的工作估计已经不会再做,将来要怎么办,也总是需要计划和考量,躲藏了这么久,玩的不过是一场追逐的游戏,绕着固定的圆圈,跑来跑去。沈航知道潘走了进来,坐在身边,连呼吸也那么安静。可他依旧闭着眼,假装午睡,只是开始一遍一遍地想着刚才唐鸣说过的话,他说那群人盯了他有几年了,他一直没答应,那晚他决定试一试。沈航问他为什么是那晚,他说:
“忽然觉得寂寞,想找点儿刺激。”
“你还喜欢潘,是么?”这句话随便地就溜了出来。
唐鸣不肯回答。
感情如饮水,冷暖自知。说起别人的事,总是容易,轮到自己,又是另外一番光景。转转悠悠地,再想起了苏辉,想起自己茫茫然漂泊不定的感情。生活有时候象是一场唱不完的戏,没有剧本,不能彩排,也永远不知道下一幕会是什么样的遭遇。
第二天,“娘娘”跟潘把沈航接回家。身体上的不适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头晕和恶心出现的频率也大大降低,沈航感到力气回到身体里,整个人又活过来。可很快他开始因为“娘娘”感到头疼,这家伙跟孙涛闹翻了,并且正在难看的嘶咬期。孙涛跟胡亚亚的经纪人搅在一块儿,还很不小心地给“娘娘”捉奸在床!难怪“娘娘”在胡亚亚演出后就没跟回去,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天,尽心尽力地照顾着,其实也是一种逃避。但“娘娘”毕竟不是那种
隐忍的人,他忍了几天已经是破记录,果然这天下午在电话上,跟孙涛大吵了起来。
沈航在客厅里来回走了若干圈,阳台上的门紧紧关着。这“娘娘”先是抽烟弄得阳台好似火灾现场,这会已经冲着那可怜的三星手机大发雷霆达两个小时之久了。沈航想自己在邻居面前苦心经营的形象算是毁之殆尽,本来是个十足“乖乖仔”,自从给苏辉发现的藏身之处,就没消停过,再到“娘娘”进驻,潘时常往来……自己的脑门上仿佛写上了“同性恋”,连平日里总冲着自己微笑的大娘,现在见了他也绕路走,还在那唯利是图的房东看在钞票的份上,对自己还算宽容地不闻不问。
“叫他进来吃饭吧!”潘把外卖摆好,汤水倒在大碗里,晚饭已经准备完毕。
沈航磨蹭着,这时候的“娘娘”就跟烧得通红的木炭一样,他才不愿意找烫呢!要是他手机电池能配合一下,能快点没电就好了!沈航这么想着,忽然听见“娘娘”说:
“他奶奶的!什么破手机,才说几句话就没电了?
他一缩头,心里算计着:感情老天支楞着耳朵听我说话呢!要不怎的自己刚想到,他手机就真的没电?嘿嘿,他连忙继续想,要是自己有一千万美金多好!要是自己考博顺利多好!天老爷,你还在听着么?沈航几乎恶作剧般地自我娱乐着,却偏偏想到,要是……苏辉……那多好?他知道这一会儿,神明的耳朵一定是关闭了。
拉开阳台的门,他伸出脑袋,刚要跟“娘娘”说话,“娘娘”却把他的头硬给塞回来。
“外头烟大,你出来干什么?”
“吃晚饭了,潘让我叫你。”
“知道了知道了!”
“娘娘”象是得了躁狂症,在狭窄的阳台上又绕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进了屋子,在桌子旁边坐下。潘跟沈航偷偷交换着眼神,谁也不敢惹他,只能带着明显讨好的态度,给他盛汤盛饭。
“你们也不劝劝我呀!”“娘娘”边吃饭边说。
“感情这种事,别人劝不了,还得你自己看开。”潘老实坦白。
“怎么才算看开?”
“等你的心里不再那么难过,就算看开了。”潘不急不缓地说着,“你说过胡亚亚是你事业上不错的机会,可因为孙涛的事,你又要放弃这份工作。躲开他就不心烦了?结果是赔了工作又折兵,两手空空。”
“那我得怎么办?”“娘娘”似乎很能听得进去潘的话,“要我回去看他们两个狗男男的嘴脸?”
潘笑了,“那是你给他们戴上了丑陋的脸谱。没必要弄得那么极端,那么难看,工作还是要做,机会还是要把握,感情么,总是要顺其自然,也许今天走上了岔路,哪天又从另一个方向重合。你若甩手走个干净,可就真的什么机会什么将来都没有了。”
“对么,”趁着人俩说话已经吃饱的沈航终于插了一句,“你那么喜欢孙涛,放弃了不是很可惜?”
“谁跟你说我喜欢他的?”
“那天在医院,你因为他哭了呀!那还不是喜欢?”
“你住院的时候神智不清,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的?”
“我!”沈航最讨厌“娘娘”这种嚣张态度,很严肃地顶撞回去,“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娘娘”仿佛很赞成潘的理论,意识到自己这么让出大片江山,太不划算,决定连夜赶回去,他不会放弃胡亚亚造型师的工作,哪怕做电灯炮,他也得每天在那两人身边晃着亮着,就是不能便宜了他们!
“你很厉害!药到病除。”“娘娘”走后的那个下午,潘跟沈航在公寓里打扫,沈航佩服地对潘说,“你是不是觉得,两个人做不成爱人,还可以当朋友的?”
“那是因人而异。”
“唐鸣跟你是不?”
潘牵了牵嘴角,不知道算不算是一个笑,似乎触动了某个开关,潘在心中掩藏了许久的话终于出口:
“唐鸣虽然爱热闹,可他不是个随便的人。那天的事情,我想以他那个性子,也未必跟你解释得十分清楚,他只是一时迷乱,不是真心那么玩,你别误会他。”
沈航歪头看着潘,继续试探地问了一句,“他还喜欢你?”
“喜欢或者讨厌的情绪,又不是水龙头,有开有关的。我跟他现在这样,挺好的。”
原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和困扰。不管外表性格多么迥异离奇,内心却又都是茫茫的一群,兜兜转转,悠闲自信地做着别人的爱情军师,面对自己的问题,又都是茫然懵懂,难以自处,也不知何去何从。
“我们是不是都病了?”沈航问潘,“不知道有没有药可治?”
潘似乎不太想回答这样的提问,只嬉笑着问回来,
“如果只有打针行,你还治么?”
沈航果然认真地思考起来,“嗯……那真得好好想一想。”
半天以后,沈航从厨房喝水出来,后知后觉又带着愤愤地质问潘:
“你提打针什么意思啊?是嘲笑我的吧?”
潘抬头,正看见沈航迎着午后刺目的阳光,斜倚着厨房的门,他的头发乱着,还张牙舞爪地吆喝,潘的心思翻动搅扰,几经压抑依旧不能平息。恍惚中,他发现自己站了起来,走到沈航的面前,对着那梦境中可爱的脸庞,亲吻下去,而沈航,没有反抗。
“我是不是还欠你一顿面线加花生汤?”沈航从厨房里再次伸出头,“你在想什么呀?那么出神?”
潘醒悟过来,心里一阵虚空,原来,自己还在原地,而沈航依旧在几步之外,看起来那么近,其实又是说不出的遥远。
第二十章
唐鸣生日那天,沈航因为辞职,白天在中心交代工作,晚上又忙着准备一个出版社的面试,然后接到“娘娘”的电话,狠煲了两三个小时,歪着脖子赶到“夏之门”的时候,已经挺晚了。自然少不了人来捧场,惟独潘没有来。唐鸣说他有客户要陪,晚些时候也许能赶过来。沈航一直想问唐鸣今年多大,可没敢,也没这个机会,就因为他去晚了,几乎从进门就不停地给人灌酒,而他也不懂什么推脱的技巧,到最后也只好拿唐鸣出来挡。
“你知道我喝醉了什么都做得出来,你要不想酒吧明天关门,就得帮我挡着!”
在洗手间里,沈航郑重地要挟唐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