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表,已经是七点多了,倒了水又不想喝的金夕仁,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看着窗外的雨。
一个念头跳进金夕仁的心里,他想,也许,邻居那里有咖啡。
鼓起勇气,金夕仁来敲邻居的房门。
从某种角度说来,他和邻居并不完全是邻居,因为这一个住宅单位原本是一整套,但是在一个大房间内,新砌起一堵墙,将一个单位隔成了两个,并且重新开了门。
伸手按响门铃,耳畔竟然是“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的音乐,金夕仁忍俊不禁,不由的对未曾蒙面的邻居多了几分好感。
门开了,一个和金夕仁同样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是你。”金夕仁睁大了眼睛,这个人自己见过的。
显然门内的人也是惊讶的,但是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露出一般人看见大明星的表情,只是淡然的注视着金夕仁,黑宝石似的眼眸内闪过疑问。
愣了一下,金夕仁急忙解释,“我是新搬来的,就住隔壁。”
“请问,有什么事吗?”门内人的声音,清亮中透出几分磁性,真是的清澈动人的美声。
这样有磁性的声音,听的金夕仁心跳不已,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周围太嘈杂了,竟没注意到他的声音这样好听。
“那个,我,咖啡喝完了,可不可以借给我一些。”金夕仁按耐住心跳,嚅嗫道。
金夕仁的新邻居,屈展卷,望着眼前那张本市人人皆识的英俊脸孔,带着几分诧异地点点头。
进屋取出咖啡罐,屋主将它递给门外站着的男子。
金夕仁接过来,露出感谢的微笑,又说道,“还有,咖啡伴侣。”
屈展卷一愣,随即又转身。
接过另一个罐子,金夕仁看着屈展卷,发现他脸色平静,于是又大着胆子开口,“糖。”
屈展卷不怒反笑,“我想,你会不会恰好还没有炉子、水壶和天然气。”
金夕仁摇头,“那个有。我刚刚搬来,很多东西还没有准备好。”其实理由可不是这个,金夕仁常常是东西全部吃光光之后才会想起来去买,所以常常冰箱空空。
转头看看窗外的雨,屈展卷露出淡然的笑,“那,你介不介意喝我煮的咖啡?”
金夕仁急忙点头。
这就是两位邻居的第一次见面。
坐在屈展卷的客厅里,金夕仁四处打量着。屈展卷走进厨房准备煮咖啡。
从客厅里可以看到半开放式的厨房,金夕仁发现,屈展卷已经收起了速溶咖啡罐,转而准备起现煮咖啡时使用的一整套咖啡壶,于是问道:“我可以参观一下你这里吗?”
“请便。”
金夕仁四处游走起来。
比之自己那里,屈展卷这半边单位要稍大一点,同样的客厅,和自己的客厅一墙之隔。一样有卧室、浴室、卫生间,但是金夕仁注意到,这半边还有一个书房。
屈展卷的卧室比金夕仁那半边的面积小的多,但是他有书房,并且,书房的落地长窗外,还有可以放得下一张大圆桌的阳台。
“啊,你这里有阳台。”金夕仁羡慕地说。
“是。”
望着那扇落地长窗,雪白的挑花薄纱窗帘随着风轻轻摆动。这栋大厦位于半山,他们住的楼层又高,自窗望出去,海景真正恰人。此时室外的阳台上,摆着一盆植物,翠绿的叶片映着灰色的天空,绿色的海面,以及窗外的雨,眼前的画面如同油画一般的美丽,金夕仁被这一刻深深打动。
没想到,当初遇见的那个冷傲的男人,还蛮感性的。金夕仁心中暗想,对屈展卷的印象已经大大改观。
屈展卷用托盘捧了咖啡杯过来,在茶几上放好。
“请自便。”
“啊,谢谢!”
金夕仁舀了两匙糖,两匙奶放进杯中,端起杯子喝一口,“啊,很好喝,你做的真好。”
屈展卷仍然是一惯的淡然,“谢谢!”
闻到了香味,金夕仁问道:“是什么,好香。”
“香草粉。”
“啊?”
望着一脸不解的金夕仁,屈展卷拿起茶几上的玻璃瓶,答道:“是香草粉的香味,这是用香草片磨成的粉,加在咖啡中,就是香草咖啡,我喜欢喝热的香草咖啡。”
“呜。”金夕仁点头,他喝过香草咖啡,但是没有注意过这些细节。
当咖啡喝到一半时,屈展卷都没有再开过口,只是静静地品味。
觉得这样的沉默有点尴尬的金夕仁打破了安静,“你,为什么会让我进来?”
屈展卷抬起微低着的头,“什么?”
“一般人,都不会随随便便就放陌生人进来的吧,你怎么就让我进你家来?”
屈展卷笑笑,“虽然我不认识你,但是,你的脸,整个都会都熟识。并且我想,你不会对我带来什么危害。就这样。”
“哦。”金夕仁点点头。
喝完咖啡,金夕仁磨菇着不想走,这里安静舒适的气氛让他觉得很好,想多坐一下。
屈展卷没有开口,只是用询问的眼神注视着金夕仁。
金夕仁的心中有几分懊恼,如果对方是女孩子的话,自己自然是有办法留下来的,可是,他是男人,并且还是个英俊的男人。
正盘算着要如何开口,突然的,金夕仁的肚子不争气的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金夕仁瞪大了眼睛,随即满脸通红。
真是太没有形象了,金夕仁恨不得晕过去算了,为什么自己偏偏是在屈展卷的面前这样。
屈展卷一怔,随即笑了,“大明星也是人,和我们没什么不同。”
“我本来就和你没什么不同。”
屈展卷微微侧头,看着金夕仁,黑色的眼睛似在询问。
金夕仁没好气地说道:“我的冰箱里什么也没有。”言下之意,自己就是要赖在这里混吃混喝了。
屈展卷站起来,“我这里有现成的东坡肉,再炒个菜就可以了,你有没有什么不能吃的东西?”
“没有。”知道自己可以吃现成饭了,金夕仁愉快地回答,他刚才还担心是不是自己也得帮手做饭,他可是对此一窍不通的。
“我以为身为模特,忌口是平常的事。”
“女性模特们会比较重视这个,我是男的。我平常的运动量很大,所以饮食和普通人一样。”
“等半小时左右就可以吃了。”
金夕仁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厨房里屈展卷的背影。
自手势看,屈展卷应该是做惯厨房里事情的人,这让金夕仁很是羡慕,这个男人不仅长的好,又下得厨房,且是政府公务员,职业入息都稳定,可是不少女性梦寐以求的目标。
屈展卷熟络的洗切煮,微波炉和天然气灶一起用,很快,菜上桌了,东坡肉,清炒豆苗,还有一锅粟米羹,饭则是蛋包饭。
金夕仁坐在餐桌旁,拿起筷子,不忘对主人微笑,“谢谢你。”
“试试看合不合口味。”
菜色十分美味,特别是蛋包饭,配上微酸的蕃茄酱,又开胃又下饭,金夕仁一口气吃掉两碗。
喝过鲜美的粟米羹,金夕仁自告奋勇,“我来洗碗。”
屈展卷收过杯盘,笑笑说道:“不用了,你过来洗手。”
金夕仁暗自猜度对方一定知道自己绝少和厨房打交道,皱皱鼻子,去洗手了。
重新在客厅坐下来,吃饱的金夕仁感觉十分满足,人也不冷了,歪着身子靠在沙发上,顺手取过一边的报纸来读。
屈展卷轻咳一声,“你不打算回去吗?”
金夕仁突然想起来,这舒服的沙发是别人家的,又涨红了脸。
站起身想走,金夕仁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你在拉小提琴吗?”
屈展卷点点头,“抱歉,吵到你了。”
金夕仁急忙摆手,“不,不。我还直想着为什么邻居不多拉一会,让我多听听。你是公务员,学的什么科目,为什么小提琴拉的这样好。”
屈展卷温和的笑了,“我,我念的是文学。小提琴是五岁起就学的,只是自己闲时演奏一下,算是一种休息。”
“啊,真不错,我也想学,可是懒得学。”
屈展卷打开大门,送客的意思已十分明显。
不得已,金夕仁只得离开。
关上大门,屈展卷叹息一下,摇摇头,走进书房。
回到自己房间的金夕仁,突然觉得空间太大,又静又冷,还是在屈展卷那里来的舒适自在。
就这样,两个身份年龄背景皆不想同的男人,彼此开始进入对方的世界。
金夕仁马上把自己去邻居家吃饭的事情告诉了袁和也。
“什么?喂,你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就到别人家里吃吃喝喝,他根本就不认识你。”
金夕仁翻一下眼睛,“谁说的,人人都认识我,我的脸就是名片。”
袁和也咋舌,摇头道:“算了,你还是少去打扰邻居,他知道了邻居是你,我想以屈先生的为人,他不会说出去,但是,你也老实点,不要闹事,不然,你又得搬走。”
金夕仁一听一愣,不,他不想再搬了,能有这样一个邻居,他现在可不想走。
屈展卷在市立图书馆工作,作为助理馆长的他,因为馆长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所以一直是由他出面打理图书馆的大小事务。他的事情很多,同事和朋友常常笑称屈展卷管着图书馆近千万册书,不忙都不行。
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屈展卷整理好公事包,下班回家。走过地铁站的书报摊,看见流行杂志封面上,金夕仁英俊面孔的大特写,耸耸肩。
真不可思议,如今,有一个杂志封面与T台上的人,本市甚至更多地方都熟悉的面孔,就住在自己隔壁。
吃过饭,屈展卷取出文件,在书房坐下细读。
门铃声响起来,把屈展卷从文字的世界拉了出来。
想着会是哪位同事来找自己,屈展卷打开了房门。
门外,赫然是那张标志性的脸。
“嗨。”金夕仁抬起手打招呼。
屈展卷保持着平静的脸色,“请问,有什么事?”
“咖、啡。”一字一顿地说道,金夕仁笑着递上一罐名牌的速溶咖啡。
屈展卷没有看,只是淡然答道:“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个你自己喝吧。没事的话就请回。”说着,手一直放在门把手上,准备随时关门。
金夕仁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喂,你什么意思,我来谢谢你昨天的招待,你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
屈展卷面色不变,“不必谢了,举手之劳而。你请回。”说着就要关门。
金夕仁啪地抬手挡住要关上的门,“你这是什么态度!”
屈展卷没有说话,黑亮的眼眸带着询问看着金夕仁。
金夕仁浑身都是挫败感,看看屈展卷英俊而又毫无表情的脸,低下头,“唉,你这张扑克脸比和也的还厉害。”
屈展卷听了,侧侧头,“也许。”
金夕仁一把推开了屈展卷的屋门,不理会对方的表情,自顾自大大方方地闯进了邻居家里,“我想喝咖啡,你去煮。”
屈展卷声音平稳地问:“为什么?”
金夕仁回过头来,对屈展卷眨眨眼睛,“反正你也要喝啊,多煮一杯怕什么。”
屈展卷站了一下,看看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不速之客,看样子如果不给他喝,只怕他会做出更古怪的事情来,于是走进了厨房。
“喂,听说你是图书馆的,是吗?”金夕仁提高声音问。
“是。”
“在那里做什么?”
“打杂。”
金夕仁索性躺到了沙发上,不知为什么,他觉得屈展卷客厅里那张米色的丝绒长沙发十分的舒服,不管坐或躺都很自在。
“你瞎掰,我才不信你打杂,打杂的能住这里,那你一定兼营副业。”
“是,我还打扫卫生兼洗厕所。”
金夕仁哈哈大笑起来,“你真有意思。一张扑克脸,可是说话很好玩。”
咖啡煮好了,金夕仁一面喝,一面四处打量,“咦,你没有电视。”
“是。”
“为什么?”惊讶于屈展卷居然没有电视机,这可是现代人获得资讯的一大工具。
“我用不着。”
金夕仁坐正,“你居然不看电视?”一面的不可思议。
屈展卷面容平静,“是。”
“天哪。你居然不看电视。那你闲时干什么?”
“看书、看报,上网浏览,获得资讯并非只有一种形式。”
“你没有多少书。”金夕仁知道,有很多人以书房内巨大书架上的藏书为荣,不过也许主人一本也没看过。
“没有必要买那么多书,图书馆可供我读的书很多,我自己只备了一些工具书。”
“对,近水楼台。”金夕仁笑着说道。
转脸看看墙上的挂钟,屈展卷问道:“已经晚了,请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金夕仁站起来,“啊,你这挂钟好漂亮,哪里买的?”
“朋友送的。”
“是古董吧。”
金夕仁走近挂钟细看。这一座挂钟的造型普通,深棕色的木质外壳油亮光彩,虽然一眼望去就知道是旧钟,可是保养的很好。白色的表面,金色的罗马字母,钟面上可以看出有小小窗口,报时时一定会打开。
“准点时会有什么跳出来?”金夕仁问。
“一个乐队。”
“啊,多好玩,我要看一下。”
屈展卷微微皱眉,这么说这个家伙还得在自己家里停留近半小时,一想到并不大的房间里突然多出一个人,并且他会四处晃来晃去,问东问西,屈展卷只觉得头疼。
不,屈展卷可没有因为新邻居是大名人而高兴,他只惊异于那T台上高高在上的名模特为什么总在该休息的时候泡在自己家里。
金夕仁回头,“啊,你不用招呼我,你忙你的去吧,等我看完了这小乐队,我会走的。
屈展卷无奈地低头,走回书房。
第三章
认真地在文件上圈点着,屈展卷突然觉得耳畔有一阵阵热流,带来麻与痒的感觉,伸手拂一下,没有在意。
热流越来越强,耳朵十分敏感的屈展卷伸手挠挠耳朵。
陡然地,屈展卷一转脸,被映入眼帘的英俊面孔大特写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虽然心有不满,但是屈展卷的语气一贯的平稳。
金夕仁露出失望的神色,“什么,你真迟钝。”
大刺刺地靠在书桌边上,金夕仁伸手摆弄着屈展卷放在桌上的笔筒,抬起眼睛看着屈展卷,“你好像不会生气。”
“什么?”
“我说,你好像不会生气。如果换成是别人,可能早就开始吼我了,毕竟我们是陌生人,可是你看,我这样放肆,你说话的声音都不会提高,而且会对我说请和谢谢。”
屈展卷轻叹一下,“这位先生,我生气,对于目前的现状不会有什么改变,那么我为什么要气。”心中暗想:原来你还知道你放肆,有进步。
“我一直觉得,和也的涵养工夫已经很好了,他很少生气,除非我太过分了,不然他不会骂我,但是你的涵养工夫比和也还要高好几级,图书馆的工作需要这样的涵养工夫吗?”
看看屈展卷的脸色,金夕仁补充道:“和也,袁和也,我的经理人。”
“我知道。我记得我们在慈善酒会上见过一面。”
“真想介绍和也给你认识,你们一定谈的来。”
“我认为,涵养修为和工作没有太大关系。图书馆是供市民读书学习的地方。”
瞅了一眼桌上放的手表,屈展卷道:“时间快到了。”
“什么?”金夕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啊呀。”金夕仁突然大叫出来,拨脚就往客厅跑。
细细地乐声响了起来。墙上的挂钟,在整点时,从钟面的小小窗口里,弹出一个小小乐队,奏响“欢乐颂”的曲子。
金夕仁站在钟前,仔细地看着那个乐队。
“喂,你这个怎么不一样。”金夕仁提高声音问。
屈展卷抬手抚一下额角。
“什么不一样。”充满磁性的声音在金夕仁的背后响起,金夕仁不由暗想,他的声音还真是好听,如同甘泉一般清澈清洌。
“你这乐队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