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华远被李逸航一掌击飞两丈多远,狠狠摔在地下。李逸航拍出的一掌虽然力道十足,却没击中要害,华远落地后一个翻身站起叫道:“英妹快走。”宋英却如傻了一般,呆呆站着恍如不闻。而高登见李逸航拿了剑之后如有神助,势不可挡,在李逸航调转身子攻击华远时便第一时间便已逃得影踪全无。
李逸航调转身子往华远飞扑而去,华远吓得魂飞魄散,连宋英落在对方手中也不管不顾,掉头狂奔逃命。想到倒地的刘若竹,李逸航并没有追将下去,而是急奔回到她身边,将齐若竹翻将过来,只见她腹部伤口的血汩汩流出,双眼微睁,一时还未毙命。伸手点了她腹部几处穴道,减缓血流速度,然而华远这一剑,插得比李灵月刺郑安那一剑更深更有力,已然前后对穿,根本不可能救得活。
刘若竹微弱地道:“李师弟……我很后……悔,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我不该……林师哥他……他在那里?”李逸航心中痛楚异常,虽然往时自己一向瞧不起她,可就在刚才,她救了自己一命,转眼间就要死在自己眼前,心中对她不满之意终于烟消云散,抱起她头说道:“刘师姐,林师哥他在江西,你不要说话,你不会死的。”刘若竹道:“我一定会……死的,李师弟,求……求你把我的……骨灰带给……大师哥……我,我不想做……游魂野鬼。”声音越来越低,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李逸航怔了一怔,万料不到她在垂危之际,想到的竟然是林菊,足见她心中没有忘情于大师哥,可大师哥好不容易才从过往的感情阴影中走出来,把你骨灰带给他,不是要勾起他心底最伤痛的回忆么,那怎么成?
宋英听得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弱,命在顷刻,不由得心中也悲痛起来。
月光斜照,映在刘若竹脸上,只见她目光茫然散乱,一对眸子没了平时的澄澈明亮,雪白的腮上溅着几滴鲜血。林中刮起一阵阵冷风,吹乱了她额前的流海,也吹走了她身体的温热。
李逸航从来不懂得如何拒绝人,犹其是一个将死的女子,虽然这样做对林菊未免太不公平,未免残忍,但眼见刘若竹这等哀恳的神色和语气,如何能说出一个“不”字,热血上涌,当即狠下心来说道:“好,我答应你,你放心罢。”
刘若竹紧紧握着李逸航的衣袖,道:“李师弟,多……多谢你……我……我这可放心……放心了。”她眼中发出光彩,嘴角边露出微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忽然之间,刘若竹轻轻唱起歌来,李逸航听得出来,她唱的正是陕西山歌,听到她口中吐出了“兰格英英”的信天游曲调,以前他在太白山上曾经听过男女弟子对唱过,那是两情相悦男女爱慕对方的最好表达方式,此刻在她心中,与她对唱的会是谁?
她歌声越来越低,直至细不可闻,抓着李逸航的衣袖的手也渐渐松开,终于手掌一张,慢慢闭上了眼睛。歌声止歇,也停住了呼吸。
李逸航心中猛地一沉,赤赤生痛,怔怔瞧着刘若竹冰冷脸孔,又一个身边之人离己远去,当刘若竹说出最后的遗言时,他已经将她视为最可信赖的师姐。眼睁睁看着父母,三师伯,陈娟,小宝,郑安,乃至眼前的刘若竹,都是至亲至爱挚友,一个一个离开了他,刹时之间,他痛不欲生,全身犹如空了一般,只想也随他们而去。可是父母之仇未报,师伯之恨未雪,如何便能轻易言死?
华远的这一剑,将刘若竹肚子中尚未成形的小孩也一并杀死,造下的孽不可谓不深。他默然不语,抱着尸首旁良久不动。再抬头,月亮已下了西山,宋英却也没走,如泥雕木塑般站在边上,脸上竟挂了两道泪痕。
李逸航收拾心情,轻轻放下冰冷的尸首,起身找来大量干枝枯叶,后来想想单靠这些树枝,很难将刘若竹尸首烧成灰烬,便对宋英道:“宋姑娘,你既然不走,那麻烦你到镇上买些火油来好吗?”宋英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林中寂静,悲风低鸣,树叶沙沙。
在等待当中,李逸航突然想起忘记叫宋英多买一个骨灰盅,算了,先用衣服包着,随后到镇上再买。到巳时二刻,宋英终于回来,除了一坛灯油,左手还多了一个瓦盅。
灯油洒下,火苗窜起。
将刘若竹尸首焚化装好骨灰之后,已然是下午,李逸航抱着骨灰盅对宋英道:”宋姑娘,你救了华远一命,将来你的一生必然也会如她一般为他所累。”说着拍了拍瓦盅。宋英怔怔一言不发,李逸航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径向江西进发。
到达罗云家后,先没进屋,而是让罗云和孙建腾偷偷把林菊叫到郊外,林菊见到李逸航,很是兴奋,问道:“逸航,你回来得正好,你嫂子快要生了。”李逸航叫道:“林师哥。”将刘若竹的骨灰盅塞在他手上,林菊问道:“怎还这么客气送礼物给我,这是什么好东西?”李逸航心下酸楚道:“你自己打开来看一看。”林菊如言打开,看到里面半坛白灰,一时还想不明白是什么,问道:“这是什么,白面?”
林菊从小生活在太白山上,下山后又一直在刘家生活,对民间的事了解得特别少,从没有见过这东西,却又那里会想得到竟会是七师妹的骨灰?李逸航听了哭笑不得,说道:“林师哥,你抱好了,我说给你听,可不要震惊失手打翻。”
林菊闻言当即双手紧抱,道:“好了,再大的震惊我也不会松手。”李逸航脸上神情严肃,看着林菊缓缓道:“这是一坛骨灰。”林菊吓了一跳,差点儿将手中的瓦盅扔掉,半晌后问道:“是谁的骨灰?”罗云孙建腾也很好奇,望着李逸航。
李逸航别个脸没有说话。林菊问:“是师父的骨灰,你回太白山了么?”李逸航摇了摇头。不是师父的骨灰,林菊那可猜不出了,他搔搔脑袋,说道:“逸航,我想不出,你告诉我罢。”
“是刘师姐的骨灰。”李逸航盯着林菊,生怕他失手掉落骨灰盅。
晴天霹雳,击在大师哥心中最柔软之处!
林菊闻言一呆,脸上一阵灰一阵白,顿觉整个世界死了一般,双腿无力,坐在河堤上。李逸航见他还能控制得住,当即放下心来,说道:“林师哥,刘师姐的死我本来不想对你说,但刘师姐临死时嘱托我,让我把她骨灰带给你,在那种境况下我不得不答应。”
林菊双眼空洞,犹如不闻,过了良久之后说道:“逸航,你做得对,她和我一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如果你不带来给我,那便没有人照顾她了,她一个人会被别人欺负的,会被人欺负的。”神情无限落寞,语气悲痛声音沙哑。
李逸航和罗云都看到他眼眶中泪水在打转,抬起了头,不让泪水落下。
“要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罗云安慰他道。
林菊最终没有哭出来,他问:“若竹师妹是怎样死的?”李逸航道:“我说出来你可激动,是,是华远杀死她的。”
“什么,是华远杀死她的?”林菊闻言跳了起来,左手紧紧抱信骨灰盅叫道:“你说是华远那王八蛋杀了若竹?”
李逸航看着他近乎疯狂的样子道:“林师哥,你安静坐下来,我慢慢道与你听,等嫂子生下大胖儿子之后,咱们一块儿去找华远,为刘师姐报仇。”
林菊复坐下,听李逸航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了出来,最后道:“华远明知刘师姐有三个月的身孕,却仍然下得了狠手,一尸两命,把自己的孩子杀死在胎中,心肠不可谓不狠辣,咱们定不能放过他。”
听得李逸航说刘若竹临死前的话和唱的山歌,林菊双手紧紧抱住骨灰盅,再也忍不住,眼泪如雨涌出,往时在太白山上的一幕幕柔情蜜意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里,他们的笑声是那么爽朗,他们的笑容是那么甜蜜,就在他以为这就是美好生活时,华远来了,然后,然后,这一切都在改变,速度快得他接受不了,刘若竹的态度来了一个大转弯,自己在那段时间生不如死,如不是留恋师徒之情,他早就会一死了之。往时华远与刘若竹是那样如胶如漆,从不分开,山盟海誓地老天荒,却怎能想到有朝一日反目成仇,华远会对这个曾经的恋人师姐下杀手?刘若竹在最后一刻醒悟,却来得太迟,终于红颜薄命香消玉殒。
“问世间情为何物,真教人生死相许。”刘若竹死是死了,却是死在自己的爱人、孩子的父亲的手里。小河流水,载着林菊的眼泪,载着林菊的哀思,流向远方,遥远遥远的远方。淙淙水声,似乎是刘若竹在向林菊诉说着什么,林菊不由得呆了,两滴泪水落在罐上。
突然,林菊和李逸航耳边响起了歌声,是罗云在歌唱,曲调婉转悲哀,令得李逸航也不禁掉下眼泪,仔细听那歌词,
“让晚风轻轻吹送了落霞
我已习惯每个傍晚去想她
在远方的她此刻可知道
这段情在我心始终记挂
在这半山那天我知我知快将要别离没说话
望向她却听到她说不要相约
纵使分隔相爱不会害怕
遥遥万里心声有否偏差
正是让这爱试出真与假
遥远的她仿佛借风声跟我话
热情若没变那管它沧桑变化
但这天收到她爸爸的一封信
信里面说血癌已带走她
但觉得空虚的心仿佛已僵化
过去事像炮弹心中爆炸
在这半山这天我悲痛悲痛不已在胡乱说话
夜雨中似听到她说不要相约
纵使分隔相爱不会害怕
人无觅处心声有否偏差
正是让这爱试出真与假
遥远的她仿佛借风声跟我话
热情若没变那管它沧桑变化
遥远的她不可以再归家
我在梦里却始终只有她
遥远的她可知我心中的说话
热情并没变那管它沧桑变化
遥远的她不可以再归家
我在梦里却始终只有她
遥远的她可知我心中的说话
热情并没变那管它沧桑变化
啊……”
一曲既罢,四人泪流满脸,连树上的鸟儿也安静了下来。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一刀之仇()
四人商量好不把这件事传出去以免影响刘欣桃待产心情,由罗云把骨灰抱回家找个地方摆好。
众人见得李逸航平安归来,尽皆十分高兴,芷菲和美兰双双眼圈红了,就差点流下眼泪儿,再细看,各人双目都微微肿起,想来都曾哭过,李逸航心中感动难言。吃过饭后,他分别和美兰和芷菲单独聊天,互诉衷肠。这种轮流来的感觉很奇怪,但谁叫自己同时喜欢上两个女孩呢?好在美兰和芷菲也没意见,李逸航便也心安了许多。
过得数天,刘欣桃生下个女儿,小姑娘与妈妈非常像,和妈妈一般漂亮,各人纷纷恭贺林菊夫妇。林菊暂时忘掉伤痛,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兴奋当中,如小孩子般又跳又叫,抱着女儿笑呵呵的十分开心。李逸航三人见到他这般模样,放心了许多。
李逸航一到罗云家便把骨髓丹配方的解药背将出来,让刘德兴帮忙制炼,刘德兴行医多年,对制炼丹药甚为熟悉,马上就准备药材去。
本来打算在罗云家住上一两个月,和各人好好聚上一聚,可是才过二十天左右,李楠突然找上门,对他道:“逸航,上官媚老妖婆不知怎么回事,自幽州老巢被挑之后,她竟然寻上我们,赖在木兰山上不肯走,还把侥幸未死的残部聚集在山上,意图东山再起,我担心她此举会引起北斗派的注意,招来灭门杀身之祸,我和你嫂子本想离开,可老妖婆把她们软禁下来,我想来想去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好过来跟兄弟你商量一下。”
上官瑜让李逸航吃了一刀子,这笔账该是时候清算。当即说道:“上官媚和胡定中到这个时候还做着一统天下的春秋大梦,如此看不清形势,真如坐井之蛙,目光短浅自以为是,可笑,可笑。大哥你不用焦急,我现在就和你一块儿上木兰山,把老妖婆赶跑,她如不知好歹,那便顺手收了,其手上粘染的鲜血不少,是该为死在她手下的冤魂报仇雪恨。”
自练得蜀山剑术和重修混元七星神功后,李逸航信心大增,自忖对付老妖婆没什么问题,而且敌在明我在暗,还有李楠相帮,搞她还不是小菜一碟?李楠十分高兴,说道:“有兄弟帮手,大事可成。”
二人本想就两人行动,不料张美兰听后,想到师姐师伯有难,便自告奋勇说跟去帮手,梅芷菲当然不肯独个儿留在这里,罗云和孙建腾在家呆久生厌,早想着外出,不用说也要跟着去,连林菊也弄得心里痒痒的,最后众人劝他道:“欣桃刚刚生了宝宝,还在坐月子当中,你离开了怎么办,谁来照顾她?”李逸航劝道:“林师哥,你在家好好练习功夫,杀师之仇以及那个什么仇还要等着你去报呢,别到时掉链子。”林菊一听,顿时丢下外出的念头,说道:“师弟你说得对,等你们办完事,咱们师兄北一块儿找那胡定中及华远算账。”
一行人说走就走,简单收拾几件衣服后,骑上快马往汉阳奔去。路上,李逸航问了解药之事,李楠道:“梅左使一回家乡便着手准备,我离开时进程已然过半,现在差不多制成了吧,等赶跑老妖婆,咱们就去找梅左使。”李逸航告诉他道:“冷静的丈夫也已经在制炼解药,请大哥你不必太过担心。”李楠笑道:“我跟梅左使一个余月,已学会解药配制方法,那是绝对不用担心。”
到达木兰山脚下,李楠找到等待接应的兄弟,取出青竹帮低层弟子的衣服让众人穿上,问道:“我离开的这些日子,老妖婆都干了些什么?”那人道:“山上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光复余孽,每日里在山上大吃大喝。寻欢作乐,有时还成群结队到汉阳城中撩事斗非,闹出不少动静。”
“有没有注意到有什么可疑的人物在山下出现过?”李楠非常担心招惹了北斗派的人前来。那人道:“我们兄弟几个每天都在留意,暂时还未有发现。”
上了山,李楠将王凯森叫来,让他负责安排众人食宿,李逸航见王凯森已然复原,十分高兴,拉着他的手问长问短,王凯森更是欢喜,他听妻子说有一个恩人叫郑安,便问他上山了没有,李逸航脸色黯然,把郑安体内骨髓丹到期没有解药毒发身亡之事简单说了说,王凯森听后长吁短叹,慨叹命运弄人。
李楠和李逸航等人商量安排妥当后,便即去拜见上官瑜,上官瑜正与一大群来自各地的旧部属喝酒玩乐,青竹帮本财力雄厚,但自从上官瑜来了后,日日花天酒地,大摆宴席,开支花费极大,短短两个多月,已超出平时两年的支出,弄得青竹帮里负责账房的杨先生抱怨不已,却是敢怒不敢言,因帮里几个对其行为有意见之人,都被她杀了,现青竹帮上下人心惶惶,人心思散,已开始有弟子偷偷下山走人。
李逸航经芷菲易容后也跟在李楠身后,进入大厅,见得厅上喝酒之人,除了上官瑜之外,没有一个人认识,唐海流不在其内,心想上回北斗派的偷袭已然将光复余数不多的堂主左使(唐海流)右使(于富)等杀了个清光,剩下这些侥幸未死之人都是名不见经传好吃懒做的家伙,实不足为患,对李楠点了点头。
上官瑜见得李楠回来,对邱维方道:“邱堂主,你女婿终于回来了。”李楠上前行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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