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乙残也替主子庆幸得到夜龙珠,不过,此珠真正的疗效如何?该怎么使用?这些还需利用冷月再进一步观察。
冷月倒不知他们两人的心事,她只是在等待,等着快快长大成|人,好替爹娘和爷爷报仇。
她要努力习武,再过个十年八年,她会去找那个烙在她心中的仇人端木尧,要他偿还裴家所有的血债。
经过这件事,独孤清绝与冷月之间多了一层奇特的关系,她对他而言是一只救命的药石,而他则是保护她生命安全的支柱,这种互相需求的共生形态,隐隐地牵扯着两人往后的命远。
无咎对夜龙珠的事并不知情,才会以为独孤清绝转了性子,但细细研究之后,他又发现独孤清绝心机深沉的眼神并不寻常,他对冷月的好似乎另有隐情。
不过,主子到底在想些什么,无咎再也无暇细想。玄影殿中多了一个冷月,杂事像是突然多了起来,他和无名还得处理里里外外夭小事情,也没太多心思耗在这上头。
第三章
时光流逝,流年暗暗地转换,九个年头过去了。岁月可以慢得像老年人漫步,也可以快得如飞梭穿织,而在玄影殿,这九年快得恍若眨眼之间,在大家还沉浸在冷月无邪的笑容里时,她已经悄悄长大,出落得娉娉袅袅,秀丽绝尘。
九年来,冷月在玄影殿早已成了上上下下的宝了。她聪慧机灵、温柔可人,跟着古乙残习药,俨然成了太古神医的闭门弟子,尽得所学,再加上无咎和无名的调教,手脚上的功夫不弱,玄影殿骁骑中倒有不少成了她的手下败将。
不过,无咎常常笑说是玄影殿的男人们不舍得伤她才装作败北,并非她功力了得。
而冷月也不甘示弱地反唇相稽,“是师父教得差,骁 骑叔叔们怕伤了我的尊严,才刻意让我,这点我哪会不明白?”
“你这臭丫头,得了便宜还卖乖!”无咎笑骂道。冷月外表柔顺,但那伶牙俐齿尽得他的真传,甚至有青出蓝、更甚于蓝之势。
“哈哈哈!无咎,有其师必有其徒啊!这可是你教出来 的好徒儿。”无名闻言大笑,无咎终于也有被损的时候真是报应啊。 “我只恨当初见她筋骨灵巧,反应敏捷,被她的甜言蜜语所骗,才会收了个这么不知感激的臭丫头骗子!”
无咎佯装气愤,满脸怒色。
“无咎叔叔,别这样嘛!冷月一时得意忘形,才会言不逊,真是该打。我怎么可以忘了,你是谦虚才这样笑自个儿徒儿的呢?你是不好意思称赞我,才故意说些难听的来消消我的骄傲的,是不是?你是不想让骁骑叔叔们唯才这么说的,是不是?”
冷月一阵抢白之后,立刻引起骁骑和无名的大笑。
无咎瞪目无言。每回和冷月言语交锋,他总是落败 偏偏看见她清澈如水的明眸和笑靥如花的俏脸,一股气提不上来,只能干笑几声,轻易被摆平。
“算你懂事,没让我白教你一场。”他清了清喉咙替自己找个台阶下。
无名笑着摇摇头。当年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长大了不再是个爱哭胆小的娃儿,九年来她变得坚强。独立,一身娇弱的富贵之气被冷静和从容取代,或许是受玄影殿色男人的熏染,她的言行没有大家闺秀的矜持作态,反多了一份侠气。然而,难得的是她还保有一懂得应对进退的心,待人诚恳温柔,不会恃宠而矫,和玄影殿里的主仆们如同好友般,从不会端着架子,因而殿中所有的人才会对她宠爱有加。
“对了,古老不在,你不需要替他送药去给绝爷吗?”无咎突然问起。
九年来,每月月初古乙残便会带着冷月进涤剑阁去替独孤清绝治疗,他和无名则被要求在阁外守护,不能让人前来打扰。虽然他一下直觉得有点奇怪,古老到底在玩些什么花样,不过,主人九年来每月发作的怪疾减轻了许多,这点倒让他宽慰不少,也不好再问东问西的了。
冷月的心“咯”地重重捶了一下,连忙整理好纷乱的思绪,清了清喉咙说:“独孤叔叔好多了,可以不必再吃定魂丹了。”真是的,她实在愈来愈不行了,连听别人提起独孤清绝心跳也会乱,这算哪一种毛病?九年来她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跟一堆“老”男人处久了,多少会有那么一点点变态?
“哦?老实说,冷月,你每个月初和古老送涤剑阁都鬼鬼祟祟的,到底是在里头干什么啊?无咎好奇极了。
“没……没什么,助独孤叔叔练功运气啊!”又来了!这问题问了九年了,他不累啊?冷月瞟了无咎一眼,没好气地想着。 “就这样?”无咎怀疑地瞪回去。
“无咎叔叔,你真想知道,不如去问独孤叔叔吧。”
冷月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玄影殿中知道他体内有夜龙珠的人只有独孤清绝和古乙残,无咎会疑惑古乙残用什么方法缓和了独孤清绝的内伤实是无可厚非,不过,-解释起来,又会扯出更多问题,然后到最后夜龙珠的事就搬开来,再也这遮藏不住。
“嘿!我好歹也算是你师父,师父问徒儿一些问题难道犯法啦?”无咎抬出他的“身份”压她。
“是没犯法,只是徒儿嫌师父罗唆并且拒绝回答,有谁能编派不是?”冷月半迷着秋月明眸,嘴角嫣然勾出出一杂灿烂笑容,迷眩住在场所有的男性。
“晤……”该死的!无咎被她的表情弄得又气不出来了。妈的,玄影殿的男人大概除了绝爷外,全被她吃定了。
“你在叽歪个什么劲儿啊咱从冷月帮忙古老,咱们绝爷真的好多了,这又有什么好钻研的?啐!”无名受不了无咎老是喜欢追问没意义的事,忍不住又损损他。
“看看你们,一下子全站到她那边去了。哼,月丫头一笑,你们哪一个不跟着笑,全是呆子!。无咎嘟嚷着,神色鄙夷。 ”喂喂喂,你还不是一样,她一说好话,骨头最先酥的是谁啊!“众玄影骁骑全和他杆上了,大家闹成一团。
冷月抵嘴微笑,不和他们瞎扯,耸耸肩,提起竹蓝走回古乙残的药室。玩归玩,她分内的工作还是要仔细做完 才行。古乙残年事已高,渐渐把一些简单的配药工作交代给她,自己则出门寻奇珍异草,顺道打听现下武林中的一些消息。
冷月轻迈的步伐在药室的门口打住,不经意抬头看向山坡上的涤剑阁,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若说玄影殿中有任何人对她不苟言笑的,那便是独孤 清绝。 冷月也不知为了什么,随着她年龄日益增长,独孤清绝对她却逐渐冷漠,孩提时两人的交情仿佛都随着时间而消失了。
独孤清绝身上的奇症虽有起色,但仍未除,以住每月快发作时,冷月都会到涤剑阁中运功助他治疗气血行络。 但自一年前开始,他却以闭门练功为由而不再唤她上阁,她曾经不明白地询问古乙残,为何独孤清绝会拒绝接受她的帮助治疗?
“冷月长大了,男女授受不亲哪!”古动残意会地笑道。 原来冷月每月都必须与独孤清绝在涤剑阁中对掌,虽然古乙残必定在场,但独孤清绝还是愈来愈觉得不妥。冷月逐渐成长,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和个男人双手相接,就算玄影殿中的人不说什么,他也不想损了她的清誉,因此才会拒绝她再帮他治疗。
可冷月并不这么想。
这些年来,她愈来愈难见到独孤清绝,他把自己关在深剑阁中勤练“回阳神功”要见他并不容易,她期待着每月月初能被允许进入涤剑阁见他,与他说说话,确定他安然无恙,一颗莫名其妙悬着的心才会落地。但现在,自他不再让她入阁后,这一年来她只见过他两次面,而且都是匆匆一瞥,没有交谈,这种冷漠让她难过伤怀,心中的苦涩不知该向谁细诉才好。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冷月自己也不明白。她只知道,没有她的帮忙,涤剑阁每月必定传来独孤清绝的低号 声,他还是必须对抗自己身上的病痛,无药可医。冷月每每被他那强压下来的呼喊弄得胆战心惊,肝肠纠结,曾好几次要冲进涤剑阁助她一臂之力,只是都—一被拒在门外,心碎而返。
或者,真的是一种对父亲情绪的转移也说不定。她暗暗替自己摆荡的心解释着。
现下算算时日,离他发作的时间又近了。古乙残外出已半月余仍不见回来,她有点担心独孤清绝一个人如何能渡过难关。 夜龙珠在她体内潜伏了九年,热力不仅没有稍减,还因她习得运气的方法而日渐大增,稍有情绪波动,脉息中便会有股气流“嘶嘶”流窜。古乙残一直想参观她体内夜龙珠的奥秘,不断地钻研古书,盼能窥得究竟,只是多年来毫无所获,也只能教冷月如何控制自己暗藏的能量,以
免受伤。
冷月怔怔地盯着涤剑阁,没看见独孤清绝的影子,里像往常一样静得让人不安。她忽好想看看好那张别人以为丑陋,却教她为之挂怀的面容。于是左右看看四下无人,轻跃上台阶,灵巧地来到涤剑阁的门外,躲在门前的廊柱旁细听里面的动静。
过了半晌,没半点声音,她好奇心顿起,偷偷推开木窗,探头往里瞧去,里面桌椅摆饰如常,只是薄暮中仍不见独孤清绝打灯,不禁让人揣测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难道会是病又发作,继而不省人事?”冷月心下一凛,不再顾忌什么,即刻推开门闯了进去,四下找寻独孤清绝的身影。 “独孤叔叔。”她轻唤着,脚步移住涤剑阁的后院房,平常这阁楼不准任何人进人,因此原本就带着三分诡裔阴沉之气,现在天色已晚,整栋屋内更透着寒意。
“独孤叔叔。”冷月一直往内室找去,在左扫房看见一扇掩着的门,自然跨了进去。
这间小室没窗户,四周密闭,黑沉沉地瞧不清任何东西。冷月点亮小桌上的炮台,赫然发现墙上挂着一张白描人像,上头画了个清磊轩俊、英气非凡的男子,正逸兴道飞地执剑狂舞,气势磅确,教人凝目神往。
这便是独抓清绝原来的面目吗?冷月被画中男子特出的气质吸引住了目光,久久不能动弹。
“你在这里干什么?”独孤清绝不知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来到了身后,冷冷地一口问道:冷月吃了一惊,倏地转身,看见他带着杀气的怪脸,喘了口气,“独孤叔叔。”
“谁允许你进来的?”他面无表情地问题。
“我……我是来瞧瞧你……我想又是月初了,古爷爷又不在,怕你一个人会……”她嗫嚅地解释着。
“我死不了。”他原本冷淡的脸孔一看见墙上那张画 像便蹙了起来,挥手一阵掌风就把那张图的下半截打成稀 烂。
“住手!”她大叫地上前护住那张画,心疼它的破碎。“这画有什么错,你干嘛要弄坏它?”
“这是我的东西,我想毁了它,谁管得着?”他剑眉一批,似是有些错愕好的反应。
“好端端的,为何要毁了它?你是见了这幅画心情不好是不是?还是让你想起自己以前的容貌……”冷月脱口 而出。
“闭嘴!”他生气了。这丫头好大的胆,竟敢闯进他私人密室来教训他! “我……
我知道不该惹你生气,但是,你把自己关在房里对一张画出又气又能如何治愈你的奇症呢?
你该走出涤剑阁,让古爷爷和我想办法帮你铲除病根啊!“冷月看不下去他如此消极,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哼!好大的口气!才不过习得一些浅薄的药理,就妄自以为是神医之后?你凭什么医好我的奇症?”他狂笑一声,向前跨了一步。
冷月知道他被自己惹火了,后退一步,谨慎地道:“虽然找不清楚如何救你,但古爷爷说我体内的夜龙珠自助你泄导身上逆流的气血,我愿意倾力帮你……”
“怎么帮?每月定时让你来帮我运气,然后要死不死她活着?传说将夜龙珠用掌力摧逼成粉,吞食服用后能起死回生,那么,我是不是该将你杀了好来入我的胃,助我长生不老?”
他冷笑道。
冷月被的他的话吓得咽了一口口水,辩驳道:“一定还有什么其他方法的。”
独孤清绝一手抓住她的肩,凑上前道:“还有什么办法?你这条小命在玄影殿的保护下多活了几年,真要治我就用这个方法报答吧!”他阴侧侧的语气和诡异可怖的脸让人为之屏息。
冷月知道他是故意吓她,微温地道:“我还有家仇未报,等我杀了端木尧,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看着她信誓旦旦的表情,独孤清绝心中不由得一紧。
他看着冷月长大,九年来他们虽然鲜少相处,但却又异常亲密。每当她帮他运气疗伤时,两人和衣对掌,四目相接,他对她身体和长相的变化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
她长大了,变得更美了!眉黛如山,肌肤如雪,眼波盈营流转,嘻笑嗔怨早已脱了孩童的稚气,两人面对面对,她身上幽然的冷香直串他的鼻心,常常扰得他心神不宁。他因而暗自起了戒慎之心,警告自己不能再与他太过亲近。她年方十七,娇柔无限,正如花一般令人心折,而他已是年近三十岁的男人,以医治为由将她强留在身边总是不成。为了两人好,他宁愿每月苦熬内伤带来的痛楚,也不愿再让她接近他。
“哦?还想报仇?近年来擎日山庄的势力已不可小觑,端木尧接掌庄主之位后更不可一世,你以为你能替裴家报什么仇?”他刻意奚落她,不稍假辞色。
她是在听过古乙残的说明之后,才知道那个闯入曳风楼烧杀的仇人端木尧是擎日山庄的少庄主,而且在东北一带拥有不小的势力。
“我…我当然知道以我现在的功力要找他报仇无非是以卵击石,但只要我还活着,这件事就是第一要务。独孤叔叔,我知道我欠你一份情,但端木尧一天不死,我就一天不能用我的生命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冷月凄然地说着,清楚地瞧见了他凌厉深远的眼瞳中自己的倒影。
“我不是你的恩人!你不用报答我什么!”他倏地生起怒气,转身冲出密室。
他怎能告诉她,在曳风楼受浩劫之时,他领着无名。 无咎只是袖手旁观,没有出手相救;而他之所以收留她,更是为了利用她身上的夜龙珠来治病而已?“独孤叔叔。”
冷月跟着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