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可及之处,没有人追来,李逸航当机立断,立即停下马车,将孙罗二人一手一个,拖下马车,提进棉花地里藏好,说道:“我去引开他们,你俩就躲在这儿,穴道解了也不要出来,在这儿等我,三日后没等到我,再自行逃走。”也不等二人点头答应,急回马车上,扬鞭急驰。
才奔得一会儿,后面马蹄声响起,李逸航回头张去,见一骑马追来,心道:“来得好快!”在两匹马屁股上各轻刺一剑,两马吃痛,扬蹄奋力奔跑,李逸航瞧准机会,从车上往旁边的棉花地里跳去,顺势一个打滚,便往田地深处里钻。
蒋七的目的是李逸航,孙罗二人只是棋子,无关紧要,怎可能被马车所影响?见他弃车而逃,也当即跃下马,跟着往棉田里追来。李逸航心中一惊,暗骂自己愚笨,怎地适才没想到他要杀的其实是自己,早知刚才就把马车赶走,自己也躲在棉田里好了,可现在已成这样,后悔又有什么用,急急逃命吧。
棉田茂密,蒋七虽一身轻功,却那里发挥得出来,在棉花丛中奔跑,丝毫不比李逸航快,追得一会,竟然失去了李逸航踪影,蒋七心道:“这一给他逃了,再找就难。”当即纵身跃起,高达一丈,左右前后俯视身下的棉田,这一招果然好使,只见有左首远处棉株晃动一路往前,落地后他没在如先前般钻进棉丛里,而是跃身而飞,落地便是两丈远,既能看清李逸航往那逃,追得又快。
李逸航只顾着急钻,身上被棉技刺伤多处也没理会得上,那儿知道蒋七已逼近身后,他无意中往后一望,惊见一只大鸟往自己所在处扑来,大叫一声,急忙转向,躲过了蒋七从后袭来的一掌,但觉掌风飒然,身旁的棉株尽皆压倒,沙尘飞扬,要是给他拍正,不死也得吐血。李逸航没空庆幸,如没头苍蝇般乱钻,躲过几次攻击后,慌不择路,竟然一头钻出了棉田,回到了大路之上。
李逸航知道再进棉地里也是死路一条,便沿着大道急奔,蒋七对他恨之入骨,神风教折损多名精英,全因这臭小子而起,满腹怨恨,真欲将其百分啖食之方才快意,几下纵跃,已追上了李逸航,李逸航被迫转身,蒋七冷笑道:“臭小子,看你还往那里逃,乖乖的束手就擒吧。”李逸航喘息不止,道:“要杀就杀,多废话什么。”
蒋七道:“想痛痛快快的死,可没那么容易!王八蛋,任你再狡猾多智,也料不到我会在车上等着你罢。”李逸航道:“我是料想不到你能眼睁睁看着弟子手下被戮而不出来相救,现在区堂主和徐堂主等六人肯定在黄泉路上骂你祖宗十八代,问候你家女性十多二十次。”蒋七勃然大怒,喝道:“兔崽子,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瞧我怎么将你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说完伸手往他膻中穴点来。
李逸航宁愿被他当场打死,也不愿被俘,当即展开铁脚铜腿十三式的精妙脚法还击,胖子蒋七之前在滁州神山寺柴王井旁曾和他交过一次手,此时数月之后再度和他相斗,发现他招式还是那些招式,但速度力量及意识皆有很大提升,出招与防守法度严谨,俨然有一番气势,他恼怒之余,也不得不叹服:“我在他这个年纪,本事恐怕还及不到他一半,只可惜他不肯归顺我神风教,还处处与我们为敌,今日若不取了他性命,日后神风教难逃覆灭之命。”他那知道李逸航任督二脉已然打通,就是在这几日中功力已大有进展。
想到这一点,蒋七下手加快,李逸航只几招便感无从招架,危急中只见蒋七一掌拍来,但是掌势到了中途,竟然是一掌变二掌,二掌变四掌,四掌之后,只顷刻之间便是万千掌影,向他击来!
这是蒋七赖以成名的“千手佛印掌”,以一掌化二,二化四,四化无数而闻名江湖,敌手功力稍差便眼花缭乱,如身在此山中,不知山面目,他不知那掌虚那掌实,或是皆虚,或是皆实,无从挡起,只得急退或胡乱挡击,可在蒋七这样的高手之下,退避和胡来,岂不等同于闭眼受死?
霎时间李逸航转过无数念头,贸然去挡去闪都是无际于事,必死无疑,既然这样,那就临死抓一把沙吧,不再看那无数掌影,目光一线,蓄力于掌,管他身形在那里,起码你使出这一掌时还在我眼前,猛然向前拍出。
第二百章 内力相拼()
李逸航这一掌算是打对了。十个人,面对蒋七这“千手佛印掌”,占了九个半会退闪,另有半个选择进攻,李逸航就是这半个人,虽然他的功夫与一流高手尚有差距,但意识与内力却没逊色太多,蒋七不得不防。
蒋七这掌如再使将下去,李逸航必然中掌身亡,可自己也会被他右掌击中,是受轻伤还是受重伤,难以预计。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蒋七收回千手佛印掌,举掌迎上,呯的一声,二人双掌交在一起,李逸航只觉身体剧烈一震,手臂酸麻,嗓子眼发甜,一口血吐了出来,欲待收掌,不料蒋七手掌如有极强的吸力,竟然收不回去,旋即一股劲力如排山倒海般从对方掌中冲来,径袭全身,顿时便觉胸口气闷血翻,口鼻再度鲜血血喷出。
李逸航大惊之余,体内混元七星神功自然而发,相抵对方掌力,双方比拼由斗招式变成了斗内力,蒋七心中本拟以这一波掌力震碎李逸航肮脏,解决战斗,可李逸航的混元神功已小有火候,他体内的异种真气更是强大,发觉有霸道外力袭来,本能钻将出来护住心脉,免遭一死,因此之故,蒋七这五成功力只将对手震得口鼻齐出血,并未能要了对方性命。
蒋七脸上惊讶之意,比李逸航有过之而无不及,脱口而出:“混元七星神功?你是北斗派弟子?”李逸航以全部心神运使内力对抗敌人,那能分心?那能开口?但见得蒋七惊讶情色甚浓,似乎对北斗派存很深敬意或惧意,当下不多想也不细想,点了点头。
果然蒋七脸色大变,心道:“这少年竟然是北斗派的,怪不得有如此之高的修为成就,这样一闹,我神风教和北斗派便结下梁子,将来祸患无穷无尽!”一霎时间,心中矛盾交战,是战是和,是放是杀,一时难以取舍,手上掌力没有加强,李逸航还能勉强抵挡支持。
北斗派这数十年来在江湖上名声大振,上升势头一时无两,已成为能和少林派并驾齐驱的当世两大派别,这名叫李逸航的少年,便在人才济济的北斗派中也一定是出类拔萃,鹤立鸡群之才,必然是北斗派里最受宠爱的第二代弟子,我如将北斗七子的爱徒杀了,风声泄漏出去,神风教将再无宁日,可是目前这种情况,梁子已然结下,覆水难收,破镜难圆,放了他,神风教一样的如危巢之卵。
此时一轮冰月已然西沉,月光如水斜照在二人脸上,眼中瞧出去,一切显得那么不真实,一人脸皮紧绷,咬牙切齿,一人神色狐疑,摇摆不定,李逸航不敢收力,蒋七不敢加力,二人如木桩般站着,手掌相对,如有不知底细之人见了,定会以为碰到了鬼。笔直宽敞的官道之上空寂虚无,前后皆黑,北风时急时缓,时强时弱,吹在二人身上,浑然不觉,吹在棉株上,发出沙沙响声,二人也一般的不闻,以乎这世界上,除了对面之人,再无旁人。
李逸航不知蒋七心中想些什么,和他比拼内力,本是必死无疑,可能是自己刚才的点头,令得他心中难以委决,时间长了,不由得也是浮想联翩,一时众女脸容在脑海中掠过,一时父母的音容笑貌出现在眼前,一时师父的循循教诲缭绕在耳边不去。
蒋七收回思索,望着眼前的少年,只见他眼神空洞,脸上神色时而悲苦,时而欢愉,时而忧伤,时而凝重,时而调皮,时而愤怒,怎想到他在这生死关头,竟然开始小差来!
终于,蒋七立下了决心,人在江湖走,那能不挨刀,如果怕这惧那,又何必踏入江湖,现下杀了他,北斗派人未必知道,放了他,神风教一样的难受,先不说死伤的兄弟,便是这口憋闷气,也难以下咽,人活世上,不是为争一口气么?想到此处,手中劲力陡然加强!
李逸航本在胡思乱想,突然对手掌中之力猛然加强,如滔天巨浪狂扑过来,李逸航那能抵受得住,本已止了出血的口鼻,又有鲜血滴滴嗒的流落在地面,蒋七内力再催,这次犹如缺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挡得了攻心之气,挡不了攻经脉之气,防得了攻丹田之力,守不了攻肝胆之力,瞬间李逸航内脏便要碎裂,口耳眼鼻七窍齐出血。
李逸航想大叫一声:“爹娘,孩儿来瞧你们了!”可那里开得了口,只好在心中默念。
便在这危急关头,一人突地出现在二人跟前,只听他叫道:“哈哈,原来你躲在这儿扮木头人!”李逸航蒋七不用转头瞧,便知这人是何连城,他竟在这时候出现,当真破坏了二人已达成的共识:一个杀人,一个被杀。
看清李逸航满脸出血的样子,何连城虽然失去常性,却也还知道二人在打架,自己的二哥正在击打自己的玩伴,他心中大急,叫着:“二哥,快松手,他要死了!”蒋七骂道:“是他害成你这样,你怎地不认出他来,你傻没关系,可不要傻过头啊,这是你的大仇人,我杀了他是为你报仇。”何连城那里管这许多,又那里听得懂,只知道自己的好伙伴便要丧命,见他们仍双掌相对,当即伸手欲拉开二人,右手掿上李逸航手腕刚欲使力,突然一股霸道强悍的内力沿着手臂经脉直攻上自己心房!
何连城虽傻,武功却没丢下,内力攻心,那是性命之忧,也不用想,内力自然运起,以抵御外力,如此一来,单打独斗演变成了蒋七一人独斗何李二人的局面!
蒋七攻向李逸航的十成功力中,竟然有七成转到何连城身上,何连城自然而然运起全力抵挡,李逸航本已衰竭,但攻向自己的内力陡然少了大半,竟然让他又得缓过气来,异种真气与混元神功一起将对手内力逼出胸腔,重回手臂上,再加些力,竟然自身内力反攻入对方掌心。
何连城心智丧失,与李逸航二人戳力,合斗蒋七,不落下风不止,还稍微占了上风,将蒋七的内力逼回到他自己手臂之内,只可惜二人心意难调,难得同时使力以攻入蒋七脏腑,屡屡让其在最危急处化险为夷。
蒋七心中这个恨啊,这个怒啊,当真是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眼看得李逸航将死,不料半途中杀出个傻三弟,与敌人合力一齐攻击自己,现在自己便是想缩手也是不行,只好使上全力与二人拼斗。
第二百零一章 阴差阳错()
三人各运己力,全力相搏,渐渐身上汗珠子冒出,开始细如绿豆,继而粗如黄豆,不出片刻,三人全身衣裤尽被汗水浸透,各人头顶上有白气冒出,蒋七头上白雾最浓,何连城其次,李逸航最淡。
三人相持不下,也不能缩手,只好如泥塑木雕一般站着。渐渐的,月亮还未下山,东边天空中已出现一抹暗红亮色,彩霞升起,各人脸容慢慢自蒙胧而清晰起来,各人你瞧我,我瞧你,虽有心罢战,可一旦自己收力而敌人不收力,内脏立时受损重伤而亡,故而谁也不敢率先收手。
终于,太阳在朝霞的迎接中,露出红彤彤的面庞,光照云海,五彩纷扬,灿若锦绣。霎时,万道金光穿透空气射来,给绿油油点缀着珍珠般般白点的棉田染上了一层胭脂红。
乡村山野的人起得早,这时大道上已有了忙活的人,众多扛着锄头,挑着担挑,背着幼儿之人经过这三人身旁时,见到他们这怪模怪样,都停了下来,围着他们指指点点,稍有见识之人道:“这三人脸容不凡,眉宇间透出重重杀气,乃是天上煞星下凡,别走得太近,小心感染上杀意,回家无疾而终!”众人一听,虽朝阳照在身上,却仍然觉得浑身阵阵冒着凉气,不由自主退了十余步,确要经过三人身边时,也是绕道棉田里。
当大道不远处躺了十余具尸首的消息传来,毫无疑问乃是这三人所为,各路人客商更是如见鬼魅,远离十余丈便即绕道。因此虽大道上来往行人虽多,却没人过来打扰他们。
三人身上汗水皆已流完,衣服又已干透,太阳渐渐升高,阳光愈加毒辣,照在身上,犹如火烤,李逸航心中不禁在想:“前些日子刚烤了头大白狼来吃,想不到报应这么快便来到自己身上,也要受那日晒煎烤之苦,运气真是差到极点。”蒋七心中却想:“这小子屡屡能逢凶化吉,逃脱死神的召唤,运气当真是天下无双,唉,都怪自己适才犹豫,下不了决心,否则早下杀手,焉有眼下之事?”何连城心中的想法最简单:“这位哥哥还差我二十粒糖,每次玩捉迷藏都是我赢,还说自己是捉人大王,好不害羞,哼哼,呆会得要让他躲藏,我来找他才好玩。”
三人中只李逸航受了内伤,出血颇多,但好在他年轻力壮,前些日子喝饱一肚子的狼血,对他身体机能的恢复与提高,起了极大作用,更且他修练的混元功乃是最纯正平和的内家功夫,又有异种内力护体,再加一点点马步内功,四者共同作用,使他在对抗当一流世高手蒋七时,历时虽久,却仍能屹立不倒。
蒋何二人正值壮年,体力内力自是如泉眼,喷涌不绝。三人这一拼斗内力,不知不觉来到了正午。
突然,身旁的棉花地里一阵晃动,咝咝簌簌之声不断传来,三人心中皆是发毛:“是什么东西发出这么大的动静?野猪还是巨蟒?”若在平时,三人自是不惧这些畜生,但在此时此刻,在这比拼内力的关键时候,便是要动一根手指头也是不能,别说野猪巨蟒,就是寻常猫狗鸡鹅过来攻击,他们也是一样的毫无反抗之能。
响声是在何李二人侧前方,蒋七侧后方传来,也就是说何李能瞧见,蒋七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形。他只好留神侧耳细听,双眼瞧着二人脸庞,只听得簌簌声愈响,竟是向着这边走来!他瞧见李逸航的脸色由惊惧变为惊讶再变为惊喜,脸上露出兴奋,胸腔里的一颗心也是由高到到,又由低至高,最后更提到了咽喉上来,什么东西让这兔崽子欣喜?让他欣喜之物,必然于己不利,心中暗觉不妙,又看他狂眨眼,那是示意身后之物做某事,做什么事,那自然是做对自己不利之事!
跟着簌簌声变成了脚步声,沉重的脚步声,李逸航脸出露出了笑容,蒋七猛然醒觉,后那那是人,很有可能就是罗云或孙建腾,如要是他们,自己无丝毫反抗之能,他们便一根手指头也能要了自己的命,想到这一点,心中焦虑异常,耳听得脚步声离身后不足三尺,当即立下决心,拼着受严重的内伤,突地将掌力收回,瞬间何连城与李逸航的浑厚功力攻入他心脉。蒋七大叫一声,翻身飞出数丈外,口中鲜血狂喷,他内脏受损,满腹都是血,倒在四丈外的地上,吐血不止,李逸航和何连城手上得松,终于可以收回内力,只觉全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径直坐倒在地,狂喘不止。
那在站在蒋七身后的人,没错,就是罗云。李逸航昨夜里头只顾着逃窜,慌不择路,竟然往回跑,逃跑到罗孙二人藏身处时,便被蒋七追上,二人虽身不能动,耳朵却是好使,将蒋李二人的对话听得个一清二楚,但奈何穴道被封,动弹不得,只好一直躺着,直到日已过午,罗云被点的穴道最先自解,终得站起来,可他双腿无力,只能是走一步拖一步,失去了取蒋七性命之机,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