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起身随便穿了一件衬衫,从抽屉里取出一封厚厚的信件递给寒。
寒接过立刻抽掉信封,展开信纸。
小雷,如果我不幸发生意身亡,来不及告诉你一些关於你身世的事情,你可以由这封信知道。其实现在的新妈妈就是你的亲生母亲,小寒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我和你妈妈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认识了,可是我们的爱情却得不到你妈妈娘家人同意。尤其是你外祖父一直坚决反对我和你妈在一起,并强烈要求你妈同另一个男人结婚。万般无奈之下,你妈妈只好离开了我,依从父命结了婚,她的丈夫就是後来小寒的父亲。可是那时我们已经有了你,我为了让自己死心,就独自带著你远走高飞,并告诉你你的母亲在生你之後便去世了。谁知命运弄人,二十一年後我和你妈妈又相遇了,那时她已经早就和小寒的父亲离婚,且破门离家出走。这下终於没有人能阻碍我们了。我们本决定立刻结婚,但考虑到要给你和小寒一个适应的过程,我们只好佯装
交往後再结婚。等过一阵子再把真相告诉你们。小雷,你不仅有爸爸,还有妈妈,有弟弟,你再也不会寂寞了……
“啊……”寒的目光涣散,找不到任何焦点。
“你看明白了吗?”雷皱皱眉。
为什麽寒一点反应都没有呢?吓傻了吗?当初他刚知道这件事时也是惊谔不已,忆起寒对他做过的事情更是羞愧得想当场死去。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再怎麽样也无事与补,就当做不知道还有这个弟弟吧。所以他才想要离去,让一切从原点开始,他和寒擦肩而过,再没有任何交集。
“呵……呵呵!”寒出乎意料地笑了起来,接著就用力把信纸迅速撕成两半。
“你做什麽?”雷大吃一惊,忙去抢夺,却也只能抢回几张破碎的纸片。
“这种东西……你以为用它就能阻止得了我?”寒冷笑著,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你不信?”
“信!我当然信!”寒的嘴角勾起自嘲的笑,“但那又如何?同性恋,不肖子,再加上一条近亲相奸也不至於太过分吧?”
雷没想到他会这麽说,张著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人要变态还不容易吗?”寒看著雷;嘴里一片苦涩,“雷,不管你说什麽都没有用了。”
这一切只能让雷张口结舌。屋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了,连一丝流动都没有。
不行!他非走不可!寒这小子已经基本失去理智了,跟他说再多也是白费唇舌!
雷暗暗将东西收拾好,决定先到父亲的公司去。突然缺了头头的公司现在一定是一片混乱,
但靠几个业务经理是撑不去的。还得随时预防有人携款潜逃,真是麻烦多多。幸好他在大学是学商的,先休学一阵子去拯救自个家的经济危机吧,当作实习好了。
一个星期後的一天清晨,雷早早起身,趁寒没醒提了东西就走,反正东西不多,一个箱子而已。
在楼下叫了一辆车正准备上去,身後响起一声大叫:“雷!你要去哪里?”
雷一惊,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他想也不想就坐进车子:“司机先生,到郑氏集团公司,麻烦开快点!”
寒这几天一直睡不好,尤其是从和雷发生争执那天起,时时刻刻都叫他放心不下。虽然雷第二天并没有走,但他也没说他不会离去。寒就这麽辗转反侧,寝食难安。过了将近一星期。雷还是没走。正当他稍稍安心时,却没想到雷背著他离开了家门。今天一大早他就到雷的房间想问个清楚。否则这事一直搁在他心里实在难受。可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狐疑之时无意中往窗外望去,竟看到雷提著行李准备上车。
他要离开他了吗?意识到发生什麽事,寒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急忙往楼下冲去。
他大叫著雷的名字,雷却连头都不回。在他冲下楼的那一刻,车子也正好驶离。
不行!不能让他就这麽轻易地离开他!
寒压不住满心的焦急,拿出他百米跑冠军的速度紧起直追。
“雷!雷!”
对於车後的叫喊声,雷充耳不闻。倒是司机从观後镜看到寒紧追不舍的样子忍不住道:“先生,要不要停车?”
“不用管他!请再开快点!”
“可是那个人一直追著会很危险的。”
“那就尽快甩掉他,追不上他自然会停的。”
“是。”司机无奈地看了看雷,加大油门,开进快车道。
不好!车子越开越快了。寒与雷的距离越拉越远。
雷要离开他了!
这令寒更为惶恐,他不顾一切地冲进快车道。周围的汽车纷纷鸣响喇叭,好几辆都是擦身而过,一连串险象环生。可他顾不上这些,他只知道不能让雷从他身边逃开!
一辆中型运货车从寒的身後驶来……
嘎…
尖锐的刹车声骤然响起,空气仿佛被撕扯似的破裂开来。
“先……先生!那个人出车祸了!”司机吓了好大一跳。
雷尽管仍是面无表情,心底却急速窜起了一股怒火。
“停车!”
(二)
这小子八成是生下来专门克他的!只要遇上他,什麽倒霉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他是嫌今年夏天死的人不够多是不是?还是急著想和爸爸妈妈在阴间重逢?
雷恨恨地在心里批斗著寒。他望了望手术室外的灯,都进去大半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个比野兽还强悍的小鬼有那麽命薄吗?不要笑死人了!
那个时候,那小子说了什麽……?
血……汩汩地流,像喧嚣的魔鬼,侵湿了夏日的柏油路面。
“雷……”寒努力地伸著手。为什麽身体那麽沈重呢?就像被钉在路面上一样,浑身烧著似
的滚烫。
雷缓缓走近他,蹲了下来。
“雷……雷!”寒迷朦的眼睛猛然睁大。奇迹般的撑起鲜血淋漓的身体扑向雷。
“啊!你不可以动!”旁边的人们惊得大叫。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而近传来……
“笨蛋!”雷一脸的寒霜。靠在耳边的气息是那麽的沈重而急促。
“太……好了……你回来了……”寒的声音细若蚊呐,一放松就什麽力气也没有了,整个身子瘫在雷的身上。疼痛此刻才毫不客气地冲击著他地感官神经。
“你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留得住我?”雷用只有他俩才听得清的声音说,音量不大,却夹著很大的怒气。
“你……会上当吗……?”寒的脸上浮起一朵虚无的笑。
“当然不会!多一个死人和少一个死人对我来说没有什麽区别!你若死了,我不在乎再办一件丧事!”雷的声音冷若万年寒冰。
“呵呵……够绝情……不愧是我的雷……”听不出寒是哭还是笑,“我不要死……死了就再也……再也看不到你了……我不要……没有雷的世界……”
如果,寒真的死了,这世界就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雷在椅子上坐下。
多一个和少一个有什麽不同吗?当然没什麽不同,只是有人不在了……
他甩了甩头,不明白心中的郁闷从何而来。是寂寞吗?真可笑!他有什麽好觉得寂寞的?不孤单那才奇怪呢!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护士匆匆跑出来:“血不够用,谁可以献一下血?RH阴性AB型的!”
“我是这种血型的!”雷站了起来。
“啊!你是他哥哥吧?有共同血缘的正好!”
共同血缘……?
雷一时有些恍惚。没错,躺在里边半死不活的正是他的亲弟弟啊,他们身上流著相同的血。
寒的生命力果然异常坚韧。
雷做进加护病房,神情复杂地看著手术後麻醉未消的寒。他大可以趁现在一走了之,为什麽又留下来了呢?算是尽尽当哥哥的义务吧。
寒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的存在,勉强睁开沈重的眼皮,第一个跃进眼帘的就是雷的脸庞。
“雷!雷……”寒挣扎著爬起来。雷还没能阻止他就被他一把抱住了。
这是刚动过手术伤口未愈的人吗?雷觉得自己被抱得快喘不过气了。这小子怎麽会有那麽大的力气?
寒紧紧地抱著雷,生怕他会逃似的。
“雷!不要走!不要离开我!雷……!”
“放手!你想闷死我是不是?”雷忍不住抗议,肺里的空气都快被挤出来了。寒却抱得更紧了:
“不要!我一松手,你就会走掉了!”
“白痴!我暂时不会走!快放开我!”雷闷得实在受不了。
“那我更不能放手了!谁知道你什麽时候会背著我走掉?”寒紧张地叫道。
“你这小子到底是不是病人啊?放手!”雷气得要命。
这时,医生护士们走了进来,看到这个情景都惊叫起来:“快让他躺下!不能让他乱动!他刚脱离危险期呀!”
这不要脸的色鬼命比蟑螂还硬,踩都踩不死,会有危险才怪!雷忿忿地想。
在医生护士们七手八脚的帮忙下,好不容易让寒躺回床上,又注射了一针镇静剂让他暂时睡了过去。
一团混乱才刚过去,正想休息一会时,又有事情找上门了。
“郑先生,有人找你。”
什麽重要人士找他?竟还郑重其事地安排在会客厅见面?雷百思不得其解。
看到来人後,雷的身体一僵,一切疑团隐约有了答案。来人是一位看起来极其严肃的老者,宽大的骨架不输给年轻人,不等靠近就能令人感觉到无形的压力。他的身後还站著几名穿黑西装的高大男子,看这气派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莫非他就是……?
待雷进门後,老者命手下人退下,并示意雷坐下,一双威严的鹰目上下打量著他,许久都没有开口。雷见他不说话,索性开门见山地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您就是张氏企业的总裁,寒的外祖父对吧?”
“你就是我那不孝女的老情人的儿子?”张定刚也毫不客气的道。
雷在心里冷笑一声,定定地望著这个霸气十足的老人。这就是当年强迫爸爸妈妈分手的男人,也是他和寒的外公。就是这个男人,让他过著从小就没有母亲的生活。
“您的女儿和我的父亲已是法律上的夫妇!”雷说完,很满意地看到对方的脸色阴了下来。他没想过会有和外公见面的一天,要说完全没有恨意那是言不由衷的。
张氏企业在商界是一大巨头,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张氏总裁也以铁血火暴闻名。雷总算是知道为什麽爸爸的公司从不和张氏企业有任何生意来往,原来是有这层关系的缘故。
张定刚没想到自己回有语塞的时候,他盯著眼前的这个孩子,心里迅速盘算著。
“寒刚住进医院,您跟著就来了,不去看看他吗?”雷不等他开口就又问道。他不晓得张定刚是怎麽找到这的,但既然张家财大势大,消息面之广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还活著就行了。”张定刚淡淡地道,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如果死了您会来参加葬礼吗?”雷尖锐的话语正好击中张定刚的要害。
张定刚再度语塞,脸上顿时风云变色。他惊觉这小鬼非同小可,就算在社交界里,能堵得他说不出话的人还从未见过呢。这个孩子如果不是那个男人的儿子或许他会很欣赏。只可惜……
“哼!”张定刚冷哼一声,决定夺回对话的主动权,“我家的事不用外人插手!我女儿若不是背著我嫁给那个男人也不至於那麽短命!说到葬礼,我要拿回我女儿的骨灰。”
“哦?”雷挑了挑眉毛,“我把爸爸妈妈的骨灰混一快了,如果你能分辨得出来那就拿去吧。”
“你把我女儿和那个臭男人合葬?”好不容易冷静的张定刚闻言又勃然大怒。
“那个臭男人是你女儿法定的丈夫!”雷毫不示弱地反击回去。一般的人面对张定刚这种威仪天生的人都会感到忐忑不安心下发毛,但这绝不包括雷。
一老一少怒目相试视,彼此的气势也不相上下。
那种咄咄逼人的傲气,那种叛逆的眼神,一刹那间,张定刚仿佛看到了女儿年轻时的面孔。这让他大吃一惊,怀疑自己是否眼花了。这怎麽可能呢?那野男人生的小孩怎麽可能会像他的女儿?一定是他看错了!
门突然被打开。一位端庄淑雅的少妇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爸爸,小寒他……”
在目光与雷相触後,她刹住了话头,只呆楞楞地看著雷。张定刚不满地喝道:“谁准你随便进来的?没规矩!”
“对……对不起!”张妍慌忙移开目光,“这个孩子是……”
“他就是那个男人的儿子!”张定刚粗声粗气地道。
“啊!”张妍失声惊叫,“他就是郑先生的儿子?”
“那个男人当年口口声声说非你姐姐不娶,结果後来还不是娶妻生子了?”
“啊……也许是我的错觉吧,刚才我突然觉得这孩子长得有一点像姐姐……”张妍若有所思地道。
“胡说八道!”张定刚打断女儿的话怒斥道,“少说这种蠢话!你刚说小寒怎麽回事?”
“对不起……爸爸!”张妍回过神来忙道,“我刚才去看了小寒,他醒来後听说您来见郑雷就大吵大闹的,连医生都劝不住。”
“那个任性的小鬼!简直和他妈一个样!带我过去!”
“是!”张妍出门时还回头看了雷一眼,似乎还有许多话要说。
雷冷眼目送他们出门,会客厅依旧弥漫著未消散的硝烟味。他长得像妈妈吗?雷哑然失笑。心里一片酸楚。也许是无缘吧?从小到大都以为自己没有母亲,等知道亲生母亲是谁时,那人却已香消玉殒。
“郑先生!”护士慌慌张张的跑来,“你的弟弟和张先生吵起来了,说是要来找你,请快过去吧!”
麻烦的小鬼!雷既生气又无奈,只得快步向加护病房走去。还没靠近就听到熟悉的吼叫声:
“死老头你给我滚回去!谁稀罕你养我?你要是敢对雷怎样我就宰了你!”
“你要怎麽说随便你!反正你也就这一时的任性,等回到家,我不允许你再这麽无理!”
“我死都不会和你回去的!道貌岸然的老头子,你以为你想什麽我不知道?你想要的只是一个继承人而不是我这个孙子!”
“你说什麽?”张定刚的声音颇为震怒。
“小寒,别这样!爸爸,您也冷静些,小寒还是病人呀!”张妍的声音夹在两者之间显得焦急又无力。
“这小鬼吼声比我还大,哪一点像病人了?什麽样的人养什麽样的儿子!你和你妈都是我张家的败类!”张定刚气急败坏地道。
“爸爸,姐姐都已经过世了,您就别再责怪她了。”张妍哀求著道。
“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那个不孝女的!为了忤逆我离家出走不算,到头来竟还是和当年的那个野男人结婚了!活该她短命!”
“砰!”张定刚话音刚落,一个瓶子就朝他砸了过来,与他擦肩而过,摔在身後的墙上碎了一地,里边的水爆炸似的飞溅开来。
“小寒!”张妍吓得大叫。张定刚整张脸都黑了。
“滚!统统给我滚!”寒的双眼喷射出熊熊怒火。
张定刚气得浑身发抖,突然对张妍道:“把人都叫进来,今天无论如何押也要把这小鬼押回去!”
“臭老头!今天你是想死在这里是不是?”寒抓起一张椅子就要砸去。张妍惊急交加地当在前面:
“小寒!别这样!你的伤还没好,快把椅子放下!”
“闪开!”
“小妍!你还跟他罗嗦什麽?!”
祖孙两人都气得脸红脖子粗,把冲进来的医生护士们吓得七嘴八舌乱叫起来:“快住手!让病人躺回去!”
“不用躺了!立刻把他押回去!”
“张先生!请别激动!病人的伤还未痊愈,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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