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奴儿尽全力了。奴儿没有治好的伤,只能靠相公慢慢疗养。奴儿已经支持不住,就要隐化。以后,相公又要从头开始了。”奴儿说着,歉意地一笑,随后,她的形象渐渐消失。
萧重呆住了。奴儿隐化说明她已经失去了实体,而且耗尽了精神力。可是,奴儿的实体怎会失去?难道是为了救他而用到他的身上?
萧重想起奴儿为他修复破损血管的情景。他知道,一定是这样!
“好奴儿!为了我竟然一点不顾自己!我会让你尽快恢复的!”他在心里大喊。
随后,他觉得自己也像奴儿一样渐渐消散。
萧重终于醒来。
醒来的第一感觉是全身剧痒。这种痒,来自于全身,就像是全身的痒神经被同时挠动,而且由内而外散发,仿佛骨头和内脏里有无数的小虫子在往外爬。这种彻骨剧痒的滋味可以说是难受至极,甚至还不如疼痛。
第二感觉是不能动。全身像棍子一般被夹的笔直,什么也动不了,抬不起胳膊动不了手指,甚至连眼睛也睁不开,身上刚一用力,剧痒立刻变成剧痛。
“我怎么了?有人吗?”
萧重用力喊,可声音听起来像是打呼噜。他知道,是嘴巴动不了,声音从鼻孔传出变了样。
好想看看自己什么样子,却不能睁开眼睛。与不能看比起来,痒已经不是最令人难受的了。
“我要睁开眼睛!”他在心里叫喊。
他觉得自己还能控制眼皮神经,于是,把全部力量都集中到拉开眼皮上。一遍不行,再来一遍。也不知拉了多少遍,眼皮终于松动,让他睁开了一条缝。
进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白色世界。白墙、白门、白床,甚至连自己的脚尖都是白色的。
他明白,现在是在医院的病房里,之所以不能动,是因为被紧紧地包紥起来。他现在的样子,就像被厚厚的白布包裹起来的木乃伊。他相信,即便是脸上、眼皮上也是如此。
“混蛋医生!让我不能看,不能说话,他们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醒来?我又怎么吃饭上厕所?”
想到厕所,便意立刻不可遏止,仿佛就要尿出来。这一下,察觉到了,全身好像只有那个地方没有被绷带缠住,只被一块布盖住。万幸!不然,就要憋死了。
也看不到两边,不知有没有人。看门的位置,好像这屋里只有两张病床,应当是小房间特护病房。看光线,现在的时间大约是上午,应当有人在。只能大叫了。
“谁在呀?我要小便!”声音依然像打呼噜,可还是惊动了守护的人。
肖梅那张美丽而苍白的脸出现在眼前。
显然,她哭过,眼皮有些肿,并且因为疲惫,气色很差。她的眼光在他脸上巡视,终于通过那一点缝隙和他的眼光对上。肖梅顿时惊喜万分,叫了一声“哥!你醒了!”就扑上来。
她伏在他身边,一边叫着:“哥,你可醒过来了!”一边轻轻揉动盖在他眼皮上的绷带,逐渐拉松挪开,让他的眼睛睁大。
萧重喊道:“把我嘴上的东西挪开,我要说话!”
肖梅仔细听着他那兽语般的声音,忽然一笑,说:“我知道,你要说话。”
然后小心地把包在他嘴上的绷带扒开,露出他的嘴唇。
“小妹,你受伤了没有?”萧重用力克服嘴唇周围硬物的束缚,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肖梅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哥,你总是想着我。我没事!我一到医院就醒了,可是你一直昏迷。四天了,我们都担心死了。你再不醒来,我就熬不住了。”说着,她伏下身,忘情地在萧重眼上唇上吻着。
萧重浑身一震,只觉得全身血液沸腾起来。
“这是我的初吻啊!”他在心里喊。“大概也是小妹的初吻吧!没想到我的初吻竟然在医院里被小妹夺去!”
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说不清,可小妹的嘴唇软软的,暖暖的,给他的感觉是嫩嫩的湿湿的。然而,这种感觉却刺激了尿意。
“小妹!小妹!”萧重在肖梅嘴唇的压迫下呜呜出声。
“哥!你说什么?”肖梅松开嘴,脸红红的,不敢看萧重,好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我,我憋不住了,我要小便。”萧重费力说出自己的要求。
“啊!”肖梅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小脸顿时羞得通红,连脖子都红了。不过,她很快就说:“马上就来。”
随后,肖梅离开眼际。床下一声轻响,似乎拿上来一个东西,接着,感觉到遮盖的布掀开,耳边传来肖梅羞怯的声音:“哥,尿吧!”
萧重想不到肖梅没去叫护士竟然亲自来做这事,一紧张反而把尿意吓了回去。他觉得自己绷带下的脸也红了。“小妹,怎么是你……”
“护士教过我怎么做。”肖梅的声音平静下来。好像猜到了萧重的心思,她柔声说:“哥,我会好好伺候你的,只要我在,就用不着别人。”
“小妹!你还是个小姑娘,怎能让你做这种事?”萧重的心都颤抖了。
“哥!你别担心,我不在乎的!如果反过来是我躺在这里,我也希望哥来伺候我。”她伏过身,看着萧重的眼睛认真地说:“以后,哥是我的男人,我是哥的女人。”
萧重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哪里像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说的话?分明是个痴情的恋人!他知道小妹对自己有情谊,却没有想到小妹对自己的感情深到这样。他不禁有些感动。可是,姨妈会怎么看?
“小妹!你是我妹妹啊!”他叫道。
“哥!你救过我和妈妈。这一次你又为救我伤到这样,我会用一生报答你的。我会伺候你一生的!”肖梅在他耳边深情地低语。
“小妹,你不必这样!当你哥哥,我已经知足,我不想妨碍你以后追求……”
“哥!”肖梅伸出一根纤指堵在他的嘴唇上打断他的话,“哥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了!”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笑道:“我能成为一个好护士。”
“天——”
第六节 自我疗伤(二)
尴尬的事情过后,萧重知道了几天来的情况。
出事那天,萧重和肖梅是麻竿和张君宜背负着翻过山坡到凤凰小区找车送到医院的。
在医院一检查,才发现萧重全身迸裂,肋骨断了一半,脊骨臂骨腿骨有多处裂纹,已大量失血,奄奄一息。
由于伤口太多,已来不及缝合,只好匆匆接上断骨,把全身抹上药包裹起来,只留下一处地方打点滴补充血浆。
萧重昏迷期间,肖梅和姨妈天天守在床边,希望他能尽快醒来。麻竿和张君宜也陪伴了两天,直到前天学校开学他俩才离去。现在是肖梅和姨妈轮流看护他。
萧重的受伤和肖梅的经历惊动了警方。因为与此同时,关步青副县长也被暗杀。这可是丹霞县从未发生过的恶性案件。警方派人来了解情况,并根据肖梅的描述,画出刺客的肖像,在全县进行了大搜捕。可是,却没有抓到刺客。
发生这件事的当天晚上,小刀会就知道了,龙仔带着几个兄弟到医院探望,并亲自安排了这间病房。前几天,警方怕刺客来灭口,还派警员值班看守,小刀会也派人在医院守护。从昨天开始,警员和小刀会都撤除了,大概觉得危险已经过去。
说到萧重的伤,肖梅含糊其词不肯明说,在萧重再三追问下,才知道了大概。
原来,医生认为萧重可能不治,竟叫姨妈给他准备后事,医生只是抱着救救看的态度在勉力施为。直到昨天才确定萧重能活下来。但是医生说,即便萧重能好起来,恐怕也将落下一身疤痕,而且,很可能成为残废。
一身疤痕,成为残废?这些字眼让萧重不寒而栗。
原来小妹认为他将变成一个满身疤痕的残废!难怪小妹说要伺候他一生。小妹真是纯情女孩啊!
可是,他除了有痒和石膏绷带的不适以外,并没有很痛苦或者不好的感觉。现在,他精神饱满,气机顺畅,能感觉到血液运行的流畅,好像没有伤残的样子,怎么可能成为残废?何况奴儿已经对他进行过救治,成为残废的可能性极小。只要不是残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想到这,他心里稍稍放松。至于一身疤痕,就随它去吧!如果将来找不到女朋友,也就算了,有奴儿就够了。
当萧重还在心里嘀咕的时候,肖梅把医生叫进来。
医生扒开萧重的眼皮看了看,听了听心跳,又问了几个问题,就走了,对萧重要求去掉绷带石膏的话好像耳旁风一样不理不睬。医生关心的是造成这身伤势的原因,他们对萧重浑身迸裂的机理迷惑不解,但萧重自己也不清楚。
医生在门外和肖梅低声谈了几句,萧重听到了,是叫肖梅不要理睬萧重挠痒去石膏的要求。
不一会儿,护士来了,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她和萧重说了句“鼻屎”“吞咽”“要忍耐”的话之后,把一根管子从他鼻孔插入。
萧重原来不明白护士的话,这时才知道护士说的意思是鼻伺。
那管子插的他好痛,他差一点儿破口大骂,可是那管子在喉咙里令他不能发声,他只能乖乖照护士说的做。不久,稀溜溜的食物灌进他胃里。
此后,不断有人进来,有公安的、学校的、小刀会的,还有姨妈。
除了龙仔和姨妈外,萧重一概不理,反正他不说话也没有人抱怨。只是龙仔听到他底气十足却含糊不清地大骂医生的时候,露出了难以置信和同情的表情。
傍晚,警察又来了,看样子是等不及了。询问的方式是警察问,萧重用眨眼和不眨眼表示“是”和“不是”。结果,他们问的问题,除了那张画像以外,其他的萧重一概不知,直把眼睛瞪得都流泪了。
萧重忍不住在心里骂:“混账警察,怎么还要问?没看到眼屎都出来了吗?”最后他干脆闭上眼睛,不再睁开。
既然医生、护士、肖梅、姨妈都不理睬他反复提到的去掉绷带石膏的要求,他只好强忍着剧痒闷闷不乐地去想别的事。他最想的是奴儿,可奴儿要显现形象只能在梦里,这令他感到焦急和无奈。然而,等晚上好容易睡着,却根本没有梦到奴儿。
又一天的半夜,剧痒使萧重醒来,他难受之极。听听姨妈和小妹都已经睡着,发出微微的鼾声。他知道她们这些天熬得疲惫不堪,终于可以睡一会儿了,所以尽管哼一哼可以减轻难受的感觉,可是他不想发出一点声音影响她们。
没有梦到奴儿,萧重很失望,心里暗暗着急。好像是负面情绪加大了剧痒的程度,他痒得难以忍受,背部尤其严重。
“那地方怎么了?真想看一看!”他在心里喊。
想到看看,他忽然想起梦中见到的奴儿救治他的情景。如果能看到痒处的组织结构,也许就能知道痒的原因,可能就有办法止住痒。
他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到背部,全力向痒处渗入。随着精神力的凝聚,他觉得自己的意识慢慢沉入身体,进入肌肉组织中。
他来到最痒的地方仔细观察,发现痒似乎与软晶有关。凡是有软晶丝缠绕的地方,血管一涨一缩的脉动都受到约束,就好像用铁丝勒住了正在胀缩的气球。
难道是这个原因?能不能把软晶丝撤除或者与血管融合?
他想起用软晶给奴儿补洞的情景。试着用精神力拉开软晶丝,能够做到,可刚拉开一点就有液体喷射出来,吓的他忙把揭开的软晶又堵上。
再试着让软晶与血管融合,用精神力拂过软晶,软晶竟然立刻消融在血管壁里,与肌体结合在一起,没有液体漏出,受阻的脉动也顺畅了,一小块地方也不痒了。
哈!原来是这样!他在心里欢呼。既然知道了原因和解决办法,就赶快干吧!萧重立刻开始了融合软晶的行动。
整整三天,除了睡觉和必须与人打交道的事,萧重都在融合软晶。随着软晶的融合,全身剧痒的现象逐渐消失。现在只剩下皮肉生长的微痒感觉,不过,这已不算什么了。
三天的融合,使萧重在精神力的运用上有了新的飞跃,他可以轻易进入自己身体的内部,到达想去的部位。这是他过去所做不到的。
精神力怎么会提高这么快?他隐约觉得是软晶入体的原因。没有奴儿用软晶拯救他,他不可能得到飞速进步。
第七节 救助奴儿
三天无梦,萧重不安起来。奴儿怎会没有一点声息?奴儿能不能出事了?萧重不断问自己。
心中的焦虑使他整天都在思念奴儿,没有心思想别的事情。
“奴儿!你在哪儿?怎么还不在梦中出现?”半夜醒来,萧重焦急地呼唤。
焦急中,萧重脑中一个念头忽然一闪。现在已能进入自己的身体,难道不能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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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立刻行动,他凝聚心神进入自己的脑部。
进入脑部和进入其他部位感觉不同。脑袋是意识本体的家,察看脑部给他一种本体的姿态被扭曲的感觉,好像把脖子拉长了再旋转了一百八十度观看自己后背似的。虽然不对劲,但还是能做。
脑子里与身体其他部位不同,这里没有肌肉筋腱和骨骼,除了各种管道,就是一簇簇大树一样的神经。无意中进入一束神经,竟然引起腿部肌肉的强力收缩,差一点儿把石膏弄碎,吓的他连忙撤出来。
看来神经里不能随便进入,搞不好会出问题。
他四处打量,发现四周有许多蜿蜒的管道,知道那是血管,觉得在血管里旅行可能要安全一些,便躲过眼前的树丛,进入一条管道。
顺血管而行没有危险,却效率极低。血管岔路极多,一条走到头,没有发现什么再返回,再走下一条岔路……这样一折腾,用了不少时间却没走多远。
觉得不是办法,萧重就走出这条血管,四处张望,结果发现远处有一点闪光。那是软晶的光亮!萧重顿时兴奋起来。
软晶奴儿才有,奴儿一定在那里!顾不得对神经的影响了,他穿过树林抄近路直奔而去。
这一番对神经的扰动,不仅使全身的肌肉痉挛,还引起肠胃道收缩。一时间,他浑身颤抖,牙齿咬得格格响,肚子里咕噜噜一阵长鸣,又打嗝又放屁,吓得姨妈慌忙跑去找医生。等医生来了一看,萧重却打着呼噜睡得贲儿香。
萧重来到闪光的地方,一看,果然是软晶,只是软晶仍然和在躯体上一样是缠在破损的管道上。原来脑子里也有血管破裂,还那么多!真得感谢奴儿,不然,自己早没命了!
先把软晶与血管融合,再寻找其他闪光处。
随着前行,发现的闪光越来越多,他赶上前去一一处理好。
萧重搜寻着闪光,穿过了无数的树林和管道,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处理了数不清的伤口。当他终于不再有发现时候,前面出现了一片黑暗。
在脑子里走过的地方,都比较明亮,能看清的,这里怎么会是黑的?萧重心里满是疑问。
他小心翼翼靠近察看,发现在黑暗中心,有一点很弱的亮光。
难道那里也有软晶?有软晶说明奴儿到过那里,跟着亮光走就能找到奴儿!萧重不再多想,直接进入黑暗。
这里是一片黑暗中的森林,大树间盘绕着管道,一切都与外面一样,只是处在黑暗中。
他小心从树丛间穿过,逐渐靠近那一点光亮。
随着靠近,光亮中的东西也看清楚了。他的心顿时揪紧了。
“奴儿!”萧重一声惊叫,急扑过去。
奴儿正蜷缩着伏卧在林间的空地上,就像死去一般一动不动,整个人缩的还没有半尺长