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在于卫前辈的性情喜怒。”
过了大半个时辰,夜色已深,突然远处路上传来的嗒的嗒的马蹄声,一匹马缓慢行来,今晚没有月光,瞧不清马上之人是谁。
马上坐着两人,一人是“辣手神捕”蓝于正,一人是被五花大绑的华远。
华远昨日黄昏独自逃跑后,一路飞奔,不敢有便刻的停留,但他背上伤口一直未得时间处理,流血不少,一路逃亡拼斗,整个人已虚弱殊甚,又左肩受了重击,一直火辣生痛,到后来整条左手抬不起来,只靠受伤的右手拉马缰,奔跑速度能有多快可想而知。穿过南京城(今商丘)到了京城郊外繁华处,巡逻设守的官兵渐多,华远心虚,更是小心翼翼地行走,刻意避开官兵。他见后面无人追来,心想大师哥武艺高强,应能拖住蓝于正,又逃出这么远,便是追来,也不知我走那条路,存了侥幸之心,下马到饭店里填饱肚子稍事休息。
蓝于正威名播于黑白两道,官场上更是多人认识,他来到南京东门,问起当值的士兵,确认华远从此经过,借了一匹快马,急速往西门奔去,一问那边的长官,果然不出所料,华远从这儿出城往西逃去,更不多说,拍马直追。
蓝于正从事捕头多年,深谙逃犯心理及逃跑路线的选择,一路追踪下来,终于在京城开封近郊,发现了华远的坐骑,也就发现了疲惫不堪的华远。华远见到蓝于正,惊讶之情溢于脸上,道:“你竟然能寻来,果然厉害!我也逃不动了,不想再逃,你先让我吃饱肚子再说。”
两日没有休息,一路马不停蹄,蓝于正也觉得劳累,此时离南京城已然不远,他便放缓马儿,任它慢慢自由行走。心中回想这两日发生之事:“华远的师兄当真厉害,竟然能挡住我快刀七十二式,若不是他为相救华远而分神,我未必能胜得了他,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高的成就,怎地江湖上从来没听过他的名头?能调教出这样一位高足,他的师父必然更是高深莫测,我等人那里能惹得起?将华远押送给宿州太守,那便不关我事了。”
听着山道两旁传来的蛙鸣之声,又想:“过来劝架的那少年似乎更加神奇,寻常之人见着江湖中人斗殴,早就跑得远远的,他不但围观,还前来劝架,说得又是那么有道理,让我难以拒绝,瞧他双眼神气内敛,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怕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正神思遨游,突见路上站了四人,拦在路心,蓝于正心下一跳:“该来的终究会来!”朦胧夜色下看不清四人模样,却听华远大声喜呼叫道:“师父!你老人家也下山了。大师哥,二师哥,三师哥,你们也来了。”蓝于正听得他叫师父,心中一震,连忙跳下马来,行上几步,终于瞧清四人脸容,一名神色冷漠的老者,三名年青人,其中一名青年昨日已打过照面交过手。他抱手道:“四位兄台,深夜挡道,拦在路心,不知所谓何事?”
林菊走上一步道:“蓝捕头,承你昨日手下留情,林某心下感激,今晚再度相遇,乃是为你身后的华远师弟而来,他如真犯了事,我师父必会严加惩处,绝不会徇私,请蓝教头放心将他交给我们处置。”说完猛眨眼睛示意。
蓝于正如何不知他意思,道:“华远是朝廷通缉的要犯,蓝某既然捉到了他,自然要交给州府审讯处理,岂能私自放脱重犯,那可是砍头的大罪,你们想要回华远,不妨等朝廷审讯完毕之后,再行定夺。”林菊道:“蓝捕头,武林中人犯事,那属江湖恩怨仇杀,朝廷一向不加干涉,任由事主双方自行解决,此次却怎地例外?”
蓝于正道:“林少侠此言差矣,江湖上的腥风血雨斗殴仇杀所在多有,朝廷不是不管,而是没能力管,但这次褟氏一家十三口被灭门,凶手于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行凶,影响极端恶劣,连京城也大受震动,刑部尚书史大人亲自过问此案,下令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捉拿凶手归案,蓝某将杀人凶手华远交由官府处置,乃是职责所在,还请少侠明了。”
林菊见他不肯放人,心下焦虑,便道:“蓝捕头,你若不肯放人,那咱们只好来强的了。”蓝于正道:“好,那咱们便在手上一较高下,蓝某若是不敌,要犯被你们救去,那也无话好说。”
卫天玑道:“菊儿,跟他多说无谓,他既然不肯放人,那就动手吧。”林菊应道:“是!”抽长长剑攻上,蓝于正举刀土封挡。林菊伤势未愈,身子虚弱得很,那是蓝于正对手,拆了十余招,右臂中刀,长剑脱手。蓝天正将刀一立,道:“你不是我对手,退下罢。”卫天玑道:“平一,长岭,你二人跟蓝捕头过过招。”二名弟子应道:“是!”抽长长剑攻上。
梁平一伍长岭虽然在太白派当中排行老二老三,武功却跟大师哥林菊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双剑斗单刀,仍落下风,三十余招后,两人便纷纷中刀退下。蓝于正心有忌惮,不敢放肆,三名太白派弟子虽然皆身上中刀,但刀伤极浅,仅能见红。
卫天玑道:“辣手神捕果然名不虚传,一柄单刀使得如此随心所欲,当真令人佩服。”蓝于正道:“前辈过奖,不敢请教前辈尊姓大名。”卫天玑道:“老头子姓卫,名字嘛,多年未用,已然忘记。”蓝于正心下暗想:“姓卫,江湖上姓卫的前辈可有谁?”脑海中转了几圈,也想不出个结果,便道:“卫前辈,得罪了。”卫天玑道:“你当真要跟我动手,与我动手之人,不死则重伤,从来没有例外,你可好好想清楚。”
蓝于正朗声道:“追捕押送罪犯,乃是蓝某之职,岂能为前辈一句话而把凶手双手奉上?卫前辈武功极高,蓝于正自知不是对手,但蓝某愿一死以报效朝廷知遇之恩。”卫天玑冷冷道:“蓝捕头既然有为国捐躯的雄心抱负,那老头子便成全你一番心愿。”
路旁的李逸航和路心的林菊听了二人对话,皆为蓝于正焦急,李逸航心想:“蓝捕头一身正气,疾恶如仇,为国为民,不畏强敌,不愿交出朝廷重犯,而这位卫前辈则是相救爱徒心切,双方水火难相容,斗将起来,蓝捕头凶多吉少,可怎么办好?”
蓝于正道:“请卫前辈亮出兵刃。”卫天玑道:“不必,我以空手来接你的快刀。”蓝于正道:“好!那在下不客气了,看刀。”说完钱刀挥出,
第二百一十二章 挺身而出()
蓝于正没有客气,自己要想在这一战中取得先机,下手不可容情,当下一上手便是自己的拿手快刀。夜色中,刀尖刀刃闪着如水寒光,夹杂着呼呼风声,势若雷霆般兜头劈下。林菊在旁见得这一刀,不禁惊讶:“他这一刀如此之快,我竟未能看清刀锋到了何处,倘若他昨日便使出真本事,我那里还能和他相抗?”
蓝于正的刀快,卫天玑的身形却比之更快,冰寒闪处,刀锋过后,卫天玑又站在原地,仿佛他根本没动过,那单刀如劈影子般划过他身体,却没能伤他一根毫毛。蓝于正赞道:“好快的身手!“提刀再劈,瞬间快刀十余式使出。
在李逸航和三名太白派弟子眼中看来,蓝于正的刀,明明砍在了卫天玑身上,但却如砍在虚空,师父便如是一个镜子照出来的人影,一点血光也没有。蓝于正愈使快刀愈惊,在他目中瞧出,卫天玑总在刀刃破体的一刹那消失,刀锋过后又回到了原地,如是十余刀皆是如此,他心中斗然一动,应变之计跃然于脑海,手中的劈下的刀比先前慢了些许,落到一半便即硬生生凝住在半空,刀尖向外,等着卫天玑撞上来。
卫天玑闪开一刀后正想复位,却见刀尖对着自己腹部,眼看正要撞上,身形骤停之际腹部肌肉急缩三寸,终于没有撞上,可蓝于正却不停留,单刀急推,卫天玑叫道:“来得正好,身子陡地侧了一个身位,于间不容发之际闪过了刀尖,左掌猛然劈出,势如奔雷,响声比之对手的刀声可要大上数倍,顿时站在周四的四人只觉劲风扑脸,不由自主向后退开。
蓝于正叫道:“好掌法!”迎难而上,钢刀收回,刀尖往对手掌上挑去,卫天玑见他破拆之法,心道:“蓝于正果然有些来头,竟然能瞬间想出应对招式。”左掌一翻,闪过刀尖,五指成爪向下鹰抓,如钢钳般夹向刀学,蓝于正看得真切,心中知道对手一抓力道钧,被他如愿单刀必然被夺,当下手腕急抽,刀尖再挑,卫天玑左掌缩回,右掌无声无自息拍出,与适才左掌去势大相迵异。
左右二掌虽是同一人使出,但左掌势大力沉,掌风如千丈洪涛,直扑脸门,让人一见之下心生畏意,右掌却轻轻飘飘,如春风拂过花蕊,朝露润湿枝叶。一动一静,如天壤之别。这一套掌法有个名目,叫做“无量阴阳掌”,是卫天玑最为得意的武功之一。
蓝于正瞧到他这平淡缓慢甚至于有点可笑的一掌,眼中却露出了极大的惧意,右手不等一招使完,身子急速向后弹退,不敢稍有抵挡之意。也幸好蓝于正知机,退避毫不犹豫,躲过了卫天玑润物无声不着痕迹的一掌。
旁观的李逸航只瞧得神驰目眩,不知道卫天玑平淡无奇的一掌中到底蕴藏着什么可怕的力量与杀机,心道:“如是这一掌向我拍来,我不知底细的情况下贸然格档,只怕连叫出声的机会也没有,敌我比拼不在于自己能使多少武功家数,而在于你认出对方那些招数厉害,知机躲避,保得一命。”
卫天玑一击不中,晃身追上,左掌又如开天辟地般挥出,在边上的五人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因掌风刮起的尘土漫天飞扬,沙粒撞得暴露在外的肌肤生痛,等得双眼再张开,蓝天正已然挥刀攻上,夜色幽暗中,刀声如闷雷轰隆,震得各耳人隔膜隐隐随之跳动。他这一套七十二式“风驰电掣刀”快且劲,劲而快。
天下快刀,有快而飘,有快而轻,有快而灵,也有快而稳,但像“风驰电掣刀”这般快而劲的刀法,每一刀都能劈断大腿粗细的树木,又只一瞬间便能将大腿粗细的树木劈断数截的,却是没有,苍穹之下,环宇之内,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卫天玑虽不将蓝于正放在眼里,却也不得不佩服他的快刀,他能得在强手如林的江湖中扬名立万,决非侥幸所致,要没有一点真实本领防身,坟头的长草不知已有多高了。待他七十二路刀法全部使完,卫天玑小喝一声:“小心了!”双掌骤然拍出,这次却不是一阴一阳,一动一静,而是双掌翻动飞舞。蓝于正眼中瞧出来,唯见掌影不见人迹,他不知如何拆解,只好挥刀护住全身,舞得周身如是一个刀光围成的光圈,滴水不漏。
李逸航瞧着双方的武技层出不穷,直如一眼深泉,泉水源源不断喷发,永无停歇之时,不禁眼花缭乱,深深震惊,自己在武学的海洋里,学到的见到的只是沧海一粟,管中窥豹,那得得全貌?但又突然想起宋天权曾说道,就单单太师父留下来的武技已然让他们应接不暇,那还有时间去学别家别派的武功,武功在精而不在多,一个人穷其一生,天赋过人如太师父周紫龙那般的人物,也只接触了其中很少一部份而已。
夜色迷离掌影飘忽当中,突然蓝于正眼前身影如梦似幻,单刀随即脱手,小腹中了一掌,如断线风筝般飞起落下,狠狠摔倒在李逸航脚下,卫天玑跟着跃起,左掌往他脑袋拍落,竟然是要取他性命。
李逸航低头见到蓝于正口中之血狂喷,落地后想要挣扎爬起,手脚却那里有力量,只站起一半,又即摔倒,根本就没法抵挡卫天玑这从天而降的一掌。
李逸航心念电闪:“不能让蓝于正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如此便死于非命!”他知道到自己内力和卫天玑相去天差地远,也知道后果,但他并没有多想,也来不及多想,在林菊“师父手下留情!”的叫喊声当中,踏上一步,右掌拍出,硬接了卫天玑的开山裂石的一掌!
双掌相交,李逸航觉卫天玑掌中内力如排山倒海般泰山压顶般不断涌来,径袭全身各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犹如在巨大旋风当中摇摆甩动,全身剧烈一震,往后退出八九步,最后一屁股坐倒在地,嗓子眼发甜,张口便是一大口黑血,一口未完,另一口又出,直如山泉水喷涌,不绝于口。林菊叫道:“李兄弟!李兄弟!”叫声中带着颤音,飞扑上来,抱起李逸航,呼道:“李兄弟,李兄弟,你怎么样?”
卫天玑一掌击下,斜刺里突然窜出一人,伸掌格档,见到正是救下自己大弟子的李逸航,他心道:“这小子演的是那出跟那出?”待要收手,却已然不及,只好稍稍收回二成内力,等得双掌接上,斗然发现李逸航掌中与自己抗衡的内力竟是如此的熟悉,和自己的一模一样,他心中大大吃了一惊:“难道他是师哥师弟的弟子?”此时己身内力已如滔滔江水一泄千里,不绝涌入李逸航体内,这少年瞬间就会丧生自己掌下,当下顾不得自身受伤,急速将发出去了五成力量收回,
发出去的力量收回体内,对自身的伤害远远大于被敌人用这五成力击打,但在这个时候,卫天玑也是顾不得,拼着自己受伤,也硬收了回来,内力反只噬袭体令他全身微微一震,喉咙也有血涌出,但他不愿在弟子面前失态,强行忍住,将冲到口里的血硬生生吞回腹里头。
正是这一掌内力收得及时,李逸航才得不是飞出去,而是一步一步退出去。退了九步,双腿无力,才一跤摔倒。
李逸航在林菊的掺扶下竭力坐起来,将口中的血吐完,气息微弱地道:“卫前辈,请你手下留情,蓝捕头已然受了重伤,不必非死不可。”卫天玑忍隐良久,顺了一口气才道:“好,这一掌我杀不了他,也不愿再出第二掌。”
蓝于正死里逃生,此时还未能爬起,知道李逸航拼死替自己硬扛一掌,呻吟道:“李小兄弟,我因公牺牲,死而无憾,可你大好年华,白白为我陪上一条性命,你这又是何苦,我蓝于正便死,也死得不安心。”李逸航细声道:“蓝捕头,我便是不能看着你死在眼前。”
卫天玑道:“放心,你死不了,他也死不了。”走到李逸航跟前,问道:“你是北斗派弟子吗?”李逸航摇摇头道:“回卫前辈,晩辈不是北斗派弟子。”卫天玑面上露出浓浓诧异之色,问道:“那你师父是谁,是不是冯玉衡?”李逸航见他只一掌便猜出自己师父来历,不禁大为佩服,点头道:“是,冯前辈正是在下的恩师。”
卫天玑哈哈大笑,说道:“好,好!不错,不错!你师父还在世上吗?”李逸航道:“是的,他老人家还活着。”卫天玑听闻后,又再放声长笑,静夜之中,笑声远远传出,惊醒了许多沉睡的大鸟。
华远早在相斗之时便被解救下来,四名弟子望着仰头大笑的师父,都是大感惊诧,从来未见过师父如此大笑。
第二百一十三章 系出同门()
在林菊梁平一伍长岭三名弟子记忆之中,师父从来不曾对他们笑过,微笑、冷笑的、苦笑,什么笑都都没有,更别说现下这般放声大笑了。都眼睁睁瞧着师父,不知师父为何发笑。
卫天玑笑完,转头看华远,温声问道:“远儿,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华远道:“禀报师父,徒儿受的只是皮外之伤,休息一下已然没事。”卫天玑微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平一,快快为师弟包扎伤口。”梁平一道:“是,师父。”
卫天玑让李逸航躺下,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