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你,那个后生见了我家小姐不是失魂落魄的,你年纪这么小也不例外。”李逸航不知如何措词,低头道:“都十六岁了,那小了?”
小梅突然从身后拿出一包点心来,交在他手上,道:“送给你吃的。”说完调转身飞快的走掉了,李逸航拿着点心不知怎么办好,纸上还有余温,点心显是刚刚做好的,他慢慢踱回后院,那些伙计围了上来,笑话他说小梅姊看上了他,并将他手上的点心一抢而空,李逸航也不计较,坐在玉兰树下发呆,不知是在想美兰小姐还是小梅送给他点心之事。
后来李逸航从众人口中得知,张家和王家都是汉阳城中大户,也是武林世家,张震天以一套“雷电剑法”闻名江湖,而王家王不凡的父亲王远山则擅长于枪法,一套七十二路:“霸王枪”独步武林,皆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角色,两家世代交好,王张二人自小青梅竹马,走在一起则是意料之中的情理之事。
李逸航心道:“这张震天张老爷一家人养尊处优,保养得王公贵族似的,不知底细之人,那能想到他们身具高深武功,若能向他学艺,报父母之仇或许便有指望。那王公子更是俊美异常,肤色白皙,如大姑娘般,料不到也是身手不凡。唉,只可惜不知仇人是谁!便是练得高深莫测的武功,也是无处可施为。”每每想到这个问题,便觉意兴珊阑,索然无味。
日子过得好快,眨眼间便两个月过去,李逸航在张家倒也落得个轻闲自在。此时正是初夏时节,这一天,王公子又来张家做客,正好一个马贩子牵了一匹马上张家推销,说是从贺兰山麓下套来的野马,野性十足,现还无人能骑上它马背。王不凡和张美兰都是爱马之人,听说有上等的好马,顿时来了兴趣,叫马贩子将马儿带到西院马场上,众伙计全都赶去看热闹,李逸航自也不例外。
王不凡和张美兰见这枣红马身形高大,皮毛光亮如似血玉,长长的鬃毛披散着,四蹄修长,端的是神骏异常,都是爱不惜手,张美兰道:“凡哥,这宝马眼睛里透着的野性盈然,怕是不易驯服,咱们先饲养一段时间再行登背好不好?”李逸航离老远就听到了美兰小姐的娇柔声音,望着她水汪汪的眼睛,顿时魂不守舍,手心出汗,视线再也移不开。
王不凡虽无信心驯服这匹野马,但有心在美兰小姐和各人面前显露身手,以一改众人轻视的眼光,便道:“兰妹,比这匹马儿更野更烈的我也驯服过,可以试试。”张美兰见他脸上雀雀欲试的神情,周遭数十对眼光都看向他,也不便阻止,便低声道:“小心点儿,驯不服就不要勉强。”王不凡点了点头,马贩子先将眼套戴在马儿头上,家人富华则为野马套上马鞍脚蹬。
王不凡拉着马缰,飞身跃上马背,驾轻就熟,姿势优美,旁观众人忍不住喝起彩来,他心下得意,今天就让你们这些下里巴人好好开开眼界。马贩子摘开眼套,退在一旁,那枣红马一得光明,立即昂首长嘶,各人听到后都是心中一颤。枣红马四腿半蹲,猛然往前一窜,跟着四蹄翻滚,急跑忽停猛跳,欲将背上的人翻跌下来。
第四十九章 驯马小子()
王不凡双腿紧紧夹住马身,双手拉紧缰绳,身子随着跨下烈马跳跃颠簸起伏而剧烈晃动,只震得五脏六腑似乎要翻了转来,但他始终咬牙挺住。枣红马奔了一会,见不能甩下背上之人,奔驰中陡然止步,接着前足高高抬起,人立起来,长声嘶叫,双蹄凭空乱打,王不凡在它急停之下,身子前冲,前胸头脖一把撞在马颈上,还未喘过气来,身子便随着马儿竖立而背悬半空,好个王不凡,果然是不凡,双腿力夹,腰板力挺,双手力扯,终于没从马背上摔下。
围观众人看得张大了口,连一声喝彩也忘了,只见那马儿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斗然前驰,急驰中前足下跪,整匹马往前翻滚,跟背上之人来个同归于摔,王不凡眼见脑袋身体就要撞上地下,被五百多斤重的马身压上,可不是闹着玩的,不及多想,从马背上一跃,在半空中轻轻巧巧一个转身,落在地面上,那马得摆脱人,立即马身一弹,站将起来,昂首嘶呜,声传四野,马厩里的马儿听到了,也跟着骚动起来,长声悲嘶。
王不凡虽被逼下马,但姿势轻盈灵活,丝毫没有狼狈之感,众人见他虽不成功,却也是毫不吝啬给予热烈掌声。
马贩子脸上充满自豪神色,恭维道:“王公子果然是技艺了得,身手敏捷,竟驰得这许久,已是非常人所能,只可惜功亏一篑,若能再坚持一会,定能驯服这烈马。”王不凡心下不服,道:“我再试试!”这一次虽比上一次时间更长一些,但却摔了个灰头土脸的,张美兰安慰他道:“这匹马儿如此狂野,须得和它亲近了,才能慢慢驯服。”转头向马贩子道:“老板,这匹骏马需要多少钱?”
马贩子一个手竖起两个手指头,另一个手五指张开,张美兰道:“二十五两银子,倒也合理。”马贩子笑道:“张小姐,你别笑话我了。”张美兰奇道:“我怎么笑话你了?难道这马要二百五拾两银子?”马贩子点了点头道:“正是!”此言一出,围观众人尽皆哗然。
在北宋初中期,民间买马价格一般在十两银至叁拾两之间,视马匹年龄大小品相而定,像这位马贩子这般开价二佰伍拾两银子的价格,众人是闻所未闻,听所未听,故都忍不住惊骇而呼。
王不凡道:“老板,这匹马虽是好马,但二佰伍银子,却未免狮子开大口了罢?”马贩子微微一笑,说道:“这匹塞外宝马百年难得一遇,武昌汉阳城里的有钱人都愿掏钱出来购买,却又担心驯服不了,这才持银观望,王公子,张小姐,我知道你们是爱马赏马识马之人,这才不顾路远牵了过来,越难驯服的野马,价格越高,相信两位也明白这个道理。”
张美兰道:“这马从体形、毛色、叫声上来说都是一流的上等好马,要价高也是正常,老板,要不这样我给你一佰伍拾两银子,卖了给我可好?”马贩子笑道:“小姐,二佰五真不算多,这点钱对您家来说更是九牛一毛,但于我来说却是身家性命,不能再少。”
突然转身向围观的人群大声说道:“如有人能驯服我这匹血汗宝马,我便送了给他,一文钱不收,红粉赠佳人,宝马赠英雄,有没有人要试试的?”他特意将“血汗宝马”四字叫得特别响亮,以抬他这骏马的身价,料想旁边的家丁佣人大都没骑过马,更别说驯马了,普通人上去,只怕不到一口气的时间,便被摔得骨断肉绽内出血。
霎时之间场中寂静无声,他有恃无恐的叫了几次,见众人都脸无表情,脸上刚现笑容,却见一名瘦弱少年走了出来,众人中有人惊声而呼:“和平,你疯了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驯马你以为是骑驴吗?小心摔死了你!”小梅在一旁也叫道:“和平,你别逞能,快回来!”李逸航回头向众人摆了摆手,示意大伙儿安静,走到马贩子跟前,说道:“老板,我愿意一试。”马贩子见他貌不惊人,眸子中却英华隐隐,心中打了个突,但话已出口,再加上连王不凡都驯服不了,这仆役少年怎么也不可能比他还厉害些,想到这儿,当即放宽了心,吓唬他道:“从马背上摔下来死伤我可不负责任,少年,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李逸航道:“当然,这是我心甘情愿,死或伤都与你无关。”
马贩子瞧向王张二人,王不凡心中矛盾,既想让他试试,好让他出个大丑,以证明这马确实难驯,却又怕万一这奴仆当真驯服了宝马,自己的脸就不知往搁那儿去了,他睢向张美兰,张美兰也是心中有所顾虑,一时难以定夺,马贩子心中暗喜,不试最好,风险无一。
李逸航道:“小姐,便让我试试,摔伤摔坏了都跟张家无关,如能驯服,便送了给王公子。”他不说送给她,而说送给王公子,却是担心引起王不凡的不快。张美兰见他一脸坚定的神色,向王不凡瞧了一眼,便点了点头。
李逸航大喜,走到那匹野马身旁,那马见他走近,往边上闪开,低声嘶鸣,似是察觉他身上有什么特殊气味,马贩子给马儿戴上眼套,可是马儿便是不上李逸航上背,他又不会王不凡的飞身上马姿势,只得追赶着上马,在马贩子手扯缰绳的配合下,姿势虽然难看,却也终于骑上了马背。可那野马根本不肯稍微安静,后腿不住往后蹬踢,马贩子心中奇怪,隐隐感觉到不妙,从未见这马如此暴躁,向李逸航道:“小心,马儿发脾气了。”
眼套一取下,那野马陡地人立起来,比适才王不凡那次站得还要高还要直,长声鸣叫,李逸航也如王不凡般使力,那野马见甩他不下,干脆一屁股坐倒地下,李逸航没想到一上马背就被它来个下马威,双腿脱离脚蹬,就要跌落,危急中他双手环抱马脖,硬是挂在马上,马儿在地下一个翻滚,李逸航侧避开马身,那马儿见奈何不了他,又跳起来,带着李逸航在场上狂奔乱跳。李逸航丹田充满气息,使出扎马的本事来,力运双腿,紧紧夹着马身。任凭跨下烈马如何狂甩狠抛,兀自岿然不跌。过得片刻,马儿故伎重施,奔驰中双前足跪下,身子翻跌出去,王不凡就是输在这一着上!李逸航早有准备,立即纵身下跃,双腿落地,躲过马身势若千斤的一砸,未等马匹站起,便又趴在背腹上,随着它的跃起而使力翻上马背坐正。围观众人大声喝起彩起来,小梅更是兴奋得跳将起来。
王不凡和马贩子的脸色越来越差,美兰小姐脸色则阴晴不定,那野马又连续翻滚几次,都被他有惊无险地避过,最后那马发起狂来,每一下都蹦得老高,李逸航骑在上面,直比被僵尸先生抓住左右连甩还要难受辛苦得多,最后随着众人的一声惊呼,枣红马竟然直接撞倒的马场栅栏,从西院侧门奔了出去,出门时李逸航还差点脑袋撞到门楣上,马贩子和众仆役大叫着追将出去,可待奔出得门口,望见的却只是四蹄扬起的尘土,连蹄声都听不到了。马贩子面色惨白,呆呆立在门口,双眼不能视物,双耳不能闻声,整个人如失去魂魄一般。
王不凡铁青着脸问道:“这少年是谁?”张美兰道:“我也不太认识,是个新入门两个多月的奴仆,叫和平什么的,好像是负责看管柴房。”王不凡道:“这人有可疑,得查问个清楚,你看他明显身具武功,若不是对你家有所图谋,怎地甘做一个厮役?”张美兰点头道:“没错,如他回来,定要探查他。”
(多谢洪亮和在艳萍同学的支持)
第五十章 闯下祸端()
过了一顿饭时光,只听得门外蹄声响起,一匹马儿驰近,众人大喜,又拥了出去,果见李逸航骑着那匹高头大马回来,各人迎上去,围在李逸航身边,大赞他骑术了得,功架非凡。他在门口下了马,把马牵到王不凡跟前,欲将缰绳交到他手里,王不凡却不接,微微一笑,道:“我是张家的客人,要送你也该送给美兰小姐。”李逸航没料到他竟然不接,便向着张美兰,低声道:“小姐,这匹骏马送了给你。”
那马贩子站在一旁垂头丧气,眼睁睁地看着他三人及那匹骏马,却又不敢开口说什么。张美兰道:“我怎能受你慨赠之礼?你虽是我张家仆人,却也不能让你吃亏,这宝马值二佰伍拾两银子,我便向你买下它罢,富贵,去拿钱来。”富贵道:“是,小姐。“李逸航道:“小姐不必客气,这是我送给小姐的。”张美兰脸上一肃,道:“我是什么人,你要送我还不收,你爱卖就卖,不卖拉倒。”李逸航见她突然生气,登时慌了起来,手足无措,嗫嚅道:“这……这……”眼见马贩子眼巴巴站在一旁,眶中含泪,便道:“好,那便卖给小姐。”
富贵取了几锭银子出来,李逸航接过,转身交给了那马贩子,说道:“二百五是你的。”马贩子喜出望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留下泪来,拉着他的手,道:“多谢小哥,若不是……若不是……”李逸航道:“这银子于你是身家性命,对我却毫无作用,你不须感激,赶紧走,别让我改变了主意。”
王不凡和张美兰瞧道这一幕,转身离开了马场。富贵欲牵马儿回马厩,那马却不肯动,挨在李逸航身旁伸颈擦拭,李逸航伸手拍拍它脑袋,摸摸鬃毛,跟它亲热了一番,说道:“听话,跟着走。”那马儿才依依不舍跟着富贵走了。
伙计们都围了上来,有的说他骑术了得,盖过王公子,有的说他慷慨大方,远胜王公子,也有的说他爱出风头,惹恼了小姐和王公子,李逸航一把扯过那人,问道:“我怎么惹恼了他们?说来听听。”那人道:“你刚没看到小姐的态度吗?你落了她情郎的脸,怎么会有好脸色给你看,那不是明摆着生气了吗?”另一人也道:“你别看王公子笑眯眯的,适才脸色可阴沉着呢,说不定他心里想将你狠狠抽一顿,唉,年青人就是不懂事,闯了祸。”又有一人道:“你把银子给了那卖马人,显出你的仁义,说不定他更恨你了。”
李逸航一一听在耳里,心中一片茫然,只道:“我只是想试一试,根本没想那么多。”他心中知道这些伙计说的都是事实,绝不是危言耸听,心底下不禁惴惴,但又想:“何必为此担心,这也太无聊,过几天我便走人,离开这儿,他更恼我又能怎么样?”这样一想,心中马上就舒泰了起来。
晚饭后,众伙计正在纳凉,小梅过来找他让他出来一会儿,众伙计中一人道:“我担保小梅找你是小姐的主意。”李逸航心中坦荡荡,自己又没做什么坏事,皇帝老子阎王爷找都不怕,随着小梅来到中庭,小梅道:“和平,你今日表现得好棒哦,真是让人大吃一惊,也印证了我眼光独到,选了你进来。”
李逸航道:“小梅姊,今天我试着驯马,完全是无心之举,是不是惹恼了小姐公子了?”小梅掩嘴笑道:“看你也不全是木头人,还知道今天所为令得小姐生气。”李逸航道:“我明天就走了,小姐爱生气就生气,我可没做对不起她的事。”小梅惊道:“你明天就走?”李逸航道:“是,对了小梅姊,你找我什么事?”小梅道:“不是我找你,是老爷找你。”李逸航愕然道:“老爷找我,这事还惊动了老爷太太?”
小梅还未答,二人便已入了大堂,只见张震天一家三口都在堂上,却没见王不凡,想是回城里去了,李逸航道:“老爷太太小姐好。”边上的富贵道:“见了老爷怎地不下跪?”李逸航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随便下跪?”富贵喝道:“你怎地这样说话,下人见了老爷,都是得下跪。”李逸航道:“要跪你跪,我是不会跪的。”
张震天看他一眼道:“不必多礼,不跪就不跪,和平,听说你今天驯服了一匹烈马,可有这事?”李逸航道:“是的,老爷。”张震天道:“你叫什么名字,是那里人士?”李逸航道:“我叫和平,是江西南昌人。”张震天笑道:“我问你本名。”李逸航道:“我叫李逸航。”张震天道:“嗯,我想起来了,进来的八人当中,只你名字正常一点。美兰说你身负武功,是这样吗?”李逸航道:“我那点道行其实根本叫不上武功,只是自己闹着玩练的,跟小姐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张夫人道:“你师承那位高人,能否透露一下?”李逸航脸上一红,道:“我没有跟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