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太太原还以为他是从苏简简那里受了气故意作践自己呢。
“胜儿,你病了……”陆太太抹着泪道,忽而又改口,“不,你是中毒了。”
“中毒?”陆景胜苍白的面容上现出一丝困惑。
“是……你师父说的。”
陆景胜虚弱地笑:“娘,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哪来的师父?”
陆太太眉头一拧,那日,陆景胜见到白姑娘的确喊了她师父,白姑娘也没有否认呀。
“白珍珠,白姑娘,白若洢……”陆太太心情急切,“是她说胜儿你中了毒,还给胜儿你施针。”
陆景胜一颤,难道真的是师父来过。
可是,他有个师父,此事是秘密,师父不让他外传的。
“娘,你说的白姑娘现在何处?”
陆太太道:“她那日离开时说好了三日后再来,屈指一算应该是今日了。”
难道真的是师父吗?
陆景胜不禁有些期待,他道:“娘,我饿了。”
“罗妈,快吩咐厨房送些粥来!”陆太太欢天喜地地喊。
陆景胜也神情振作地笑起来。
若真是师父那可太好了,他要吃饱饱,养足了精神见她。
白若洢将最后一本医术掷到了地上,一脸红愁绿惨。
青蕾默默收拾地上的医书。
白若洢已经扔了一地医书了。
见青蕾欲言又止,白若洢点头道:“是的,没有找到解毒良方,没有想到那‘停生毒’如此厉害,我苦学针灸十余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替恭芳解毒,没有想到我失败了。”
白若洢眼里浮起泪雾,自责愁闷写了一脸。
“小姐不是已经控制住陆公子体内的毒了吗?只要继续施针,毒总能清理干净的。”
青蕾的安慰根本没有用。
白若洢的泪落得越发凶,整个人都懊恼不已。
“没有用,只是暂时控制住而已,而且十日后那毒又会侵入经脉脏腑,届时恭芳他……”
白若洢不敢想,只是咬紧了唇。
青蕾惊呼:“小姐……”
白若洢已经将自己的唇咬出了血。
“小姐,有你这个人在,陆公子就一定有救的,小姐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青蕾抖着手用帕子给白若洢擦拭唇边的血。
白若洢没有躲闪,只是整个人都陷入绝望。
她在没有用,如果她的干爷爷在就好了。
干爷爷可是名满天下的吕神医。
可惜,干爷爷已经……死了。
白若洢的心一揪,她一把抱住青蕾,任眼泪决堤落下。
吕神医死时的一幕又浮现到跟前来。
那一幕血腥而悲惨,充满仇恨。
那一日,乌云低垂,旌旗摇曳,矗立在北地落日孤烟中的茵城成了一座被大凤将士团团包围的孤岛。
摇摇欲坠的茵城城墙上,茵城的守将一声冷喝:“将吕神医押上来!”
白若洢的干爷爷吕神医就被茵城的兵士押着站立到了城墙之上。
他浑身被绳捆索绑,目光却依旧平静。
他望着城墙下,大凤军队中那个为首的银甲裹身,红色披风如飒飒烈焰的年轻将军——
第084章 记忆深处之深仇大恨()
“袁弘德!”茵城守将冲着那年轻将军得意喊道,“你身上中了我们茵城最烈的毒,现在只有吕神医能够救你,吕神医是你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你想活命,就马上下令,让你的军队退出茵城十里开外,否则……”
敌军守将将明晃晃的刀子架到吕神医的脖颈上。
年迈的老者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之色,他只是淡淡看着那猎猎披风如一团火焰的将军。
他的语气波澜不兴:“袁将军,国家大义和个人生死,孰重孰轻你应该分得清楚。将军为国出生入死,沙场杀敌,九死一生,就是为国捐躯也是义不容辞的。将军能做的牺牲,我吕一也可以。”
吕神医说着就要将脖子抹向钢刀。
茵城守将眼明手快将手中钢刀往地上一扔,凶神恶煞呵斥吕神医道:“老东西,你想死,也得问问袁弘德让不让,你若死了,他的毒无人能解,命可就要没了!袁弘德可是你们大凤的常胜将军,对国对民恩比天高,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死?”
吕神医啐了那敌将一口,冷笑道:“我大凤的将军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为了一己偷生,而至整个大凤百姓于不顾,这不是我大凤将军的作风!我大凤的将军头可断血可流,绝不苟且偷生!”
吕神医说着扑到城头,看着袁弘德:“将军,是生是死,是去是留,你心中自有论断吧?老夫知道你要做的决定,老夫不后悔,也不胆小,将军,你心中做好的那个决定,老夫接受。”
年轻将军眉头微微一凛。
他心中决定,智慧的老者已然猜到了。
攻克茵城,还边城百姓太平日子,这是大凤战士的夙愿,十年来无数兵士为了这一夙愿前赴后继为国捐躯,如今胜利近在咫尺,又怎会因为吕神医一人而停下脚步?
不,不是为吕神医,而是为了他袁弘德。
吕神医的生死关系他袁弘德的生死。
那就更加不能停下脚步了。
他是八面威风的大凤将军,民族气节藏于胸襟。
茵城城墙上,敌人已经架起了木台,燃起了篝火。
敌将阴险的笑容写在脸上:“袁弘德,我数十个数,你再不下令退兵,你和吕神医都活不了。”
他是想对吕神医施以火刑。
“卑鄙无耻的统治者终究得不到天下!”吕神医眼里透露轻蔑的目光,对那燃烧的火焰毫无畏惧之色。
身侧一位下属低声对袁弘德道:“将军,如果神医死了,您也活不成了。”
袁弘德勒紧缰绳,凝重看着城墙上的吕神医。
吕神医冲他喊道:“袁将军,老夫不怕死,但是老夫怕疼,被火活活烧死的滋味不好受,将军给老夫一个痛快吧!老夫在九泉之下感激你!”
吕神医话音甫落,年轻的将军就拿过一旁属下手里的弓弩对向他,随着一声“老神医,对不住了”,一支利箭嗖的一声离开了弦……
剧痛传来,老神医低头,但见胸口殷红的鲜血喷薄而出……
这痛比烈火中烧死的滋味应该好多了。
老神医欣慰地想,他的唇边含笑,清瘦的身子从城墙直直坠落……
年轻的将军忍着眸底悲色和歉疚,铿锵有力地下了命令:“攻城!”
旌旗招展,喊声震天,大凤军队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收复了茵城失地。
胜利的号角吹响,袁弘德下令厚葬吕神医,可是兵士们却找不到吕神医的尸首,一时传言纷起,有人说看见敌军将吕神医的尸体找到扔进了熊熊火焰之中……
“如果吕爷爷还活着……”白若洢恨恨地念叨着,“可是那个混蛋一箭射死了吕爷爷,说好了吕爷爷生他就生,吕爷爷死他也没了生的希望,为何吕爷爷死了,他却能活得好好的?”
青蕾的手握紧了白若洢发白的手指,道:“小姐,别想了。”
袁弘德是大凤的功臣,封侯领赏不在话下,皇帝又怎么会轻易让他去死呢?
大凤国,人才济济,要找出能为袁将军解毒之人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袁将军也的确活了下来,只能说他命大,而吕神医命该如此,都是天意。
怎能不想呢?
她从小父死母亡,跟着祖父长大,而吕神医是祖父世交好友,自己不但从小跟着他学习医术,祖父死后直接将她托付给吕神医。
吕神医是她的亲人哪!
杀亲之仇焉能不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袁弘德,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看着白若洢面上瞬息万变的神色,青蕾给了自己一巴掌,面颊上瞬间红肿,白若洢忙抓住她的手,道:“青蕾,你做什么?”
“都怪奴婢没能为小姐分忧解劳,害小姐烦心。”青蕾自责不已。
白若洢叹口气:“与你有什么干系?陆公子身上的毒连我都束手无策,又怎么能去怪你呢?”
“小姐,已经三日了。”
是啊,十日之期已经过去三日了。
陆景胜,我是不会叫你死的。我没能保住吕爷爷,我一定要保住你!
白若洢忧心忡忡站了起来:“我们准备准备去陆府吧。”
医香馆内,尹湘湘看着苏简简和陆依依埋头画着人体图满意点了点头。
“你们先好好画着,为师我去去就来。”
“是,师父。”陆依依嘴巴甜,苏简简则没有说话,只专心画图。
陆依依目送尹湘湘走出医香馆,就把目光落到苏简简那边。
“师姐拜师都准备了什么束修送给师父啊?”陆依依语气里都是挑衅。
苏简简不理会她。
陆依依撇撇嘴:“听说苏家败落了,家里值钱东西都被那些下人洗劫一空,苏太太真是养了一群白眼狼,我们陆家的下人一个个多么忠心耿耿……”
苏简简还是不说话。
陆依依的目光落在苏简简画的图上,苏简简正画到男人的私处,再瞧苏简简却一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模样。
陆依依冷嗤道:“不愧是嫁过人的,画这种东西也一副厚脸皮的模样。”
“你脸皮薄,倒是不要画啊。”
苏简简突然抬头看着陆依依,眼里闪过一丝讥笑。
这是尹湘湘布置的任务,你有种你不要画。
陆依依:“苏简简你……”
“师父说,你应该尊称我一声师姐,陆师妹。”
陆依依气歪了鼻子,苏简简低头继续作画,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模样。
陆依依指了指苏简简,蓦地松了一口气,也继续低头作画:“谁说我脸皮薄了?我脸皮也厚来着,就是我没嫁过人,没见过男人的私处,画出来不知道对不对,那地方的尺寸应该有大有小的吧,师姐,你亡夫那里是什么尺寸?”
苏简简瞬间黑了脸。
陆依依蓦地出了口恶气般,给了苏简简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师姐,师父说了同门之间要相亲相爱,不可以吵架,嘻嘻。”
苏简简抿了抿唇,咬了牙继续作画。
这个师妹是恶魔。
第085章 被逐出府()
祖荣愁眉不展,远远地看见了尹湘湘,便一路小跑了过来。
“大小姐!”祖荣气喘吁吁地喊。
尹湘湘见祖荣一头一脸的汗,那表情很是憋屈,便凝眉询问:“祖荣,出了什么事?”
“大小姐快去兴隆院看看吧,老爷都快愁死了。”
尹湘湘本能想到是苏太太。
每晚都听玉莲汇报苏太太在兴隆院里的表现,说是端茶倒水,洗桌擦椅,很是勤快。
“可是苏太太出了什么状况?”
“正是林娘子。”祖荣在苏太太的一再要求下,已经自觉转换了称呼。
“不是说她勤快得很吗?当丫头不就贵在勤快吗?”
祖荣有苦说不出:“就是太勤快了,勤快得过了头,将老爷精心收藏的一件宝贝擦破了皮,老爷大发雷霆,原要重罚她的,可是碍于她是苏小姐的母亲,老爷他不知该怎么罚她,所以让奴才来请大小姐过去裁夺。”
尹湘湘在心里暗骂苏太太: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给了机会也不懂得把握。
尹湘湘跟着祖荣到了兴隆院,果见苏太太在院子里跪着。
北风瑟瑟,吹得她的身子不停发抖。
祖荣忙向尹湘湘解释:“大小姐,这可不是老爷的主意,是林娘子她自己硬要到院子里跪着的。”
苏太太一见尹湘湘,嘴边一撇便哭了起来:“我不是故意弄坏老爷的宝贝的。”
祖荣道:“你是不是故意又有什么用,横竖是弄坏了老爷的宝贝,那宝贝价值不菲,就是卖了你也不够赔的呀。”
苏太太也知道事情严重性,大哭求饶:“大小姐,不要卖了我,不要卖了我,我愿意赔偿的。”
赔偿又有什么用,尹府岂会差那点子钱?
那宝贝是可遇不可求的,毁损了就再难寻到了。
尹湘湘没有理会苏太太径自走进屋里。
此刻比苏太太更需要安慰的是尹老爷。
“爹!”
尹湘湘一进屋里骇了一跳。
但见尹老爷一个人坐在桌边,默默流泪。
他胖嘟嘟的身子因为流泪竟也显出柔弱的气场来。
“你可知这宝贝是我与你娘一起收藏的,对我意义非凡,呜呜……”
尹老爷指着桌上那对楠丝金木雕刻成的一对连体比目鱼儿,此刻那双鱼儿双双成了脱了皮的鱼儿。
“爹,对不起啊。”尹湘湘忽然觉得自己好罪过。
苏太太是她力挺着方能到兴隆院做丫头的,如今看起来她有点引狼入室的味道了。
尹老爷哭得一抽一抽:“你娘生前与我感情最好了,就算她死了,不用你反对,我续弦的心意也是冷淡,你又何必为了阻止我和陆太太,而故意塞一个苏太太来恶心我?”
尹湘湘:“……”
“爹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尹湘湘觉得冤枉。
“我是对陆太太有好感,可是你也不必以退为进,故意用婚约来试探我对你娘的心,我都说了,我答应和陆太太成婚,不过是为了帮助陆太太摆脱陆大少爷的官司嘛!”
“爹,你误会了……”
天可鉴,她是真心要帮她爹和陆太太做媒的。
“不错,我的确是误会了,天真的以为我的女儿你长大了变懂事了,懂得体恤人了,是我太天真太幼稚了,这么些年你都极力不许我续弦,怎么可能突然就开窍了呢?”
尹湘湘:“……”看起来这误会是大发了。
“爹,你听我说,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去陆家让陆太太嫁给你!”尹湘湘急了。
尹老爷却不领情:“湘湘啊,爹大半辈子都一个人过来了,你何必这样寒碜你爹我?陆太太那个妙人儿,你爹我放在心里想想就好了,你不要连这点权利都要剥夺我的吧?”
尹老爷一双泪眼巴巴瞅着尹湘湘,充满委屈。
尹湘湘一跺脚:“爹,你什么时候想娶陆太太你说了算,我现在就帮你将苏太太给打发了!”
于是苏太太连夜被从尹府卷铺盖走人。
祖荣送苏太太到尹府大门口,叹气道:“林娘子,我去给苏小姐递过话了,可是苏小姐说功课紧,不方便来送林娘子你,还说让林娘子你自己保重。”
祖荣也觉得苏简简对苏太太太凉薄了,但或许有因必有果,整个山圻都知道苏家母女还有娄雪桉之间的恩怨,所以外人也不好打死了指责苏简简不孝。
许是苏太太真的伤了苏小姐的心吧,不然苏小姐那样一个心慈之人做不到如此绝情的。
无论如何,此刻,祖荣看着苏太太眼泪汪汪的样子也甚觉可怜。
“林娘子,你还是走吧,老爷和小姐没有让你赔偿那宝贝的钱已经格外开恩了,不管你基于什么目的非要留在尹府里,我都要劝一句,这尹府不适合你。”
祖荣这段日子看着苏太太在兴隆院里各种勤快,对她被扫地出门这件事也觉于心不忍,于是善意劝道。
苏太太无限依恋看了眼这豪宅府邸,冲祖荣点点头,一步三回头走了。
不是她好脾气就这么走了,而是自己这回闯的祸实在太大,而尹湘湘也真的动了怒,她不想自己卖掉苏家老宅子的钱真的拿去赔偿尹老爷的宝贝。
她说的要赔偿也不过是说说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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