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三追过去,自顾自的给她系上斗篷、戴上帽子。替她弄好了,方披上自己的大氅。
瑟瑟的冬风掀起地上的雪,裹在斗篷里的幺幺,看着系大氅带子的少年,没出息的红了脸。
宋三倒是觉得没啥,“走哪边?”
幺幺回神儿,顽皮的眨了眨眼,“要不要我们开辟一条新的路?”
宋三看着白茫茫的院子,勾了勾嘴角,“我们的路?行!”
听他说我们的路,简幺幺总觉得怪怪的,不过但也没乱想,“师父你看,我们从哪里开始好?”
宋三移步到她的面前,“不要叫师父。”语气温和,又透着股不容置疑。
幺幺疑惑,抬头迎上他灼灼的眸子,“那……美人哥哥?”试探着叫了一声。
“随便。”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幺幺确是听到了一丝不高兴。
幺幺刚想再问,就见他手指了指院子的另一边,“这边。”
两人并肩向院门口走去。
积了雪的青石板很滑,简幺幺磕磕绊绊的几次险些滑倒,幸亏宋三及时扶稳了她。以至于到后来,直接就是宋三揽着她的小肩膀,向外走。
简幺幺没想到,雪会那么厚,院子会那么大。她也没想到在深雪里走,会那么的困难。
等到两人走到院门口的时候,简幺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不过再看雪地里那一串大大小小的脚印,不免又有些小骄傲。
少年,看她的冻得通红的小鼻子,不禁有些好笑。
简幺幺看这他抿着唇轻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怪异的扫了他一眼。默默地在心里感叹:聪明人的世界,我这种普通人还是不懂啊。
宋三察觉到小媳妇儿,偷瞅他,俊颜再次浮起淡淡的笑意,“走吧。”
于是两人在门口多了跺脚向关雎院走去。
先是小伙伴不见了,现在爸爸妈妈也没了,亲生的妹妹也不亲了。
本不是个细腻的性子,是恣易的失踪让苏杨渐渐敏感了起来。
第129章 顾苏苏()
那一年章苏杨二十岁,在这之前像王小波在《黄金时代》里说的那样,她有很多愿望,她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在这之后,她成了顾苏苏,一个万人瞩目的、她丝毫不熟悉的角色。
从那扇门里出来之后,苏杨眼睛酸涩的厉害。
顾彦霖瞧着她脸色不好,想要出口的话也藏在了唇齿间,只是轻轻的碰了碰她,“苏苏,我送你回去。”
苏杨仰着头看他,两双相似的眼睛碰到了一起,顾彦霖分明感到了那份铺天盖地的委屈。
好端端的,这个世上就没了章苏杨,可她明明还站在这里。
他走过去,把苏杨搂到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阿杨,乖!”
听到这几个字,苏杨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她抱着他哭了许久,顾彦霖的衬衫早就被打湿了,可是小姑娘的眼泪还是没有流完,她从未嚎啕只是哭的久了有些抽噎。
顾彦霖安静的低着头,看着苏杨的头顶微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他是一直知道有这个妹妹的。
只是见过的次数不多。他还记得八岁那年第一次见到刚出生的小婴儿时,自己是有些嫌弃的,毕竟红彤彤皱巴巴的一点儿也没有妈妈先前描述的可爱,不过自己还是逗了逗苏苏。
再后来苏苏变好看了,自己也很喜欢她了,但是小妹妹却被妈妈送走了。
再见面的时候她已经会走路了,那是一个夏天自己央求了很久才被父母带出来偷偷看一眼她。
苏苏牵着一个小朋友,拎着一个黑色的瓶子,一摇一摆的去了一个花里胡哨的小店。
再后来自己长大了,明白了许多人性的悖谬,真挚诚恳底下埋藏着矫揉造作,高风亮节背后可能隐匿着卑鄙无耻,而苏苏的离开是因为某些人的不良善。
等到苏杨终于从顾彦霖的怀里离开时,那衬衣已经湿哒哒的黏在他的身上了。
苏杨看着这囧人的景象,吞了下口水,“哥。”
顾彦霖愣了愣,似乎没想到苏杨会这么称呼自己,他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好像那里面藏了星辰和大海。
“哥。”苏杨又唤了一声,“走了。”
就这样,宋三顺利的住进了简国公府,虽说住的是外院但也挡不住他走的勤啊!
这不,第二天一大早,简幺幺还在被窝里睡的香呐,就听见青杏来叫她起床,说是三殿下来了。你说把她郁闷的,美人来找她玩儿她当然开心,可是这美人也忒没眼力见了!这么冷的天很适合赖床好吗!
她昏昏然间睁眼寻青杏,青杏正在墙角的炭盆旁边给她薰衣裳。她一向是怕冷的,因此这种天气让她从被窝里爬出来着实难了些。
为了让她起的早一些,几个丫头便商量着,早晨的衫子去炭盆哪里,给她熏热了再让她穿。不想,这招也确实奏效了不少,自从熏了衫子,简幺幺便早起了个把刻钟。
不过也幸而,这屋里用的是那金丝碳,没有什么烟味,不然可不是走哪里,都带了股子焦炭味。
不一会子,青杏就熏好了,伺候着她穿戴好,又叫了人进来准备洗漱,一番折腾下来,倒也没过多久。
简幺幺踢踢踏踏的到外间时,宋三正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看着她出来,欠身,走了过来。
他一双手长得漂亮修长,似不经意笼了笼简幺幺耳边的碎发,神情悠闲,举止倜傥。如今他这形容神态,倒有几分少年纨绔的味道。
突然让一个凉爪子碰了一下,简幺幺一个机灵,瞬间清醒了不少。
再看少年,看她那呆呆的样子,似笑非笑道,“怎的这般的懒。”语气里那几份嗔味,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
简幺幺讪讪,“明明是你来的太早。”
两人这般倒似是极为亲密的人,熟稔的轻语。
宋三听她这样说也不反驳,瞟了她一眼笑道,“现在可已经是辰时了~”
简幺幺还没反应过来辰时是几点,就被宋君阔牵着走了出去,“走吧,松枝作了排骨年糕,想来你是爱吃的。”
简幺幺平时喜好不少,其中以吃为最。照她的话说,民以食为天,吃饭这桩事,得重天时、地利、人和。今早阳光正好,是谓天时;有美人在的地方,是谓地利;至于人和嘛,就要看她自己想不想去了。因此宋三这次,是找到窍门了。
就这样,简幺幺被宋三拐到了昨个瑞宁给他安排的棣雪院。
院子不大,一进去简幺幺便闻到了,甜丝丝的排骨味,吞了吞口水、蠢蠢欲动起来。
饭间,幺幺就着排骨用了大半碗叫做汉宫棋的圆面片,又吃了松枝一早起来团的小丸子,总之这次她吃的很是开心。
吃的欢畅的幺幺乐滋滋的一抬头,就见着美人宋三端着杯清茶,一本正经的瞧着她。
看他那样子,简幺幺踌躇再三,还是把嘴边的小丸子给放了下来。
宋三见她不吃,招了招手让她过来。简幺幺实在看不出他的意思,便磨磨蹭蹭的蹭了过去。
宋三起身拿过她的帕子,低身浅笑着替她擦了擦嘴角。简幺幺被那笑纹照得恍了好一会儿神,反应过来时他正拉着她的手向外走,“不是说暖房外面的梅花开的好吗,我陪你去瞧瞧。”
简幺幺被她半拖半拽的出了院门,一路上三三两两的小姐上来招呼。简幺幺很是纳闷,平日里不是他这些姐姐们,最是淑女典范,守在闺阁里不出来的吗?怎么今日里都往外窜?且说跟着他们是搞什么?
苏杨抓着他的胳膊,弯着眉眼瞧他,“哥,我们能不能还姓章。”
顾彦霖看着她眸子亮闪闪的希冀,张了张嘴,又沉默了下来。
苏杨紧紧抓着他胳膊的手,慢慢松开,抿了抿嘴唇,有些难过地垂下手臂。
顾彦霖看着苏杨失落的样子有些心疼,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他没有办法答应她这个要求,只能转过身去,沉声道:“容肃带她回去吧,起风了。”
第130章 经历了什么()
黄昏里,陆容肃在和顾彦霖低声谈着什么。
顾彦霖皱着眉,细细打量眼前的少年,“这是陆家的主意还是燕家的主意?”
陆容肃展眉一笑,“都不是,只是我。”
顾彦霖冷哼一声,不在看他,转而向不远处的苏杨,指了指自己的手表。
苏杨会意,掏出手机来看了下时间果然不早了,她需要回去。
她走过去牵起陆容肃,和顾彦霖道了个别,“哥我先走了。”
说罢牵起陆容肃得手,便回了学校。顾彦霖让她走,可没说让她带着陆容肃走,只是既然这样他也便不再多说什么。
陆容肃被她牵着,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心里像开了一朵花。
至于舅舅和沈阿姨倒是极欢喜的,幺幺是他们仔细疼起来的,当然是一万个满意,难得的是儿子也是个开窍的。
因着帝后开心,又平定了西北、国泰民安。这次宴饮吃的极为顺畅,就连向来爱在这方面找茬的酸儒们,这次也极为安分。
推杯换盏间,宴会便过了一半,幺幺坐在爹爹娘亲旁边吃的极为欢快。不曾想一闺秀小姐,看她极不顺眼,这不找了个机会就来怼她了。
只见那少女施施然的起身,走至殿中向帝后行了一礼,便向幺幺这走了过来,“今次简大将军,平定西北、保百姓家园,为我大乾王朝立下汗马功劳。众人仰慕,想来虎父无犬女,简小姐定也是极出众的。不知简小姐琴棋书画那个最为精通,好让咱们在座的姐们学习切磋一下。”
幺幺抬起眼皮瞄了她一眼,继续夹她刚刚未加上来的桂花团子,“不巧,我都不精通。”
这位小姐被她漫不经心的态度,气了个仰倒,不过显然她并不打算就这样算了,“那不知简小姐擅长的是什么呐?”
“吃”简幺幺继续和她的团子奋斗,费了很大的近终于加了上来,放在自己的小碗里刚要准备吃,就发现那小姐还没走。便抬起头嘟囔道,“你怎么还不走,长得又不漂亮,我可不留你陪我用饭。”
声音虽是不大,却也是都给听了去,一时间夫人小姐都捏着帕子轻笑起来。
这下这位小姐脸上更挂不住了,不由大声申斥道。
“简小姐虽是颜色殊丽,可你六艺不通,礼数不佳。谅我斗胆提醒简小姐一句,以色侍人终难长久。”
宋君琢坐不住想替幺幺申辩,刚要替她打抱不平,便被狡猾简三公子给按了下来,并摆出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只见简幺幺,拿出丝帕来擦了擦嘴,漫不经心问她,“不知姑娘是谁家的?这样替我着想,我受之有愧啊!”
“家父翰林学士张青。”她抬了抬下巴有些倨傲。
“是张翰林家的姑娘啊。你这么会替别人着想,张大人知道吗?”
简幺幺说罢站起来,走上前去拉住少女的手细细打量,“看姐姐这手丑的,想来是琴艺了得!”
她看着少女有些不服气继续道,“可是不知姐姐是想靠这技艺,去惑哪家公子啊!”
少女未曾想到她会这样说,一时脸色极为难看。
不待她回答,简幺幺便松开了她的手,回到座位上拿帕子极其仔细的擦了擦手,“看来姐姐不知,依艺娱人都是那些长得丑的人吧。
对了姐姐张翰林是进士出身吧?可是家里条件不好?你把六艺当做提高自己身价的筹码,是否因为嫁妆不够。”
接着简吃货又开始瞎扯了,“古人学习六艺是为了陶冶性情,即是陶冶性情,如何陶冶又何必拘泥于形式。
我觉得吃能令我性情和顺,有所大悟,我有何必去学那些对我没用的东西。
看来姐姐是性情较为残暴,不然姐姐又何必费那么大的劲学那些东西?难道姐姐真的是为了搏个名头,以防嫁不出去?
姐姐这样真是给真正有才艺的清流小姐丢脸啊!”
说完也不等这位小姐反驳,又埋头吃了起来。
这位小姐,让她说的羞愤交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听完幺幺一席话下来,殿里的夫人们突然觉得很是这个道理。高门大户的小姐以后都是嫁出去做当家主母的,在家学的也都是一些事物的主持,对于六艺却是都不太擅长的。至于以艺娱人,大都是那些侧室小妾干的。
再说找茬的这位小姐,不是别人,正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的张翰林家的小姐,张如玉。
这张如玉今天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找她的茬,却也是有原因的。
她的父亲是先帝爷时的进士,多年寒窗苦读才熬出个功名,向来看不上恩荫的官宦子弟。
在他看来简二爷能有今天的功劳,全靠的是后面的简国公府和娶了瑞宁公主。然他不想想,这西北蛮夷要是那么好打,那守城的将领不早就把他们收拾了,还用的着朝廷三十万大军苦战半年。
耳濡目染这素有才女之名的张小姐自然也看不上,简幺幺这种世家小姐。
不说今天一天简幺幺出尽了风头,连她那青梅竹马的表兄都在和同窗谈她。
今次又和皇子们一起来,这是什么规矩,自古男女有别,就是表兄妹也没有一起入席的,她这样视祖宗规矩为何物。
她忘了,这大乾不是前朝,女子出阁入相都是可以的,别说是一起入席了。
所以今天她的嫉妒心和所谓的正义感,才让她作了个大死。
有了张才女的前车之鉴,倒也没有人再来招惹幺幺,小姑娘舒心的吃到散场随爹娘回去。
许是累了一天,一上马车幺幺便窝在她娘的怀里睡着了。
这边皇帝正琢磨着何时赐婚,那边简二爷确实看着妻子怀里睡得香甜的闺女,皱紧了眉头。
简二爷第一次觉得,自己宝贝被人惦记是那么的难受。真是吾家有女未长成,防狼防贼防妖精。
且说,暖房里简幺幺让宋三教着下了会子棋,正执着粒白子,不知向那放是好。那边就听见她娘身边的弄晴,过来传话说午饭做好了,让她们几个去吃。
宋三看小人儿下的认真,也不急着打断她。招手叫过红裳来,低声交代了几句什么,便又若无其事的看着她下了起来。
红裳听了宋三的话,便退了出去,带着宋四和李宇向关雎院走去。
李宇见宋三和幺幺不在,温声询问,“怎么,三殿下和幺幺妹妹不和我们一起吗?”
红裳微笑着解释,“小姐和三殿下还在下棋,三殿下说让咱先过去就是了,等下完了这局,他便带着小姐过去。”
宋四也插话道,“没事,我们先走,他们两个总是这样。
小花笑着调侃苏杨,“终于长成个小姑娘了。”
苏杨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131章 谋划()
苏杨答应寒假回北城顾家的消息,传到顾家小太太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这位小太太此时正在梳妆,准备去参加燕家大夫人办的茶会。
镜子里的她,看起来只有四五十岁,金丝边的旗袍翠绿色的珠宝,让她看起来像个民国时期贵妇人,一点也看不出她以前市井生活的痕迹。
“太太车已经备好了。”
回话的是王嫂,她的母亲先前便在这宅子里帮忙,后来老了便又推荐了闺女过来。
“知道了,去把准备的点心拿出来。”
“是。”
听见王嫂下楼的声音,顾小太太又仔细检查了这身行头一番,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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