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简简:“……”
王掌柜看不下去,道:“苏太太,你放心,无论你有没有伤到骨头,你既然是从尹家的马车上摔下去的,我们尹家都会负责你的医药费……”
“负责医药费就了不起了吗?尹家财大气粗,就罔顾人命?”
苏太太的泼皮山圻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王掌柜安抚:“苏太太这话说的,我们尹老爷的善心在山圻那可是有口皆碑,你放心我们除了负责您的医药费之外一定会赔偿您一些其他损失的。”
苏太太撇嘴:“你是尹家什么人,你说了不算,我要见你们尹老爷!”
苏简简忍耐道:“娘,尹老爷千头万绪的生意,你也没什么大事,人家也答应了赔钱,你就不要得理不饶人了。”
苏太太柳眉倒竖:“简简,你娘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我受了伤,难道就是为了讹尹家的钱吗?”
苏简简还真想不出来,除了钱,她这个财迷老娘如此闹腾是为了哪样。
在苏太太的不依不饶之下,王掌柜还是请来了尹善仁。
尹善仁一见是苏太太眉头不自觉拧了起来。
他真有些后悔那日一念之仁答应了这位林娘子帮她卖房子的请求。
那日都是看在女儿湘湘的份儿上。
后来在兴隆院,这位林娘子也反复强调她是湘湘的客人。
是了,这位客人是女儿湘湘的徒弟苏简简的母亲。
“林娘子,你有什么条件都尽管提吧。”
商人的精明使尹善仁明白,钱不能打发这位难缠的妇人。
而因为财大气粗,也使这位商人比一般商人更为大气。
“什么条件都能答应吗?”苏太太充满了期待,内心里小兔乱撞。
尹善仁叹了口气:“你大抵是想到我的兴隆院做丫鬟,才搞出这么一出苦肉计来吧?”
尹善仁看了看苏太太那乌青的腿脚,心想:这苦肉计也委实用了心。
苏太太不由在心里崇拜了尹老爷个五体投地。
他真是商人里头最聪明的。
苏太太嘿嘿笑着,笑成个心无城府的傻大姐:“什么都瞒不过尹老爷您的慧眼。”
“娘,你……”苏简简觉得不安。
她娘到底为什么非要住到尹家去啊?是不放心她吗?
苏太太才不理会苏简简的担忧,她只盯着尹善仁追问:“那尹老爷你就成全我吧?你看我女儿呢,她可是尹大小姐的亲徒弟……”
“好吧!”尹善仁很无奈但还是答应了。
“多谢尹老爷,我一定会好好伺候您的!”
苏太太兴奋得忘乎所以,一起身牵动腿上的伤口,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尹老爷道:“林娘子还是先将腿伤养好再说吧。”
王掌柜陪着尹善仁出了医馆,弱弱问道:“老爷为何要答应苏太太?她在山圻城里的名声……”
“正因为她是个不依不饶歇斯底里的人,所以咱们还是妥协得好,否则不知道她会闹出什么更大的幺蛾子来,届时只会更难堪,更难以收场。”
尹老爷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是平淡无奇的表情。
他是个商人,什么风浪没见过,知道对付什么人用什么招罢了。
对苏太太这种,还是认怂吧。
见王掌柜欲言又止,面露忧色,尹老爷安慰道:“不过是到尹府里做个丫头,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这话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他怎么可能会天真地相信苏太太就只是单纯地要去尹府做个丫头。
横竖摆平了眼前的闹腾再说,届时再寻个由头将她从尹府里撵出来便是了。
陆景胜在苏家门前转悠了半晌也没见到苏太太和苏简简的身影。
羽墨道:“大少爷,咱们兴许是来错了地方,既然苏太太受了伤,一定是在医馆才对的啊。”
关心则乱吧。
陆景胜竟然没想到这一层:“那咱们赶紧去医馆里找找。”
“山圻城里那么多家医馆……”
“一家一家找就是了。”
主仆二人正欲离去,忽见苏家里走出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来。
那男子是尹家商铺里的伙计,身上穿着的是尹家商铺统一的工作服。
而那女子二十出头,身穿山茶黄底锦衣,身形颀长苗条,鹅蛋脸,皓肤如玉,尤其那一双眼睛,向陆景胜这边看过来时,令陆景胜本能一震。
“少爷,你心里可已经有了苏小姐了。”
羽墨敏锐捕捉到了陆景胜那一震,善意提醒陆景胜。
陆景胜抬起折扇就给了他脑袋一下:“胡说八道什么?”
这时便听那女子对尹家商铺的伙计说道:“这栋宅子我很满意,请小哥代与主人商议一下价格,若商量妥贴了便通知我。”
这小娘子要买下苏家的宅子?
陆景胜一颤。
“好,请姑娘静候佳音。”
伙计同那姑娘作了个揖便先行离去。
那姑娘并没有带随行的人,只是径自走向路旁的青帷马车。
经过陆景胜身旁时,冲陆景胜礼貌性点了点头。
陆景胜又是一震:这一双眼睛似曾相识,貌似在哪里见过。
“少爷,你是不是当局者迷呀?奴才的确觉得你对这姑娘颇为关注。”
陆景胜道:“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这姑娘好像在哪里见过。”
“要把妹的公子哥都是这么开场白的,不过少爷你别对我说啊,你倒是对人家姑娘说去……哎呦,少爷,小的错了……”
羽墨毫无悬念又挨敲了。
第075章 苏家老宅子的新主人()
有三个消息摆到了陆景胜跟前:
苏家宅子卖出去了。
苏太太受伤了。
尹老爷答应苏太太到兴隆院做丫鬟了。
这三个消息同样传入了尹湘湘的耳朵里。
“这个苏太太简直是卑鄙无耻!”玉莲愤愤不平。
“目的达到了,不就好了?”尹湘湘轻描淡写。
“可是她也不能不择手段哪!”玉莲无论如何看不上苏太太那一套。
尹湘湘耐心分析道:“她虽是使了苦肉计,可苦的是她自己的肉,又没有伤着旁人分毫,所以也算不上卑鄙无耻不择手段。”
小丫头玉莲想想也是,竟然无言以对。
尹湘湘的关注点倒是在那买苏家宅子的人身上,她好奇道:“也不知是谁买了苏太太的宅子。”
一旁正在摆弄盆栽的郁琬蓦地一颤,浇花的水洒到了桌案上。
玉莲立即走过去指责道:“郁琬,瞧你毛手毛脚的。”
这郁琬自从入府做了尹湘湘的贴身丫鬟后,可是事事小心翼翼,比玉莲细致妥贴多了,难得一次出差错,玉莲难免要抓住这次机会蹬鼻子上脸。
可是尹湘湘的问题让玉莲顾不上奚落郁琬。
她一边接了郁琬的浇花壶给盆里的花儿浇水,一边殷勤回禀尹湘湘道:“大小姐,奴婢就知道你要打听那苏家宅子的新主人的,所以一早就打听好了。”
看着玉莲洋洋得意又可劲儿巴结的笑脸,尹湘湘:“……”
嫌她八卦的话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啊。
这丫头虽然大大咧咧,毛毛躁躁,但是对她可是忠心耿耿。
咳咳,尹湘湘道:“以后可以直接给玉莲改名叫蛔虫了,郁琬,你说可好?”
郁琬神色有些不自然,僵硬回道:“嗯。”
“嗯是好,还是不好?”尹湘湘问。
玉莲将浇花壶塞给郁琬,颠颠跑到尹湘湘身旁来,道:“不好不好,不可叫我蛔虫,要叫也该加个前缀,叫我是大小姐的蛔虫我才乐意。”
尹湘湘:“……”好吧。
“那苏家老宅子的新主人姓白,是一个年轻姑娘。斥资买下了苏家的宅子给了苏太太一个不菲的价格,这当然是咱们商铺从中谈判的结果……”
“人家苏太太也没少给商铺佣金。”尹湘湘打断玉莲,“说重点的,说那白姑娘。”
“那白姑娘可是个神秘的人物……”玉莲脸上流露好奇而带点惊恐的神色,“据咱们商铺里的伙计说,拢共带白姑娘看了几回房子,她都穿那么一件衣裳,还是白色的,像个女鬼。”
“或许人家白姑娘家里穷,就那么一件衣裳。”郁琬的理由好蹩脚。
玉莲的唇角弯了弯,本能鄙视了下郁琬:“郁琬,你用脑子想一想好不好,家里穷能出得起那么高的价格买苏家的老宅子?”
郁琬又道:“那或许是她懒……懒得换衣服。”
“懒人怎么敢穿白衣服?白衣服不是更容易脏?”
好吧,郁琬自觉闭了嘴。
玉莲继续八卦:“为什么白姑娘像女鬼呢?那么大的房子就她和一个青衣丫鬟居住,也不害怕。”
尹湘湘本来在喝茶,乍然听到玉莲的话茶水猛不丁喷出来,喷了玉莲一脸。
玉莲顾不得给自己擦脸,就拿了帕子拼命给尹湘湘湿了的衣服擦拭:“小姐,奴婢说的话到底哪里戳中你的笑点了?”
尹湘湘:“……”
哪跟哪呀。她只是听到白衣姑娘带着一个青衣丫鬟住在一个大大的老宅子里,就突然想起赵雅芝的《新白娘子传奇》。
白素贞不就是带着小青将破旧的一处宅子变了变,变成一座白府,然后拐许仙成亲的吗?
“你说她像女鬼。”尹湘湘胡乱诌了个理由。
“怎么不像吗?”玉莲奇怪。
“或许像是女妖精。”
玉莲忙抱住自己手臂使劲揉搓着,一脸的惊恐表情,声音也变得异常尖细:“小姐,你不要吓奴婢啊,奴婢胆子小!”
郁琬:“……”这也太浮夸了吧?
陆府,羽墨同陆景胜八卦道:“大少爷,你说那姑娘到底什么来头年纪轻轻就能买下苏家的宅子……”
“关我们什么事?”
羽墨:“……”额,好吧。
“奴才这不是对关于苏小姐的事情都好奇嘛。”
还不是因为少爷你。
羽墨的唇角弯了弯。
陆景胜道:“也不知这几日依依在尹府可安生,可否有刁难简简。”
“不能够吧,尹大小姐在呢,二小姐再刁蛮也不敢欺负同门呀。”
“正因为有尹湘湘在,我才更担心,她不帮着依依欺负简简就阿弥陀佛了,难道还能指望她罩着简简?”
少爷你也忒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羽墨自然不敢把这话说出口。
他只是道:“那可如何是好啊,大少爷对尹大小姐最是忌讳,如今连苏太太都住进了尹府,少爷要娶苏小姐,需得征得苏太太同意,岂不是要去尹府向苏太太提亲?”
“有何不可?”陆景胜反问。
羽墨:“……”他家少爷的标准总是飘忽不定。
“只是,你有何妙招?”陆景胜反问羽墨。
羽墨挠了挠脑袋,道:“要不,大少爷你也学二小姐拜尹大小姐为师吧,那样也可以在尹府住三年,和苏小姐结同门之好呢。”
陆景胜意料之中举起了折扇。
羽墨抱头鼠窜:“少爷,您要是不愿意不去就是了,与奴才生气实在犯不着啊!”
非是陆景胜不想,而是他已经有师父了。陆景胜在心里慨叹。
主仆二人正厮闹着,喜伯从外头大步走了进来:“大少爷!大少爷!”
陆景胜收了折扇:“喜伯,何事?”
“大少爷,有喜事!”喜伯向着陆景胜作了个揖,脸上掩饰不住喜色。
娶不到苏简简,哪还有什么喜事?
“喜事,喜从何来?”
“喜从京城而来。”
京城。
陆景胜的脸色瞬间一沉。
对于一个父亲、祖父都丧命于此的地方,对陆景胜而言实在不是个吉祥之地。
注意到陆景胜面色的变化,羽墨也敛容收色,提醒喜伯道:“喜伯……”
喜伯却依旧乐淘淘的:“大少爷,真的是喜事。”
第076章 京城来的信儿()
“太太,大少爷来了。”
喜伯领着陆景胜来到陆太太房里。
陆太太点了点头,示意喜伯退出去。
“娘!”陆景胜面带期待,“是盛泽吗?”
陆太太微笑着点了点头,递给陆景胜一封书信。
陆景胜迫不及待展开信纸,信笺上苍劲有力又不失娟秀的字迹跃入眼帘:“恭芳,展信佳。”
陆景胜的眼睛瞬间有些潮湿。
陆恭芳,多少年未曾听人如此称呼他了。
他是山圻才子陆景胜,而陆恭芳却是享誉京都的神童。
只可惜家遭横祸,祖父死,父亲亡,神童陆恭芳于京都勋贵而言只不过昙花一现,那些原本家有幼女寻思结亲的达官贵人也避之犹恐不及。
身怀六甲的母亲带着幼小的他悄无声息回乡隐居。
京城里的人们转头也就将显赫一时的陆家忘了,有谁还记得陆恭芳三个字?
但是盛泽记得。
“恭芳弟弟,不论我身在何处,都永远不会忘了你。”
依稀记得分别那一日,袁弘德依依不舍同他说道。
而年仅五岁的他更是天真烂漫,不知离愁别绪为何物,笑着向袁弘德保证:“盛泽哥,你放心,无论你离开多久,我都会在京城等你。等你回来,我再同你下棋,打拳,咱们两个再一起去踏春……”
殊不知人生无常,旦夕祸福转瞬间的事。
就在袁家举家北迁定居北地后的短短两三月间,陆家便相继死了两个男丁,家族的顶梁柱瞬间垮塌。
第二年京城的春天,繁花遍地,风景格外优美,他和他却再无缘见到。
袁弘德原本同陆恭芳说:我不在京城的日子,若春天来了,你便替我赏春吧!这京城,我最舍不下的也就只有一个你和满城的春光。
回忆似潮水,猝不及防就淹没人的思绪,湿了人的眼睛。
陆景胜握着信纸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信上,袁弘德轻描淡写说了自己别后光景。
在北地他与父母一处生活,长到十多岁倒也无忧无虑,奈何他身为武将之后,肩上自担着保家卫国的重责,与常人碌碌人生不同。
他的祖父袁老将军北邙一战失守,身陷囹圄,危在旦夕,十六岁的他临危受命,披甲上阵,救亲人于敌营,解战局之危困,济黎民于水火。
时至今日,距他初穿战袍已过去六年时光,六年他经历了大大小小三百多场战役,斩杀敌人不计其数,彻底将挞子赶出了国界,还北地一片安宁净土,让边城百姓安堵乐业。
尔后,年轻的将军带着一身伤病凯旋回京,受封平安候。
“恭芳,这些年无论在北地还是战场,从未停止过思念你,一直挂心你的景况,也于匆忙纷乱中往京中寄信,却如石沉大海,直至回京方才知晓你家早已迁离京城。”
“恭芳,皇天不负有心人,多方打听才得知你的下落,若不是有伤在身,我多想即刻便飞去与你相聚。”
“恭芳,幼年情谊最为珍贵,这些年我始终不忘我曾有个至交好弟弟,不知你是否早已忘了我这个兄长。”
“恭芳,太医说我的伤再休养数月便能痊愈,我算了算,约摸是春天的时候吧。记得分别时,你曾与我约定重逢时一起踏春,不如来年春天,咱们相约赏春如何?”
“恭芳,你说你是要来京与我赏春的好,还是我去寻你,咱们一起欣赏那南边小城的春光好?”
陆景胜收起信,抬起脸来,抑制不住的欣喜激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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