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兀自拿起檀木梳整理起自己的长发,淡淡的说了句,“这宫里,谁又是无心之人呢!”
金铃赶紧上前为我将长发绾起,一边动作,一边说,“那娘娘是打算让流言就这样传下去么?!”
看着镜中自己精致的容颜,口若兰香袭人暖,浅笑间心中早已经有了定数,“桂书容不是跟本宫求位份么,就给她个位份!”到时候自然会堵上这些人的嘴!
“将这份拟好的玉碟呈递给皇上,就说上面已经盖了本宫的凤印,望皇上批准!”
偏偏要让刘珩两难,让他去选择,看他应许还是不应许!
玉碟是金铃拿去呈给刘珩的,金铃去的时候,门口的守卫见是皇后身边的女官,没敢阻拦,高笑亲自将金铃迎了进去。
刘珩正在批阅奏章,桌子上的奏本已经快要堆成山一样,金铃看着这位一向处事圣明的君主,暗自在心底里叹了口气,面上还是什么都不显,恭敬的行了礼,随后说明了来意。
刘珩有些怔了怔,似乎没想到英阁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随后回神让高笑将玉碟呈了上来。
“你家主子最近怎么样?可吃的好,睡得安?”她那样出口伤他,他却还是犯贱的想要对她好,关心担忧她离了他这几日,过的好不好……
闻言金铃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不敢隐瞒的回禀道,“娘娘最近吃的很少,身上总害冷,日日总是哭着半夜醒过来……”金铃将头低下,这是实话,可是娘娘却是因为瑞少爷,天意弄人……
刘珩失了神一样的点了点头,呢喃道,“她胃肠不好,饮食上多做点补身又清淡的东西,别太荤腥……”似乎是想到什么,又接着补充道,“床头点些安神香,省的她总发噩梦,还有……”他又陆陆续续的交待了许多,生怕英阁有什么闪失,直到最后赐了些东西,他才稍稍放下些心来。
皇上仅仅是宠幸了个秀女,娘娘便能将皇上折腾成这样,高笑望着自家的主子,暗自摇了摇头,又想起娘娘上次将皇上送的东西全部扔出去的事情,偷偷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上次打的板子伤还没好,眼下……得,他高笑又得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金铃将刘珩嘱咐的记下,没什么事情便退了下去。
金铃走后,刘珩望着那堆如山的奏折,埋首于国事,不过是想要暂时忘怀伤痛,只是此时他便再无心思。
一寸相思千万绪,何日见许兮,慰我徬徨,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阁儿,你可知道在我的心底里,我是深深记挂着你,担心着你……
不久后,桂书容被封为六品修仪,也没有什么隆重的仪式,只是简单的宣读了册封的诏书,让她领了自己的印鉴和册子便下去。
不高不低的位置,也惹来了众多秀女的眼红,女人们的嘴碎,嘁嘁喳喳的议论着,有说她运气好能遇见皇上,也有说她是蓄意勾引,但不管怎么说,如今她的身份都比那些秀女们要高了。
桂书容来向我跪恩拜谢,我没回绝,于是在这之后,有关于皇后打压秀女的流言渐渐不再。
安嫔因着桂书容先她一步夺了自己的机会,尤其恨毒了她,明里暗里找了不少的茬。
迫不及待提了位份,却又成了众矢之的,桂书容的日子不好过。
眼下后宫中的矛头暂时推到了桂书容的身上,我倒乐得清闲去看一场好戏。
拿起笺纸,随手写了几句,便再无心情。
金铃问我,怎么刚才还兴致勃勃,转眼又没有心思,我摇了摇头说道,近日来不知怎么,总觉得疲乏,兴许是夜里没睡好的缘故吧。
刘珩派人又接连送了些东西,我看了看,让金铃收下放在库房,没再说什么。
一连又下了好几天的雪,不知怎么,这几日就算是穿的再多,身体也总是害冷。
焃宣听说后,让天炽给我把了把脉,又送了几件裘皮,让我睡觉的时候铺在底下。
“这么名贵的皮子铺在床底下!娘娘,王爷可真是舍得!”金铃啧啧惊讶道。
我莞尔笑道,“你这丫头,怎么又开始小气不成!”嘴上说着,其实心里自己也有些不舍得,想到他的一片心意,脸上暗暗浮上一层红晕,转而又想到我们二人之间的身份,叹了口气,“还记得往年咱们做的梅花酿么?”
梅华酿是往年冬日取红梅和雪水酿造的清酒,颜色淡粉,清透明亮,醇厚的酒香中隐着一股子梅花的清奇,我和金铃每一年都会酿几坛子,用胶泥封好,埋在地下,等来年取出佐菜或者小酌几杯。
“取两坛给王爷送过去!”枉他给了我那么多,我也只能送他这些没有多少价值的东西了……
看了看笺纸上的墨迹早已干透,又沾了沾笔,抄录了会儿经书,随后拖着虚弱的身体,倒在床上,昏沉沉的睡去。
无人尽日花飞雪,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但愿今晚,我能安然入睡,做个好梦。
第九回 庭树飞花2()
下了几天几夜的雪,承明殿前那片空旷的场地结了一层冰,冬日里的消遣很少,有好事的宫人上禀了统御掌事,得到应允后,又在上面洒了些水,让冰层结的更加厚实均匀后,几个人玩起了冰嬉。
原是消遣,不想玩的人却越来越多,一直到后来,刘珩索性任由举办了大型的冰嬉活动,挑选善走冰者百名,命统御司预备冰鞋、行头、弓箭等冰上用具,在瀛台进行竞技,胜出者赏黄金百两。
听说要举办冰嬉竞技的事情后,后宫里的一些人动了利用冰嬉争宠的心思。
这几日不少妃嫔秀女开始苦练冰嬉绝技,力求夺得头筹,能入刘珩的青眼。
不过是些表演,这宫里的人人却都争当戏子,只为了一个男人虚妄的恩宠,简直是可笑!金铃问我去不去瀛台看表演,毕竟这也算是宫里的盛事,思绪流转,最后答应,就当是去凑个热闹好了!
冰嬉竞技的日子很快来临,不可避免的在瀛台后苑里遇到了刘珩。他看见我,黑色的瞳仁中掩饰不住的惊喜,可起初不知为何又有些莫名的尴尬,随后像是释然般轻声对着我说,“朕以为你不会来!”
领如蝤蜞,螓首娥眉,我瞥了他一眼,本来不想开口,可还是不由自主的答了一句,“只是觉得无聊了!”
只是回答这一句,便开始懊恼自己竟让同他说起话来,便径自走过,在一旁坐下,可又觉察到自己的座位紧紧地挨着他,赶紧命人将座位搬得离他稍微远些方才作罢。
他看着我的动作,一直没有阻止,只一直无奈的干笑着,装作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一心目不转睛盯着表演。
他这样子,竟让让我有种理亏的感觉,我有些恼,不再理会,也开始将心思看在表演身上。
坚冰太液境中边,翠辇行时竹爆喧,为首表演的便是“抢等”,此类冰嬉,不要求花样种类,只要速度够快便可,也是最为简单的一种。
去上御之冰床二三里外,树排成封,众兵咸列,皆虎视眈眈,只等得一声令下,便点冰狂奔。
军将善冰行,飞沿冰层驰往救,一日夜行七百里……冬日行军打仗时,对将士的要求甚高,也更是因为如此,大多做此类竞技的都是男子!
白驹过隙,片刻之间便眼花缭乱,牵而止之,至有先后,可偏偏因为表演者是军中将士的特殊性,又多了几分整齐和划一,十分的惊叹!
“抢等”一表演完,焃宣开始鼓掌起来,我注意到他穿了一身十分轻巧的冰蚕丝盔甲,青蓝色长袍上,肩膀斜斜地挂了一柄长弓,多了几分硬气又没失了风度,倒不似他以往的放荡不羁。
和他默契相视一眼,微微颔首,耳边响起他清润的声音,才知道,原来接下来是他的表演!
珠球一掷,虎旅纷来,竟是在冰面之上射天球!
天球者,高设旌门,上悬一球,曰‘天球’!执旗者一二百人,执弓矢者倍之,盘旋曲折行冰上,远望之婉蜒如龙,之间众人之中,他屏气凝神,云劲巧起,惊羽一箭射发,正中‘天球’!
见此,周围将士无不纷纷鼓掌叫好!我也在心底里暗自为他喝彩!
竞技还在不徐不缓的进行下去,此时此刻,随侍的宫人慢慢将酒菜摆了上来,抵御寒冷和饥饿!
随着表演逐渐精彩,看至高兴处,我不自觉的喝了许多烈性的白酒,慢慢的,头开始晕晕乎乎的。
接下来听说是后宫妃嫔们的冰上舞蹈,还打算看呢,我却觉察到自己不对劲,刚一抬头看见孔惜梦那张美目盼兮的容颜,眼前的景象便开始天旋地转起来。
“娘娘,你没事吧?!”有些不稳的在桌子前磕了一下,金铃连忙扶住我,对着我小声的说道。
“无……无事……”有些无力的摆了摆手,那种晕眩的感觉上来却更加强烈!
眼睛随处又瞄到了刘珩那边,最后看见他朝着前方鼓掌,我便熏熏然倒了下去!
“娘娘……”耳旁是一片嘈杂声,好烦!头好重,不想起来……
眯醉眼,倚处卧,一片桃瓣千万朵,恍惚中有个怀抱,轻轻柔柔将我抱起,就那样安稳的抱着我,一直抱着我……
一路微寒,衬的我双颊醉红,酒盏酌来须满满,花枝看即落纷纷,我开始觉得全身发热,无意识的呢喃着,“好热……”
迷迷糊糊,在一片金碧辉煌,那个怀抱将我放下,声音无奈,宠溺,期盼,带着厚重的喘息,“阁儿,你喝醉了!”
衣衫散,啸空传,醉生梦死,只笑红尘,迷离的桃花眼望着他,似乎莫名的陷入了某种情愫,“唔……好热,我好热……”
“怎么无端的发起高热来了!”刘珩望着醉醺醺的英阁,有些无可奈何,她酒量太差,偏偏不自觉地喝了许多烈性的白酒,搞得现在这副状况,还好即使将她抱了回来,不然不知道要出多少岔子!
他细细的盯着面若芙蓉的英阁,看着她如懵懂婴孩般无知呢喃,陡然间这些日子所有的不快便烟消云散,伸手抚上她有些微微滚烫的额头,有些嗔怪的语气出声,“就是对你狠不下心来!”
刘珩屏退了四下的宫人,没有叫太医,自己亲自端了一盆水到英阁的面前,将帕子浸湿拧干,敷在英阁额头上,又将她散乱的衣服换下,掖好被子,衣不解的的照顾着她,看着她无意识的呓语,淡淡的笑容从嘴角泛起,但又想起之前她那么伤他的心,又叹了口气,“只有这个时候,你才肯乖乖听话!”
守至夜半,直到英阁高烧退去,他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的将外衣褪下,轻轻的躺到她身边,生怕她觉察惊醒一样,伸出手,缓缓的抱住她,望着英阁熟睡的容颜,他在她耳畔轻轻说了一声“晚安……”,自己才又昏昏沉沉的入睡。
凭君满酌酒,百事尽除去,唯余情与诗,暗香醉人间。
第九回 庭树飞花3()
起来时,还觉得头很疼,恍然间觉得身边多了一个人,有些无力的起身望去,才发觉是他!
他瞬间被我惊醒,兴许还在记挂我的病情,张口便是,“阁儿,你昨夜发了一夜的烧,现在感觉好些没有?”
我望着他那急切的心情,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也记不起昨夜是怎么了,竟然莫名喝醉,叹了口气,问道,“我怎么了?”
他见我愿意和他说话,有些急切的想要说明,“你昨夜生病了……”
听他说起生病,惊觉自己竟然毫无感觉,只是记得似乎是喝醉了,看着他一脸疲倦的样子,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得讪讪的说,“是你照顾了我?”
他没回答说是还是不是,只是那沉默已经表明了,他照顾我一夜,那是事实。
紫陌沉沉青琐脆,雪泻京华,千里飞花坠,东风窣地芳菲睡,落日飞霞融镜水……
他为我穿衣,为我描眉,情深款款,我望着他憔悴的侧颜,突然失了神……
缓而对着他,淡淡说道,“皇上身份尊贵,何苦为了英阁自掉身价!”
闻言,他描眉的手微微一颤,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你还是不肯原谅朕……”
妆罢游鱼飞雁醉,江山谁与争明媚?
“不……你有资格……”他一把将手中的炭笔扔下,紧紧的抱住我,生怕再度失去,“朕错了,阁儿,这么久,便是生气也该气过了,别再不理朕,你可知道朕的心就像是被刀子剜过一样……”
他轻轻点点的吻着我,讨好又卑微,我任由他动作,麻木的承受着,只觉得眼前一片昏花……
他走后,我坐在梳妆镜前呆呆的看着自己,“他对你真好……”
镜中的人巧笑嫣然,媚眼流转,完全不似我目光呆滞,“他对我越好,不是越有利于我们的今后!”
我伸手触摸铜妆镜,有些傻傻的,眼圈一红,不由自主的点点头,“是啊……”
妆罢起身,又是一阵阵的恶心和晕眩,“金铃,拿些茶来……”
金铃望着我虚弱的样子欲言又止,我看着她,叹了口气,“你想说什么,便说就是了……”
“小姐,都这么长时间了,其实……”
“他对我很好……”苦涩般一笑打断了金铃的话,“我怎会不知……”
“可金铃,他害死了瑞洵啊!那是我最爱的瑞洵啊!”
金铃眼圈一红,“可是小姐,瑞少爷已经去了,你为什么还要折磨自己!”
“折磨自己?!”两行清泪潸然而下,“我在折磨他啊……”
金铃看的明白,不再说话,“小姐,奴婢只想看着你高高兴兴的!”
我望着金铃,固执己见,“只要给瑞洵报了仇,我便高兴了……
空耗许多青春,只为一抹偏执,参不破爱情,苦苦执手蹉跎,其实到最后,被遗忘的,始终只有我一个……
第十回 故态复萌1()
因我这一场突发的高热,又不小心毁了那些心怀鬼胎女人们的梦,我有些惋惜,竟然被自己弄的而意外不能看好戏,简直是太可惜了!
只是知道刘珩衣不解带的亲自照顾我一夜的时候,又有了一丝丝的动容,但是很快,便又被仇恨淹没。
顺势而下,因为此事,我又和刘珩和好,自此将他稳稳的拿捏在手心里,后宫之中,无人能比我这个皇后风头再盛!
虽若如此,可细细想来,却总有几分不对,便是我酒量不好,那日感觉中的莫名情愫是怎么一回事?
命人取那那日所喝的烈酒和所用器具,均没有检测出问题,又从当日的吃食上下手,还是没有问题,令我百思不得其解,这……究竟是怎么了?
高热刚退,陷入沉思中,素手尖尖,轻轻捏住自己的太阳穴,着实感觉毫无头绪,不由得我的头更加疼了。
“娘娘,汤药刚刚熬好,趁热喝下去吧!”金铃端来满满一碗棕色的汤药,周围还弥漫着热气,我蹙了蹙眉头,抬头看看金铃,有些抗拒的说道,“一定要喝下去么?”
金铃叹了口气,“娘娘,这是专门为你调理身体的汤药,你也清楚,你最近身体实在太虚弱了!”
金铃半哄半劝,我咬了咬牙,一股脑儿闷头将汤药喝下,喝完方觉得发苦,又急忙拿了几个蜜饯放在嘴里。
“这病来的倒也突然!”皓腕轻抬,再想思考,脑袋又开始沉的慌,罢了,那便早点歇息吧!
我这几日的状态着实不好,焃宣听说后,带了些解闷的小玩意,进了宫来看我。
他略有些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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