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 梦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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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 梦杀- 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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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 梦杀
引言、
不怎么吓人的中元征文哈哈,柔和型的——
此文由南有嘉鱼亲与我共同合写。尝试这种写法,觉得很有点刺激和兴奋,期待这碰撞和交错!
基本分两个视角,一戚一顾,一人一章,共同构架,随心而写,尽兴而思,由性而发。
于鱼,此文是给悠然的聘礼,于我,此文为送两人的贺礼。
是为坑前絮语。

1、
“我在一条山路上走,两边都是好古怪的山。我不停地走,很匆忙,好似要去一个什么地方,见一个什么人。四周的景物一直在变,一会是荒山,一会是一条条的山梁。”
“那是什么样的山梁?”
男子顿了一顿,只能尽量描绘得详细:“呃,荒的土梁……四周没什么人烟。你知啦,我是本埠人,我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奇怪的地方,像一条条……突出来的挡墙?”
“如果是一种长条形的呈起伏的脊状地形,那叫墚。”
“墚?咩来嘎?我听都没听过。”
“那是一种叠加的古侵蚀地形,黄土高原上就常有——嗯,你先接着说。”
“我披着一件毛皮衣服……呃,好像是毛皮掮肩,手里还拿着一把很重的剑。我走在路上,很兴奋,但好似心里又有点茫然,好似有一件什么很不确定的事情。”
“悲哀呢,你会感到悲哀么?”
“呃…不知道,就是奇怪在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种情绪,却不知道那是为了什么——十年了,已经十年了!从我十六岁起就经常做这同一个梦,你能解释吗?”
——静静的房间里,他突然激动起来的声音把自己和她吓了一跳,那张清朗英俊的脸,明亮而挣扎的眼,略带迷惘的表情,在她的瞳孔中丝丝印射、晕染,

“梦只是一些影像的投影,或许你少幼时见过这些景物,让你印象深刻。”女子的声音十分温柔恬静,没由来的就让人心安。
她在短暂地惊愕之后,已很快恢复了平静,柔和地说:“要不要续杯茶?”
男子轻轻摇头:“不,我能确定,我都在香港出生长大,从来没有去过那样一个地方。十年来,我不断地在那个梦里走,提着剑,要走到一个地方,去等一个人。”
“我看过你的病历,三年前开始你来这里接受辅导和治疗,我的前任,Dr。傅已经为你的情况作了详细的解释,并且最后结论是你已经基本痊愈了。”
“是的,那之后我很少再做这个梦。”男子苦闷地皱了皱好看的眉:“可是,三个月前它又来了。”
“会不会因为最近工作压力太大?”
“不,这次不同。以前这个梦都是两个月才做一两次,可这个月,我每个星期都会做这个梦。一模一样,在梦境里,我穿一样的衣服,做一样的事情,遭遇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
“什么遭遇?”
“我走到一个棚里,或是亭子里,等一个人。”
“你等的人来了吗?”
“我唔知,我只觉得好慌张,我迫切地要等到那个人。我还记得那是一个黄昏,风很大,刮得我脸上都疼了,天空是一种奇异的蓝。十年都做同一个梦,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
“柏拉图曾经说过,所有的现象都是短暂的,惟有思想才能永恒。可能就是你不断想这些细节,它们才会在你梦中一次次出现。”
“可是……息医生,柏拉图有没有说过,梦里也能闻到香味?”
“香味?”她明显有点震惊。
哈,谁会信?!
他惟有自嘲地对她笑一笑:“是啊,讲来你都不信,在半夜的梦里,我居然能闻到一道菜的香味!”
“做梦是人大脑功能区之间的检测,你根本不可能闻到什么味道,那只是大脑皮层带动的一个幻觉。”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复杂理论,但那个味道,感觉真的好真实——”
他看着她漂亮的眼睛,继续:“而且,七天前,这个梦,它进展了。”

寂寞的房间里,空气幽凉。
只有一男一女的对话和录音机嘶嘶转动的声音。
“我还是给你续杯茶。”她静默了有快五秒钟,长身而起。
ok,喝点茶也好。他确实也口渴了,说话原来也是一件这么累人的事情。尤其是说这么一件好象根本说不清的事情!
他看着她转身,弯腰给杯里加水。
她的姿势很娴静,也很优美。
说实话这个息医生都算是一个大美女,身材也超正,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这样想着,又环顾了一下四周:Dr。傅上个月辞职去了英国,刚换了这位漂亮的新主诊医生,诊所的样子却还是没怎么变。令人安心的淡绿色壁纸、舒适的深蓝长沙发,窗台上生长得很茂盛的龙舌兰——三年了,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可惜以前他每次来这里看诊都没什么欣赏或调侃说笑的心情,因为坐在这里是要按钟计费的——
所以他只有抓紧时间把他的困扰他的痛苦尽量完整地告诉告诉那个笑得有点假的老头——他需要帮助——呃,其实除了心理医生,他确实不知道还能把这些荒谬的烦恼跟谁去说。
可现在——呵,他对着Dr。息婀娜的背影挑了挑嘴角:看来以后要勤点过来才行。

“说吧。”她重新坐在他面前,轻声道:“你的梦,有了什么进展?”
“那个,息医生,你有没有养宠物的?”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她怔了一怔:“宠物?没有。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也弄不清楚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只好当玩笑开下去:“有时候我倒几想养个小动物什么的,比如,两只小山羊——”
“你这念头好可爱。”她露出一个美丽的浅浅笑容,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继续说下去?”她眨了眨眼睛,试探性地问他。
“够钟了,我还有事要走先。过几天再来,我会先预约。”男子站起身,顺手抄起一边的外套:“哦对了,今天你的茶叶特别香,还有,这件衣服很衬你。”
“戚,香港警察把口都是这么甜的么。”她眼波盈盈,笑得更甜。
似乎他那一对深深的酒窝真的把她醉到了似的。

“DIU,又红灯!?”戚少商扶着方向盘简单要疯掉。
中环没有一天不塞车!干诺道水泄不通,他只好从梳士巴利道生生兜个大圈返警局。
“阿头,你回来啦!”八仔扯着嗓子突然跑——不,简直是撞过来的!
戚少商脸都青了:真受不了这小子整天这个失惊无神的样子,都不晓得上头怎么把他分来跟我!无端端坏了我这组的威名!
“撞鬼咩,乱叫什么。”恶狠狠地瞪那小子一眼。
“阿头,我都帮你查晒所有叫这名字的人啦。”他把一叠资料匡一声砸在桌子上,八八咂咂地说:“你又讲不清到底哪几个字,我到户籍处把同音的人名都翻了一遍,姓顾的姓古的姓辜的,叫什么XIZHAO的,全都在这了,累得我啊——”
戚少商一听他讲话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给他两下:“你个仆街仔啊,叫你做一点事,就好似要你命一样,不想做就给我扯!”
八仔忙不迭地往后跳了两跳,堆笑说:“Sorry,Sir!我只是好奇你要查这些来做咩嘛。”
“你做你的事,问少几句会死啊!”戚少商没好气,压根不想再理他。这小子,连上司脸色都不会看,点做人!
看他没走的意思,正想找点话训示一下他,已有个手足急急奔了过来:“戚Sir,督察急call,尖沙咀弥敦道有命案,要你马上过现场!”
“DIU,又来?!”注定没有哪天能把办公室里的椅子坐热的!一日做到黑,如果不是搏升职一早不干了!
但是——“九龙那头关我们咩事?”戚少商瞪了瞪眼睛。
“不只死了一个,是枪杀案,死者之一是我们一直跟开的那单贩毒case的疑犯,细眼呼。”
戚少商脸绿了一绿,人已经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对住穆鸠平吼:“八仔,去叫上小孟,你们两,马上跟我走。”
——新人当然还是要带一带的,见多几次死人的场面看个死仔包还可不可以这么生龙活虎!

“不是吧,跌这么惨……”
“也真是不好彩,这样都可以摔下来……”
戚少商拨开人群往里走,远远已听到班手足围在现场的窃窃私语声。
“又说是枪杀?”他皱着眉头问。
“是枪杀。但同时有单自杀case,顺便看一下,有没有疑点。”孟有威刚已电话了解了一些情况,立刻简单地报告了几句。
戚少商点点头,下意识地抬头朝重庆大厦顶端看了过去。
这鬼地方,牛鬼蛇神鱼龙混杂乱七八糟,隔三岔五的都要出点事,真是话它唔邪都唔得。
他暗暗叹了口气,看向地上那具横卧的男子尸体——
血,粉碎的头骨,和着脑浆,把身边那块水泥地溅成了一幅抽象画。
一望之下,戚少商的身体就僵硬了:
“钩子……”他木然,而又凄厉地低唤了一声。
紧挨着他的穆鸠平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阿头,你没事吧?”
“阿头,你认识死者?”孟有威目光一闪,沉声问道。他已发现他这一向沉稳淡定的上司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
“是钩子。”戚少商煞白着脸,惨笑了一声:“勾青峰,我在警校的同窗死党。”
一个礼拜前他们还通过电话,约好找时间一起回母校去踢场球。可现在,他已经死了,还死得这么凄惨——
戚少商忽觉胃部有点不适:入这行以来,他已见过无数的血腥和暴力,早已泰然若素不为所动,可这会,他却突然觉得有点眩晕。
“怎么会这样……”他喃喃地念叨了一声。
孟有威略一低头,轻声道:“按现场的情况来看,死者是自杀,当然也有失足跌落的可能性。”
“没可能!”戚少商一点就着:“绝对没可能!他绝不会!”
——压抑的怒火已经快把他撑爆,以他对勾青峰的了解,钩子根本没有自杀的理由。还有,直觉——对,就是直觉!多年的查案经历,已让他具备了这种直觉的判断力,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为自己一段很隐秘的情绪所困扰,但那种细腻的直觉却好象因此更加敏感和敏锐了。
“阿头,这个,我们不如过那边枪杀现场看看吧。”穆鸠平小心翼翼地说。
戚少商明亮逼人的眸子黯了一黯,咬牙道:“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

天色渐暗,华灯初上在这个不夜城。
戚少商疲惫地走到街边,点燃一只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枪杀案的脉络基本清楚,几个死者确是他们一直follow的贩毒集团的主要疑犯,初步推测是黑道之间的火并仇杀。这些他已交待小孟和这一区的同僚共同跟进,尽快提交report上来——
让他心神不宁,情绪败落的是钩子的死。
一定不是那么简单,一定不是——他带着伤感和沉痛反复地想,想到头痛欲裂。
难道,该不是,这跟那个也有关联么……?那个……梦里的……该死……
“阿头,返差馆吗?”穆鸠平一声呼唤把他从神思惘然中拉了回来。
戚少商抬头,略加思索,回道:“你和小孟先把车开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等下我自己坐天星小轮回去。”
穆鸠平怔了一怔,很有点贴心地试探了一句:“要不今晚我们陪你饮杯?”
“到时先讲。”戚少商一摆手:“迟点call我吧。”
2、

“据本台消息,华洋混杂,一向被形容为罪恶温床的弥敦道重庆大厦,今晚又发生一宗凶杀案,一名冷姓男子遭凶徒枪杀,一枪直接命中其头部。消息称,受害者所操控的企业曾涉嫌黑社会活动,警方怀疑此事跟黑帮仇杀有关。

另外一起命案现场是重庆大厦对面的锁乔大厦,死者是一名勾姓男子,年约27岁,生前是汇丰银行行警,自19楼坠下身亡。警方到场后,发现死者伏尸楼下,被大滩鲜血包围。经法医官检定初步判定为自杀,警方称并没有证据显示死者与重庆大厦的血案有直接关联。”

新闻里死者穿着大红T恤,安静的卧在一片血色中,像某种被祭祀的供品。这幅诡异的图片随即被下一道插播的新闻淹没,“香港著名影星王某今日在医院诞下一个女儿……”

大屏幕下每个人都走得匆匆忙忙,很少有人停下来扫上一眼。有什么好关心的,都市里的人生本就是一场战役,每天都有人死,有人生,想活得好,就要有一颗够顽强的心脏。不然,摔死活该。

一道淡淡的眼光收了回来。几乎没有表情的轻扬了一下唇角,男子转身进了身后的置地广场。

只来过两次,专柜的售货小姐已经殷勤得有些过份了。

“先生,还是burberrys的衬衣和calvin klein的长裤吗?”

点头,轻而稳定的声线,如雨滑过落弦,带出冰凉华丽的质感,“麻烦你准备两套,一套现在换,一套我带走。”

出了换衣间,柜台小姐一边替他整理领口一边暗自想,上天总是偏心的,人长得好看,连件最普通的风衣,贴在他身上,就显得体态修长,说不出的好看。

她在这个大牌旗舰店里的几年里接待了不少富豪和明星,算得上见多识广,这个客人却仍然让她失常了。从他推开门到走进来,几乎没有发出声音,几个动作,更是舒服顺眼之极。最漂亮的是那双眼睛,很清亮的黑,仔细看,又好像深不见底。每次来都买同一款式的风衣,衬衣,和卡其长裤,很有礼貌,微微有点孤傲,举止斯文大方。

不知道他下次来的时候是不是她轮班。想着有点失神,手指一滑,擦过了客人脖部的皮肤。微微一触,像拂过了一匹丝缎,冰凉的触感带来微麻。她红了脸,赶紧道歉。

男子摇头,示意没关系,眉头却微不可觉的轻皱了一下。



秋风有点凉。

戚少商倚着船舷,下意识地裹了裹外套,缩了缩颈子,好象那里有一圈可以保暖的裘皮围肩一样猛然因自己这个动作愕了一愕。一种异样的感觉不可遏止地自他心底升腾而起。 见鬼……他暗暗地咒了一句。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戚少商几乎被吓了一跳,拿出来一看,不出所料是八仔的号码。

“阿头,过不过来啊,老地方,我们都在了。”

“现在几点?”戚少商揉了揉眉角。

“八点刚过,你在哪里啊?”

“我刚上渡轮。”戚少商漫不经心地环顾了一眼周围的乘客:“你们先玩吧,我不一定过去了。”

八仔还说了一句什么没太听得清楚,戚少商有点失神地挂了线,垂首思索了一下,又拿起电话来拨号。

听到接通的声音,他心里不由自主地跳了一跳。

“喂,卷哥吗?是我。”戚少商转了个身,迎向瑟瑟的秋风,却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刺了一下眼:“呃,现在有空吗?”



维多利亚湾亮灯的时候,象连绵无尽的巨大珠宝店全都开亮了橱窗里的灯。男子倚在渡轮左边的船舷上,微眯了眼,低下头看表。

灯光把他的白衬衣映成一片浅青。

八点十分。正是夜上浓妆。夜风带着潮湿的水气,像一只轻抚过额头的手。

这个东方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闷热粘湿,拥挤喧腾,一个庞大的水泥森林。

他记得欧洲的唐人街,有的是桑葚,咸鱼和中国红,以及一些久远的味道——光线昏暗的店堂里,中药被分门别类地装在一个个小格子里,它们一律有着漂亮得可以直接入诗为画的名字,他看着一把银色的小刀把它们挑出来,剥离,切碎,捣散……

很多年了,那种清苦的气息仍然在他心里。

小轮气笛长鸣,他的眼神迅速收缩了下。随后自嘲地一笑。自从踏上这里,心神好像就有些不受控制。几乎是最后一个跨下渡轮,抬头看了一眼,辉煌的灯火,照得前面的人流如潮,走得快的那个人已经出了码头,他心里微微烦燥。

这是一个连树都冲锋陷阵的城市。



“顾生,今日甘早嘎?”

皇后大道西的中档公寓区,虽然才一周,管理员对这个礼貌安静的住客已经很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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