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太太神色凄惘,一个苏简简已经要了陆景胜半条命了,如果再来一个白若洢,陆景胜这条命可就呜呼哀哉了。
她先帮儿子把这送上门的桃花打出去先再说。
孰料,白若洢却依旧浅笑安然道:“陆少爷病了,此事我知道。”
知道你还笑得出来?
陆太太心里不满,但面上依旧是优雅温柔的模样。
她不必隐忍着不满,声音还是那么平易近人:“所以白姑娘还是请回吧,只怕胜儿会令白姑娘失望。”
陆景胜是因为苏简简起的病,可不会叫这巴巴上门的白白姑娘失望么?
“原就没有指望他身为夫人的儿子,身体能怎样强壮。”
陆太太咳咳:“……”
这白姑娘的措辞怎么令人听着这么难受呢?
“所以,我还可以怎样失望呢?”白若洢反问陆太太。
陆太太扶胸吐血。
白若洢的眼眸里分明写满了怪责和失望。
不错,白若洢的确失望,不过不是对陆景胜失望,而是对陆太太失望。
这是什么情况?
陆太太对眼前这位一直浅笑安然却内心城府极深的白姑娘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至少不是好感。
陆太太恢复她一贯的与世无争娴静优雅的神色,同白若洢道:“无论如何,我家胜儿身体不便,不方便见客,我与白姑娘素不相识也不方便留你,还请白姑娘日后再来陆府做客。”
走好不送。
若是换做苏太太那种性子,早就关门放狗了。这陆太太已经给足了一个不会同长辈说话的晚辈面子,可是白若洢却一点儿走的意思都没有。
“怎么,白姑娘是要留在陆府用饭么?”陆太太那样一个好脾性的人都对白若洢的做派有些生气了。
这女孩子真没家教。
白若洢淡淡一笑:“用饭自然是要的……”
陆太太:“……”世界上竟还有如此厚脸皮……嗯,是大方的姑娘。
陆太太只好道:“也不知白姑娘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许是长途跋涉肚子饥饿,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那我这就安排人为白姑娘准备饭。”
陆太太说着去吩咐罗妈:“罗妈……”
白若洢不疾不徐道:“陆夫人稍等,饭么自是要吃的,不过不急在一时,等我替陆公子看过病之后再吃不迟。”
陆太太讶然,怎么,这位姑娘不是桃花而是女郎中么?
“白姑娘你……”
白若洢向陆太太点了点头,浅笑安然道:“我正是为了陆公子的病而来,白家世代行医,小女也自小跟随祖父习得医术一二,希望能够帮到陆公子。”
陆太太欣喜过后又迟疑了。
她道:“陆家和白姑娘素昧平生,不是信不过白姑娘……”
明明就是信不过。
白若洢道:“陆夫人的担忧珍珠理解,毕竟陆夫人膝下就陆公子一个儿子,陆府到这一辈也就陆公子一个香火,万一我借行医之名加害陆公子那可就不好了。”
你倒是个明白人。
既然什么都明白,为什么还啰里啰嗦不走人呢?
陆太太沉默,白若洢笑道:“信不信得过,还是得问过病人本身为宜,不是吗?于夫人而言,为何不换一种方法思考,比如死马当活马医……”
陆太太再次扶胸吐血。
这姑娘说话还真是难听,但是话糙理不糙不是吗?
“陆太太还是带我去见过陆公子为好,陆公子病来已久,不能再拖了。”
白若洢的话说到了陆太太心坎儿上。
有一线希望,总比眼睁睁看着儿子的病越来越严重得好。
陆太太一咬牙道:“白姑娘随我来。”
陆景胜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床前圆椅上坐着一个白衣女子,素净的面容上是浅笑安然的神色,让人看一眼便能镇定下来。
陆景胜虚弱的目光与那白衣女子的目光碰触了一下,脱口而出:“师父……”
陆太太:“……”这孩子看来是真的病得不轻,怎么随意看见个姑娘就喊师父。
白若洢不动声色,拉过陆景胜的手把脉,道:“陆公子病得不轻,我需要替你施针,让你经脉血液恢复正常流通,你可愿意?”
师父说的话,做徒弟的当然是遵命便是。
陆太太亲眼看着陆景胜同白若洢点了点头。
白若洢看向陆太太。
陆太太还是有些不放心,追问陆景胜道:“胜儿,你可认识这女子?”
“她是我师父……”陆景胜闭着眼睛,气若游丝说道。
陆太太心里安了安,不管这白姑娘是不是陆景胜的师父,但是陆景胜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不是吗?
“白姑娘,那拜托你快点替我家胜儿治病吧。”陆太太心急催促。
白若洢起身道:“那就请陆太太带着众人回避一下。”
“回避?为何?”陆太太不解。
“因为我要替陆公子宽衣施针。”白若洢平静答道。
陆太太睁大眼睛,吞了吞口水:“脱衣施针?即便脱衣,我是他娘……”
陆太太还还未说完,就被白若洢身旁的冷面丫鬟从屋里赶了出去。
第082章 是毒不是病()
罗妈妈扶着陆太太,对着那扇已经关闭的屋门愤愤不平。
“太太,这个姑娘简直太过分了,将我们全都赶出来,还要对少爷脱衣施针,太太,你说,她会不会对公子有企图?”罗妈妈愤愤不平。
陆太太眉头凝蹙。
一个女孩子对一个男子有企图,而且这男子还是个病痨子,怎么说都怎么让人无法置信。
陆太太想起陆景胜喊白姑娘做师父,又回想白姑娘那一副胸有成竹浅笑安然的模样,不由心里有了底气。
她吩咐罗妈妈道:“快让厨娘给白姑娘主仆准备饭食去。”
“太太……”
陆太太道:“没听到吗?白姑娘一会儿施完针要用饭。”
好吧,太太都如此说了,罗妈妈只能听从吩咐。
屋里,白若洢吩咐青衣丫鬟:“青蕾,去把陆公子的衣裳脱掉。”
青蕾闻言,没有丝毫推拒神色,跳上床扶起陆景胜,三下五除二就脱了他的上衣。
“好了,小姐。”青蕾干脆利落道。
白若洢点头,上前坐到陆景胜身后去,她盯着陆景胜白到没有血色的后背凝重,自言自语道:“我就算到你这几日是要发毒了。”
青蕾问道:“小姐,陆公子不是病了吗?”
“是毒不是病。”白若洢说着吩咐青蕾,“取我的银针包来。”
“是,小姐。”青蕾利落跳下床,从带来的药箱里取出一个墨绿色的荷包放到床上打开,露出里面一排依照长短粗细排列好的银针。
“点火!”白若洢又吩咐。
青蕾熟络取出烛火点燃,将银针放在烛火上烤。
一根根烤,一根根递给白若洢,白若洢将银针一根根扎到陆景胜后背上。
陆景胜呻吟声加剧。
不一会儿,陆景胜后背已经密密麻麻扎了一背的银针,额头上豆大汗珠滚滚而落,虽是闭着眼睛,却在忍受极大痛苦一般。
蓦地,陆景胜仰头发出一声大喊,背上的银针全从穴位里被震了出来。
门外,陆太太一惊。
罗妈妈焦灼道:“太太,少爷他出了什么事?”
陆太太已经上前拍门,完全顾不得优雅太太的形象了。
“白姑娘,胜儿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门豁然开启,冷面丫鬟青蕾出现在门口。
“不要大呼小叫,影响我家小姐施针!”
青蕾铁面无私,语气冰凉得可怕,令陆太太本能后退了两步。
陆太太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压根儿不知道眼前这青衣丫鬟的名字,只好道:“小姑娘,我儿子他……”
“现在无可奉告!”
门砰一声又关上了。
陆太太吃了闭门羹,罗妈妈不忿,朝着门内道:“真是太过分了,这毕竟是陆府,到底谁才是主人了。”
陆太太也生气,可是又无奈其何,只能凝眉立着。
屋子里,青蕾回到白若洢身边。
但见白若洢扶着陆景胜光着的上身,重新将一根根银针刺**位,不多时,自己也额汗涔涔,就连小巧鼻尖也沁出细密汗珠来。
青蕾默不作声掏出帕子给白若洢拭汗。
大约过了一盏茶功夫,陆景胜唇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原本汗湿的身子竟都干燥了。
白若洢方才一一拔除了陆景胜背上银针。
青蕾急忙接替了白若洢替陆景胜穿好衣裳,并将他小心放回床上盖好被子。
青蕾问道:“小姐,陆公子身上的毒清除了?”
白若洢摇了摇头,一脸凝肃:“哪那么容易?我只是用银针将他体内的毒暂时封住,不至于继续在经脉间游走罢了。”
陆公子怎么会中毒呢?
青蕾心里问着,嘴上却没吭声。
她是个寡言的丫头。
白若洢最欣赏的便是她这一点。
她跟了白若洢多年,也了解了白若洢的脾性,许多事她想说不问都会说,许多事她不想说问一百遍也不会回答一个字。
更何况眼下不是她想不想说的问题,而是不能说。
白若洢一脸阴沉盯着床上熟睡的陆景胜,心头的阴霾挥之不去。
不管是门外的陆太太,还是床上的陆景胜自己都不会知道平白无故怎么就中毒了。
这毒由来已久。
她是算准了日子来替他施针,一旦毒素侵入五内脏腑就来不及了。
白若洢吩咐青蕾道:“与我净手。”
青蕾利落从药箱里取出一块带香的湿巾递给白若洢,白若洢反复擦了手,仍将湿巾交给青蕾,青蕾小心收了仍旧放进药箱里。
门终于开了,正在听墙根儿的陆太太和罗妈妈差点摔了一跤。
白若洢走了出来,后面跟着背药箱的青蕾。
“白姑娘,胜儿他……”陆太太不安朝里看去。
“陆公子中了毒,我已经用银针控制了毒素蔓延,三日后我再到府上替陆公子看治。”
白若洢白若洢向陆太太微微点了点头,越过陆太太向外走去。
陆太太因为担心陆景胜,也忘记白若洢说的要留饭,也忘记吩咐罗妈送客,就径直扑进陆景胜里屋去了。
屋内,床上,陆景胜浅睡安然。
陆太太伸手探了探陆景胜鼻前,呼吸匀称了不少,心里一颗心落地。
等等,刚才那白姑娘说什么来着?
她说陆景胜中了毒?
怎么可能?那么多名医都来看过,没有一个郎中说陆景胜是中了毒啊。
“太太,您有没有觉得少爷的脸色好像好看了一些。”一旁,罗妈妈仔细观察了陆景胜的睡容说道。
陆太太盯着熟睡的陆景胜看了一会儿,那唇色原是惨白的,如今确乎约莫有了一点点粉红。
这么说,那位白姑娘果真是个女郎中?她说过她白家世代行医……
陆太太心里难免雀跃,坐到床前握住陆景胜的手,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吩咐罗妈道:“吩咐厨娘做些清淡的粥来,少爷指不定什么时候醒,醒来定然是要吃的。”
罗妈应声而去,陆太太又难免自责。
不知道胜儿什么时候能醒,刚才太激动忘记询问白姑娘了。
尹府,医香馆。
玉莲和郁琬一人一边抓着一幅一人高的大图,向两边展开。
苏简简和陆依依一脸懵逼看着二人的动作。
尹湘湘指着那图说道:“这幅图呢,是为师我花了小半月的时间才画好的。”
若是从前在大学里,这样的人体图她用铅笔勾勒一天也就下来了,可是偏生在古代,她使不惯毛笔,足足画了半月才画好这教具。
幸而尹府有上好的红箩炭,否则这大冬天的,非冻坏她的手不可。
苏简简和陆依依已经看清了那大图上的画像,竟是个赤/裸的男体。
苏简简皱起了眉头,陆依依则惊叫一声直接捂住脸。
师父没事画男子的裸/体干什么!
第083章 人体课()
所有的外科医生在大学时都读的临床医学专业,这个时候还不分内外妇儿科,统统都要学。毕业了去了医院或者考研了才分的。
外科医生要给人体做手术,首先自然要了解人体。
于是看一幅人体素绘是必须的。
苏简简和陆依依的反应很正常。
陆依依还是个黄花闺女,自然没见过男子裸/体,加上她的性格,自然要大呼小叫。
而苏简简毕竟嫁过人,性格又内敛,自然淡定些。
但是毕竟当着这么多外人在,微微红了脸也是情理中事。
面对二人的不适,尹湘湘可不怜香惜玉,而是喝道:“都睁开眼睛!”
陆依依只好睁开了眼睛,可是也不敢直视那***兀自垂着头。
尹湘湘道:“玉莲和郁琬都没有闭上眼睛呢,你们两个可是我正儿八经的徒弟,如此惺惺作态做什么?”
玉莲和郁琬是在尹湘湘的闺房里亲看这****如何完成的,成品后又被尹湘湘逼着看了八百遍,所以此刻自然是熟视无睹了。
“一个好的医者要救治病人首先就是要了解病人的身体情况,什么都不敢看那还怎么做医者?”尹湘湘训斥。
陆依依咕哝:“人家是来学跆拳道的。”
“一个女医者难道不比一个女武夫有魅力?”尹湘湘反问,“再者,你们拜的是我这个人做师父,那么我自然就要将我会的本事都交给你们!”
孔圣人收弟子也是什么都教的啊。
陆依依还要矫情,苏简简面无表情道:“我没有闭眼睛。”
尹湘湘赞许一笑:“做得很好。”
陆依依立即挺直腰板:“师父,你放心,我是绝不会输给苏简简的。”
接触到尹湘湘冷冷的视线,陆依依立即改口:“是师姐,师父,我绝不会输给师姐。”
“那好,咱们就一起来认识一下人体吧,今天呢先认识男子的身体,改日,我们再认识女子的身体,再往后,我们除了认识人体的外部,还要认识人体的内部……”
尹湘湘拿着教鞭徐徐说道。
“师父,还能认识人体的内部?”陆依依惊诧得下巴都要掉了。
“有兴趣吗?”尹湘湘微笑着问。
陆依依头点成鸡啄米,只是师父怎么会知道人体的内部都是什么呢?
尹湘湘仿佛了解陆依依在想些什么似的,道:“改日师父也会以画图的方式向你展示的。”
陆依依简直眼冒金光,每一道光都是对尹湘湘的崇拜。
她的师父简直太牛叉了,她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陆府,陆景胜悠悠醒转。
羽墨喜极而泣,激动得声音都是发抖的:“太太,太太,少爷他醒了!”
陆太太守了陆景胜数日,衣不解带,累得刚打了个盹儿,被羽墨一喊,立即睁开眼睛。
“胜儿!胜儿!”陆太太扑到床前,握住陆景胜的手。
昔日纤纤玉手如今瘦得皮包骨头,陆太太止不住心里一酸,泪水就滚了下来。
羽墨扶着他家少爷坐了起来。
陆景胜面色苍白,身体虚弱,见陆太太落泪,他有气无力道:“娘,我这是怎么了?”
病了这么久,难道他自己竟还不知情吗?
陆太太原还以为他是从苏简简那里受了气故意作践自己呢。
“胜儿,你病了……”陆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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