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林母疑惑问道。
“我姓白。”白天朗温和地看着病床上病体瘦削的林母,流露一个友好的笑容。
林母望着眼前自称姓白的男人,一头雾水。她确定并不曾见过这个男人,像她这样一穷二白的人家怎么会有这样富贵的朋友?在林母的踟蹰里,白天朗已经走进了病房,将一篮水果放到桌上,便静静地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手指托了托镜架,道:“林太太,你好,白天公务缠身,深夜来访,十分冒昧,还请见谅。”
“你……有什么事吗?”林母现在有药物控制,说话不再像先前一直咳血了。
“令公子怎么不在啊?”白天朗说话间目光在病房里四处打量了一下。
“我也在找他呢,他从下午离开医院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他不是一个夜不归宿的孩子,生活作息一直很规矩。哦,白先生,可不可以借你的手机一用?”林母的脸上弥漫淡淡的哀伤,忧子之情溢于言表。
白天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林母,林母赶紧拨打了儿子电话,她的表情从热切期待到失落凝重,白天朗接过林母还回来的手机,问道:“怎么,打不通?”
“关机,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啊?”林母忧心忡忡。
白天朗只好安慰道:“已经是成年人,或许是在哪里和朋友聚会呢,说不定稍晚一些时候就回到医院了,也未可知。”
“但愿如此吧!可我儿子平时也没什么朋友……”林母嘟哝着,掩不住的自卑和伤感,朋友交际是需要花销的,她的儿子实在太乖,工资都是上缴给她的,极少出去玩乐,以致现在,儿子失去行踪,她不知该联系谁。
白天朗见林母憔悴的面庞溢满焦灼的神色,便道:“这样吧,林太太,人口只有失踪二十四小时以上,警局才会接受报案,如果令公子明天还是没有消息,我帮你去报案吧。”
听白天朗这样说,林母报以感激的笑容,问道:“不知道白先生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如果方便的话,想和您聊些家长里短。”白天朗温文尔雅道。
林母看白天朗斯斯文文、彬彬有礼,不像是坏人,便点头应允了。“白先生想从我这儿了解些什么?”
白天朗犹疑了一下,问道:“林太太,您儿子……是您亲生的吗?”白天朗鼓了十分大的勇气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自从上次在白家大宅内见到被马茹芬带回来的林亦风,白天朗内心实在无法平静,世界上怎么会有长相如此相像的人,实在匪夷所思,白天朗心想个中一定有蹊跷,便开始调查林亦风的信息。从私人侦探那里,白天朗了解到林亦风的大致背景,从小父亲死于制药厂的爆炸事故,和母亲相依为命,蜗居林家厝内,家贫如洗。母亲体弱多病,林亦风供职于体育馆的游泳场,是一名游泳教练。母亲入院之后,林亦风除了在游泳场上班之外还接下了季公馆的营生。这些基本的情况都不足为奇,令白天朗吃惊的是,林亦风和死去的若昭同年同月同日生,而且出生于同一家医院。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当年马茹芬生下的其实是一对双胞胎,但是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其中一个孩子被别人抱走了,或许抱走他们孩子的那对夫妇因为刚出生的孩子不幸死去于是收买了护士……白天朗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不是滋味,心里涌出的是沉重的负疚感。当年马茹芬生产的时候,他并没有陪在一侧,而是出差去了别的城市,回来时,儿子已经出生一周了。会不会在他出差的时候,悲剧发生了。不,如若是这样,那将不是悲剧,是他白家的幸事,他白天朗还有传后的儿子。于是白天朗深夜来医院探访生病的林太太,他是想趁机捡一根林亦风的头发回去做DNA鉴定,谁知林亦风竟不在母亲的病房里。
此刻,面对白天朗的问题,林母真有些啼笑皆非,她道:“白先生,你开什么玩笑?亦风是我怀胎十月,辛苦拉拔长大的亲生儿子,千真万确,如假包换。”
林母笃定的回答并不能打消白天朗的疑惑,他想除非拿到确凿证据,否则恁谁都会矢口否认的,因为一旦承认,就必须将自己辛苦养育二十多年的孩子拱手相让,这对于谁来说都是残忍和无法接受的。于是白天朗站起身来告辞:“林太太,刚刚是我开了一个玩笑,您别介意,太晚了我就不打扰了,明天白天我再来看您,顺便看看亦风小兄弟回来了没。”
林母挣扎着要起身相送,被白天朗制止了。白天朗走后,林母看着桌上那蓝水果,心里升起一团又一团疑云,这位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到底是谁?为什么突然来打探亦风的身世?可亦风的确是她亲生的啊。空荡荡的病房令林母心里七上八下的,她的亦风到底去哪儿了?她蜷缩到病床上,瘦弱的病体在棉被间汲取些温度,抵御住隆冬的刺骨寒。她告诉自己过一会儿亦风就回来了。她就在那战战兢兢里睡过去,惊醒时天已大亮,护士推了放满药水和吊瓶的柜子走进病房,道:“林太太,吃过早饭了吗?准备输液了。”
林母顿时一惊:亦风一夜未归。赶紧问护士借手机拨打林亦风电话,还是关机。林母像被人当头浇了雪水般彻头彻尾地发寒,心底里各种不好的预感都升腾起来。护士建议她报警,她想起白天朗的交代说失踪人口要二十四小时才能报案,于是她忍耐着等待下午来临,希望亦风可以突然回来。
柔桑在“蓝家小筑”一直睡到日上三竿头,醒来时冬日的阳光正透过窗帘投进小小的阁楼。她起身时发现头痛得紧,心想她的酒量实在是堪虞,而蓝凤凰那个小妮子调出的酒也实在是烈。想到蓝凤凰,柔桑发现蓝凤凰并不在阁楼里,心里猛然一紧,她不是打定主意要看住蓝凤凰的吗?怎么让她跑了?于是快速穿上鞋子下阁楼去,孰料正走到楼下,便看见蓝凤凰在厨房里忙碌,火将油锅烧得“嘁嘁喳喳”作响,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去。
“蓝家小筑”的厨房很精致,装修摆设都很考究,倚在厨房门上的柔桑只觉眼前一片明晃晃的亮光,而蓝凤凰正背对着她,围着围裙站在锅台前,有力地随手里的铲子扭动腰肢。
“小蓝,这么早起来做早餐啊?”柔桑友善地搭讪。
“不早了,我都去市里买好食材回来了,嫂嫂才醒啊?”蓝凤凰头也不回,仿佛早知道柔桑站在身后似的。
蓝凤凰语气间的傲慢令柔桑很不舒服,但她又不能表现出来,便继续搭讪:“看不出来小蓝这么贤惠,就是不知道哪个男人有福气能够享受到这贤惠。”
“有福气的一个啊,已经被人死死霸占住了,可惜又不好好珍惜。”蓝凤凰的话呛了柔桑一番,她心里不是滋味,像被人闷头揍了一拳吧,心下怀疑蓝凤凰对她和白天朗的事情好像是略知一二的,于是便心虚地噤了声。蓝凤凰倒没有一直纠缠这个话题,不露声色继续道:“莫管哪个男人有福气了,今早啊,柔桑嫂嫂是绝对地有福气,尝尝我为你精心准备的早餐,然后你就该回你的白家大宅去了。”
“你天明哥昨晚怎么没来接我?你不是给他打电话了吗?”柔桑猛然想起这桩事来。
蓝凤凰撇了撇嘴角,将煮好的早餐端到外头酒吧间的餐桌上,“我给他打了,他手机没打通啊!他也可能是一点儿都不着急你,你一整晚不回家,我没见他给你打一个电话来呢,千真万确,昨晚我可是和你一起睡的。”
柔桑从兜里摸出手机一看,不知何时自己的手机竟自动关机了,开机发现电池是满的,于是柔桑笑了,心下暗忖一定是蓝凤凰这小妮子趁她睡着故意将她手机关了,蓝凤凰不知道她的恶意对于柔桑是成全,这三天她就想缠住她,好找出那些照片的下落。她在心里寻思,吃过早饭后,又得有什么理由才能继续粘着蓝凤凰呢?
第285章 放纵()
一顿早餐,柔桑吃得心不在焉,末了,她倒是抢着帮蓝凤凰收拾碗筷,蓝凤凰赞她热心肠的时候,她就说这几日有空闲,愿意一直在“蓝家小筑”帮蓝凤凰打下手。蓝凤凰双手抱胸,下巴微抬,用质疑的目光斜睨着她,道:“柔桑嫂嫂,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啊?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来缠住我的?”
柔桑刚洗完碗,手上还湿漉漉的,被蓝凤凰一问,表情青白不定的,道:“告诉你吧,小蓝,我生你天明哥气了,昨晚我一夜未归,他居然连一个电话都没有,那我倒是要看看我要失踪多久,他才会找我,你就帮帮嫂子,收留我几天吧!”
蓝凤凰嘟着嘴,估摸着这个理由好像站得住脚,便豪气地点头道:“好吧,冬天酒吧生意清冷,我倒是需要个人作伴,好打发无聊时间。”就这么说定,柔桑便在“蓝家小筑”住了下来,蓝凤凰和她约好下午她们一起去看她的新房。
医院里的林母也在望眼欲穿地等待下午来临。只有烽火台后的那间仓库里,司徒月和林亦风不知天地岁月时光几许。二人醒来时,室外虽然阳光普照,室内却依然昏暗得紧,所有的窗户都紧闭着,上面订了木板将窗户封死,所有的光线都不能进入仓库,只有一盏白炽灯幽幽地发着光。林亦风觉得头昏脑涨,虽然醒来,却还是昏沉得厉害。空气里充斥着各种物什发霉的气息,混杂山野郊外的泥土味,刺激得人的鼻子发痒难受。“哈秋”一声,打出一个喷嚏,林亦风才发觉不对劲。自己不但被搁置于一个废弃的仓库内,而且双手双脚是被捆绑住的,他想挣脱双手揉揉自己痒得发慌的鼻子,却是一捞捞到了一双女人柔软无骨的小手,那双手也是被绑起来的,林亦风慌乱地握紧了那双冰凉的手,忽听身后传来女人的喟叹声。
“谁!”林亦风回过头去,看到了一颗低垂下去的头颅,乌黑柔顺的发丝齐刷刷散落两肩,影影绰绰露出白嫩的粉颈。
听到林亦风的呵斥声,司徒月从混混沌沌、半梦半醒的昏迷中一下惊醒了,头颅被安了弹簧般弹起来,扭过来便对上了林亦风深邃犹疑的眼睛。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司徒月的心狂跳着,目光里满是惊惧和疑问,她是和他绑在一起的,出了什么事?
“我们好像被绑架了。”司徒月听到了林亦风平静的声音,脑袋嗡嗡作响。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绑架他们两个人?他们没有仇家。不对,是她没有仇家,但这个林亦风,她对他不了解,于是问道:“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司徒月问完这话,便看见林亦风流露厌恶和鄙夷的目光,只听他懒懒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是。我一个安分守己的小老百姓能有什么仇家,但是你们这些有钱人家可不一定,为富不仁,无商不奸,谁知道你们暗地里干了什么勾当,现在仇家寻上门,还拖累了我。”
“你……”司徒月气愤地别过脸去,捆在背后的双手挣扎了一下,林亦风这才发现自己竟一直攥着这女人的手,便没好气地松开了,但是因为二人是背靠背捆在一起的,就算不抓住对方的手,二人的手还是紧紧靠在一起的。司徒月觉得难堪,她不想和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如此近距离地接触。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她错把他当做若昭投怀送抱可怜兮兮的糗劲,司徒月就一阵羞赧。是她太傻,是她太思念若昭,才会犯这样的错误,竟把鱼目当珍珠。而这个鱼目是个冷酷无情的人,简直称不上男人,一点胸怀气度都没有,每一次不是对她吼叫,就是毫不怜惜地拉扯推脱,一点面子都不给她,更不考虑她的自尊,和这种人一起被绑架简直是倒了八辈子霉。想到“绑架”的字眼,司徒月就猛然一惊:绑架他们的到底是谁?目的何在?求财还是报复?全都不得而知。此刻,这个废弃的仓库除了他们俩人,没有别人,绑架他们的歹徒并没有现身。想起季公馆内的大宝小宝和阿残,司徒月就心急如焚。她被绑架了多久,不得而知,这个昏暗的仓库看不见日头,她无法判断出时间。于是她问林亦风道:“喂,现在几点了?”
“喂?”林亦风蹙着眉,没好气回道,“我有名字的,我叫林亦风!”
真真气死个人!司徒月在心里咒骂着,无奈又重复了方才的问题:“林亦风,现在几点了?”
“你问我我问谁?”
“你!”司徒月怒不可遏地回过头去,林亦风也正回头看着她,目光里尽是挑衅和戏谑,司徒月气坏里,燃着怒火的目光恨不能烧死他,心里反复咒骂着:臭男人!龟孙子!王八蛋!林亦风仿佛听见了她内心里的所有坏声音,却并不生气,优哉游哉吹了口哨,扭过头去环顾四周。司徒月也气鼓鼓地回头打量仓库,嘴巴里一直夸张地吸气呼气,胸口在紧勒的绳子下一耸一耸起伏着。蓦地,司徒月就感到伤感,她想起高一那年,刘凝波在演讲台上做学习经验分享,而她和若昭在后台紧张地准备上场,若昭就是这样帮她化解紧张情绪的,他双脚叉开站着,煞有介事对她说:“跟我做深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气!好点了没?”时光荏苒,逝者如斯夫。司徒月的表情在一瞬间就黯淡下去,她的唇翕动着,泪水在眼眶里微微打着转。
“你……哭了?”身后,林亦风微微侧了侧头,柔声问她。
司徒月咬住唇,屏住呼吸,努力不发出啜泣的声音,却听林亦风笑道:“别憋着了,都知道你哭了。”
“你怎么知道?”司徒月一开口满满的哭腔。
林亦风的笑意更深了:“我们两个背靠背好不好,大少奶奶?你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傻子都知道你哭了,更何况我这么聪明的男人?”
司徒月撇了撇嘴角,哭着笑起来,这个男人真的讨厌死了。
林亦风却还故意夸张地安抚道:“哭吧,被绑架了,对于女孩子来说是天塌下来的事情,哭一哭没什么丢脸的,虽然你已经不是什么女孩子了,你都已经是生过两个孩子的大妈了,等一下谁会知道发生什么事呢?说不定歹徒一来,你就可能被先奸后杀……”林亦风话音未落,仓库的门“哐当”一声开了,一个高大粗犷的黑色身影嵌在门框里,天地间所有的炫目天光一股脑从这身影和门框的间距里涌进仓库,仿佛几头饿虎竞相扑食般肆意掠夺室内的黑暗。林亦风和司徒月在这突如而来的极目光亮中眯起了眼睛。
男人背对着天光,正面一片黑色暗影,除了高大的身形之外看不清五官。他扭过身关上仓库的门,便径自走到方桌前坐下,目光凌厉地划过林亦风和司徒月的面庞,仿佛冰冷的刀片划过来,司徒月只觉心下一紧,便本能地抓住林亦风的手。林亦风一颤,虽然他也是害怕的,可是感受到危急关头自己还能被人倚向和依靠,多少满足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于是他将腰杆一挺,厉声问道:“喂,把我们抓来这里干什么?”
男人抬眼瞟了他一眼,并不作答,继续喝昨晚没有喝完的酒。他的喉结随着酒液滑进食道而上下移动,林亦风的喉结也跟着移动,还伴随口水生咽下去的声音。空气里赫然传来下酒菜微辣的清香,林亦风使劲吞了吞口水,壮着胆子道:“喂,好东西分享一下好不好?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水和食物啊?难道把我们抓来就是为了让我们饿死?”
正在喝酒的男人猛然起身,抓了桌上一瓶矿泉水大步走到林亦风和司徒月跟前,他的脚步虎虎生风,每一脚都充满威胁。林亦风和司徒月本能地瑟缩了身子,向后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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