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大嗓门把全班都惊动了。大家纷纷转头看过来。那眼神,有对少女同情的,有对萧重可怜的,更多是幸灾乐祸的。
萧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问:“谁打我?”却忽然发现自己几乎占了张君宜的座位,忙缩回自己这边,嘴里说道:“无心之过!无心之过!”
这时,一个粉笔头从张君宜身后飞来,准确击中萧重的脑袋。周围立刻传来一阵轰笑。
萧重看了看张君宜,不解地问:“我怎么惹你了?你干嘛又骂我又打我?”
这女生的嗓音立刻高了八度。“你还没惹我?你这恶心虫子!你看看你流的恶心东西。你离我远点!”
最后这句话是喊的,声音震耳欲聋,连在办公室的班主任都惊动了。班主任急急忙忙跑过来。
面对这不给面子的母暴龙,萧重感到手足无措,想想是自己理亏,也不敢再说什么。他求助地望望麻竿,麻竿指了指身后的空桌,示意他到后面来。萧重忙拉出抽屉里的书包,逃到后面,临走,嘴里说了句“神经!”
班主任进门后,看到张君宜一边用卫生纸狠命地擦着桌子,一边恼怒地嘟囔着“死虫子!死臭虫!”便猜到个大概,问了张君宜和旁边女生发生的经过,便来到萧重面前,板着脸说:“萧重同学,上课时间你在睡觉打呼噜?”
麻竿在旁边回过身插言道:“是放屁磨牙打呼噜,外带流口水。”
顿时轰堂大笑。萧重的脸立刻如烧的一般,心中暗骂不已。
班主任的脸抽动着,显得有些滑稽可笑。他转向麻竿,“你闭嘴!”
又抽动了几下,转向萧重,板起脸道::“你不想学,就不要影响别人!你可以回家!大家都在努力,做最后的冲刺,你不怕败退下来伤你姑姑的心?经不起考验的人会被别人鄙视的!”
萧重很想说他都会了,可又怕人笑他狂妄,引来另一方面批评,于是,干脆闭上嘴。
“还是不要暴露自己的实力好,让你们鄙视吧!到时候让你们瞪掉眼珠。”他默默想。
萧重在班主任严厉目光下假意掏出课本读起来。可班主任一走,他立刻趴在桌子上。
“真无聊啊!干什么好呢?”他乜视着麻竿,恨恨地想:“这个混蛋麻竿,竟敢落井下石,看我怎么修理你!”
他想了想,拿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麻敢图”几个字,又在字下划了几条线,分别写上“麻子、妈、马、兔子、秃子”,又划了几条线,再写上“麻子赶秃子、麻子赶兔子、妈赶秃子、妈赶兔子、马赶秃子、马赶兔子、妈敢秃、妈敢吐”等文字。一边写一边想其中的含义,想到有趣处忍不住笑起来。
麻竿偶尔回头看到他脸上暧昧的笑容,想知道为什么,伏过身,刚要问,萧重把手中的纸塞给他,小声道:“你的名字真逗!高产外号组合。嘻嘻!”
麻竿瞅了那张纸一眼,立刻把它柔成一团装进衣兜,皱着鼻子哼了一声,朝萧重竖起一根中指。
萧重不太明白这手势的意思,他在电影中看到外国人用过,猜想可能是把人比作生殖器。这可是骂人的意思!
“混蛋麻竿,竟敢骂我,看我骂回去!”他朝麻竿竖起两根中指。
此后几天,萧重找到了利用时间的方法,就是佯读或者佯睡给奴儿造点。经过几次实践,他造点的手法熟练起来,如果没有人打搅,一节课能造一个点。萧重想在考试前给奴儿实化一个指尖。他完成了。
考试的时间终于到了。萧重轻松的应付完考试,告别麻竿,回到山里。
萧重喜欢家乡的大山,不仅是因为山里风景优美,空气清新,民风淳朴,还因为山里有裹腹的食物和放不下的事物。
萧重回来的第一天,同张妈打过招呼后,就赶到自己的家,开始整理破房子。想一想住的时间不长,也就没有大翻修,只是补好屋顶的窟窿,收拾干净屋里。之后,提着装了兽夹鸟扣的篮子进了树林。
这一段时间没有下雨,地上鸟兽的足迹已不清晰,松树下的蘑菇也不多。萧重找了几个地方放好兽夹鸟扣,捡了些蘑菇,走向爷爷的墓地。
他这次来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想找找奴儿的卵壳。上次因为害怕逃的快,没仔细看,由于时间隔的久,不知能否留下。另一个是想打点野味。他已多天没吃肉了,大概有点营养不良,瘦了一些。
萧重来到爷爷的墓地。
上次整理的痕迹清晰可见,压在坟上的冥币还在,新草已开始冒头。
来到石床边,看了看散落的黑石块,直接找上残留的石堆。扒开碎石,仔细察看,发现在黑色的碎石渣里有一个白色的东西。抠出来一看,不觉大喜,正是那水滴形的卵壳,只是不知什么原因缩小了许多。
这东西很轻,通体晶莹如玉,只有一寸长,拿在手中,有一点微微暖意。
“太好了!以后,把这东西做成项炼挂在奴儿的脖子上,一定很酷!”
还没叫出奴儿,就感觉到她的欢呼了。
树林里传来山鸡的挣扎声,在傍晚时分,分外清晰。有下酒菜了……
萧重提着山鸡和蘑菇回到张伯家。还没到门口,看家的大黑狗就兴奋的扑过来。
这条狗曾是萧重的爱犬,萧重上学,便送了张伯。张伯很喜欢大黑,走到哪儿都带着它,所以,看到这条狗就知道张伯回家了。
萧重一进院门,正碰到张伯在圈鸡。
张伯是个五十多岁高大粗犷的汉子,满脸粗黑的胡茬,脸堂红润,头发花白,说话声如滚雷。
张伯看到萧重,大笑道:“今晚有口福了。重儿,你拾的这些脆菇可不易见到,野鸡炖脆菇可是难得的美味!”
张妈也在灶前笑道:“这老头子今天还说馋野鸡炖脆菇,重儿你就送来了。他还真有口福。”说着,就要接过山鸡。
张妈是个小巧玲珑的女人,面目慈祥恬静,额头和眼角爬满了细细的皱纹,身形微佝,行动迟缓,显然腰腿有疾。
萧重可不敢让张妈累着,道了声“我来洗!”把蘑菇递给张妈,他走到屋后水槽旁去剥洗山鸡。
萧重一边剖洗山鸡,一边听张妈絮絮叨叨讲村里的事。
上次北京来人考查之后,再也没有音信,村里人对开发的兴趣也冷下来,只是村里传说东山上一块黑石被雷电劈碎,许多人都担心是开发惹怒山神,怕是山神给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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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重感到有些好笑。这事到底如何,他最清楚,没想到会传成这样。
晚饭好了,三个人围着小饭桌热热闹闹吃起来。张伯拿出白酒要萧重陪着喝,萧重只好喝了一杯,辣得他喉咙像火烧。
吃完饭,萧重从张伯家拿了几根艾绳打着火把回到自己家。家里没有蚊帐,驱蚊全靠薰艾。
回到家,点着艾绳,插牢火把,萧重掏出卵壳细细察看。
这东西不知是什么物质构成的,原来那么大,现在竟缩得这么小,很奇怪。摸在手里温润如玉,可给人的感觉又像是很坚硬。对着火光,可看到半透明的壳体内有点点星光在闪烁。
奇妙的东西,应当是个宝贝!
萧重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很久,才想起要给这件宝贝钻个孔。便从落满尘土的破工具箱里找出一个锉刀,锉了一下,却根本不能留下痕迹。
正想着如何在上面钻个孔,奴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相公!人家的胞衣用普通工具是钻不动的,要用人家的实体才行。”
“这东西是你的胞衣?不是你的卵壳?”
“傻相公!胞衣卵壳叫法不同,其实是一个意思。”
“是这样啊!那好,既然奴儿你叫它胞衣,它的名字就是胞衣了。奴儿,你说钻孔要用你的实体,怎么回事?”
“相公啊!人家的实体可以成为你的工具、武器和护甲,当然也可以用来钻孔。虽然人家的实体现在还很小,但也可以使用了呢!”
“怎么用啊?”
“相公用精神力把人家的实体束成细丝,从身上发射出来,就可以打孔了。”
“真的?我试试!”
萧重伸出手指,指向桌子上一个破杯子,意念引导软晶到自己的手指尖,束成细丝射出去。
萧重清楚看到一根细丝如光线一般射了出去,钻过破杯子,又收了回来。
那细丝有三尺多长,细微几不可见,而且完全透明,要不是精神力在其中传导,萧重自己也不能发现。可是,萧重却愣住了。
“我好像看到了被子内部。”他诧异地自语。
奴儿的娇声传来:“相公啊!软晶就是你的眼睛和耳朵,你无论发射到哪里,只要把精神力送到软晶尖端,能看到前面的物体,听到那里的声音。”
“像光纤一样传导图像?好棒!”萧重大喜。“这么说,相公以后在屋子外面就能看到屋里的人?”
“是啊!相公不仅可以跨障碍远距离探视,还可以改变软晶形状,隔空取物呢!”
“什么?你是说,我拿东西可以伸手招来?太好了!那——我不就有了特异功能?”
“特异功能算什么!相公以后要强大得多!”
“是超能?天!好期待!奴儿!我以后会加紧给你干活的!”
萧重收回思路,把注意力集中在打孔上。
他拿起破杯子,对着火光仔细看,完全不见透光。想了想,又拿起破杯子朝杯底来一下,把杯口扣在眼睛上对着火光仔细看,隐隐约约透一点光亮。
“这孔也太小了吧!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打这样的孔怎么穿线?”
正想着,忽然心里一动,又把手指对着杯底,射出头发粗的软晶丝。
这回软晶丝只射出三四公分长,没触到杯底。
萧重心知那软晶只能抽这么长,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破杯子翻过来,手指靠近杯底,再来一下。
一声微响,杯底被打穿了。这个洞明显透光。萧重心里舒畅起来。
“看来眼前最重要的还是造点,如果实体有奴儿手掌大,钻孔就会方便许多。”他思忖道。
可转念一想,奴儿的手掌又有多大呢?充其量也只有自己的指甲大小,看来给奴儿实体化是项颇长时间的工作。
萧重重重出了口气,躺到炕上,心里叫道:“奴儿!开工啦!”
第八节 麻竿来寻
萧重回乡的第十五天,麻竿到山里来找他。麻竿带来了萧重期盼多日的消息,他的中考成绩取得了全县第一名,而且理所当然被县一中录取,而麻竿自己也顺利进入一中。
萧重能够想象出麻竿看到中考成绩榜时吃惊和不甘的样子,也能想象出老师和同学们的反应,毕竟他的分数比第二名高了足足七十多分。他除了在语文上丢了一分外,其他各科都是满分。恐怕这成绩在红水镇中学将是空前绝后的,甚至在丹霞县也是如此。
萧重是在中午见到麻竿的。当时他提着一只野兔刚从林子里出来,准备到张伯家,迎面遇到满头大汗的麻竿和带他上来的德阳。
麻竿背了个圆滚滚的背包,敞开白小褂,用衣襟在瘦骨嶙峋的身上扇着,一边呼呼喘气,一边咒骂太阳。
他一见到萧重,立刻蹿过来,嘴里叫着“粽子看招!”伸出一只胳膊就来夾萧重的头。
萧重一闪躲开,顺手把野兔塞进他的腋窝。
麻竿收手不及,夹个正着,惊叫一声,忙不迭抛掉野兔,满脸恐怖地看着抹在身上的兔血和粪便,然后大声叫着追向逃走的萧重。
德阳哈哈大笑下山去了。
打闹够的萧重带着麻竿回到自己的家。在路上,麻竿告诉了萧重考试的成绩。萧重没有对自己的成绩表现出很关心的样子,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这让希望看到萧重是偶然侥幸的麻竿很失望。
那次在他表哥家的测试,使他觉得自己比萧重强,可现实告诉他那可能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这让他心里有点酸意。
看着萧重不以为然的脸,麻竿忽然想打击萧重一下,他脸上现出神秘的笑容,说:“粽子,你猜猜我知道了什么?哈哈!原来你的外号是——”
“麻竿你敢说出来,我就和你断交!” 萧重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立刻蹦起来打断麻竿的话。
麻竿嘻皮笑脸地瞄着萧重的身下,“这么严重?你不会是真的……”
萧重板着脸打断他,“麻竿!你要当我是好朋友就不要说出来,这是我的逆鳞!”
麻竿哈哈大笑,嚷道:“逆鳞?你也有逆鳞?想不到我竟然找到了你的软肋。我太高兴了!要是你再敢编排我的名字,我就让全世界都知道你的大名。哈哈!”
在院子里替麻竿擦净身上的污迹之后,萧重对麻竿说:“到这里我欢迎,可是我没有好吃的招待你。你就凑合吃烤兔子吧!”
这正合麻竿之意。他忙道:“好哇!我带吃的来了,都给你!我就吃烤野兔!”
他打开背包,给萧重看包里的东西,有方便面、火腿肠、咸鸭蛋等食品,甚至还有几罐啤酒。
麻竿见萧重忙着剥洗野兔,便钻进萧重的草房子。
只见这房子通体只是一间,屋里没有窗户,昏暗、简陋,被烟薰的漆黑。屋里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只有一张破桌子和一个破櫈子,而且都是烟色。炕上没有被褥,只铺着两张皮子,炕头放着一个破木箱,锅灶上只有一个盆两只碗和一把菜刀。
麻竿呆住了。这是他所看到的最贫困的家。在他看来这里是无法生活下去的。他不禁对萧重喜欢生活在这里感到难以理解。
麻竿对自己这个好朋友的家一直好奇,因为他知道萧重家里已经没有亲人。可每当假期来临萧重却总是急着往家乡跑,在他想象中,萧重的家一定是个条件不错值得留恋的地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麻竿坐到树荫下的小板凳上,好奇地瞅着忙碌的萧重说:“粽子,你家简陋到这样,像个野人窝,想不到竟然能考出个状元……不可理解。喂!我说粽子,你是不是有什么秘诀,或者有什么秘药?要不然,怎么忽然进步那么快?”
萧重剥洗完野兔,在烤架下点着火。
他一边往木架上挂野兔,一边俏皮地说:“你考得也不错呀!不过,你别同我比。比我,你可不要生气,我要比你聪明一点,运气好一点。”说完,夸张地做了个得意的表情。
他可不想让麻竿知道奴儿的事情,要是被麻竿知道,还不被搞得惊天动地?那就没法活啦!
麻竿牙一呲,鄙视道:“大言不惭!厚颜无耻!说你胖你就肿起来了!喂!你真的没有秘诀?难以想象!要是你真比我聪明,就高考也拿个第一……”
“那也说不定!”
萧重直起腰,拿了个方便面撕开包装就大嚼起来。他有些饿了,多日未吃面食,好想。
麻竿眯着眼睛看着萧重,“粽子,没想到你这里这么艰苦,你居然还能住得下。吃完饭,我们回镇上吧!前几天王伯还向我问起你,我自己练没有劲。”
萧重沉吟道:“我不是不想下山,也想和你一起玩儿,可是我舍不得离开我爷爷,而且,还有一些事情要做。”他歉意地望着麻竿,“这一次离开以后,可能很长时间回不来了,我想多陪陪我爷爷。”
麻竿愣住了。这个理由让他既感动又失望,他好半天才问:“你真的不能和我一块儿回去?”
萧重肯定的点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下山?”
“开学的时候吧!”
之后,二人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麻竿才用理解的语气说:“那……你带我去看看你爷爷吧!”
萧重带麻竿看过爷爷的坟之后,把他送下山。临别,麻竿毫不掩饰自己的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